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十里和秋起看到这儿时,就收起了音画符,两人很快走出来。
刚走到外面没多久,奚十里就跟秋起被人叫住了。
“小北小西。”是蒲娘的声音。
四兄妹“东南西北”的名字实在是太好记,蒲娘在看见奚十里和秋起的身影时,就直接脱口。“你们过来。”蒲娘道:“夫人这时候要去族长府,今日你们俩跟在夫人身后。”
奚十里和秋起在转身之前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见了丝丝笑意。
“是。”
花秋月朝着她们俩人身上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在进花家之前,除了奚十里之外的三个人也易了容,看起来都是平平无奇的长相,没什么记忆点。
“这就是昨日新招的护院?”花秋月知道这几日时间,兄长都在扩张人手。
从前花家的护院没多少,在天海外内,走哪儿都很安全,用不到那么多的护院。何况,按照规定,天海外每家的护卫都是有标准,花家从未想过越逾。
若不是因为现在情况不同,花家也不可能扩张人手。
“是的,夫人。”蒲娘回道,“花九少爷还招了两名男子,在前院。”蒲娘补充说。
花秋月“嗯”了声,很快走到了前厅。
花家如今的家主已经在厅堂内,对方看见花秋月走过来,仔细看了一眼后者的表情,只不过他没能从花秋月脸上看出来什么情绪,心里不由叹气一声,然后开口说起了正事:“在来的路上你应该也听说了,辛绍现在已经在去往鹿家的路上,你现在过去,把他带回来。”
花秋月听到这话,掀了掀眼皮。她自己心里有考量是一回事,但现在要家里人拿出个态度。
"去把他带回来?"花秋月上前了一步,压低了声音,"大哥觉得我能怎么将他带回来?鹿家给他的,我们能给吗?”
花家家主被花秋月此刻的话惊了一跳,他皱眉,"你这是说的什话?鹿家打的什么主意你难道不知道?"
花秋月轻笑一声,"我们花家给不了他想要的,大哥觉得我能怎么将他带回来?"
“你是他母亲!”对面的中年男人沉声说。
花秋月:“大哥就别自欺人了,你觉得这话,
焰儿会信吗?我是他母亲,难道鹿雨金那小贱人就是不他娘了吗?!”
大厅里因为花秋月的这话,瞬间变得一片死寂。
花秋月是一点退缩也没有,目光清冷地看着面前自己的兄长,不甘示弱。
站在她对面的男人像是觉得头疼,最后败下阵来,伸手按住了额头,“那你说,你想怎么办?”
这件事情,花秋月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
多年前她犯了一次错误,这一次,她不可能再重蹈覆辙。
尤其是最近的事让她彻底想明白,不是自己的孩子,可能永远也养不熟,眼前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深吸一口气,花秋月一字一顿道:“若是我这一次过去,不能将绍儿从鹿家带出来,那还要烦请大哥替我走一趟,让人去将停云带回来。若是要说起来谁才是真正的少东家,难道这位置原本不就应该是他的吗?”事实上,花秋月已经打定主意,不论这一次辛烟能不能听自己的话,反正她都是要去寻辛停云的消息的。
这话一出,在花秋月对面的男人眉心一蹙。他像是没想到现在自己妹妹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荒唐!"他厉喝一声,"这件事早在百年前就已经翻篇,你听听你现在说的是什么胡话!"
花秋月面不改色, "百年前我做错了选择, 难道现在还不能更改吗?" 她看着跟前人的眼睛, 坚定道:"他本来就是我的孩子,现在让他回来,继承天海外,就算是祭祀堂,也不可能有半点反对的意见。大哥你别看祭祀堂如今反对焰儿,但只要鹿家跟熠儿联手,你觉得祭祀堂能坚持多久?停云一日不回来,焰儿一日就是天海外的少主,眼下祭祀堂唯一忌惮的,不过是祖训。辛南煜死了,焰儿就是唯一的继承人。若是辛南煜一日不死,像是眼下这般要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大哥你觉得祭祀堂还能坚持多久?他们会真的愿意开罪焰儿吗?等绍儿上位,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的下场?所以,停云不回来,到时候鹿家,祭祀堂,还有……辛家,都会支持熠儿,那我们花家怎么办?”
花家并不是在第一时间里支持辛烃继位族长的家族,即便是到时候不再反对,但相比于一开始就站在了辛焰身边的鹿家,花家还有什么胜算?日后,花家岂不是要被鹿家稳稳地压一头?
更何况,花秋月
已经有所耳闻,鹿家的那小贱蹄子,已经在给她的熠儿物色鹿家的女子。
毕竟,从明面上来看,辛南煜迎娶的是花家的姑娘,那么在辛烟这一辈,就应该是迎娶鹿家的人。
如此一来,鹿家的女子已经两辈成为族长的人,花家还怎么能追上?
花秋月思考良久,这才觉得将辛停云接回来,是对花家最有利的决定。
花秋月说完后,目光紧紧地看着自家兄长。
她相信这件事情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想过,若是从前辛绍还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一切尚且还有回转的余地。可眼下,花秋月丝毫不怀疑辛烟已经知道了鹿家的那小贱人就是他的亲娘,说不定在此之前,鹿雨金就已经给辛熠透了消息。
她一想到这里,忍不住捏紧了手中的丝绢。心里再恨,可也无济于事。
当年若不是因为辛南煜跟鹿雨金私下勾\\合,她何至于被当做笑话一般被人看了这么多年?从成为族长夫人那一刻开始,她便只有一个目标,有个孩子,有个属于自己的、将会是天海外的少族长的孩子。
这些年来,辛绍,或者说坐在少族长之位的孩子就是她坚持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被鹿雨金击垮的支柱。可现在,这根支柱,不再是她的。
花景瑞听完了自己妹妹的话,沉默片刻后,最终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此番随着花秋月一同前往族长府上的,还有前院的护卫。只不过奚十里和秋起出门时,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花景瑞调拨的前院的护卫,并不是辛停云和千山。
从花家到族长府,她们没有步行,而是上了一艘下面是一整块冰的小船,顺着布满了整个天海外的河道,辅以清气,飞速前行。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奚十里和秋起就跟着面前的这位族长夫人到了族长府。
族长府的外面看起来可比花家要气派不少,前门就是高高的三层楼,楼上还有守卫。
花秋月回来, 族长府的大门自然是为她大敞开。
奚十里跟在花秋月身后,看见很快就有一老妇人赶了过来。
“夫人回来了。”对方开口道。
花秋月看了她一眼,脸色不怎么好,“原来是辛嬷嬷。”
这嬷嬷是辛家的老人,在辛南煜还没像是现在这般无用躺在床
上一动不动的时候,很是被辛南爆信任,甚至早早就赐了主家的姓,在辛家说话很管用。
只不过,既然是辛南煜的人,自然就不是她的人。当初辛南煜跟鹿雨金那个小贱人厮混在一起时,甚至跟她一前一后生下了孩子时,花秋月事后怀疑过眼前这位老娘娘也是知情的。
这样的人,明知道她被骗得有多惨,却自始至终没有提醒过她一句,花秋月又怎么在这些年里给她好脸色?
辛嬷嬷被花秋月摆了脸色,似乎也没放在心上,至少从面上来看,她的表情没有分毫变化。只不过辛婉娃拾了拾眼,朝着花秋月身后的奚十里和秋起两人扫了一眼,大约因为两人都是生面孔,她的目光停留的时间有些长。
还不等辛嬗滤发问,花秋月已经先一步觉察到,她皱眉,“她娘娘这又是在看什么。”
辛嬷嬷:"夫人身后的这两护卫,看起来很眼生。"
她像是没有看出来花秋月的不耐烦一般,还是直接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花秋月最烦她的一点,便是比自己还像是这族长府的主人。就像是眼下这般,这话立马让花秋月变得更加不爽。
“我从花家带来的护卫,难道还要给辛嬷嬷报备吗?我们花家的护卫,难道辛嬷嬷都认识?”花秋月没有解释奚十里和秋起两人的来历,倒是直接跟眼前的人呛声,她很不喜欢眼前这老太婆,自然说话的时候一点也不客气。
辛嬷嬷:"……"她沉默片刻,没有退开,对上了花秋月的目光,一板一眼说:"老奴听说昨日有不少人从阵法外闯了进来,还破了蓄灵阵,老奴只是担心夫人身边有别有用心之人……”
她这话都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花秋月打断——
“听说?听谁说?难道辛嬷嬷是听鹿家的小贱人说的话?”花秋月显然没有抓住辛嬷嬷迹这话的重点,她开口问。
她当然知道阵法那位置已经被鹿家的人占据,排挤走了原本守在那里的祭祀堂的人。当听见辛嬷嬷这话,花秋月脑子里自然浮现出来鹿雨金那张娇媚的脸。
辛嬷嬷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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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消息还具是从鹿家的人口中得知。
昨日有鹿家的人前来见鹿夫人,她也是在那时候听鹿家的人说的消息。今日鹿夫人和少
族长匆匆出门,也是为了此事。
她原本以为自己将这消息透露给夫人,会引起后者重视,谁知道对方关注的重点压根就不是天海外里来了外人。
“哼。”花秋月见辛嬷嬷回答不上来,心里已经有了底,不过这让她心情变得更差。”看来还真是鹿家的人找上门来,告诉了你们这消息。这要是让外人知道,还以为你们辛家的人,现在一个个的都只听鹿家的话。”
花秋月这话一出,顿时让辛嬷嬷跪在了地上。
“夫人您说的哪里话,老奴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夫人您对于整个天海外来说都格外重要,您身边的人自然也应是万里挑一。现如今不太平,老奴只盼着夫人平安无事。"辛嬷嬷头大如斗。
花秋月掠过辛嬷嬷,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若是辛嬷嬷无事的话,就把少族长请过来吧。”
辛嬷嬷后背一阵冰凉,她知道今日上午,少族长就已经跟着鹿夫人去了鹿家。
虽然她觉得在这种时候,少族长还是不要跟鹿家的人走得太近,奈何她只是辛家的娘娘而已,就算是她说了这话,少族长也不一定会听。
现在花秋月让她将少族长请过来,辛嬷嬷低声开口:“夫人,现在少族长不在府上。”
“那在哪儿?”花秋月明知故问。
辛嬷嬷:“……”
花秋月像是没觉察到后者的窘迫不安一般,直言道:“我不管他在哪儿,反正现在你们把他给我叫过来,我有事问他。”
辛嬷嬷一咬牙,再一次磕头道:“夫人,少族长去了鹿家,现在老奴过去,怕是请不回来少族长。”
她说完这话后,感觉到后背已经湿透了。
奚十里和秋起在这时候偷偷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挑眉,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见了同样的想法。
奚十里这一路走来,都没有见到万佛宗的人,想来佛子说的不参与天海外的内斗,很可能这一帮大和尚直接找了地方隐匿身法藏了起来。若是现在能跟着花秋月去鹿家走一遭,看看情况,似乎对她们想要夺得整个天海外的计划而言,更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