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根本打不住。
因为封锐是个本能直觉非常敏锐的人。
正是靠着那些敏锐的直觉和本能念头, 那些年里,他躲过了好几次能要他命的危险,也抓住了可以让他暴富的机会。
比起一点一点地想, 他更擅长靠直觉。
而丰富的人世经历又让他的直觉增添了足够的因果逻辑。
这导致他脑子里每每冒出什么念头, 背后就一定有充分且足够的理由支撑。
——如果他的对象是霍凌然。
那他完全没了世俗婚恋带给他的束缚。
他不需要结婚, 不需要生孩子传宗接代, 更不需要在有了自己的家庭后和弟弟分彼分此, 他的爱人甚至都不需要因为性别问题和弟弟避嫌。
霍凌然可以住来家里, 霍奶奶都能一起搬过来,他们认识了很多年,知道怎么相处,不会有生人间的嫌隙, 他还能和霍凌然一起照顾老人。
抛开感情而言,只看条件, 霍凌然只是暂时没钱, 本身能力强、智商高, 还是学霸, 未来可期, 妥妥潜力股。
他自己这边, 房、钱一概不缺, 能给予足够的经济支持。
感情上……
感情这东西是可以培养的。
一溜念头眨眼间想完, 封锐默默在心底掐了自己一把。
想得还真是挺美啊!
霍凌然十八都没有!
要脸吗?是个人吗?
——不是。
课间时间, 正刷着题,封锐忽然扭头问了旁边的霍凌然一句:“你觉得我哥这人怎么样?”
霍凌然跟着转过头,两人对视。
封锐默默收回视线:“瞎问问。”
赶紧打住吧。
封锐觉得自己有必要把心绪好好的收一收,却听耳边霍凌然的声音。
“封锐哥挺好的。”
封锐一顿,扭头, 霍凌然低着头在刷题,神情认真,目光专注,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
有今早站在厨房里给他们弄早饭的沉静,也有昨晚听到动静后拍拍他掀开被子去隔壁查看的稳妥。
不但是个大人,也有让人依靠信赖的模样了。
封锐默默地看着、看着。
忽然回神,飞快地收回目光,都忘了回复声“哦”,也忘了是自己先问的问题。
霍凌然不动声色地转头瞥了眼,眼底含笑,唇角微抿。
这个时候有临班的几个男生晃晃悠悠打窗前走过,边走边往高二三的教室里看。
靠窗的同学立刻把窗帘唰地拉上,前排靠门还有同学专门望风,一见那几人走了,立刻打信号:“走了走了。”
窗帘却没有跟着被拉开,继续掩护班级内部——
语数英、政史地、物化生的九大课代表,包括学委、班长在内,全部围在最后一排的角落。
期中考在即,平均分能不能拉上来,赢过其他统招班,就看‘封舒文’这个成绩忽然突飞猛进的大短板了。
封锐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每逢大考,各班都要各种比,比高分段人数、比年级前五十人数,比均分。
高分段、年级前五十,那都是学霸间的争夺,唯独均分,全看学渣给不给力。
学渣给力,均分就好看,学渣不给力,霍凌然这种年级第一都救不回平均分。
但是要指望学渣给力,就跟许愿他们考高分一样,难。
可要是指望别家的学渣考更烂,这就不难了。
怎么不难?
考前打球、逛街、游戏三连发。
学渣们极力发挥近墨者黑的效用,我拉你、你带我,就看谁更容易受影响。
这甚至都是育仁多年传承的老套路了,每逢大考,学霸扎堆,学渣也扎堆,各自为班级做贡献。
之前两次月考,包括刚开学的摸底考,高二三的均分都不是太漂亮,这次期中考,大家眼见着某吊车尾成绩直线上升,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怎么可能让他被别班的学渣拉出去祸害。
守住!
把人给我们守住!
不但守住,还要多带一,填鸭式强化。
课代表们:不会的尽管问!
封锐:“……”好了,可以了,终于看见这个班的集体精神了。
结果年级第一挥挥手把这群人散了。
霍凌然表示:他来。
放心,人他看住了,题他负责填,绝对不让别班的学渣碰他一下。
封锐哭笑不得。
转头,霍凌然果真做到了形影不离——课内课外,课间午休。
连封锐去上个厕所,班里都有同学示意霍凌然:“跟上。”
封锐生平第一次撒尿旁边还杵个人等着他,差点拉链夹到小伙伴,惊得他嘶了声。
霍凌然的目光正大光明地往下一瞥,淡淡道:“慢点,没人跟你抢。”
封锐:“……”这说的什么话。
下一刻,就有人来和霍凌然抢人了。
是一班和五班六班的几个吊车尾混子,勾肩搭背地进来,试图挤开霍凌然,怂恿封锐:“晚上‘慕色’,要不要一起。”
封锐知道慕色,一家很有名的酒吧,分店开到七八个的那种。
封锐提了提裤子:“不了。”
说完挤开几人,跟着霍凌然一起往外走。
其中一个男生忽然按住封锐的肩膀:“现在这么不给面子啊。”
封锐站定,扭过头。
霍凌然看向按住封锐的那个男生,语气偏沉:“周宇。”
叫周宇的男生赶紧抬起手,示意自己什么都没干,复又一副笑呵呵的样子:“我就打个招呼。”
封锐看看他,却道:“听你的意思,我以前很给面子?”
周宇放下手,和另外几个男生对视,笑:“还行吧。”
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哦对,你不是给我面子,是给那个谁。”
那个谁?
谁?
周宇又笑,痞里痞气的样子:“慕色你又不是没去过,之前不是玩儿得挺……”
霍凌然早在周宇说还行的时候就将封锐拉走了。
封锐听了个大概,但内容已经足够他联想更多了。
他蹙了蹙眉,暗道封舒文以前逢大考也是这么混的?
慕色?他一个未成年偷偷去酒吧?
当晚,霍凌然在书房,主卧桌边,封舒文坐着,封锐一脚踩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的鸡毛掸一头戳桌面,一头冲天。
封舒文老老实实:“就……以前啊,你不都知道的吗,我跟着国际部那个瞎混。”
封锐心道我知道什么知道?
他要知道自己弟弟未成年进酒吧,这位弟弟的屁股早就开花了。
封锐沉着脸,继续审:“你应该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封舒文默了默,小心翼翼地抬眼:“是喝了点,就一点。”
在封锐直视的目光下,封舒文继续:“……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酒,就知道掺了点白的……”
封锐:“还有。”
封舒文:“还有……那种红红蓝蓝的,我也不懂,就喝着有点汽水的味道。”
调制酒。
封锐默默深呼吸。
封舒文就怕他哥现场炸,赶紧道:“没了,真的,没别的了。”举手在耳边,“我发誓!”
别的什么,兄弟俩都心知肚明。
毕竟早年他们家就和酒吧里的混子打过交道,那种地方,不干净到里面的酒都算干净的。
封锐放下腿:“什么时候的事。”
封舒文:“高一下学期。”
封锐仔细想了想,上半年他有段时间频繁去外地,应该就是那个时候。
封锐最后问:“那天喝完回家了?怎么回来的。”
封舒文其实早忘了,不是时间久的关系,是因为当时喝断片了,一觉醒来就在家里的床上了。
可他不敢说他喝到断片,只含糊道:“回来了,真的。”
封锐收了鸡毛掸子,让他继续看书,转身往外走。
走出去,没进书房,在客厅的沙发坐下,拿手机翻到一个微信,发消息过去。
封锐:我弟上半年去过你那儿?
等了会儿,那边回过来段嬉皮笑脸的语音:“锐哥,好久没联系了嘿。”
接着一条,吊儿郎当:“我想想啊,有吗?没有吧?”
语音背景掺杂着电音才有的吵杂。
人明显是在酒吧。
封锐也不废话,发过去文字:你要么自己好好想想,要么我帮你想想。
这次那头不嬉皮笑脸了,杂音也没了:“是来过一回,有点印象。”
“好像是跟他同学一起来的吧。”
“怎么了?”笑,“锐哥这是刚知道,兴师问罪来了?”
对方痞里痞气,“不至于吧,多大的男生了,来个酒吧多正常。”
最后道:“何况也没什么事儿啊,喝多了不就被你那个租户家的小孩带走了。”
“叫什么来着?”
“霍……霍什么……”
封锐愣住。
霍凌然。
那天是霍凌然把封舒文带走送回来的?
封锐回书房,鸡毛掸挂回去,跨过椅子坐下。
他不动声色,像是随口一问:“上半年我有次去酒吧。”
霍凌然抬眼。
封锐:“你把我送回来的?”
封舒文刚刚只提了回家,没提霍凌然,封锐猜测某弟弟怕是直接喝大了不省人事,压根不知道谁把他送回家的。
霍凌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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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锐回视霍凌然:“你特意过去的?”
总不能是巧遇,偶然撞见。
霍凌然也随口答的样子,翻了页书:“嗯。”
封锐其实有话想问,比如带人走的时候,有没有冒出什么人为难他,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句:“谢谢。”
又想,霍凌然应该是知道封锐被带去酒吧,特意过去的。
封舒文之前总说霍凌然讨厌他、不搭理他,可见事实并非如此——真不想搭理,谁管你去哪儿?
霍凌然却在这声谢谢后,回道:“不是为你。”
封锐一顿,看过去。
霍凌然刷着题,低头看着练习册:“你如果出什么事,封锐会担心。”
“是为了封锐。”霍凌然一字一句,“我怕他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来啦,感冒人晕肉酸,现在都好啦,流鼻涕不影响码字,下午来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