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赵的说:“如果是他们施法,你我不会毫发无伤的。”
“我出去看看……”
“出去绝无生路。”姓赵的打一冷颤倒抽一口凉气:“咱们的人,可能全被摆平了。”
“那……”
“等,在这里等。”
身后又传来一声轻咳,两人惊得跳起来,倏然转身准备攻击,却看不到人影。
两人警觉地退至桌旁,全神戒备,运用视觉听觉,希望找出些踪迹,找出发轻咳的人。
“人仍在室外,用千里传音术将咳声传入的。”姓钱的指指破窗:“利用墙壁将声折传,所以认为人已到了咱们身后。”
“不要装神弄鬼。”姓赵的向破窗高叫:“进来吧!咱们和你谈谈。说出你的目的,天下没有解决不了的事,何不平心静气洽商解决之道?”
“咳咳……”干咳声似乎发自墙壁缝:“我要知道你们为何要查天魁星。在武昌,知道天魁星仍在的人屈指可数。这几个人中,涉嫌的人似乎并无驾驭牛鬼蛇神的能力,所以要找你们求证。”
“你……你是……是人是鬼……”姓赵的语不成声。
室内空间有限,有人潜藏,绝难有足以容身的角落躲藏,语声听得真切清晰,却看不到人影。
“回答我的问题,我要满意的答复。”
“我……我们收了某个人一千两银子,请我们查出天魁星的下落。”姓赵的壮着胆回答。
灰暗斑驳的墙壁,有动的形影,确是在动,然后隐约有物浮现,一眨眼,墙“动”出一个人来。
的确是人,再一动,障体的一幅灰斑布收拢,露出同样灰斑的身形。
脸上也画了灰斑,仅眼睛概略可以分辨,如果贴在墙上,不使用那幅斑布,也不易分辨人的形态,隐身的技巧神乎其神。
“口供众口一同,似无疑问。”这人踱至丈五左右,怪眼中异光闪烁像是鬼眼:“当然我并不相信,其中大有文章。你一定说,不知道出一千两银子的人是谁。”
“本来就不知道。阁下亮名号,为何……”
“去你娘的!我问,你答,知道吗?”
“你……”
“你一定否认你们是星宿盟的盟友。”
“对,坚决否认。”
“坚决否认没有用,我已经查有实据,你们居然敢到武昌建秘坛,根本不合情理,安庆覆没不过两月余,按理,你们天胆也不接近武昌。败没之后己作鸟兽散,竟然在短短两月余期间,不但死灰复燃,而且已成气候正式结盟,居然深入湖广向天网挑战,凭什么?”
“天网已经不存在了。”
“是吗?”
“在青龙湾已被一网打尽……”
“那你们为何要查天魁星?”
“这……阁下,你到底是何来路……”
“今晚到此为止。”这人向室门退:“在查明真相之前,我不会下毒手杀人,若有人被杀,决不是我杀的。你这位同伴,是死在你两人的暗器下的,你两人的手如果再妄想使用暗器,一定死。再见。”
两人的确心意相通,想同时发射暗器的,心意却被揭破,乖乖地打消了行险一击的念头。
眼一花,这人突然形影俱消。
两人像是见了鬼,毛发森立浑身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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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不白之冤
文斌和谭大牛在小食店进午膳,两盆鱼肉两壶酒,躲在厅角大碗酒先拼三碗,吃得津津有味。
“胡七爷上了火,吃错了药。”谭大牛压低嗓子,神秘兮兮地说:“逐一追查昨晚吉利赌场的赌客,连排帮的人也受到盘问。”
“干什么呀?查什么?”文斌故意装傻。
“说是有人偷听到什么秘密消息,故意透露给某些人,凡是交待不清的人,都被胡七爷的爪牙打得半死。小文,咱们很幸运。”
“怎么说?”
“咱们是从侧院偷偷溜进去,进去都没被人发现,要是被他们揪出盘诘,可就吃不了得兜着走。”
“所以我找你呀!”文斌淡淡一笑。
“所以找我?”谭大牛一头雾水。
“你地头熟,娼馆赌坊内部你一清二楚,可算是这两家的地老鼠,进出自如不会被人发现。大牛,要郑重警告秋娇,口风放紧些,把嘴缝起来,别让他们查出你我曾经偷溜进去,为了这件事挨揍划不来,甚至可能送命,千万小心了。”
“那是当然,秋娇比我还要害怕。”
“那就好,那一高一矮两个漂亮的女浪人,确是今早走的?”
“错不了,乘渡船到溪口镇,很可能到河南游荡。我亲眼看到她们上渡船的。”
“下午我也可能离开一段时日。”
“又上船?”
“这是我的本行活计呀!来,干。”
“好,干一碗,不醉无休。”
折入租住处的巷口,他的虎目中突然涌起警戒的神色,已有三分酒意泛赤的面孔,肌肉出现抽动的线条,脚下一慢。
邻居那条老狗,通常不论昼夜,大多数时间懒洋洋地趴伏在他家的门口。
那是一条快要脱牙掉毛,将近二十高龄的老狗,极少吠叫,对这世间的要求已经不多,小娃娃踢它一脚,它也懒得理会抗议。
现在,这条老狗避至第五家的门口墙角,夹尾竖毛老眼居然重新出现要躲避的恐惧光芒,似乎如果有人叱喝一声或跺一下脚,它便会转身逃遁。
不寻常的现象,表示已发生了不寻常的变故。
略一迟疑,他深深吸入一口长气,沉着的向门口走,镇静地取钥匙启门锁。
同住的三个人,张三李四不在家,王二麻子死了不再回来,这两天只有他一个人在家里。
每个人都有钥匙,他借住的地方白天通常没有人在家。
这种土瓦屋是并连式的贫民居,前面是小厅堂,后面是居室,简简单单,没有厢院堂廊。
两张长凳加上木板便是床,真正睡在床上的时日并不多,得过且过,一切世俗、礼仪、规范、娱乐……都不存在他们这种人的生活圈子里。
把这里说是窝,倒还贴切些,称之为家,不啻打肿脸充胖子。
踏入小小的堂屋,前面的窗便是唯一的光源,所以他不掩上门,光线增加了三倍,小堂屋显得明亮了许多,简单的家具一览无遗,形容为家徒四壁,并不夸张。
唯一的八仙桌上,总算有一把茶壶,两只茶碗,壶内有一壶冷茶。
拖出长凳,手本能在落在茶壶上。
光线一暗,有人堵住了敞开的大门口。
他的左手,拈起了茶碗。
通向卧室的走道口,又出现一个人。
他坐在东首处,背后是墙壁,可以看到大门口和走道,两个不速之客皆在他的目光所及处。
那是两位水夫打扮,特别精壮的大汉,青直裰的衣尾下,隐约可以看到匕首或短兵刃的鞘尾。
两大汉打出一串手式,神情如谜。
他脸上警戒的神情消失了,也打出一申手式。
“坐。”他站起肃客:“你们是另一区的弟兄,怎么可能找得到我?怪事。我这一区的功曹和游神,也不知道我的底细,我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形,我们之间只在召集处会合。你们……”
“监察处有各区弟兄的档案。”堵在门口的大汉冷冷地说,两人并不入堂落坐,所流露出的敌意,可从行动与神色中感觉得到。
他的戒心重新涌升,看出不吉的征兆。
“哦!原来你们也是天垣堂的人。”他神色一冷:“总领队迄今尚无任何举动或指示,联络站与召集站被切断,居然……”
“总领队要见你。”
“很好,我急切希望和他见面。”
“这就走。”
“这就走?是不是不合程序?”他大惑惊讶:“时地必须事先安排……”
“叫你走就得走,”大汉沉声说。
他一怔,变色而起。
“这是干什么?”他不悦地沉声问:“命令?什么人有权下命令?你把我看成什么人?奴才?下属?混蛋!你是什么东西?岂有此理!”
他年轻,修养不够,近来所受的一连串挫折,已经让他失去耐性,再加上一连串不可解的可疑事故发生,他被反常的情势激怒了,大汉的态度和不客气的话,引发了他的野性。
“对付叛徒,用不着客气……”
“你说什么?”他虎目彪圆,要发作了。
“已经证实你没死在青龙庄,其他六星死亡你有责任。你不设法禀报,反而杀了联络人王戎,杀了召集人郑安,切断了这条线。监察处已经查明有据,你必须受到应得的制裁。总领队愿意给你一次面陈的机会,不要逞强放弃了,现在,你可愿意跟咱们走吗?”
他心中一凉,也愤怒得血液沸腾。
召集人郑安失了踪,他多次到郑家踩探,最后一次碰上同一区的功曹弟兄,那位功曹也曾经多次前往郑家找郑安,也弄不清郑安是如何失踪的。
王戎被日精月华两个浪女所杀,他恰好赶到,来迟了一步,赶走了江湖双娇,救不了重伤的王戎。
只能说,联络人王戎被杀,他是在场的目击者,怎么竟然把他指为凶手,而且居然说查有实据?
他根本没赶上召集,根本没与同伴前往青龙庄。
参加天网的人,都是无条件自愿参与的,都是激于义愤不计名利的所谓志士,没有隶属关系,没有任何奖赏,没有名位拘束,没有期限管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