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旁人,徐不凡当然不会在意,偏偏,是两个熟透的人,女的是上官巧云,男的是钟玉郎。
徐不凡呆了一呆,轻轻的叫了一声:“巧云。”
上官巧云的发上插着一朵白花,闻言猛抬头,射来两道寒芒,一声冷哼,连半句话也没有说。
两个人本来离着有一尺多,徐不凡一出现,上官巧云故意靠了过去,钟玉郎手一伸,搂住她的脖子,一下子变得亲热起来。
有意无意间,钟玉郎投来示威性的一瞥,徐不凡忍不住沉声说道:
“巧云,不管你听不听,也不管你高不高兴,基于朋友的道义,有几句话,我不能不说,像钟玉郎这种人,还是少接近为妙。”
上官巧云头一甩,眼一瞪,泼辣辣的道:“我高兴,你管不着。”
“我是管不着,是建议,希望你不要吃亏上当。”
“哼,起码他比你热情。”
“热情是危险的讯号。”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我是关心你,不是干涉你。”
“鬼话,你如果真正关心我,就不会杀我爹。”
“上官堡主并不是我杀的,他是自杀。”
“可是,我爹是因你而死。”
“应该说是因他自己的行为而死。”
“不管我爹是怎么死的,这笔血债我要算在你头上。”
“没有关系,你随时可以找我算帐,但请务必所我一句话,不要听钟玉郎的花言巧语了。”
“你早已拒我于千里之外,没有资格再干涉我的感情生活,我高兴跟谁来往就跟谁来往。”
“可是,钟玉郎的情形太特殊,他根本就不是人。”
“他不是人?你能算人吗?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的魔鬼。”
“巧云,你听清楚,我说他不是人是有根据的,姓钟的是一匹灰狼的化身。”
“就算是狼人,也比魔鬼要好些,哼!”
故意哼了一声,往钟玉郎肩膀上一扒,亲热到了极点。
钟玉郎更得意了,搂得更紧,在上官巧云的面颊亲了一下,摆摆手,道:
“徐不凡,你听到没有,巧妹已经和你一刀两断,别再死皮赖脸的瞎纠缠,滚到一边去吃你的饭吧。”
徐不凡怒容满面的道:“钟玉郎,看在上官姑娘的份上,此时此地,我不想为难你,但我要郑重的警告你,离巧云远一点,绝对不可以伤害她,否则,小心我抽你的筋,剥你的皮!”
钟玉郎呼地站了起来,道:“他妈的,你神气什么,要不是顾及巧云的情面,召来四衣卫,老子马上就要你的好看。”
激怒了一旁的丁威、毛奇,同声喝道:“公子,这小子太张狂了,把他拿下毙了再说,也免得上官姑娘日后上他的恶当。”
一闪身,已双双扑出去,上官巧云适时说道:“玉郎,这儿的气氛太恶劣,咱们走。”
钟玉郎孤单一人,早有开溜的意思,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来,闻言正中下怀,拉着上官巧云就走。
二老拔腿欲追,徐不凡道:“算了,此时杀了钟玉郎,跟上官堡的这一段仇就再也解不开了。”
天叟丁威道:“可是,上官姑娘涉世未深,万一受了钟玉郎的骗,在道义上我们还是有责任。”
“站在朋友的立场,该说的我们都说了,她不听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但愿上官姑娘能悬崖勒马,及时回头,别陷入泥泞就好了。”
上官巧云早已去远,叫的酒菜饭食已送来了,徐不凡命小二再准备大批干粮,立与二老八骏开始进餐。
徐不凡第一个塞饱肚子,起身本想到外面去活动活动,不料冤家路窄,却在马棚前与钟雪娥狭路相逢。
钟雪娥正在拴马,全身风尘仆仆的样子,连蒙面绿纱上都沾满黄沙,显然是经过一段长程驰骋到此的。
“咦,钟雪娥,你到此地来干嘛?”
“找你。”
“找我?想做生意?探消息?还是偷东西?”
“都是,也都不是,请别拿有色的眼光看我,我是有紧急的消息要告诉你,或者说卖给你。”
“且慢,基于很多理由,对于你的身份,我必须再重新认定。”
钟雪娥抖掉满身的黄沙,特别将绿纱上的尘土弄干净,眸光透过薄纱,凝注在徐不凡的脸上,以惊讶的口吻说道:
“我是钟雪娥,四衣卫首领的干女儿,一个既贪图小利,也想发大财的女人,难不成你又有新发现?”
“当然,没有新发现,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快说,你到底发现什么了?”
“我想先请教,你会穿心指,没有错吧?”
“这事大家有目共睹,赖也赖不掉。”
“也会绵阴掌,对不对?”
“不完全对。”
“此话怎讲?”
“因为我不完全会。”
“你是说,令师没有将绵阴掌全部传授给你?”
“应该说是我没有将绵阴掌偷学全。”
“什么?你是偷学的?不是神尼的高足?”
“这怎么可能,神尼与我干爹,是两种极端不相容的人。”
“说,穿心指、绵阴掌你是在那里偷学的?”
“这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还想继续偷学下去。”
“如此说来,你必然也否认你就是常小琬?”
钟雪娥发出一阵银铃似的笑声,道:
“你的揣测实在不高明,笨得像一头驴,我如果是常小琬,你就是我的未婚夫,彼此的关系名正言顺,我又何必死气巴力的想要你嫁给我?”
这话的确有理,徐不凡一时语为之塞,无词以对。
钟雪娥又道:“小徐,为了找你,我还空着肚子呢,不请我进去吃一顿饭?”
徐不凡略作犹豫,领着她走进店去,钟玉郎的杯盘早已撤走,就坐在那副座头上,钟雪娥亲自点了饭食。
钟雪娥还真饿,在不到一顿饭的时间内,便吃完一顿饭。
徐不凡道:“钟姑娘,现在,你可以说明你的来意了吧?”
钟雪娥朝二老八骏这一桌望了一眼,道:
“我找你的原因很多,首先是觉得时机似乎业已成熟,准备将有关四衣卫首脑的秘密卖给你,但我有一个附带条件,必须先看一下褚鹏举的书信、文件,才能做最后决定。”
这是一则天大的喜讯,同时也是一个天大的难题,徐不凡愕然言道:“揭开老魔的秘密,为何非要先看一看书信文件不可?”
“我要定,这些资料是否可以使他百口莫辩,足以冶他一个死罪。”
“我也要确定,一个出卖自己干爹的人,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为了你,为了钱,也为了朝廷江山,天下苍生。”
“你心目中还有朝廷江山,天下苍生?”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愿将伪诏献上,作为我信用的保证。”
果然取出伪诏,无条件的交给他,徐不凡略加审视,收入怀中,几经考虑后,终于拿出一封具有代表性的书信来,钟雪娥逐字逐句的看了一遍,突然坚定有力的说道:“成了,单凭这一封信,就可以问他一个死罪。”
徐不凡一点也不放松,收起书信后立即追问道:“你干爹,四衣卫的首脑,究竟是谁呢?”
“是太监总管褚良。”
“褚良?我知道朝中有三位太监权大势大,力可左右朝纲,以太监总管郝良为首,王振、喜宁为副,从来没听说还有一个褚良?”
“褚良就是郝良,郝良就是褚良,他另外还有一个名字叫钟良呢。”
“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名字?”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据说褚良十二岁入官净身后,先皇认为褚良与徐良同音不雅,赐姓为钟,取忠良之意,褚良心怀叵测,偏不喜忠良之钟,先皇驾崩后,遂又擅自易钟为郝,隐指自己为好良。”
“哦,原来郝良就是褚良,此贼在朝中,上欺天子下压臣,飞扬跋扈,称得上是第一号的大奸臣,偏偏圣上又对他十分宠信,益发助长了他的气焰,这就难怪,连杜伯元这种元老重臣也会被他驱使利用,但在这书信之中,或明或暗,在在显示幕后似乎还有更厉害的人物,姑娘的看法如何?”
钟雪娥道:“看书信的内容,幕后的确另有其人,但却想不出,满朝文武谁有本事能指挥得动褚总管。”
徐不凡道:“以前我就一直以为,褚鹏举是他的姑姨表侄儿,老贼一定姓钟,所以始终未能理出一个头绪来,如今看来,应该是他的亲侄儿才对。”
“不错,褚鹏举,褚鹏飞、褚鹏杰,都是他大哥的亲儿子。”
“还有一个褚鹏杰?”
“褚鹏杰是老三,现任山东兖州提督,据我从四衣卫得到的消息,当年褚鹏杰也是杀你全家的元凶之一。”
“可有证据?”
“很遗憾,一点证据也没有,咸信他是乔装成四衣卫,在暗中下手的。”
“褚良的大哥又是谁?”
“是褚忠。”
“山东布政司兼总督,军政大权一把抓,被人戏称为叫东王的褚忠就是他大哥?”
钟雪娥点点头,道:“褚忠的确神通广大,三道六府,所有的兵马衙役,乃至武林各派,全在他一人掌握之中。”
“哼,他的日子已经不多了,褚忠是通番祸国,杀害我全家的主谋之一,我的手里边有充分的证物,来山东的最终目的,就是要他吃饭的家伙。”
“不行,我来找你的另一个目的,恰恰与此相反,希望你们火速远离齐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