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昀其实注意到了路柏言的神情变化,但变化得太快,她就没去细究其间的那点小九九。
打完球后,路柏言提议一起去吃饭。
姜喜澄局促开口:“我就不了。”
他以为她是想给他和纪昀留单独的相处空间,嘴角上扬了下又很快拉平,装模作样道:“有急事?不差这点时间。”
“嗯……”姜喜澄不好意思地说,“岑望刚和我说他做饭了,我不去吃他就做多了。”
路柏言感觉自己被扇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纪昀逗她:“我们可是要去吃大餐的,不比岑望做的好吃?”
姜喜澄一本正经:“他做多了嘛,我作为他的邻居,自然有义务拯救他一下。”
纪昀扶额,脸上挂着神秘的笑,摇头晃脑的,沉浸在自己的颅内世界中。
杨许然看准时机:“那我也……”
纪昀腾地睁开眼:“不是吧,你也有事?”
杨许然被她盯得一磕巴,想好的理由瞬间灰飞烟灭,嘴一秃噜:“没…没事。”
纪昀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都以为没人陪我吃饭了。”
杨许然想掐自己的脖。
路柏言挑眉:“我不算人?”
纪昀复杂地看他一眼:“别问了,你不懂。”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路柏言念叨了她一路,直到坐进烤肉店,他还在追问:“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不懂?”
纪昀被他问得要烦死了:“我就是想让杨许然陪我啊。”
路柏言毫不退让:“我不能陪你吗?”
纪昀无语,不知道他又搭错了哪根筋,怎么死犟死犟的。
她忍着烦躁:“我没说你不能,我只是想有个女孩陪我。”
路柏言又想起方才篮球场那个男生,醋意直冲脑门:“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吃饭?”
纪昀最后一点耐心耗尽:“我看你才是不想和我吃饭吧?在这里挑我刺。”
杨许然左看看右看看,不明白局面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路柏言气极反笑:“我这算挑刺?”
纪昀瞪他:“难道不是吗?你究竟在别扭什么?”
路柏言眼神晦暗,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纪昀忽然心生预感。
果真,他自嘲地扯起嘴角:“我为什么挑刺?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纪昀觉得自己耳鸣了一秒,这句话在她耳边来回循环。
她愣住:“你说…说什么。”
杨许然紧紧咬着唇,垂头掩饰自己的震惊和尴尬。
怎么…怎么毫无预兆地就表白了呢?
啊啊啊,她好想找个地缝遁进去。
路柏言堵在心口的话脱口而出时,第一反应是后悔,第二反应是轻松。
这样说明白也好,再不用遮遮掩掩,再不用顾忌这顾忌那。
行不行,就给句痛快话。
他的心情也不用再因为她忽上忽下了。
心里虽这么想,但路柏言眼眶抑制不住地泛红,仿佛马上就要坠下一滴泪。
他还是害怕她拒绝他的。
但纪昀还是这么说了:“可是我不喜欢你啊。”
她说得那样小心翼翼,但他的心还是被狠狠攥紧,痛得无以复加。
路柏言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下来,砸在虎口处。
他长这么大,都是别人喜欢他。
结果第一次跟人表白,被拒绝得这么毫不留情。
这难道就是因果报应吗?
路柏言觉得脸都丢尽了。
他转身就走。
纪昀看他流泪,心里也怪不舒服的,她唤住他:“路柏言。”
路柏言脚步一顿,心里燃起丝期盼。
她会改口吗?她会有一点喜欢他吗?
纪昀声音很轻,说出的却是他根本不想听到的话:
“吃完饭再走吧。”
路柏言敛起眉眼,赌气的那句“不用你管”到底没能说出口。
杨许然盯着路柏言大步流星离去的身影,劲瘦流畅,带着些气性和委屈。
本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竟然也会因为喜欢一个人落泪。
她问:“你一点都不喜欢他吗?其实我和喜澄都以为你是喜欢他的。”
纪昀脑子乱成一团,机械地嚼着肉:“是么?”
她情绪有点低落,因为她也搞不清楚自己的心。
没有过心动吗?当然有。
但喜欢吗?他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她一直觉得他们性格相似,最适合做朋友。
她每次和他拌嘴,她都很开心。
可是他这样坦白,她连直面他的勇气都失去了。
以后…不会是朋友了吧?
*
姜喜澄端坐在餐桌前,手指点着下巴,肆无忌惮地打量岑望的背影:“岑大厨,辛苦了。”
岑望笑问:“大厨?”
姜喜澄眉眼弯弯:“昂。”
岑望拆穿她:“少恭维我了。”
他把餐盘摆放在桌上,倒了两杯水,坐在她对面:“怎么不去吃好吃的,吃我这粗茶淡饭?”
“你做这么多吃不完那不就成隔夜饭了么?隔夜饭对身体不好。”姜喜澄举起水杯。
岑望漫不经心地问:“你担心我?”
姜喜澄差点被水呛到:“不要偷换概念!吃饭吧你。”
他垂下眼睫,拿起双筷子,像是真的听话。
姜喜澄翘了翘唇角。
吃完饭,她打算揽下洗碗筷的活,毕竟这白吃白喝的,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岑望抢先霸占了洗碗池的位置:“我来。”
姜喜澄站在他身侧,满眼赞赏:“你好贤惠哦。”
“那我就不和你抢了哈。”
她正欲绕过他,撤离此地。
身前却突然横亘出一条手臂。
是岑望拦住了她。
姜喜澄对上他漆黑的瞳眸,快要被他眼里的温度灼化:“干嘛?”
“我这又做饭又洗碗的,不得要点报酬?”
他说得认真,她分不清他是玩笑还是真话。
她觉得是后者。
姜喜澄面上发窘:“什么报酬?”
按小说中的剧情,不会是答应做他女朋友吧?
这么草率的表白,她可不答应。
岑望笑着看她:“很简单。”
“你——”
他故意将尾音拉长,目光在她面颊上流连,分外专注,像是在欣赏什么绝世的艺术品。
姜喜澄被他炙热的眼神架得不上不下,有些受不住,她后退了半步,等不及地催促:“快说!”
“回答我刚才的问句。”
她怔松一秒,什么问句?
灵光忽地一现。
“你担心我?”
姜喜澄又无语又想笑。
还以为他真的乖乖闭嘴了,原来在这等她呢。
她推开他手臂,先捡他爱听的说:“是啊,我担心你。”
等姜喜澄跑到门口,又掉过头笑嘻嘻地补充了两个字:“才怪。”
尾音刚落,关门声就响起。
她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