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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谓仙尘客》仙缘合 第十三章 四方弟子妙神通(二)

作者:半两五铢 字数:3747 书籍:不谓仙尘客

  ◎暴雨。◎

  “不和解?不和解你就一直烂在过去,你这辈子就那样了,不会好了。”顾延真的想骂醒她。

  结果他都已经这样劝了,可身后的女人依旧执迷不悟,彻底没救了。

  “不会好就不会好,我要离婚。”冬喜说,丝毫不估计前面男人的感受,“我要离开你了。”

  “你做梦。”

  “你才做梦!”

  刚说没几句,又吵起来了。

  一听她说离婚,顾延脑袋又不受控制了。

  他突然将车靠路边停,接着怒气冲冲地走下去,冬喜见他朝自己过来,有些害怕,朝后缩,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顾延一下子将她从车厢里捞出来。

  外面春色容容,对比她病怏怏的气色,简直嘲讽。

  “你自己看看,现在已经是春天了,你究竟要在过去烂多久?那些不公正,那些欺凌还没有讨回来,你凭什么放弃?”

  顾延将她抵在车门边,双臂箍住她。

  “离婚,我要离婚。”冬喜像是看不见那些绿意和鲜粉,像是脑子里只剩下离婚两个字。

  “我离你妈婚——我离婚,我脑子有病我和你离婚,我为什么要和一个我喜欢的人离婚,我跟你在一起我求之不得,凭什么要我离婚?”顾延气疯了,用膝盖抵着她。

  冬喜压根不看他,任由花瓣落在她的眼睫上,发梢上。

  她咬唇,不知道在执着什么。

  过了好一阵子,她才看向他,眼睛里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我不想和你做夫妻了,我累了,我不想了,我知道错了,你就给我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我都这样求你了。”

  她的脚踩在地面上,身体却被男人拥在怀里。

  她说的够诚恳了,顾延没力气折腾她了。

  什么重新来过的机会?说的什么屁话。只有和过去和解,正视过去发生的才是她应该要做的,一直烂在过去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顾延抱着她,抱了很久很久。

  日光穿透厚重的云层,像是在酝酿一场阴雨。

  “小喜,你冷静,我会帮你,会救回你的。”

  “救我?你拿什么救?”冬喜觉得好笑,“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

  “好小喜,好老婆。”顾延换了一个方式,同她好言好语,他的姿态已经放低到这般地步了,只为求她回头,“你哥那里已经没人上诉了,他走完程序就会回来,你好好和我过日子,没人敢动你哥——”

  顾延深情款款地说,将唇埋在她的颈间,“别闹了行不行?你就不想你嫂嫂和你哥重新团聚吗?”

  “孩子没了的那件事我也很遗憾,但是已经发生了,事已至此好好养身体,以后还是会有的。真不知道你究竟在别扭什么?你究竟要怎么才会原谅我,我就差把心脏剖出来给你看了。你说的那些,我知道都是气话,你利用我,随便里利用去,但是我爱你,我爱你你不能不管我。”

  又是老一套,除了逼她就是强迫,用亲人来掣肘。

  他说了那么一大堆,本质还是用她哥来逼她。

  “你真恶心,顾延。”冬喜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他瞧,那感觉能剜心。

  “你怎么不去死?”

  这句话她是带着真切的恨意的,顾延被她激得彻底没招了。

  要他怎么做?

  “我他妈真的要被你给玩死了,坏女人,坏到没谱了,软硬不吃?还是说你心里还是想着你的靳旸哥,所以才抗拒我。”

  冬喜没吭声,顾延又是一阵无力感和怒火交织。

  “你还想着他?事到如今你还想着,”他手劲没有控制好,应该是弄疼她了,冬喜一阵吃痛,疼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你以为你这副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都被我搞过无数回了,你的靳旸哥还会要你?你别做梦了,他不会要一个二手货的,只有跟我在一起,只有我能给你你想要的,你不是喜欢做顾太太吗?你做,你做一辈子顾太太,没人敢诋毁你半个字,谁敢说你我第一个教训他——好不好?”

  没有回应,对牛弹琴。

  顾延低声骂了什么一句什么,松开她了。

  没用,彻底没救了。

  ///

  后来一路上,冬喜没再说过半个字。

  顾延先前态度还算好,到了后来干脆也不管她了,任她在后边发呆,对他使冷暴力。冷暴力什么的,几乎已经是常态了,顾延不信她能一辈子都冷着。

  将她带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送到医院做检查。

  失忆的后遗症很多,顾延真的怕了她了。

  再次见翟医生,冬喜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还是那家私人医院,窗外的常青藤过了一个季度长势喜人,依旧灿青,大段的在墙壁上平铺,层层叠叠,像是静止流淌的青色泉水。

  不规则的六角形叶片,漂亮的纹络落在眼底,像是婴儿的手掌纹。

  医生先生进屋后,望见站在窗边的女人,那一截熟悉的身影,他步伐稍顿,接着了然什么,款步进来,对着她招呼说,“坐。”语气平常,带着陈年旧友般的随性。

  冬喜循声回头,礼貌地冲他微笑了一下。

  顾延出去接电话去了,此刻是短暂的二人相处时间。

  “最近感觉怎么样?”翟医生问道,他一边问一边执笔,想要记录些什么。

  他的手边放着一份文件,是辞职申请。

  视线扫过时没有丝毫不堪,只有平静。

  “感觉还好,我都已经记起来了。”冬喜坐姿乖巧,她说,没有丝毫停顿的回复,挺大方的。

  闻言,医生先生握笔的动作一顿,接着他合上笔盖,也将病历单子给放到了一边。

  沉默片刻,他抬了一下眼镜框,再开口有一种千帆过尽的遗憾:“我很抱歉。”

  冬喜一愣,接着冲他摇头,“你不用说抱歉。”

  不过经受过那样巨大的创伤,她浑身上下似乎处处都没有改变。

  依旧是二十三岁的样子,虽然年轻漂亮,但是却又很是古板。

  像是明明拥有着二十多岁的身躯却有着八十岁人的心态,固执坚决又认死理。

  短暂沉默过后。

  “对了,翟医生,我马上就要离开昭山了。”冬喜又笑着同他说,像是在告别。

  翟医生没有接话,只是一眼坦然地看着她。

  “那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冬喜继续说。

  久久,医生哥哥最终还是微笑着点头了。

  他起身,缓缓走到冬喜身边,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像是邻家哥哥那般的温柔煦意,他说:“祝你好运。”说罢,眼睛也弯了起来。

  “谢谢你,医生先生,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你。”

  …

  等到顾延打完电话再回来时,冬喜已经去了核磁共振室做检查。

  等ct结果时,顾延和翟医生他们两个难得那样平静地坐着聊了一会儿天。

  只要顾延不发疯,其实他们两个完全可以坐着平等交流,又明显他们二人在某些方面很相似。

  都是某个领域内的天之骄子,从小到大也都是活在旁人的憧憬下,一辈子顺风顺水,没有什么波澜的,没有吃过苦,更没有体会过落差。

  会诊室洁白干净,坐了会儿,窗外的日光也稍显的黯淡了。

  突然,顾延笑着开口调侃,“漂亮的女人最伤人了。”那笑容几多悲哀。

  不过说完,他又像是认命了,“伤就伤吧,我这辈子都不想和她分开。”

  可不远处的医生先生又分明听见刚才冬喜口中说的她要离开这里了,他眸色稍暗,“可是,冬小姐说她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她说梦话呢。”顾延笑,笃定不已地反驳。

  见医生还想再说什么,他又及时打断,这一次开口时语气不善。

  “废物,你治不好我的,我就是要和她纠缠到死。”

  现在的顾延就活像是一个执着于玩具的小孩子,完完全全的一根筋了。

  翟医生没有立马接话,而是沉默一会儿淡淡启唇:“你还很年轻。”

  顾延又笑了。

  “年轻什么?她不也年轻,说走就走了,天底下没有比她更绝情的人了,没有了。”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打击很大。”医生先生宽慰道。

  “打击?这叫打击?她那分明就是要我的命。”

  医生先生不说话了,只是沉默着看向自己的辞职单,他或许真的不该留在这儿了。

  顾延说完那些话,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从未体会过心慌和窒息感的他,一次性在冬喜那儿尝了彻底。

  本该一辈子都顺风顺水的人,天之骄子的角色,在一个女人那里算是丢盔弃甲,输的一败涂地了。

  久久,他们两个都没有吭声。

  忽然,窗边出现一只白色的小鸟,小鸟像是贸然飞进来的,它本来安安静静停栖在藤沿,歪头盯着病房里正在交谈的两个男人。

  他们似乎已经聊很久了,但是各说各的,谁也不听谁。

  忽然,顾延的一个抬头,似乎是惊吓到了它,小雀唰的扑腾翅膀,甚至都没有能来得及看清男人向她奔过来的身影,就哗啦啦地在眼前消失,一下子坠落不见了。

  //

  冬喜的CT结果出来了,一切正常,那天还做了一次全身体检。

  除了她有些营养不良,身体有一些方面亮红灯,譬如胃和肺因为年轻时有过劳损之外,其他的都还好,只要日后好好调养,活个几十年不是问题。

  之后冬喜又被关进了别墅,囚笼似的地方。

  得知顾延带着小喜回到家乡,现在又回来。

  明明她的记忆都已经恢复了,结果还是被困在顾延身边,柏画想不明白,她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这天深夜,柏画一个人跑去酒吧买醉,各种酒品灌溉下,她喝到分不清东南西北。

  成嫣跑去找她,急得从她手中夺过酒瓶,“画画,别喝了画画。”

  “我要喝,让我继续喝!”柏画不依,依旧要夺回,打算继续灌。

  醉了就不会痛苦了,也不会觉得难受了。

  成嫣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柏画,那样沉稳有分寸的一个人,从来不会做这样无意义的事情。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没有任何意义,顾延那个人就是个疯子。

  见酒杯夺不回,柏画苦笑着不挣扎了,转而抱住自己撕裂般疼痛的头。

  她想不明白,“成嫣!”突然,她大吼,一把捉住成嫣的肩头,“你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啊?我们难道就不配是她坚持下去的理由吗?为什么啊!?”

  她在那里大吵大闹,喧闹的环境里几次安保都要过来,可突然秦礼也来了。

  “画画。”见她这样,秦少爷神色凛冽,上去就是要扶她。

  结果一看见秦礼,柏画突然间就拧不起来了,她突然飞扑过去要推开他,推得远远的:“秦少爷,你怎么来了,你和顾延都是一个品种,你们都是怪物,离我远一点吧,我求求你了。”她双手摩挲,求他走,不要再来纠缠她了。

  秦礼咬牙不依,依旧要带走她:“你说什么疯话,画画。”

  “我好想她啊,我真的好想她,她为什么要那样啊!”

  一旁的成嫣从来没见过崩溃成这样的画画,她被刺激到了,忽然也哭了。

  谁不想念?

  //

  后来隔天酒醒后,柏画又冲到顾延办公室,不顾身后一众安保的阻拦。

  她想带小喜离开,向来行事有分寸的她,这一刻像是市井泼妇,“顾大少,算我求你了,你就放过小喜吧,她在你那儿不会快乐的。”

  这已经是第几个了?顾延都快要数不清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他松手,放过她,可是究竟是谁不肯放过谁。

  面对冬喜最好的挚友,顾延不管不顾,只冷脸对警卫员说,“送出去。”

  见状,柏画是彻底暴怒了,“顾延!你这个疯子,你死不死啊?”

  柏画从未在生人面前这样失态的大吼大叫过,即便她脾气火爆,但也从未这样极端的在人前争抢过什么。

  顾延皱起眉头。

  “把她给我,我会带她走,离开这里。”

  “你做梦。”顾延像是在看一出闹剧,他的眼底像是有凛冽的寒冰:“她是生是死都是我的妻子,我的女人,想带她走,你做梦。”

  “她已经不会再爱你了。”柏画颤抖着对他说出这句话。

  一句话,像是闷棒敲在了顾延的心头上。

  她不会再爱你了。

  鲜血淋漓的真相,她日后只会恨你,而不是爱你。

  顾延手腕处的青筋悉数狰狞起来了,“与你无关。何全,送客。”

  ///

  柏画突然来闹了一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止她,身边所有的人都求过他,让他放手。

  回家途中,顾延气得牙齿都在颤抖。

  身边所有人都说他病了,可是他没有病,他哪里病了?

  挽留自己闹情绪的妻子、维护婚姻他也有错吗?所有人都要带她走,凭什么?

  不能,决不能放她走。他要怎么做,关起来吗?

  对,关起来,把她关起来,哪儿也不让乱跑...对,没错。

  顾延满脑子都是这些,只有把她关起来她才不会有任何离开他的机会。

  窗户那里最危险了,必须用东西焊死,还有门,门必须日夜锁好。

  对,只能这样了。

  短短几十秒钟红灯的当口,他脑子里已经过了无数遍日后的计划。

  关起来吧。

  这样她就不会出去惹是生非,不会被人觊觎了。

  就这样吧,只能这样了──

  /

  然而等回到家,望见冬喜她小僧入定一般苍白无表情的脸,她穿着单薄的衣衫,像只被囚禁在漂亮笼中的小鸟。

  顾延突然之间又舍不得了。

  “小喜。”他远远地叫。

  没回应。

  “他们都说我病了。”顾延衣服不脱鞋子不换就走到她面前,他半跪在她面前,想让她哄一哄他。

  结果面前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可我不觉得我病了,我只想留住你,我想你,这也有错吗?”

  顾延一张落寞的脸上写满不解,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切会变成这样,“我是丈夫,做丈夫的想要挽留住生气的妻子,什么都做得出来,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们二人之间婚姻的和谐,我已经在努力改正和学习了,难道这样我也有错吗?”

  一番话,冬喜忽然歪头看向他,“那你说,谁错了?”

  顾延不说话了。

  ///

  没想到在这座城市停留的最后一夜,竟然是这样的天气。

  昭山已经很久没有下过如此暴烈的雨,雨幕如柱,似乎要将这座城市给淹垮。

  冬喜在屋子里收拾行李。

  顾延就坐在不远处的椅子内,白衬衣,黑裤子。

  他早已不似年少那般张扬,如今冷淡脾性,只有在冬喜面前才会变得暴躁、不堪一击。

  室内原本安安静静的,只有冬喜收拾行李的声音,不料顾延突然说。

  “后天再走,后天不下雨。”

  冬喜收拾的动作一顿,可是不睬他,接着继续。

  虽然压根就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家里属于她的物品早就闻夫人给扔了个干净。

  “冬喜,你现在翅膀硬了,连和我说话都不愿意了是吗。”顾延在身后讥笑。

  说什么?

  见她依旧不吭声,顾延又是一声闷笑,“没良心的东西,白对你那么好了。”

  好什么了?

  顾延咬碎一口白牙。

  /

  放她走的原因很简单,她身体不好。

  就在这儿就更不会好了,顾延想着只要她能好好养身体,放她回去住一段时间也未尝不好。

  所以顾延放她回去时,这个决定做的很快,倒也算是深思熟虑下的妥协了。

  不过,顾延满心满眼只当冬喜她是因为闹情绪才执意要回娘家住几天。住就住了,她过惯了上流太太的生活,指定在家乡那里是住不习惯,一定会回来的。

  顾延依旧在奢望着什么。

  冬喜的行李已经收拾完了,东西少到可怜,一个方方正正的小包就能装下。

  这是冬喜留在这儿的最后一个夜晚。

  看一眼少一眼,原先不爱看,以为稳操胜券,如今摔得惨烈,话别说太满。

  “再陪我做一回。”黑夜里,卧室内原本静悄悄的,顾延突然侧身说。

  “我会温柔的。”他们两个头靠头。

  冬喜没吭声。

  “从前你总是骗我,明明有一次都出血了,你也不说。”

  顾延说着说着,觉得没意思,又深感挫败,“我难道就这么不值得你撒娇耍性子?你但凡多花点心思在我身上,但凡你多了解我一点,你就不会觉得当时我会和你离婚。”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冬喜还是没有吭声。

  可是衣服已经被他掀开了。

  她没有动作。

  任由他操控。

  有几声破碎的呻|吟传了出来。

  冬喜看着那个在身前费尽心思取悦自己的人。

  她伸出手挡住自己的眼。

  ...

  顾延抱着她。

  结束已经到后半夜了,冬喜忽然之间替他感到不值,“像你这样的人,条件这么好,离了我,趋之若鹜。”

  这是她今晚第一次开口说话。

  顾延忽然听见她开口,身体微僵,接着越发抱紧了她:“离了你,我就不活了。”

  不活了吗。

  冬喜不说话了。

  外面风雨交加,雷电闪烁,不知道溪镇是否也是同样的天色。

  樱花会不会就此都凋落,徒留光秃秃的枝叶。

  那样未免也太萧条了。

  清洗完,穿好衣服,顾延给她梳头。

  巨大的梳妆镜,从前梳妆台和软椅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轻轻梳了两下,顾延问她:“肺是怎么坏的。”

  “泡水的。”冬喜的眼睛眨也不眨。

  “为什么泡水。”

  “因为你说会来游泳馆找我的。”

  “......”顾延梳头的动作蓦然停顿了,手腕处青筋横陈,过了一会儿,他又接着给她梳。

  “那胃呢?”

  “撑了吐吐了撑的。”

  “为什么?”

  “因为你说给我带甜饼的。”

  “.....”这一刻,周遭只剩下一声寂寥冗长的叹息声了。

  “小喜,你为什么不说呢。”

  “我不想说的。”

  “为什么?”

  “因为说了就没意思了。”

  没意思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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