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
只听青衫飘客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说道:“不敢!不敢!不过在‘地煞谷’能交一良师益友,亦属幸事,前辈岂不也感蓬荜生辉乎!”
独孤子冷笑一声道:“哼!我老人家倒有些不识抬举,别饶舌,等咱们帐算完了,你再去交你的‘良师益友’吧!”
说着长箫一掠,直点青衫飘客胸前“神封穴”!
长笑声里,青衫飘客单袖一扬,横踏一步,避过长箫,口中叫道:“前辈何苦如此苦苦相*,区区——”话虽这般说,手底下却毫不含糊,长袖一拂之下,又是一卷,直向独孤子点来的玉箫缠去——独孤子闷喝一声,玉箫斜走,反点青衫飘客右乳之下“归阴穴”。
这一下去势辛厉无比,立在一旁的平儿不禁一颤,暗道:“这黑衣人怎地这般怪癖,先前说得好好地,怎么转眼间就动起手来,只怕这青衫飘客难以抵挡呢!”
当下再一抬眼,只见青衫飘客竟然将点来的箫招,视若未睹,仅只身子滴溜溜地一拧,便已避过独孤子的长箫,同时——左掌一探,直抓黑衣人面上黑纱,但是半途中却又一撤掌,转而下袭,迳抓独孤子手中三尺玉箫,招式诡异而突出,令人不胜防范!
黑衣人喉底闷喝一声:“狂徒!”
玉箫一扬,夹着一缕尖锐的哨音,转袭青衫飘客左胁“期门穴”——接着,尚不等青衫飘客回身撤招,便又箫身一偏,转点胸前“巨阙穴”。
青衫飘客满以为自己招式诡异出奇,定可趁机夺下对方手中长箫,孰知竟是大谬不然。
当他眼看玉箫已将到手之际,竟然白光一扬,向着他左胁点来,他急忙长袖一拂,拧转半身,欲避来式——哪知,眼前白光一闪,对方一枝玉箫竟又向他胸前点到,一惊之下,他连忙吸气吐掌,同时一挫腰,向后飘去——要知他自出道以来,仗着一身杰出怪诡的武功与极为诡异的轻功,未足半年便扬名江湖,而获得了“青衫飘客”的外号,当然自有其独到之处,要论起他的轻身功夫,更无人不知——当他使出“踏雪履冰”轻功向后飘出之时,猛觉劲风压体而至——半空中,慌得他倒抽一口凉气,双袖同时一挥,连翻两个筋斗方始落下地来——这时一看,只见黑衣人,依然端坐石笋之上,动也未动,虽然黑纱覆面不知其表情如何,但从动作之中已可想见其冷峻与绝情了。
青衫飘客不由眉头一皱,那双露在丝巾外的眸子一闪,暗道:“看来这老不死的硬是难缠呢,哼!要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他可得意得很呢!以为‘玄冰宫’的人是好惹的!”
思忖间,他目光流盼,只见平儿正凝视着他,目光之中露出一种怪异的神情,似乎是羡慕,又仿佛是愕异。
他心头微微一颤,又回转目光,轻笑一声道:“独孤前辈果然大名不虚,区区不才,尚有两手难登大雅之堂的雕虫小技,想请前辈指教一二!”
黑衣人冷哼一声道:“嘿!阁下可真是少年有为啊!江湖上的玩意儿可都让你学会了,居然都留点底儿压轴呢,好说!好说!让我老人家瞧瞧那寒心老鬼传了多少压箱底的绝活儿给你!”
青衫飘客轻笑一声,转向平儿道:“尚请兄台稍让寸步!容区区献丑一番!嘿嘿!”
平儿闻言,急忙后退数步,凝目注视着青衫飘客。
此时,只见青衫飘客似乎神情甚是肃穆,那双露在丝巾外面的眼睛一闪,射出一缕冷冷的寒光,踏前一步,双袖缓缓的抬起——那双露在袖外的手掌,此时也变得一片煞白,并且不时散出丝丝的寒气!
平儿大吃一惊,抬眼一望黑衣人,只见黑衣人依然端坐石笋之上纹风不动,对于青衫飘客的动作,视若未睹。
突然之间,他替黑衣人担心起来,他不知青衫飘客的武功何以如此诡异,迥然不似中原武功的刚强正道,同时,他又不知道黑衣人是已经成竹在胸,或者是……因之,他忐忑不安的凝目睇视着青衫飘客!
只见那青衫飘客此时双掌已平举至胸前,掌心也由煞白变成一片青惨惨,同时弥漫着丝丝的寒气,空气中,也响起了“嗤嗤”的声音——突地——独孤子身躯一动,低叫一声:“玄冰掌!”
声音入耳,平儿兄觉脑中“轰”地一震,一个念头飞快地闪过脑际,大喝一声道:“什么?玄冰掌?”
青衫飘客眼中寒光一闪,那双弥漫着煞气的手掌微抖,发出一片“嗤嗤”的声音,喉底喑哑的沉声道:“不错!”
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他双掌疾吐,闷喝一声,刹时,卷起一片寒风——寒飙中,响起一声暴喝和一声低吼!
蓬然巨响,乱石齐飞,人影摇曳。
青衫飘客“蹬蹬蹬”连退数步,双眼圆睁,眼中布满了一片惊愕的神色!
平儿此时却虎目含威,剑眉倒竖,怒视着青衫飘客!
青衫飘客眼中此时显得一片沮丧,突地,他左手一抬,指着平儿颤声道:“回龙掌?”
说着身躯一颤,狂吐一口鲜血,鲜血溅透了他面上的青丝巾,沾落在衣襟上。
猛地,他一跺脚,转身向外奔去!
“贼子!哪里走!”
话声里,平儿腾身而起,猛向青衫飘客身后追去!
这时——
一声低弱的声音道:“回来!让他去吧!”
平儿只感身躯一颤,半空中急忙一收势,挫腰飘身落地——这时一看,只见黑衣人依然趺坐在那截石笋之上,但身躯似乎微微地抖颤。
一刹时,一切芥蒂都在平儿胸中消逝,代之而起的是一种悲悯之心。
他趋步上前,伸手扶住黑衣人,沉声道:“前辈!你受伤啦!”
猛然间,他感到黑衣人的身躯竟是那样的瘦弱,那样的冰冷。
黑衣人陡然身躯一颤,厉声道:“滚!滚开!”
平儿不禁一愕,脸色连变,一抬眼,只见黑衣人那面纱后面,似乎隐隐透出两道炯光*视着他。
一种被侮辱的感觉袭上心头,他嘴角嗫嚅了一下,接着双手一拱,跺脚之下,转身向外奔去。
黑衣人一抬头,那面纱后面的脸庞痉挛了一下,一招手,软弱的道:“你……”但是,平儿的身影,此时却已消失在那黝黯之中。
黑衣人幽幽的长叹一声,凄怆的怨道:“天哪!”
右手一抬,扯下了那方覆面的纱巾——
微光掩映下,那张脸庞竟是俏丽绝伦、娥眉微蹙、秋水般的湛眸,满含哀怨,挺秀的瑶鼻下,瓠犀星露,此时,一缕殷红的血珠,正自她的唇角挂到腮边……请看第二卷《风雷巨龙》--------------------------第一章北海玄冰又是一个黎明。
金黄色的晨曦,透过薄薄的晓雾,洒落在大地上。
大地,静静地躺在大自然的怀抱中,尽情的享受着微风的抚摸……一株古老的松树下——正趺坐着一个身穿青衫的年轻人。
微风,恣意的撩起了他的袍角、轻衫以及鬓发……但是,他却像老僧入定一般,垂目肃容,盘膝趺坐着,丝毫没有理会。
晨曦,洒在他的脸上,时而橙红,时而金黄……他那张白玉般的俊脸,也随着晨曦不住的变幻……倏地,东方的旭日,突破了云层,气象万千的照射着大地、山林……于是,山林、草木,也张开了臂膀迎接着旭日。
于是,松树下的平儿也缓缓的睁开眼睛,拂袖而起。
迎着拂面的晨风,平儿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然后,漫步向前走去。
晨曦,将碧绿的树叶抹上了一层金黄、绿黄,又被晨风吹得簌簌地不住摇曳。
睇视着这一片晨光,绿叶与丛林,平儿微哂一下,忖道:“想不到武当山不仅以武功执武林各派之牛耳,论起风景也的确不坏,足可冠甲天下呢!”
原来,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幅极为瑰丽而安详的图画。
虬松、小涧,点缀着一片断崖,断崖之下又蒸蔚着一片淡淡的薄雾,并且不时传来几声松涛韵啸……远处,翠峦绵亘,白墙翎瓦的道观,疏落的散布其中,一切充满了和谐和庄严。
置身此地,平儿只觉胸中俗念尽消,几欲披发跣足,遁入山林不作出世之想。
翘首远眺,良久良久,平儿没有移动一下身躯。一阵阴而冷、略带潮湿的晨风拂过,扬起了他的衣袂,沾湿了他的面颊,他伸手抹了抹,依然没有动。
但是,他的脑中却由那遁隐山林的意念,转到了和这空气一般阴冷的“玄冰掌”。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那怪人是因为身中“玄冰掌”而致命。同时,那本“回龙秘辛”也是被那个蒙面人趁机夺走。
因之他一听青衫飘客说出“玄冰宫”之时,便发出了怀疑,及至青衫飘客施出“玄冰掌”,他更断定青衫飘客便是那个夺书的蒙面人,故而毫不思索便给了青衫飘客一招“龙蛰深渊”,哪知,青衫飘客受伤之下竟然逃走。
他想追赶,但那黑衣人软弱的声音,却震颤了他的心弦,于是,他留了下来,谁知突然之间,那怪癖的黑衣人又不近情理的赶他走。
他始终不明白,这孤独的黑衣人何以怪癖至此,从他和青衫飘客的对话中,好像那黑衣人曾经是饮誉江湖的人物,但不知如何,却遁隐到那孤落的地方……许多问题,萦回在他的脑际,他不知道该先解决哪一条才好,因之,面对着那云雾弥漫的深崖,他像是已坠入其中……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际,他抬眼望了望那远处的道观,双掌互击一下,然后一跺脚转身一振衣袂,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