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姮娥所言。其实,敖茯相信那孩子就是晓菁的。但她对于杨娥二人私见心有芥蒂,于是对杨暕又是冷语相向。她积压的情绪爆发,不停地问杨暕,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为什么要违背答应她的事,是不是早已经密谋怎么甩掉自己,好到天庭再续前缘?
杨暕被这些问题烦到不行,不止一次跟她说,他与姮娥从来只是朋友,她的确是来做天庭的说客,天庭也的确让他休妻上天,可他也一再拒绝。
这个世上没有比信任更脆弱的东西,信任一旦崩塌,就真的走不近了,正如敖茯再也不相信杨暕所言。
杨暕耐心有限,两人又大吵一架后,他再无话可说。杨暕觉得他已经管好他自己的腿,管好他自己的人了,已经把一切都扼杀在摇篮里,为什么敖茯还要抓住不放。杨暕一点罪恶感都没有,他觉得他该做的都做了,该奉行的礼节,他一样也没少,还说敖茯人如其名,心眼小得可怕。
是啊,敖茯从来就不大度,抛去公主的身份,她只是一个渴望丈夫体贴的女子,而姮娥得到的是她从未得到又极想要从杨暕那里得到的温柔。
那日,杨暕风闻唐僧一行路过祭赛国,得知偷舍利子的主谋乃碧波潭九头虫。可见九头虫这厮恶习难改,多年都将“偷”这个字贯彻始终。杨暕手痒难耐,便约了梅山几人一同去看看。
敖茯闲来无事,不见杨暕人影,便想带孩子出门逛匹布料,做件贴身的短袄,到店后孩子却哭闹不止。掌柜的好心,说她可以把孩子放下,他让伙计帮她看着会儿孩子,她专心挑料子便是。
她也实在是大意。等她选好布料,回神一看,哪还有什么孩子的踪影,那看孩子的伙计,竟不知为何晕倒在地。
敖茯一时慌了神,四面八方心急如焚地找,一直找到夜幕席卷,都没有找到孩子。
对了!哮天犬!哮天犬可以找人啊!
手足无措间,她慌慌张张回来,一时间说孩子丢了,让哮天犬找孩子。
“什么?孩子丢了?丢哪儿了?”杨暕还没来得及将打胜九头虫,替她三哥报了仇的消息告诉敖茯,就被敖茯这更震惊的消息打断了。
敖茯颤颤巍巍地说:“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给她选匹布料做衣裳,转眼……她就不见了……哮天犬,你快找找看吧。”
事不宜迟,杨暕立马让哮天犬找人,可就是这么奇怪,哮天犬竟然没有找到。
情急之下,哮天犬恶狠狠地盯着敖茯说:“一定是你!你丢了孩子!”
敖茯一时愣住,反问道:“我丢了孩子?什么叫我丢了孩子?”
哮天犬指责道:“孩子一直跟着你,怎么无缘无故就不见了?一定是你嫉妒我主人对孩子好,所以故意不让我们找到。”
杨暕看着她,没有说话,那眼神,像是在让她自己招供。
敖茯来了气,好,你是怎么想我的,那我就怎么做给你看:“是!!是我丢的!怎么?那是你在外面和别人生的孩子,凭什么要我养着?”
啪。
他打了她一巴掌。
敖茯气得要死,杨暕打了她,他居然打了自己。这一巴掌,打碎了她多年的信仰。
杨暕用从未有过的恶言骂她神经病,说她心肠歹毒,让她最好祈祷能找回孩子,不然不会原谅她。
她好难过,难过原来杨暕一直以来这么看她。
杨暕怀着怒火,冲出杨府去找,懒得再多看她一眼。可刚刚踏出门口,竟有人千里传音,那人表明孩子是她趁敖茯分神抱走的,作为晓菁的母亲,她不允许晓菁的血脉遗落在外,他们也不用耗费精力再找了。
原来如此……
“更阑,我们圆了房,不应该好好庆祝一番么?”
更阑也不忍再看下去,见玄帝来接自己,便从善如流地答应:“是啊,是该好好庆祝。”
回去的路上,更阑问:“杨不念呢?”
玄帝说:“醒了。”
更阑现在愈发想离开天机镜:“上次杨不念说,他在梦中见过阿娘,也许他的记忆正在渐渐苏醒。我想,我们可以转变一下治疗的方式了。”
玄帝做的饭菜永远可口,更阑也永远不懂情调。玄帝一心想再与更阑共赴巫山云雨,但更阑似乎没这个心思,她更想加快杨不念恢复记忆的进度,玄帝一副委屈样子道:“这没道理,你只一夜风流,却留我百般思念。你说你讨厌你父亲的薄情寡性,但你对我这样,我也瞧着你也薄情寡性,你跟你父亲真是一脉相承。”
你看,当初更阑告诉玄帝自己的身世,是为了让他理解自己。现在真是因果报应,玄帝知道了哪处是她的软肋,他就往哪处去扎。
更阑很理性地回驳了他的话:“我们的婚姻,只是一场合作,这是我们事先就约定好的。所以,薄情的帽子不要扣到我的头上。”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玄帝心想,这便是他第一次望着她时,在她眼神中发现的那股子烈性。他总是想要更阑真心对他,就像她母亲对杨暕那样,但又想想,他何尝不是在利用她,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真心。她是个冷漠甚至有些冷血的女人,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那是因为她怕受人恩惠,哪怕点滴,她都会想方设法地还回去。她可以为了她娘,毫不犹豫地舍生忘死,为此,他对她又有了几分敬意。
更阑出现在杨不念的房间,却发现房间没人,她唤了纪书询问他的踪迹,纪书告诉她,杨不念一个人去了杨府。
这样也好,更阑倒不用费心思引他去杨府了。
更阑见到杨不念的时候,他正坐在杨府的屋顶,和当时的杨暕一同望月。她问他怎么在这儿,杨不念说之前大哥哥看着他,说他身体需要将养,哪儿都不准去,现在他觉得神清气爽,一个人却闷得很,便随便走走。
更阑开门见山地问:“杨不念,你想知道你梦里的人是谁么?”
杨不念一脸茫然:“是谁?”
“她是我的母亲。”
杨不念略带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又恍然大悟一般:“哦……怪不得。原来我和阑姐姐早就有一段前缘。”
更阑叹了口气,心想,既然他来了这里,也许是时候实施她的刺激疗法,来恢复杨不念的记忆了:“杨不念,或许……你该称我一声阿姐。”
杨不念怪然一笑:“你本来就是我的阿姐啊,是我想娶回家做娘子的阑姐姐。”
天边的月亮被乌云遮盖,更阑的面容也看不真切:“我是说,我的生身父亲,也是你的父亲,杨暕。”
这个秘密,更阑本打算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一是因为她不愿意和杨家再有瓜葛,二是她不愿叫别人觉得她阿娘真就如此善妒,嗦摆了自己的女儿去搅和她父亲的家庭。但现在别无他法,既然上次杨不念已经想起了梦里的情形,见到杨暕之后又有应激反应,那么再次触发他的记忆,他一定会想起更多,就能更快离开天机镜。
杨不念耳边一阵嗡鸣,俊朗却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茫然失措的笑:“阑姐姐,你在说什么啊?”
更阑缓缓逼近他,一字一句告诉他:“你从小父疼母爱,但我却亲情淡薄。我很小的时候,就在世上最可怕的恶魔口中求生,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忍受换皮之痛,然后看着自己期盼多年的父亲承欢膝下。我的父亲从来不在我身边,只有我阿娘,她是世上最疼我的人。不念,你呢?你小时候,是在做什么呢?”
杨不念呼吸急促起来,面色铁青,抱着头忍受着剧痛,断断续续地挣扎:“不……不是……啊……”
更阑持续刺激:“我母亲才与他和离两日,他就已经想着娶别人了。你眼里那个正直无畏的真君父亲,不过是个抛妻弃子的伪君子,我恨他,自然也恨你!”
更阑望了回天,晨间的太阳明晃晃刺进了她的眸子,时间过得真快啊,看来还需要给他添上一把火。
杨府来了稀客,王母亲自到访,想必必有大事发生。更阑不等杨不念缓和,便一把抓他到院子里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