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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入春匣》第三十五章 被杂种抢了先

作者:半老李娘 字数:1024 书籍:诱入春匣

  这边正在僵持, 门口忽然传来人声:“傅陵!”

  开口的是海棠,正蹙眉瞪着他,“你出来一下。”

  傅陵看了看已经不再看他的陆子溶, 犹豫片刻, 到底松开他,跟海棠出了门。

  门外, 傅陵带的护卫已候在那里。海棠特意拉他到无人处, 严肃道:“陆堂主说不计较过去,只是想与你各自安好。可你擅自入侵他的领地,打扰他的生活, 实在过分。”

  “可我只是担心他的身子……”

  “多一个人担心, 于他而言并无用处。致尧堂有的是大夫,用不着你来治病。”海棠拍拍他的肩膀,压低话音,“你不必如此殷勤, 他不是不知道你的情意。”

  傅陵愣住, 而后慢慢埋下头。

  “他这是为你留几分面子。你若执迷不悟,他也可以说些难听的给你。”

  看着傅陵痛苦的神情, 海棠叹口气, 扬声吩咐一旁的护卫:“护送你们殿下回幽州吧, 别再到凉州来了。”

  “等等,”傅陵伸手拦住她, 再开口时已藏好心绪, “我方才瞧着陆先生的状况尚不稳定, 我想拜托海姑娘……一定好好看顾。”

  海棠轻哼一声, “我和他什么关系, 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你拜托我照顾他?”

  “是……是我失言。我只是太过担心了。”傅陵闭了闭眼, 沉声道,“他定会立即着手替钱途报仇,但他目前不能劳心伤神,只能静养。你吩咐大夫开一副安神的方子,让他睡上几日。凉州的事我去拖着,待他恢复力气再做打算。”

  海棠不曾开口,只是别过头去。

  拖上几日不见得能恢复力气……二十年之期,将近了。

  ……

  陆子溶身上虚弱,心中沉郁,不得不服下大夫送来的汤药,便昏昏沉沉睡去。不知睡了多久,刚醒过来,守在榻边的大夫又给他灌了一碗,化开他的力气,再度将他送入梦乡。

  最终彻底醒来已是七日之后。因着睡得充足,身上凝结的寒意消去不少,可他更衣梳洗罢,坐到桌前翻开公文时,耳边却立即浮现堂众的传报:

  “罗知州说钱大人盗卖药方,当场就把他砍了……”

  陆子溶垂下眼眸,一页公文看了小半个时辰。

  他在舜朝官场这么些年,只找到了钱途一个衷心为凉州百姓着想之人,虽然手脚不太干净,可将他放在这位子上,的确是能为民谋福的。

  共事多少年了,陆子溶本还在想如何向钱途解释自己的死亡,让他不要因此而消沉,不曾想走在前面的竟然是他……

  而且还饱含冤屈,死不瞑目。

  屋里没有开窗,原本暖和得很,可陆子溶还是取下大氅裹住自己,又把燃着的炭盆挪到脚下。

  他太冷了。

  是他小看了罗大壮的脑子,以为此人不过是个乡野村夫,不曾提醒过钱途要提防,谁料竟被他算计。

  他也小看了罗大壮的无耻,甚至不审明案情,就不管旁人,当场斩杀劳苦功高的官员。

  凉州法纪颓败,虽貌似安稳,但内里乱象非一朝一夕之功,即便收拾了罗大壮,也不会有本质变化。

  但首先,要收拾了罗大壮。

  见陆子溶醒了,负责照顾他的堂众和大夫纷纷赶来。他一边让人把脉,一边问:“这几日凉州可有什么动静?”

  “听说罗知州似乎要做什么,可幽州那边突然来了舜朝的使者,说有要事商议。结果哄着罗知州陪他游山玩水,最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就是今日刚刚送走的,罗知州还当众发了脾气呢。”

  听到这些,陆子溶才明白是谁往自己的药里加了安神之物。

  骗凉州知州出来游山玩水,只为拖延时间让他多睡几日。真是可笑。

  睡醒了,就该做正事了。陆子溶听大夫说脉象平稳,便吩咐一旁的堂众:“替我拿一样东西,和一个人。”

  致尧堂正堂上,陆子溶高居主座,身上穿的却只是素色家常便服,头发松松垮垮在背后一系,整个人带着久睡初醒的慵懒,全无堂主威严。

  可陆子溶这个人,他不威严时,眼底那不可剥离的淡漠才最为可怕。

  修长手指夹起最后一页,哗啦一声撇过去,他翻完了桌上的册子,用朱笔勾上几处,推到一边,“我勾的几处,再核算一次。此为证物,不可有丝毫差错。”

  旁边侍立的是精通算学的堂众,她赶忙接过,开始敲打算盘。

  陆子溶这才将目光移到堂下,跪着的人虽被绑了按住,却梗着脖子,满脸倔强。

  见座上之人看过来,他高声道:“我有什么错!我不过是想换个地方做事,致尧堂还不许人走了不成?!”

  陆子溶当然说得清此人罪在何处,但他觉得不必解释那么多。他靠上椅背,眯着眼眸,“本座不明白,致尧堂何曾亏待过你,为何想去凉州官府做事?”

  胡涂胡乱挣扎着,重重哼了一声,“致尧堂不曾亏待我,就是人人都说堂主冷酷无情,年年冬日都要杀几个弟兄,谁知道何时轮到我?官府虽然没那么多报酬,至少讲究律法,不会随意杀人!”

  “官府讲究律法?”陆子溶轻笑出声。

  致尧堂每年冬日杀人,其实也有堂规,杀的都是故意害人性命的之徒。只是审理过程不公开,许多堂众只见到杀人,并不知其原委。

  但陆子溶仍觉得不用和此人解释这些,沉声道:“你罪行昭昭,依照堂规,致人死亡者可杀。但你并非故意,若能将功补过,为死者雪恨,本座自当从宽处理。你可愿意?”

  胡涂脸上的倔强终于褪去,他埋下头,咕哝道:“我不想死。”

  钱途死后第八天,罗大壮在被幽州来的使者折磨了一圈后,终于召集手下所有官员议事。

  说是议事,实则是宣布钱途的罪行。罗大壮抱着胳膊坐在主座,朝小吏挑了挑眉,对方便站到堂前展开文书,高声宣读起来。

  钱途在凉州官府没有正式的官职,归根结底只是陆子溶送来帮忙的,所以众人只是称他「钱大人」。如今人虽然已经死了,却要死得名正言顺。

  小吏念了钱途的「十大罪状」,除了一条贪污受贿确有其事,另有八条是胡乱扣上去的,最后一条则是拖延救治、盗卖药方致百姓丧命。

  所以,他死有余辜。

  小吏念完,众人神情各异,却无一人开口。

  罗大壮道:“既然诸位没有异议,那此份判决便张贴到城中,也好让百姓们知道他们敬爱的「钱大人」的真面目。从前钱途经手事务良多,今后都由本官亲自掌管——”

  “我有异议!”

  清脆却气势逼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朝门口看去,却看见几名身着劲装之人围在门口。

  门口的官员惊道:“你、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

  “我们——自然是打进来的。”为首的海棠带队,大步行至堂上。

  罗大壮拍案吼道:“致尧堂?你们要与官府为敌吗?!”

  海棠轻哼,“我们与官府为友,可是官府里出了叛徒,正好我们手上有些线索,自然要帮友方查明真相。不过,若凉州官府不用我们帮忙,也可以把我们赶出去——”

  她四下环视,众人都躲着她的目光,却没人真去赶她。只有罗大壮一人气急败坏,可见大家不吭声,终究只是说:“方才已然宣读事件真相,海堂主有何异议?”

  罗大壮话音响亮,一直穿出官府正堂,钻进门口停着的软轿。

  不大的轿子里搁着碍事的火盆和炭炉,轿帘被挑开一条缝,轿中人轻淡道:“将胡涂送进去。”

  看不见他的容貌,只见那如削葱的手指、染霜雪的话语,便已令人心向往之,又畏不敢前。

  却无人得见,他在放下轿帘后便无力地靠着,慢慢从炉子上取下温好的汤药。

  每日九副。大夫说,他的身子寒凉至此,要靠药吊着命。

  候在外头的两名堂众一同押着被捆成粽子的胡涂进屋。

  海棠令胡涂跪在堂中,侧身问众人:“可有人认得他?”

  官员们仔细看了看,很快便有人开口:“我手下的侍卫说过此人的相貌,就是那天给钱大人送银票、买卖药方的!”

  “我没有买卖药方!”胡涂直接同他争辩起来,“我的确给钱大人行贿了,但我是为了来官府做工,出来后又让人引着去药铺的。”

  满屋官员多面露讶异之色。不用海棠引导,那人便继续发问:“那侍卫说,你见钱大人前还见了旁人?那人是什么人?”

  “的确……草民本无行贿之意,是那人说官府在招人,还给了银票,草民才这么做的。”

  “至于那人是什么人……”

  胡涂在屋里环视,目光与同知孔义相对时,见对方有明显的慌乱。

  他对堂主教的话稍作回忆,缓缓开口:“那人是什么人,草民也不知道。反正是官府的人,草民不敢抬头对视,不知其面目,只记得……记得他右手虎口处有块疤!”

  “故意引导人行贿,其中大有文章啊!”

  “只要把此人找出来,审一审他不就知道了?”

  “可虎口有疤……官府上下那么多人,难道要一个个翻过去?”

  “有何不可?”

  屋内的七嘴八舌自然也传到了轿子里。

  陆子溶刚刚服下一碗汤药,这些天他用药太多,闻着药味便要干呕,好不容易才灌下这一碗,用帕子拭净唇边水渍。

  他自怀里拿出一本册子,并未掀起轿帘,只是从缝隙中递出。他没有说话,但外头的堂众自然明白,飞跑上堂交给海棠。

  海棠将册子交由众人传阅,“也不必排查整个官府,我给你们划个范围。这本账册是六月十六日在药铺抄的,其中记载了当时已有及所欠的药材数。即便官道失修,根据从乡间小路运送药材的速度,这些药材也该在十日内运送完毕。”

  “而全部药材到齐的实际日子,是七月二日。”

  “这其中定有人故意延误。只在分管运送药材之人里排查即可。”

  座上的罗大壮抱紧双臂,冷哼道:“海堂主可真是异想天开。运送药材和盗卖药方有何干系?口口声声要查真相,居然前言不搭后语,真是可笑。”

  海棠就怕他不问,走到最前方清清嗓子,徐徐道来:“有人想把盗卖药方的罪名扣在钱途头上,便让人引诱胡涂行贿,制造买走药方的假象。可这样还不够,他必须让所谓的「盗卖药方」的确害死了人,才能把这罪名定成死罪。”

  “而想要害死人,只需让救命的药材晚些到位。”

  她说着,四下便有不少人点头。而罗大壮却道:“一派胡言!若是如此,难道本官也被此人蒙蔽了不成?!”

  海棠咂咂嘴,“罗知州不详查案情,当场就把人杀了,被蒙蔽有什么奇怪?”

  这下众人反应过来,案情真假不重要,这件事最奇怪的,就是罗知州没道理当场杀人。

  除非,杀死钱途本就如他所愿。

  罗大壮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慌乱,随即屋里再次乱成一团,众人盘算着去查负责运送药材的官员,自然是从下查起。总理此事的是罗知州本人,却没人敢在这时挑明。

  毕竟胜负未定,一句说错,日后可能就是下一个钱途。

  混乱之际,门外的软轿帘子掀起,陆子溶望向堂内,偶然与孔义目光相对。

  未料孔义抓住他不放,蹙眉盯了许久,眸光渐渐带上乞求的意味。

  陆子溶明白了他的意思,闭眼稍作思索,终于点点头。

  他将食指弯在唇边,吹出哨音,一只白鸟早等在附近,闻声立即飞来。他先是指了屋内,又指了自己身上与知州官服颜色相同的布料,最后指了自己的脸颊,便将白鸟放出。

  那鸟飞入屋内,循着主人指给它的颜色,径直扑到罗大壮脸上,对着他的鼻头啄个不停。

  “嘶……哪来的死鸟,啊——”

  如此鸡飞狗跳,所有人纷纷看向罗大壮。顺理成章地,孔义貌似玩笑道:“算起来,罗知州总理药材运输之事,是不是也该查查他的虎口?”

  罗大壮突然抓住白鸟,狠狠往桌上一摔,给众人扔了句「你们慢慢查,本官另有要事」便向外走去。

  大堂周围来了不少致尧堂的人,反倒把原本的守卫吓得远远躲开。此时罗大壮要出门,两名堂众掏出兵器拦在门口。

  “罗知州有何要事?”海棠走近他,忽然抓住他右手,将虎口处的疤痕展示给众人,“你的要事,莫非是要趁早离去,掩盖罪证?”

  见到那道疤痕,官员们顿时满脸惊讶,却大气不敢出。

  轿子里的陆子溶听到这里,终于掀帘下轿。今日的他穿戴齐整,难得换了深色长衫,一顶小冠束发,倒有几分端肃;加上才服了药,面色唇色带了些红,几无病容。冷淡眸光反倒显得人威严不可欺。

  他行至罗大壮面前,对方便神情微变,伸手指着他,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你……是致尧堂……”

  陆子溶侧身避开他的手指,平静道:“不是我。是在场所有被你迫害过的官员,是瘟疫期间因药材延误而受难的百姓。”

  此话一出,屋里却忽然传来低低的哭声。众人看过去,方才那宣读钱途「罪行」的小吏竟蹲在地上抹眼泪。

  发现自己得到关注,小吏号哭出声:“我娘亲……她染了瘟疫,昨晚终于收到了药。可还没来得及喝,人就咽气了……”

  说着,他抄起一方砚台,愤愤朝罗大壮走去,大有把人脑袋砸碎的架势,“我要杀了你!为我娘亲报仇!”

  众人连忙将他拦下。见此情形,孔义站上主座,重重咳嗽两声,点了下头两名武官,抬高话音:“本官以凉州同知的身份下令,你二人立即将罪人罗大壮押入牢房,听候发落!”

  众人听他这一嗓子才回过味来:罗大壮设计陷害钱途,斩杀忠良,早已罪行昭彰了。

  罗大壮被带走时,满口骂着致尧堂和陆子溶。两名武官没找到东西塞他的嘴,便一人给了他一巴掌,打掉了他两颗牙。

  此人一消失,室内气氛似乎轻松了不少。

  “这次得感谢致尧堂,要不是你们,我们这些人现在还被罗大壮蒙在鼓里呢!”有官员带领众人朝陆子溶和海棠作揖。

  陆子溶一一回礼,诚恳道:“我与钱途有私交,此番前来也是想为他昭雪冤屈。钱大人生前于凉州贡献不小,烦请礼官照管他的身后之事,按制拟个追封,将他葬在忠义园吧。”

  众人忽然沉默,几人相互看看,终于有个主簿出来回话:“齐国刚灭亡那几年,凉州还以知州的名义追封过几人。可罗大壮接任后,便再没有过了。您方才问礼官,其实整个凉州,几乎就没有「礼」这个字……”

  陆子溶在心中叹息,目光逐渐沉重。凉州礼崩乐坏已非一日两日,如今罗大壮倒台,此处亟需有才之士整顿。

  除了钱途,他已无人可用,除非他自己来。

  可他的身体……

  罗大壮被押入牢房后,凉州事务暂由同知孔义掌管。无论是孔义还是其他官员,都没提对罗大壮的处置,大有把他在牢房里关到死的意思。

  陆子溶虽很想杀了此人为钱途报仇,但既然众人皆无此意,强行动手并非善事。他接受了这个结果,只要罗大壮在牢里安分守己,多活些时日也就罢了。

  而他自己的身体则是每况愈下。前世他去世的时间是深秋,但这一世操劳更甚,难说能撑到何时。

  某天他觉得自己精神好些,也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恰好那天阳光晴好,暑热流行,他便决定出一趟门。

  那天夜里,傅陵离开时留下了邹氏的线索。这家的孩子是药材短缺后死亡的第一人,邹姓男子自身却也是已知发病时间最早的凉州百姓,只因症状不重,一直无人关注。

  陆子溶想弄清楚的是,这场瘟疫到底从何而来?

  他乘车前往盐场附近的邹家。这家人以晒盐为生,并不富有,房子建得破破烂烂,此时门窗上更是挂满白花。死者的尸身就放在担架上搁在后院,显然是买不起棺木。连家养的小犬都饿得骨瘦如柴。

  陆子溶此来用的是致尧堂的名义,当地百姓虽然畏惧江湖门派,但也知道致尧堂不做不义之事,并未拒绝他们的来访。

  他正要上前叩门,忽闻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名官府侍卫在他面前下马,行礼道:“凉州城外有个舜人,自称是陆公子的学生,非要见您。我们不认得致尧堂,不知道上哪找您,赶了他几天都不肯走,好不容易碰着您出门了。”

  “不见。”陆子溶不假思索。

  那侍卫摸出个布包给他,“这是他给您的。”

  陆子溶展开布包,里头是一块令牌。他一愣,指腹抚过令牌上「齐务司」三个字。

  齐务司原本有一块大印,但那东西保存在官府,只有重要文书才会取出。平日里就用这块令牌,通常在司长手上,传令时交予令官,持此令者,其言语等同于司长之命。

  也就是说,这块令牌代表着齐务司的实权。

  陆子溶缓缓握紧令牌,压低眉头,目光沉重。片刻之后,忽然轻笑出声,唇角勾出讽刺。

  “真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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