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相当丰盛,由于群侠们的心情已较开朗,大家边吃边谈,气氛显得颇为轻松。
晚餐后,店小二又送上香茗,并向邵友梅哈腰谄笑道:“这位爷,外面有位公子爷要见您。”
邵友梅点点头道:“好,你请他进来。”
“是!”
店小二又哈腰一礼之后,才转身离去。
古若梅却注目问道:“友梅,那是谁?”
邵友梅含笑接道:“可能是柳如眉姑娘……”
他的话声未落,易容改扮的柳如眉姑娘,业已缓步而人。
邵友梅替她与群侠一一引见之后,才含笑问道:“柳姑娘,是否有甚好消息?”
柳如眉摇首苦笑道:“没有,邵前辈,家父与我,明晨都将远行。”
邵友梅一愣道:“要去哪儿?”
柳如眉道:“去‘白骨魔宫’,向上官玄拜寿,五天之后,为上官玄的六旬大寿。”
“向上官玄拜寿?”
邵友梅蹙眉接道:“此中可能另有文章吧?”
柳如眉点首接道:“邵前辈说对了,那是奉那个什么‘山主’的飞鸽传书指示。”
邵友梅道:“那传书上有没有发信地点?”
“没有。”
“也没有别的指示?”
“是的。”
“那个吕不韦和古琴呢?”
柳如眉苦笑道:“他们两个,也奉命前往拜寿。”
邵友梅沉思着接道:“好,你可以回去了,咱们还是照我昨天所说的联络方法,保持联络……”
但柳如眉却截口连连摇首道:“不!邵前辈,我不准备再回去了。”
邵友梅不由一愣道:“为什么?”
柳如眉哭丧着脸道:“那个吕不韦可……可不是东西……”
古若梅俏脸一变地,截口问道:“孩子,你没吃亏吗?”
“阿姨,还好。”
柳如眉“俊”
脸一红道:“幸亏古琴及时闯来,将那厮骂走了……”
这两位,虽然是初见,但一个叫“孩子”
,一个叫“阿姨”
,叫得那么亲切而自然,充分显示出她们那豪侠胸怀与纯真无邪的热情。
邵友梅却神色一整道:“孩子,为了大局,也为了解救志强那孩子,你必须多多忍耐,记着,尽量避免与吕不韦接近,最好不要离开令尊身旁……”
柳如眉不由截口苦笑道:“邵叔叔,家父可巴不得我自动向那厮献殷勤哩……”
一声“孩子”
,立即换来一声“邵叔叔”
,柳如眉这小妮子,可真不简单!
邵友梅正容接道:“不论如何,在往‘白骨魔宫’拜寿的这一段时间中,你必须在令尊身边,至于防范吕不韦那小畜牲的无礼,待会儿我传你三招防身手法,尽管那厮的功力高过你多多,但在他色迷心窍,骤不及防的情况之下,凭这三招,你可以安然脱身,必要时,也不妨宰了他!”
柳如眉不由脸呈喜色道:“好,好,邵叔叔您真好……”
这时,古若梅却向邵友梅注目问道:“友梅,你打算前往‘白骨魔宫,?”
邵友梅点点头道:“是的,也许此行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时,周幼梅正与柳如眉二人在“叽叽喳喳”
地交谈着,闻言之后,不由插口问道:“师公,您不去救林志强了?”
邵友梅苦笑道:“丫头,总得找到一点线索,才能着手去救呀!”
周幼梅道:“那么,我也陪您去‘白骨魔宫’。”
“不可以,”
邵友梅正容接道:“你有更重要的任务。”
接着,目光环扫在座群侠,最后凝注古若梅说道:“若梅,目前在座诸位,都是侠义道中仅有的精英,我想,乘我去‘白骨魔宫’这一段时间,请你协同八师弟,对他们分别加以指点,你们二位,也可将‘翡翠船’上未曾学过的武功加以研练。”
“对!”
周幼梅又含笑插口道:“师公,我去将家父和金大侠他们也找来。”
邵友梅点点头道:“如果找起来方便的话,当然可以。”
话锋微微一顿,才声容俱庄地接道:“幼梅,我要特别提醒你,如果万一林志强没法抢救回来,而被他们引入魔道的话,将来收拾这一局残棋的千斤重担,就完全落在你肩上了!”
周幼梅不由一怔道:“我?师公,我行吗?”
邵友梅接道:“不行也得勉为其难,你要知道,你师父、八师叔和我,纵然加紧苦练,短时期内,也难有多大进境,其余诸位,等于是半路出家的和尚,纵有进境,也不会太多,而你却占了年轻的便宜,只要肯上进,短期内,必然会令人刮目相看,所以,我要你师父留下来,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造就你……”
这一段话,说得周幼梅悚然动容,“俏”
立她身边的柳如眉,却不自禁地掠过一丝不胜向往的神色。
古若梅入目之下,一把将她拉人身边,显得非常亲切地笑道:“孩子,你别羡慕别人,你的资质禀赋,并不比幼梅差,只等你由‘白骨魔宫’回来,我一样地收你做徒弟……”
不等古若梅说完,柳如眉已跪了下去,叩着头道:“弟子叩见师父、师公和八师叔……”
邵友梅呵呵一笑道:“丫头快起来,师公最不喜欢磕头虫……”
这当口,古?
?
梅已单掌虚空一托,将柳如眉的“娇”
躯托了起来。
这时,文素琼却若有所感地一叹道:“古姊姊,我想先跑一趟武昌。”
古若梅微微一怔道:“你是想去看看令侄?”
“是的。”
文素琼正容接道:“如果可能,我要他辞官回到江湖中来……”
邵友梅截口笑道:“对!文逸民也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如此一来,咱们又可增加两个大有前途的年轻生力军。”
古若梅讶问道:“怎么是两个?”
邵友梅笑道:“还有他那位公主夫人啊!”
接着,神色一整道:“好,原则上,我们就如此决定,只是,你们人数不多,这存身之处,一时之间,可不容易找。”
古若梅接道:“不必另外去找,我决定回到荆州城郊的那一处茅舍中去。”
邵友梅笑了笑道:“好了,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明天,我们又要暂时分手了,现在,诸位各自回房去休息吧。”
接着,目光移注柳如眉笑道:“丫头,我现在先传你本门心法,和三招防身武功……”
群侠们纷纷起身回房之间,李巧云却一拉文素琼的衣袖悄声说道:“琼姊,永年有话同你说。”
文素琼闻言黛眉一蹙,未置可否,当先向自己房中走去。
但李巧云却带着林永年向后院走去,一面以真气传音向文素琼说道:“琼姊,请跟我来吧。”
文素琼微一迟疑才尾随他们背后,向后院走去。
这独院的后院,并非花园,而是一片广达亩许的菜园,菜园尽头,却矗立着一株枝繁叶密的黄银树。
这三位,默默地走到黄银树下之后,李巧云才向文素琼神秘地一笑道:“琼姊,你们好好谈谈……”
文素琼连忙接道:“云妹你别走!”
李巧云娇笑道:“我一会儿就来……”
话声中,人已像一缕轻烟似地离去。
这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沉默半晌之后,林永年才轻轻一叹道:“素琼,你好像有意在躲避着我。”
“是吗!”
文素琼幽幽地接道:“我倒没觉得。”
听话意;敢情他们劫后重逢以来,还不曾好好地交谈过。
林永年接道:“也许是我过于敏感,譬如今宵,当大伙儿决定暂时安顿下来时,而你却要独自离去。”
文素琼一挑黛眉道:“难道说,去看望我文家惟一的亲人,也不应该?”
“当然应该。”
林永年轻叹着接道:“可是,自我们劫后重逢以来,你除了听取我离家出走的原因之外,一直不曾同我说过一句话。”
文素琼漠然地反问道:“你以为我该说些什么呢?说我爱你,还是恨你?”
林永年深长地一叹道:“素琼,别对我这样冷漠,你的冷漠,使我受不了。”
文素琼哼了一声道:“你也不自我检讨一下,是谁毁了我一生幸福?是谁使我变成堕涸残花?我,强忍着满腹辛酸和痛苦,苟且偷生,为的只是想手刃那毁灭我文家的仇人而已,又怎有心情对你热得起来!”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是百年身。”
林永年长叹一声道:“素琼,我委实太对不起你了,你骂我,恨我,都是应该的。我落得如今这结果,那是自作自受,不能怨天尤人,我不敢再耽搁你了,现在,我只求你答我一问:为何当我们重逢之前,你却在千方百计地找寻我?”
文素琼凄凉地一笑道:“我不过是想明白我当年被遗弃的原因而已。”
“哦——”
林永年意味深长地“哦”
了一声之后,又是一声落寞而凄凉的长叹。
文素琼目注对方那无限凄凉的神情,似乎意有不忍地轻叹—声道:“林永年,虽然我的一生等于是毁在你手中,但你目前的处境,已够凄惨,我也不须再说你什么了,因为平心而论,上苍对你,却比对我文素琼要仁慈得多,往者已矣!来日方长,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吧!目前,你该全心全意,去爱护巧云妹,并把握机会,加紧进修,去对付你我共同的仇人和敌人。”
林永年脸上肌肉抽搐着,那已残的双目中,热泪滚滚而下,半晌之后,才强行镇定着,凄凉地一笑道:“谢谢你!我会的……”
文素琼也改以较温和的语声接道:“夜深露重,你早点回去吧!”
林永年点点头,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下来,扭头低声说道:“素琼,以后,像这么单独晤谈的机会,可能不会有了,我不敢请求你原谅,也不配说什么安慰你的话,但请你放开胸怀,善自珍重。”
文素琼幽幽地一叹之后,才扬声说道:“巧云妹,你还不过来?”
一声娇应,李巧云由菜园的另一端飞射过来,她的俏脸上,居然也挂着晶莹的泪珠。
文素琼目注对方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由似笑非笑地问道:“方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李巧云讪然一笑道:“是的,琼姊,你……”
文素琼挥了挥手道:“一切都不用谈了,扶着林永年回去吧!”
目送李巧云、林永年二人的背影,消逝于独院中之后,文素琼才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
同时,满眶热泪,也像断线珍珠似地滚落下来。
她,像一尊石像,也像一个幽灵,呆立黄银树下,良久良久之后,才一声幽幽长叹,向独院中走去……女郎山,又名禹粮山,位于汉阳城西约十里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