郗铨伸手,轻抚了祝兴国的额头,低声轻哄,“放心,不会有事,我护着你们。”
他走出院门,关门之际,看向祝延曲,给她一个温柔的笑,“不用等我。”
茅屋草舍,只能遮风避雨,不能安身护命。
巡逻队队长卷春,在郗铨关上门之后,大步流星地走来。
“大人,周庄这次来,把所有大小部落的首领都带来了。”
“带来做什么?”郗铨声音冷,在抬眸间,看见周庄正朝这边走来。
“说是,示好。”卷春停下脚步,望向停下的郗铨。
“他们带来了很多的东西,让他们放在半山那边。”
“你看。”卷春指着在前方不远的几人。
站在最前面,是才见过不久的周庄。
郗铨瞧着卷春面上的惶恐,额头上出了不少的汗水。
压低声音询问,“卷春,他们是个怎样的人?”
“他们……”卷春迟疑了一下,回眸看向郗铨,诚实地摇头。
“大人,和您送说真话,我只知道周庄和俗野、踏北是好人,其他的,我不敢下定论。”
郗铨颔首,表示明白。
巡逻队在明,郗家军在暗。
保护着村民的安全,职责都是一致的。
可在暗的郗家军,除了留意村子里的动向,还要收集信息。
“巡逻队的其他弟兄,去找姜族长和森和了。”卷春说着,想到了什么,步子忽然停下。
“需不需要,把白葛村的村长叫来?”
“叫来。”郗铨瞧着卷春那双真诚的眼睛,提醒道,“注意安全。”
“放心,大人。”卷春走了几步,又慢慢退回来,心惊胆战地询问,“大人,我信你。”
周庄几人站在岔路口,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没有再往前一步。
郗铨等姜评和森和到了以后,才过去。
周庄察觉郗铨的万分小心,等他走近。
郗铨记得周庄之前说过,会与各部落首领交谈好,带他们前来。
周庄的行动力,远在他意料之中。
郗铨瞧着对面的周庄,他身边的那些陌生面孔。
周庄一一介绍。
俗野,江卓,踏北,临风,知未,集宁,勋汶。
介绍完,卷春在前面带路,带郗铨到了半山,放有八个部落带来的见面礼。
都是各部落的特产,挑了最好的拿来。
满满当当,都是最原始的包装。
郗铨曾经去到蛮荒边境,见到的包装式样。
大多人为求平安生活,不会大动干戈。
能像云部落那样,怕是没几个敢出来挑大梁。
云部落损失惨重是人口,三千人,只余下八九百人。
除部落首领暴戾以外,四五百人的独立团体,面和心不和,压榨老弱妇孺,诞下的新生儿,女子弃掉,男子留下。
重男轻女的现象,比宋国还要严重。
而此次前来的部落首领,都曾受到云部落的威胁。
他们不敢造次的原因,无足够存粮,无精进的武器,更无团结的心,一盘散沙。
郗铨回到家中,已是披星戴月。
祝延曲在屋檐下坐着,等郗铨回来。
雨一停,如墨的夜空,就挂着半轮残月。
听见门楼下有动静,忙起身,提着灯笼走过去。
看见推门进来的郗铨,步子停下,没再往前。
郗铨急忙关上门,阔步向他走来。
“快子时了,你怎么还不歇着?”
郗铨搀扶着祝延曲往堂屋走去。
晚风凉意加深。
“要见到你安全回来。”
“今天算是,这片土地上的部落首领都聚齐了吧?”
郗铨扶着祝延曲在炕沿坐下,握着她的手不肯放下,可室内暗淡,仅凭灯笼里的微光照着。
起身去点燃鱼油灯,两盏不同材质的灯,光影照亮着室内,
郗铨看着祝延曲投来的疑问眸光,轻点了下巴,“嗯,聚齐了。”
“都是些,在死亡边界上生存的人。”
回答完,沉重地吐口气,“现在起不了什么风浪,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郗铨环视着现在居住的草屋茅舍,握紧祝延曲的手。
“我和你说件事情。”
“你说。”祝延曲低眸,看着两只手都被他轻轻握着。
也听出了他话语里的哽咽。
得建青砖宅院,住着才放心。
“不然。”郗铨的眸光再次望向窗外的屋檐。
“屋顶是用棕榈叶和枯草制成。”
“墙体都是巨龙竹,尽管年年修缮,也禁不住到时有危险,一把火就没了,都来不及抢救。”
祝延曲垂着眼眸,仔细地听着他的话。
想到了很多的因素,抬眸去看他,“灾难分人祸,天灾,”
“人祸可以避免,若是天灾,我们预防不了。”
“对,初来那年下了两场雪,后面就没下过,天气除了严寒,连冬雨都没有。”
“不知今年,是个怎样的光景,若是有暴雪,这竹屋,坚持不了多久。”郗铨担忧的视线,时刻都停留在祝延曲的小腹上。
“这周边,有很多人家建了青砖瓦房。”
皱着的眉头就没舒展开。
“可,其他村子盖房,方靖那边青砖青瓦存货不多,即便我们在近日动工,按照现在的人力,也不可能在冬季来临前完成。”
祝延曲虽然很少与外界来往,但还是关注着各行各业的消息。
郗铨伸手,轻柔地落在她肩膀上,还不等说出心里话。
就听祝延曲轻声说。
“若是这样,盖一进宅院,还是二进宅院?”
郗铨舒展眉头,“我们人多,怕是……”
祝延曲也同时开口,“你们会分家吗?”
郗铨低头,去看她的眼睛,瞧他有些闪躲,轻轻地吐口气。
“会分,但是在郗淮,和郗潜成亲的前提下。”
祝延曲暗淡的心思动了一分,抬眸去看郗铨。
看他的认真,没有说假话。
“人多事杂,我也不喜欢深宅大院。”郗铨在想办法,想来想去,却找不到折中的法子。
“按照你的想法来吧,”祝延曲顾及现在的生存环境。
“现在这个局势,一家人,还是不要分散得好。”
郗铨颔首,在柔和的光线中,“不早了,你歇着。”
“那你呢?”祝延曲问,问得同时,抓住了他的手腕。
“沐浴。”
一听这二字。
祝延曲的手就慢慢松开,侧身躺着,压低声音,“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