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仔细的出招折式,默默体察,他要在目前的实际拼斗中,更深一层的了悟自己功力的精进。
顷刻间,三十招过去了。
凤目女黎嫱已自地上站起,穿好了靴,默默站于一旁观战。
她那一双摄魂夺魄的美目,随着四人的进退溜呀溜的,嫣红的嘴唇抿成一道美妙而迷人的弧线。
蓦地——
楚云站立原地不动,两掌分袭冷竹双煞,在掌影幻掠中,又诡异无比的攻到南日一儒面前。
三人身形同时暴退,又同时挺进,六条铁臂奋力还攻下,南山一儒呵呵笑道:
“小伙子,你还真有两手——给我倒下!”
笑声中,倏而发出一声厉喝,右腿疾若雷电般踢出!
楚云毫不慌乱,掌势仍然分拒冷竹双煞,左腿膝盖一缩一拐,立将南山一儒踢来的脚尖带到一旁。
冷竹双煞见情不妙,猛然拼力攻出十七掌,南山一儒幸得解围,身形却转了一个大圈子,几乎一交跌倒!
一旁的风目女黎嫱不觉露齿一笑,心中忖道:
“这外表寒伦的青年,一身所学真是深不可测,冷竹双煞及南山一儒皆是爹爹十分器重之人,武功更是卓越无比,但是,合他们三人联手之力,却仍然占不到这青年丝毫上风,而且,看目前情形,人家好像尚未使出全力——打到现在,他连原位都没有移动,腿式更未施出。”
场中人影再度翻跃晃闪,冷竹双煞及南山一儒复退又上,掌腿翻飞,暴喝如雷。
黎嫱抿唇轻哂,又想:
“面前这青年叫什么名字呢?武功如此高强,定非无名之辈,他穿着虽然穷酸,气度却如此雍容飘逸,而且,长得亦异常英挺,但是,哼,这家伙太狂傲了,简直欺人太甚,他——他适才竟脱去我的靴,啐——轻薄。”
想到这里,一叠声紧密暴响,又连连响起,黎嫱急忙转目凝视斗场——
三条人影冲天飞起,各据一方,略一盘旋之后,又宛如三头大鸟猛扑而下。
黎嫱心头一震,低呼道:
“啊,这是爹爹秘传他们的‘雷鸟三搏’!”
劫后恩仇--十三、金雕绝技 狐冥杳然
十三、金雕绝技 狐冥杳然
当黎嫱脑中的意念尚未转完,冷竹双煞及南山一儒的六只铁臂,已似鹰爪般张开,在三人扑下的身形距离楚云还有五尺之际,口中井同时发出宛如雷鸣般的低吼!
来势是隼利而猛烈的,这三位武林一流高手,像是久经练习过这种合力袭敌的招术,施展之下,不但配合得紧密无间,威力更是宏大得惊人!
风目女黎嫱樱口微张,美眸凝注,她竞不由自主的为那不知姓名的青年担忧,但是,在刹那间
只见楚云长笑一声,古铜色的肌肤顿时泛出一片隐隐约约的红光,随着他浩然无畏的湛湛神采,双掌快捷无匹的分自十六个不同的方位推出,他推出的掌式看来是如此严肃而沉稳,却又如此威猛与迅速。
这一连串诡异的招式,在顷刻间结成一片,宛若天罗地网般反卷而上,劲力澎湃中又似阳光的万道金霞,神异而无可言喻的同时围向扑来三人!
这乃是他在回魂岛密室内,所习得的“太阳掌”式中,第一式的一个环节而已!
冷竹双煞齐声惊呼,身形如殒星般飞出三丈之外,又自竹林的顶梢落下,竹枝拆断的“哗啦”声乱成一片!
南山一儒见机较早,倾力躲闪之下,亦被这片激荡无比的威力震出寻丈之远,方始勉强拿桩站稳。
楚云并未乘胜追击,他冷硬的一笑,傲然背负着双手,双目似笑非笑的瞧着面前三个狼狈不堪的敌人。
冷竹双煞皮粗肉厚,仅是摔得头晕脑涨而已,并没有遭到太大的伤害,二人一骨碌爬起身来,顾不得拂去沾在身上的枝叶及整理撕裂的衣衫,双双狂吼一声,便待再度冲上。
南山一儒急忙横身阻止,向二人连使眼色,一面又仿佛陷入苦思之中,像是在尽力回忆着一件事。
冷竹双煞老二胡金一向性烈如火,见他这么一拦,不由哇哇大叫道:
“妈巴子的,老夫今日非活剥了这小子不可,简直是骑到我们头上来了,老杨,你让开,拦在中间则甚?”
南山一儒杨文显依然默默无言,灰眉紧皱,双目凝注天边……
冷竹双煞之首朱安,为人到底较为稳重,他一见自己老友如此反常模样,便知道他定然是在苦思一件与目前争斗极有关连之事,于是,朱安强忍住满腔怒火,反劝自己拜弟道:
“老二,冷静一点,今朝便是这小子肋生双翼,亦无法逃出吾等手掌——”
楚云微微一笑,不温不火,侧过头去,向怔在一旁的
风目女黎眨了眨眼。
黎嫱不知何故,美丽的面庞上竟然升起一朵红云,她轻啐了一口,又不胜娇羞的垂下颈项。
忽然——
南山一儒猛可一拍自己脑门,大叫道:
“小伙子,你刚才那一招是跟谁学的?”
楚云冷然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南山一儒面孔上浮起一层深刻的惊悸与震荡之色,仿若在喃喃自语:
“如果我记忆力没有错,如果我眼睛没有花的话,那么,我又看见了五十二年前那使我惊心动魄的一幕,是的,就是这一招,就是这一招将威震塞北的‘十六飞鸿’车举击毙,使我的师父面无人色,使我才七岁便能将这件事深刻心版——”
冷竹双煞面面相觑,隐约感到一丝骇然……
南山一儒蓦而双目大睁,急切的道:
“小伙子,你可识得‘无畏金雕’武血难?”
说到后面,这位江湖上名蜚一时的黑道高手,语声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无畏金雕”这四个字宛如天际突起的闪电迅雷,冷竹双煞亦倏而感到一阵晕炫,全身亦不由自背心冒起丝丝寒气。
“无畏金雕”武血难的名号,像是苍空中光芒万丈的太阳,是那么炙热,那么辉耀却又如此眩神夺魄,他的智慧,武功,毅力,使他成为近百年来武林中首屈一指的奇才,没有人能超过他,更没有人能顶替他,他那些煊赫一时的风云往事,件件都是一个“人”的力量几乎做不到的,而他却都那么完满的成功了,虽然,这些早已是五十多年以前的残迹,虽然,这位咤叱一生的雄主已消冥于世,但是,他的名号却仍能使后辈的江湖豪士闻而色变,慑伏有加!
风目女黎嫱年纪不大,对这位昔日的武圣却不甚了了,她迷惑的大睁着那双俏丽的眼睛,溜呀溜的瞧着各人发怔。
楚云神色有些莫名的激动,周身血液加速循流,他并不知道这位武林绝才多少往事,甚至在以前亦是十分陌生,但是,在此刻,他却觉得有一股异常的情感在交流,有一阵超然而超空间的声音在向他呼唤,好似……好似这位“无畏金雕”正站在他面前慈祥的微笑,好似他们的内心早已交汇为一,好似他们彼此间,已认识很久,很久了……
南山一儒恐惧的望着楚云澄清而蕴育着极度幻彩的双瞳,强笑道:
“小伙子,请告诉老夫,武前辈你认得么?”
他一连问了三遍,楚云始悚然醒悟,奇异的呢喃道:
“是的,我或者认得他,虽然我们没有见过面,但是,我们已亲切的以心声交谈过很久了……假如那位岛上的神秘老人便是他的话……”
南山一儒闻言之下,茫然无言,冷竹双煞则垂手沉思,四周、俱是一片静寂。
忽而,一声低沉的呻吟响自竹林,黎嫱的清脆语声随起道:
“啊,干吗我们都呆了?别忘了还有谢虎仍然躺在地下哪,哼,他正是被这……人打伤了。”
冷竹双煞宛如大梦初醒,急忙趋前探视,楚云则朗朗一笑道:
“谢谢你,这次你没有叫在下‘傻小子’。”
黎嫱小嘴一撅,白了楚云一眼,恨恨的道:
“谁和你讲话,我不理你。”
南山一儒缓缓抬起头来,沉声道:
“黎姑娘,是否还需要将此人截留?”
冷竹双煞在林边同声叫道:
“自然不能将他放过,适才几乎让这小子唬了一记,妈巴子的,他凭什么会识得‘无畏金雕’?就凭年龄也不够呀,老杨,你别被他那一下不知何处偷来的怪招吓晕了,天下哪有这种巧事?”
南山一儒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低声道:
“不管这年轻人是否识得武老前辈,但适才他使出的那一招,却走然是武老前辈昔日曾经展露过而又绝传了五十多年的奇技,这一招我记得太深刻了,到死了也不会忘记。”
楚云洒脱的一笑,道:
“各位,在下相信你们的苦头也吃得差不多了,吾等彼此之间既然并无深仇大怨,在下之意,不如就此拉倒,否则,嗯,各位心里有数,不论在下一身陋技是偷来抑是抢来的,单凭各位是拦阻不住的。”
冷竹双煞勃然怒吼:“好小子,简直欺人太甚,老夫与你拼了!”
南山一儒亦自色变道:
“小伙子,休要得了便宜卖乖,老夫吾等若畏惧于你,岂不是倒活回去了?”
楚云清澈的目光一飘,洒然道:
“三位若有兴致,在下必然舍命奉陪,不过,在下奉劝三位,能下台时还是早些下台的好!”
冷竹双煞及南山一儒怒火顿炽,纷纷移步上前,蓄势以待,空气在刹那间又紧张起来!
忽然,风目女黎嫱踏上一步,轻柔的道:
“算了,三位叔叔,放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