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里的三名黑衣壮汉恭道躬身:“爷!”
神力鹰王已经换了装束,海青色皮袍,卷着袖口,露出两段肌肉突起的小臂,豪迈之中带几分潇洒,他神光炯炯的环目盯住了李燕月,脸上没一点表情,道:“我就想到就是你,可没想到你这么不好请。”
李燕月淡然道:“要是我知道鹰王爷有个‘请’字,说什么我也不会那么不识抬举。’“你很会说话,我这四个护卫,一向连王公大臣都不放在眼里。”
“江湖人不比王公大臣。”
神力鹰王浓眉一耸:“你要弄清楚,我这神力鹰王府,不是任何人显傲的地方。”
“鹰王爷也清明鉴,江湖人眼里敬的只是英雄,不管是什么人,什么地方。”
“那么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要是不知道鹰王爷是什么样人,我不会有失之交臂之感,没有失之交臂之感,我不会到鹰王府来,还请王爷最好不要让一个江湖草民失望。”
神力鹰王摇摇头道:“我承认说不过你,可是你要知道,我找你来,并不是要你来卖弄口才的。”
“王爷明鉴,江湖草民并非卖弄口舌,所说的是实话,站在一个理字上说话而已。”
“既然你知道我是神力鹰王,你就该知道,我不需要任何理由,就能治你的罪。”
李燕月淡然道:“江湖草民不会屈于威武,倘若真如此,江湖草民愿意瞻仰瞻仰王爷马上马下万人难敌的盖世神威,绝世身手。”
神力鹰王微一怔,环目炯炯,凝望李燕月,片刻,突然笑了:“你的确够做,我承认你有一身很不错的修为,但是一旦动起手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不过……你这脾气,倒是很对我的味,很投我的缘,更何况你救过我,我不能让人说铁海东不知好歹,恩将仇报--”
他走过去坐了下来,抬眼又瞪着李燕月:“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
“知道。”
“有人在我这儿告了你,我不得不管,别人的事我可以不管,他们也未必敢找我,可是这一位,算我怕她,只好管了,你可知道,你这个祸惹大了。”
李燕月道:“王爷大概不知道详细情形?”
“怎么?”
“要是王爷知道详细情形,以蒙古神力鹰王的刚直公正,绝不会说我这个江湖草民的祸闯大了。”
神力鹰王铁海东深深地看了李燕月一眼,道:“用不着谁告诉我详细情形,她的脾气我最清楚,是怎么回事,根据以往的经验,我也能琢磨出个八分,但是你碰上的是她,满朝文武,王公大臣,甚至连宫里都得让她三分,你说该怎么办?”
以蒙古神力鹰王的显赫权势,他能跟李燕月这样闲聊般的说话,足证他没有一点官架子,的确是宦海中难得的奇英豪。
但是,这句话听进李燕月的耳朵里,却大大的不是味道。
李燕月微耸双眉,淡然一笑道:“自古以来,我以为天下讲的是理,朝廷有朝廷的王法,要是这两样都能不顾的话,我这个江湖草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王爷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鹰王脸色微变,一拍座椅扶手,抬手指李燕月道:“你要知道,江湖上的那一套,搬到这儿来没有用,只有吃亏的份儿。”
李燕月道:“就算是吃亏,江湖草民认了,何况--”
“何况怎么样?”
“何况我未必吃亏。”
铁王霍地站起,环目威棱暴射,直逼李燕月;“你怎么说了?”
“那就要看王爷打算怎么办?”
铁王沉声道:“你要知道,这是我,要是换个旁人,根本不容你站在这儿,嘴强牙硬的说这么多。”
李燕月淡然道:“恕我直说一句,要不是因为是神力鹰王,也请不动我,要不是因为是神力鹰王,江湖草民我也不容他站在这儿跟我说这么多。”
鹰王暴怒,沉喝道:“大胆,你想--”
李燕月截口道:“神力鹰王刚直公正,盖世虎将,朝廷柱石,普天下敬为宦海奇英豪,没想到处理事情的态度如此令人失望,真是官官相护,自古难免啊!”
突然间,铁王的怒态减了三分:“毕竟她是个皇族亲贵,和硕格格的郡主。”
李燕月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皇族亲贵也是人,王子犯法尚已与庶民同罪,皇族亲贵不遵法,不讲理,何以御民?
紧接着,铁工的怒态完全收敛了:“你,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
“会。但要看对什么人,什么事,更要看别人怎么对我?”
“阁下,大丈夫能屈能伸!”
“当伸则伸,当屈则屈,王爷一付宁折不屈的刚直脾气,因何教人在威讲面前低头?”
铁王坐了下去,旋即又站了起来,走两步,停住,环目凝望李燕月,片刻才道:“这样好不好,她现在在我这儿,我把她请来,你当面给她赔个不是?”
李燕月双眉陡扬,要说话,但旋即他改口淡然说道:“那位尊贵郡主等不及,已经不请自来了。”
铁王微一怔,略一凝神,跟着说道:“好敏锐的听力,我不如你。”
这句话说完,长廊上传来了轻快的步履声,转眼之后,香风袭人,那位刁蛮美姑娘带着那四个黑衣姑娘出现在敞厅门口。
四护卫立即躬身:“郡主!”
刁蛮美姑娘微一怔,娇靥变色,随即一步跨进敞厅:“好哇,他怎么还--我让你把他抓了来,是让你陪着他在这儿聊天的呀!”
铁王道:“你听我说--”
“我听你说什么?你把他抓来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你把他当什么了.当你神力鹰王的客人啊?”
接下来是一阵连珠炮似的,绷着脸,瞪着眼,很生气,模样儿却也十分动人。
李燕月没动没说话,冷眼旁观,有点想笑。
铁王的脸色渐沉下来了,容得刁蛮美姑娘的话声一顿,他冷然截了口:“你说完了没有?”
“说完了。”刁蛮美姑娘大声说道:“你不办他我来办他,来人! 给我拿下!”
四护卫没动,因为他们四个看看铁王,铁王看也没看他们。
或许是因为羞怒,刁蛮美姑娘脸都涨红了,霍地转脸对四黑衣姑娘:“你们聋了呀,我支使不动人家神力鹰王府的人,难道也支使不动我自己的人。”
四黑衣姑娘忙施礼:“婢子们不知道郡主是--”
“现在知道了,还不给我动手?”
“是!”
恭应声中,四黑衣姑娘就要动。
铁王淡喝道:“慢着!”
四黑衣姑娘立即停住。
刁蛮美姑娘叫道:“谁让你们停手了,我说话了吗?他的人不听我的,我的人为什么要听他的?”
李燕月想笑没笑。
铁王却忍不住笑了:“你怎么老跟小孩子似的?”
“我是小孩子,你是大人,我就是这脾气,改不了了……”
“不管是什么脾气,总得讲理。”
“讲理?我怎么不讲理了,我受了欺负,受了委屈,还落个不讲理,我为什么找你来了,要为讲理,还用找你!”
铁王道:“听听你说的,分明就是理曲--”
“我怎么理曲,他动手把我扯下了马--”
“他动手拉你了?”
“他敢,他揪着我的鞭子--”。
“那么老远,他怎么揪得着你的皮鞭?”
“你不用套我话,是我用鞭子抽他了,怎么样?”
“还是呀,是你先动手打人,还能叫受欺负,受委屈么?”
“你为什么不问问他,我为什么拿鞭子抽他?”
铁王望李燕月,李燕月淡然道:“还是让郡主说吧,我这个江湖草民的话不可信。”
铁王转望刁蛮美姑娘;“听见了没有?”
刁蛮美姑娘只好说了,还好,她倒是每一句都是实话,既不少,也不多,不折不扣的一段实话。
静静听毕,铁王摇了头:“你自己听听,别说找谁评理了就是三岁小孩儿,也听得出谁直谁曲,谁是谁非。”
刁蛮美姑娘话说了一大段之后,气似乎也消了些,闻言道:“不管怎么说,我是个郡主,我打小就从没受过这个。”
铁王道:“这我知道,可是你也要明白一点,皇族亲贵只是这个圈子里的皇族亲贵,在人家江湖人眼里,没有咱们这些皇族亲贵。”
刁蛮美郡主道:“谁说的。我到哪儿还不是--”
“我也知道,皇族亲贵不管到哪儿都是皇族亲贵,可是谁叫你偏偏碰上了他。”
刁蛮美姑娘眼望李燕月,突然扬了眉:“他怎么样?我就不信这个,今儿个他要是不跟我低头,不让我出这口气,我跟他没完,跟你也没完。”
铁王皱了一双浓眉。
李燕月突然道:“都主阁下不要让王爷为难,江湖草民给郡主阁下赔个罪就是。”
话落,他抱了抱拳。
刁蛮美姑娘道:“不行,没这么便宜--”
铁王伸手拦住;“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非让他给我磕头不可--”
铁王脸色一整道:“要是你坚持非让他磕头不可,那是你自找没趣,如今你面子都有了,还要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别处或许可以,在我这儿办下到,你要是不听我的,你跟他别处了去,我下管了。”
刁变美姑娘脸色大变:“铁海东,你、你可恶,你居然帮个江湖狂徒欺负我,我进宫见老佛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