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庵前的所有年轻尼姑和三位师太,四大监院、六执事等,也昂首望着灰鹤上的银髯
老人。
因而,没有人注意被凌壮志的鲜红双掌吓晕在地上的两个恶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
蔽日的灰鹤吸住了。
巨鹤急冲至庵前的地面,巨大双翅一挥,带起一阵激烈的惊人的劲风,庵前尘烟旋飞,
人人衣衫飘拂,巨鹤安然落在地上。
就在巨爪触及地面的同时,银髯老人大抽一挥,飘身落至鹤前,依然是一袭宽大灰衫,
一双麻鞋。
飞花女侠急上数步,立即合十躬身,和声说:「前辈一别十七年,神采依旧,今日鹤驾
莅临,使本庵增光生辉,所有弟子得瞻法颜,倍感荣幸。」
银髯老人首先看一眼飞花女侠的霜眉白发,接着爽朗地哈哈一笑,略带感慨地口吻,笑
著说:「昔年庵主绿鬓黛眉,风华绝代,如今红颜白发,樱唇霜眉,十七年寒暑,竟没有洗
尽庵主方寸间尘缘凡念,足见庵主、心中仍有未了的心愿。」
飞花女侠黯然苦笑,接着说:「昔年愁肠满腹,忧郁心头,如今情天虽难补,但诸愿已
遂心,今后当终日诵经,朝夕面佛,以赎前愆。」
银髯老人一听,不由仰面爽朗地哈哈笑了。
就在老人仰首大笑的同时,身后灰鹤蓦然引颈高呜。
银髯老人倏敛大笑,双口口如灯,转首一看,见到狡猾阴险的洪尘恶道,正屏息提剑,
蹑足走向松林,于是,震耳一声沉喝:「孽障还不站住。」
沉喝声中,疾伸右手,中指猛力弹出,一缕指风直向恶道的俞穴射去。
一声惶急惊叫,接着噗通一声,洪尘恶道应声倒在地上。
全场的人一见,俱都惊呆了,即使是凌壮志、宫紫云,也不禁暗吃一惊,银髯老人游目
看了一眼其他想效法恶道溜走的一钩震山北和凶僧等人,沉声说:「老朽时闻尔等为非作歹,
纠众凌人,久存除去之心!怎奈苦无机会,今天机缘凑巧,合该你们倒霉,也算尔等幸运,
方能留得活命。」
凶僧恶道等人一听,先是胆战心惊,继而又听得一阵莫名,既说要除去,又说留命,真
是令人费解。
飞花女侠和凌壮志也觉得老人的话有些含糊。
银髯老人首先望着一钩震山北三人,面色一沉,沉声低喝:「你三人过来。」
一钩震山北、砍山刀和持戟老妇,三人虽觉自己功力并不庸俗,但与银髯老人相比,不
啻天地之分。
这时一声沉喝,只得惶恐地向银髯老人走去。
银髯老人毫不迟疑,遥空三点,似有三缕指风点上三人的眉心穴。
一钩震山北三人浑身一战,面色大变,冷汗如雨流下来。
银髯老人立即沉声说:「在功力尚未消失前,急速解散五虎寨的首领众徒,三日后,找
一清静之地,修心养性,自耕自耘,做一善良的老百姓。」
一钩震山北三人一听,顿时面色如土,完全惊呆了。
在场的所有人,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银髯老人已废了一钩震山北等三人的武功。
银髯老人接着一转身,又向丧门棍五人,沉声说:「你五人也过来。」
丧门棍和身后的四个大汉一听,宛如焦雷轰顶……
蓦然,丧门棍瞪眼一声厉喝,神情如狂,飞身前扑,躬著头向银髯老人的前胸猛力撞来。
凌壮志一见,顿时大怒,身形正待迎出,一声鹤唳,劲风袭至巨大灰鹤已凌空八尺,巨
翅猛向丧门棍挥去。
就在巨鹤惊呜凌空的同时,圆亮大喝一声,即和其馀三个凶僧,齐挥铲杖,也向银髯老
人猛攻过来。
一阵暴喝,人影闪动,情势顿时大乱。
凌壮志一声冷哼,朗目圆睁,白影闪处,双掌鲜红,迳向四个恶僧迎去。
宫紫云的黛眉一蹙,一声清叱,红光如电一闪,急挥紫华剑,飞身敌住一群疯狂涌来的
持剑老道。
飞花女侠见银髯老人茫然不动,只得清叱一声,手中拂尘,振腕挥出,幻起一团金光,
立将一钩震山北三人敌住。
一切剧烈骤变,几乎发自巨鹤凌空的一瞬间,因而,三位师太、六执事、四监院,都无
法立即应变。
「砰」的一声大响,暴起一声悠长惨叫,丧门棍扑来的身体,已被灰鹤的巨翅扇向数丈
以外的松林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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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无名老人
剑光电闪,惨叫连声,剑折臂断,血肉横飞,一群老道已被宫紫云杀得亡魂丧胆,纷纷
抱头四散。
哇哇连声中,一钩震山北三人交手尚未五招,胸间气血已经翻腾,各自双手捧腹,狂吐
鲜血不止。
飞花女侠知道他们武功已废,妄动肝火,因而气血攻心,迳由口内喷射而出,不出三日
必然血尽而死。
是以,黯然一叹,立即退后五步,这时,一钩震山北三人,已经面色如纸,汗如雨下,
相继萎缩在地上。
一直茫然静立的银髯老人,游目看了一眼横尸当场的四个凶僧和几个被杀的老道,以及
一钩震山北三人,接着黯然摇头说:“天作孽尤可容,自作孽不可活,这样的结果,确是老
朽所未料及的。”
说话之间,发现麻衣老人和一群老道,早已乘机逃得无影无踪,只有八个黑衣尼姑尚畏
缩地立在松林边沿,惊惧地望着这面。
银髯老人向着八个尼姑一招手,黯然说道:“将你们的师太抬走吧,希望你们选出贤明
的主持来领导你们。”
飞花女侠和凌壮志等人一听,心中同时一惊,低头一看,只见两个恶尼面色蜡黄,双目
紧闭,早已吓断了魂。
这时,八个尼姑已纷纷地奔过来,七手八脚,抬起两个恶尼的尸体,如飞奔入林内。
凌壮志一直尚未向银髯老人见礼,既学人技,即是弟子,因而急上两步,伏身叩首,同
时恭声说:“弟子凌壮志,叩见无名老前辈。”
银髯老人强自含笑,伸手将凌壮志扶起来,黯然说道:“今天老朽兴高釆烈地来,本是
一件大喜事,没想到弄巧成拙,反将局面闹得一片血腥。”
说着,目光慈祥地看了一眼凌壮志腰间系着的穹汉剑,继而感慨地说:“这柄剑,出自
塞外长白山,为老朽师祖仗以行道的宝刃,据说,此剑入海可分水,腾空可驾云,功能避火
祛毒,遇凶险而报警,是一柄上古神兵。”
说此一顿,黯然摇头,轻声一叹说:“老朽苦修数十载,年事已逾百岁,但仍无缘悟出
剑上精奥之处,是以至今仍然不能御剑凌空,自觉应该为剑另觅明主。”
说着,目光希冀地在凌壮志的俊面上凝视了一阵,继而欣慰地说:“现在古剑算找到明
主,老朽的一番苦心总算没有白费,希望你能悟出旷古绝学,让这柄神剑有腾飞凌空之日。”
凌壮志觉得任重道远,因而躬身惶声问:“请问老前辈,弟子如何才能悟出旷古绝学,
御剑凌空?”
银髯老人轻摇皓首,黯然一叹,说:“说来惭愧,上自老朽的师祖、师父,下至老朽本
人,俱都无此福缘,否则,昔年的四大恶魔也不至那等猖狂了。”
飞花女侠一听,面色略微一变,不由吃惊地问:“前辈尊师,可是昔年的长白上人?”
银髯老人一听,立即仰面爽朗地哈哈笑了,继而感慨地说:“人何必定要留名是谁,经
年积月,反给后世带来许多累赘?”
飞花女侠和三位师太听了银髯老人这番话,颇有感触,似是体会到佛门四大皆空的真谛。
但凌壮志、宫紫云和一些年轻尼姑听了,却俱都感到有些不近情理。
就在这时,盘旋松林上空的巨鹤,突然发出一声长戾。
银髯老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仰首看了一眼晴空,接着面对着凌壮志歉然说道:“孩子,
老朽就要返回冰天雪地长白山,在临别之前,老朽无什么稀世珍宝相赠给你……”
凌壮志一听,立即躬身惶声说:“老前辈已将宝刃穹汉剑和绝世剑法……”
银髯老人未待凌壮志说完,仰面哈哈一笑,接着摇摇头说:“那是靠你自己的福缘得来
的,老朽只是尊奉师谕选择一鸟兽绝迹的灵秀之地,以待有缘之人,至于你是否如此做,那
要看你自己了。”
凌壮志心中一动,脱口急声问:“老前辈昔年获得此剑是……”
银髯老人顿时会意,立即轻嗯一声,抚髯含笑说:“老朽那时已三十余岁,同样是在一
座冰天雪地的绝峰上得此宝刃。”
凌壮志一听,毫不迟疑地说:“弟子决心尊师祖遗言意旨,将来同样选一处灵秀之地,
将此剑传于后世有缘之人。”
银髯老人欣慰地哈哈大笑了起来,接着愉快地说:“师祖仙灵有知,当瞑目含笑了。”
话声甫落,空际再度传来一声鹤鸣。
银髯老人霜眉微轩,神色略显激动,于是探手怀中,取出了一节粗如甘蔗,长约二寸的
光亮碧竹,郑重地说:“孩子,老朽年已逾百,已用它不着,现就赠给你吧!”
说着,即将一节碧竹交给恭身而立的凌壮志手里,继续说:“竹内是一颗琼浆冰果,在
武林中可称得上是仙丹异宝,传言有令死人复活之功,春青永驻,长生不老之效,老朽就赠
给你吧,你将来也许用得着它。”
说罢,撮唇一声尖锐口哨,声音直上云霄。
凌壮志接竹在手,分量极重,同时寒气隐隐砭骨,再听银髯老人述说的功效,立即恭声
说:“弟子年仅十八岁,正在血气方刚之年,用不着这等稀世灵药,老前辈已逾百岁,正好
留此珍品……”
话未想完,灰鹤已俯冲而下,老人哈哈一笑,爽朗地笑着说:“老朽虽年已逾百,数十
年内尚不致死,人生能活两百岁,吾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