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剑张道一声惊呼,被弹的剑带动身形,斜震出八尺外,握剑的手一阵酸麻,几乎握不住剑。
“就算你的剑术神鬼莫测,也派不上用场。”北海冥神傲然地说:“认栽吧!老道,你毫无机会。”
鬼剑张道一咬牙。功行剑尖,一声沉比,剑电射而出。功势猛烈一倍。
北海冥神又是一声冷哼,这次右掌自下向上一拂:仍然是用掌背反拂。
鬼剑张道的剑如遭雷击,剑尖向上疾升,连人带剑向上飞翻而起,后空翻两匝,砰然大震背部着地摔了个四仰八叉,手中剑依然抓得牢牢地,但虎口有血沁出,摔得晕头转向,全身像要崩散了。
他想挺身站起,已经来不及了。
北海冥神一脚踏在他的颈脖上,像是被千斤闸所压牢,喉管欲裂,颈骨欲折。
“凭你鬼剑张道,还不配在钟某面前舞刀弄剑。”北海冥神狞笑:“你那只有五六成火候的玄门内功,挡不住钟某一个小指头。”
鬼剑张道绝望地放弃搀扎的念头,眼睁睁等死。
剑术再鬼再神,近不了身就没有用武之地,他算是栽了,而且栽得好惨。
北海冥神那种怪异的掌劲,真可以将一块千斤大石虚空震飞丈外,近身及丈的人绝对无法拉拒,劲一到便感到气散功消,彼此的功力相去霄壤,除了等死,他没有第二条路好走了。
砰一声大震,他被丢落在堂下。
这是一家并不穷困的农宅,大厅分堂上堂下。
他忍住浑身的疼痛,吃力地挣扎而起。
堂上有三个人高坐,堂下有四名随从站立两侧。
他久走江湖,但除了刚才打交道的北海冥神之外,并不认识其他两个人。
北海冥神坐下主位子,神气万分。
“见过西山院主。”北海冥神伸手向客座末位的人:“和巴思巴呼图克图。”
客座首位那人,是戴了奇形怪状高髻帽的红衣喇嘛。胸前有一串人顶骨念珠,手中有尺八长的古怪金刚杵,相貌狰狞丑恶,相当吓人。
西山院主康念椿年近花甲,倒是人才一表,真有几分将门虎子的气概。
鬼剑张道倒抽了一口凉气。雍和宫的话佛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此地出现,难怪狂龙胆敢铁腕实施大屠杀,原来不只是有军机处与步军统领做后台,后台的后台是大内。
“佛爷知道三只鹰相当精灵,所以要借重你。”巴思巴活佛用纯熟的京腔说:“你愿意替佛爷效力吗?”
鬼剑张道站稳了,吸口气定下心神。他是个弧僻冷傲的人,宁死不辱的江湖怪杰,看破了生死,什么都唬吓不了他。
“贫道从不替任何人效力,只替自己办事。”他镇定地说:“不过,贫道倒希望向你这妖兽学些绝活。”
“你要学些什么?”
“中原的玄门丹士,所练的降龙伏虎玄功,讲的是内敛功力,不够精彩。”
“对,所以皇家不需要你们,只有一些想长生的皇帝,才找你们练长生术,而不要降龙伏虎功。”
“贫道明白其中道理。贵教的大欢喜禅叫……”
“叫搽儿法。”巴思巴活佛说:“你说错了,汉语不叫大欢喜掸,该叫大喜乐掸定。”
“好吧!就算是大喜乐禅定。据说,大喜乐掸定,最精妙处是大手印异端魔功……”
“你又错了,大手印是技,禅定是根,本末不能倒置。你们玄门讲求内敛,像个死人,自私已极,女人不喜欢这一套。本教的大手印,是撩拨女人情欲的法门,双方欢喜,这才是大喜禅定的要旨。比你们降龙伏虎神妙多多,所以你们算是下乘。”
“所以贫道想向你学学。”
“一句话。问题是,你必须先为佛爷效力。”
“你要贫道效什么力?”
“把三只鹰和王一鸣引出来。”
“这……贫道已经表示过,不与王一鸣联手。至于三只鹰,贫道与他们从未谋面。”
“只要你遵命行事,一定可以把他们引出来的。”
“说说看。”
巴思巴活佛向西山院主点头示意,西山院主从荷包中取出一颗暗青色指大的丹丸,向堂下一抛,一名随从抢出接住了。
“吞下那颗丹丸,佛爷再告诉你行事的方法。”巴思巴活佛狞笑:“法传六耳,必须有传六耳的手段。”
“先吞毒药?”鬼剑张道皱紧了眉头。
“事了之后,一定给你解药。”
“这……毒药期限是多少?”
“三天,三天足够了。”
鬼剑张道向随从伸手,意思是要取毒丸。
“不行,在下给你吞服,你不能动手。”随从断然拒绝,向前走近:“请把口张开,张口……”“去你娘的蛋!”鬼剑张道喝骂,手一伸,抓向随从手上的丹丸。
随从的身手极为敏捷,可是,在老江湖面前,应变的经验就差远了,以为他真的志在夺丸,本能地收手,并且伸向另一手格阻。
一声闷响,鬼剑张道一脚踢向随从的下阴,立即向半开的厅门飞跃。
堂下两名随从一闪即至,两面冲到,大喝一声,各发一掌。
冲不出去,两随从掌力极浑雄,如山掌劲两面夹,风雷声殷殷。
鬼剑张道不能不招架,双掌一分,用上了柔劲,以挽字诀卸力引劲。
他忘了自己曾经挨了北海真神的种奇掌力痛击。这时只能发出六成内功,卸力引劲必须彼此的功力在伯仲之间,方能应付裕如。而日下两随从的任何一个,内功皆不逊于他,以一敌二,方向也有点不对,想得到要糟,等发觉自己发不出全力,已来不及挽救了。掌劲及体。
临危自救,他扭身收右掌。斜身向前一栽。
“克勒!”左臂骨折断。
“唉2”他栽倒在地。
右手一拍,他的右手食、中两指,插向自己的咽喉。
一名随从比他快,一脚踢中他的手臂,顺势俯身擒位了手肘制了曲池穴。拖死狗似的把他拖回原地,往地下一丢,一脚踏住了他的左臂。
他的左臂骨折数处,再被踏住压牢,彻骨奇痛,他整个人快崩溃啦!
自始至终,堂上三个人一直毫无表情,毫无出手对付他的意图,似乎不同理会。
下阴挨了一脚的随从,居然不会受重伤,仅痛得冒了些冷汗,脸色微变,仍退回原处站立听候使唤。
“老道,顽强对你毫无好处。”北海冥神冷冷地说:“你还有机会,愿意听命吗?”
“鬼剑张道从不听命于人。”他咬牙切齿大叫。
“你不怕在下剐你?”
“贼王八!你就是把贫道剁了喂狗,贫道也不在乎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鬼剑张道破口大骂:“大不了是个男盗女猖的汉奸,你吓不倒我。”
“给我割他!”北海冥神拍案怒吼。
“且慢!”西山院主叫,身向前倾,向北海其神低声响嘀咕咕说了好些话。
“改变汁划,不太好吧?”北海冥神皱着眉头说。
“计划必须活用,钟兄。”西山院主笑笑:“这贼道憨不畏死,按计行事反而会误事。”
“管用吗?”
“不试怎能知道呢?钟兄,天下间决无十全十美的计划,不由自己完全控制的债势。任何计划都有意外发生。即使按计顺利执行,也不可能保证必定成功。”
“好吧!试试看。”北海冥神让步。
“值得一试的,钟兄。”西山院主欣然说。
“先打他个半死。”北海冥神向随从下令。
(奇)一阵拳脚交加,鬼剑张道死去活来,最后厉叫一声,失去知觉。
(书)不知过了多久,池被冷醒了,也可能是痛醒的。
(网)天色螟暗,似乎是近黄昏时光,寒风怒号,树林被是风撼动,声如万马奔腾。
他吃力地撑起上身,发觉自己躺在空寂的山径上。略一察看,原来是身在登山的九十九盘山径上。
这是登山的主要道路,称云峰道,俗称九十九盘,直上高石坊、天池寺。自山脚至御碑亭一段,每隔一里有一座歇脚亭。
下面十余步,就有一座歇脚亭。亭柱是石制的,经过将近三百年的风霜雨雪,亭盖不知换了多少次,亭棱依然是完好的。
他知道,这里距大林峰约有十里地。九十九盘歇脚亭本来多而壮观,但目下已所剩无几,那些木造的亭,早就化为尘土啦!只有少数的石柱亭,能够保全,看到这种亭,便知身在何处了。
左手肿得像粗牛腿,痈楚令人受不了,如不用巾吊起来,稍一动就痛得冒冷汗。
全身酸痈,幸而右手还可派用场。
他解下腰带,把可怕的右手吊起来,这才忍痛站起,一步步向下面山嘴的歇脚亭走去。
那几个刽子手,为何把他丢在这里?已经两个时辰了,他一直昏迷不醒。为何现在还没被冻僵?
他愈想愈迷糊,疑云重重。
可以肯定的是,刽子手把他带上山,丢在山上任由他自生自灭,决不是大发慈悲,而是另有可怕的阴谋。这些刽子手决不可能放活口:他们办事的宗旨是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漏纵一人。
“我……我该怎办?”他向自己发问。
蓦地,他听到路旁的树林中,传出一声低臆。
不由他有所反应,唉一声响,后脑被一块小石所击中,一阵剧痛,一阵昏眩,他向前一裁。
那一声谅讶的低臆声,总算给了他短暂的心理戒备,本能地想逃走,身形前倾,无形中捎去不少小石的打击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