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帆知道急也没用,反而稳扎稳打,
玉姑被砸出一丈以外,在地上滚了几滚,相距那年轻蒙面人不过两三步之远,就不动了。
而这年轻蒙面人正在自行裹伤,见玉姑已昏了过去也没理会,此人腿上近一尺长的血槽,把裤管湿了一大片,包不胜包,裹不胜裹,就在他正在撕自己的长衫下摆寸,裂衣发出“唰”地一声,还没撕下,玉姑的双匕突然在原地弹起时出了手。
这一手出乎这年轻蒙面人的意料,也出乎其他人的意料。
两人相距太近,匕首同时出手,一取后背,一取腰部。
由于这年轻蒙面人是蹲在地上,弓着上身裹伤,在这仓猝情况之下,也就显示了他的反应和功力。
由于玉姑是在他的左侧,他很自然地选择了向前窜掠闪避的—途。
敏捷的反应,加上过人的弹力和轻功——
像脱弦之矢,向前射去。
只不过,一个是主动,一个是被动,在这瞬间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后背上那一柄匕首是避过了,腰上那一柄避过了要害,却未越过大腿。
这人哼了一声,身子下落,那女蒙面人已掠了过来,目标当然是玉姑了。
玉姑手无寸铁,自然手忙脚乱。
这一剑堪堪刺到玉姑的颈上时,这女蒙面人已感金风呼啸,巳到了她的背后“神堂穴”的附近。
此穴就在“灵台穴”的右上方。
以玉姑的小命和她自己的命相比,自然自己的命重要。
这女蒙面人身子一伏斜窜,只好放过玉姑。
但李梦帆这一剑仍然在这女蒙面人的肩上挑了一下,然后趁前窜之势,一剑挑向那年轻蒙面人的面罩。
这时年轻蒙面人已有了准备,不正面接招,全力闪开,李梦帆志不在此,挟起玉姑已上了墙头。
而此刻在和珅府中,那蒙面人己连伤了四个护卫,弓箭手放箭不敢放手大干,怕伤了自己的人。
和府的高手自夏侯庆死后,可以说已没有出色的人物了。
火龙梭邹季春小腿受伤刚好,不得不派上用场。
他看出来人剑术非凡,自己绝非敌手。
所以他一有机会,就发出了火龙梭。
一连两枚,都未能伤到对方,这等高手,有足够的常识,知道如何趋避这种火器。
蒙面人避过火器及弓箭,扑向和珅藏身的书房门口。
他以为和珅往书房中跑,合该命绝,一脚踹开书房门,不由一愕,竟发现和珅在一个俊逸年轻人身后发抖。
这俊逸年轻人一身劲装,手握带鞘长剑,目光炯炯逼人。
这蒙面人当然认识,这正是护卫京畿的神力王玉珠。
自然也听说过,玉珠的剑术高强,不在李梦帆之下。
但事已如此,有进无退,迟了就会被围困无法脱身。
蒙面人又不能出声,立刻攻了上去。
玉珠厉声道:“大胆乱民,报上名来……”
“呛呛”声中,两人各退一步,看来半斤八两。
但蒙面人换个角度,要想攻击和珅,玉珠力贯剑身,硬格硬架,而且快如闪电。
蒙面人滑得很,知道对方想以天赋神力一举震落或震断他的剑,立刻变招换式,不和他硬碰硬撞。
玉珠当然也不屑专以膂力取胜。
此刻,书房已被护卫及弓箭手包围。
五珠和蒙面人在书房中打了十五六招,仍未分出胜负,在玉珠来说,实不屑保护和珅,但是一旦和珅在他的身边被杀甚至被伤,他就没面子了。
要回护一个人,终是受点累赘,而不免吃亏的。
玉珠到了哪儿,和珅就跟到哪儿。
蒙面人屡次撇开玉珠,想去刺和珅,总是闯不过玉珠这一关。
此时此地,李梦帆已赶到,他正要进入书房,“飕飕飕”就是十来支箭射来。
李梦帆拨开乱箭,已闪入书房之内。
有人拉开嗓门,大叫道:“有奸细进书房了……”
但玉珠一看,是李梦帆,忙大声道:“不要紧,是自己人!”
和珅乍见是李梦帆,心头忐忑不安。
而李梦帆正要出手,玉珠却道:“你给我守住门口,我非生擒他不可!”
李梦帆就不便强自出手了,这似乎便宜了蒙面人。
和珅似乎更加惶恐不安,眼珠疾转在打主意。
当玉珠和那蒙面人巳交换了十来招,和珅有意无意的把蜡烛撞倒落地而熄灭了。
书房中极暗,就在蒙面人上了梁时,和珅忽然颤声道:“王……王爷……请注意天窗……那儿……”
语音未毕,天窗上“咔啦”一声,蒙面人已经自天窗溜了出去。
虽然屋面上也有人,但因王爷在此,必须看清才敢放箭,等他们看清了,刺客已如离弦之弩,消失在夜色中。
玉珠和李梦帆到屋面上张望了一下,就下来了。
和珅这一次面对面看清了李梦帆的真面目。
“和珅!”
“老臣在。”
“你可知道李梦帆为何屡次来府,为你阻挡刺客?”
“老臣愚蠢!”
“我不妨告诉你,他是怕涉有杀你之嫌,才不得不这样做,可不是改变了报仇的决心。”
“是——”
“你可知道李梦帆为什么现在不杀你?”
“老臣猜想,必是碍着王爷的面子。”
玉珠冷冷道:“不错,我负责大内及皇城安全一天,李梦帆便不会动你,但我也不可能永远统御禁卫军。”
“是的,王爷,不过今夜李大侠在这儿,老巨有下情禀告王爷及李大侠。”
“说吧!”
“老臣身在庙堂,公务繁琐,卑职并不能事事躬亲,而下面的人又良莠不齐,加之官官相护,到了老臣手中,一件案子就完全变质了……”
李梦帆正要厉声驳斥,玉珠已道:“你还是上次说过的那套推卸责任的话,关于这个案子,我已调卷查过,你确该负责的。”
和珅道:“老臣希望当着李大侠的面,请王爷美言开恩......”
李梦帆不理会他的话:“王爷,我先走一步——”话落排开守卫的人幕先行离去。
玉珠道:“和珅,刺客十分辣手,你要自己小心,必要时可以到大内调几个供奉米协助。”
“谢王爷……”
玉珠和李梦帆离开了和府,回到王府来。
玉珠叫厨房临时弄了几个菜。
李梦帆本来不想留下的,玉珠却道:“和别人喝酒不过瘾,赌有赌友,嫖有嫖友,酒也有酒友,不投机的人不能一起饮酒。我恨烦,你就陪陪我吧!”
“玉珠,你不以为今夜刺客不是自己走的,而是被放走的吗?”
“你……你是说……”
“我一到,和珅不久就弄熄了蜡烛,且说天窗能脱身——”
“那只是提醒我们,刺客不必走大门和窗户,天窗也能脱身。”
“玉珠,和珅说话时,刺客正好上了梁,回避你的攻击。”
玉珠一怔,道:“噢?的确有点不对劲。”
李梦帆道:“这其中有些事,乍看转弯抹角,要是细心推敲,这来龙去脉,也有蛛丝马迹可循。”
“噢?”
“这蒙面人是继一个绰号叫‘干面无盐’,本名叫高玉兰的妇人,为人所收买到和府来行凶的。”
“谁收买的?”
“隆贝勒府的太妃。”
“你怎么知道?”
“边塞的女儿边玉姑在隆贝勒府卧底听到的,这高玉兰是女浑人,昔年单恋司徒哲之师‘八臂雷公’,但对方对她不感兴趣。”
玉珠道:“听这绰号,这‘八臂雷公’不也很丑吗?”
李梦帆点点头道:“是的。”
“那他为什么——”
“也许正因为他自己丑,不想再要个丑妻子,而使下一代更丑,没想到高玉兰附影随形的,到处找寻,又因对方隐了起来,一直没能找到。不久前来京,知道司徒哲就是‘八臂雷公’徒儿,但司徒哲已失踪,于是太妃和隆贝勒和她交换条件。”
“什么条件?“
“高玉兰去行刺和珅,成功后,太妃把司徒哲交给她。”
玉珠猛咬下唇,没吭声。
有些事他实在不该管,但他身负京畿安全重责,这些朝廷重臣、皇亲国戚整天玩这一套,有失体统不说,太不像话也太危险了。
但玉珠也有他的难处。
嘉庆君说过几次,叫他少和武林中人来往。
玉珠虽不以为然,却知道皇上是一番善意。
所以他在斥责别人之先,也要先站稳立场,也就是说,要揭开这件事找太妃和隆贝勒,必须证据确凿,事实俱在才行。
玉珠道:“你说这蒙面人是继高玉兰之后去行刺和珅的?”
“不错,而且是一男一女两个蒙面人,是隆贝勒的人,但以前也认识和珅。”
“怎么说?”
“若非如此,和珅不会故意放走行刺他的人,因为一旦捉住刺客,可能抖出他们以前曾经合作的秘密。”
玉珠有点困惑地道:“我简直有点糊涂了!”
“这没什么,我这么说你就懂了。最早,隆、和二人串通害我,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诬栽及影射我雕了和珅出浴、太上皇窥浴的浮雕,但太妃分析此事的严重性,隆贝勒想抽腿,那就必须杀和珅灭口。”
“杀了和珅,把责任往你头上一推?”
“是的。”
“这计划毒得很。”
李梦帆又道:“和珅目前可能已看出这阴谋来,似还没有反击良策,只是暂时拖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