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但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失踪的,而且也永远找不到他们了!”
朱槿听了我的话,刹那之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勉强现出一点笑容:“就算他们不出现,我们也可以在全世界的范围内,把他们找出来。”
我嗤之以鼻:“别自欺欺人了!在那样严密地监视之下,人都会不见,再要找,怎么可能!”
朱槿低下头去,无话可说。(奇*书*网.整*理*提*供)
我又道:“而且如果那些人出让生命配额成功,他们必然获得大笔金钱。再从征求者的神通来看,要替他们弄一个新的身分,甚至于给他们一副新的面貌,也不是困难之事,我可以断定,你们找到他们的机会等于零!”
朱槿仍然不出声,我再进一步道:“老实说,就算没有这些分析,你们一而再地来找我,就已经说明了你们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朱槿这才长叹数声:“你说得是 我们确然无法可施了,不过我这次来,却是想把一个情况告诉你,你一定会继续追查这件事,说不定这个情况对你有些用处。”
我本来想挥手叫她不必浪费时间了,可是白素在这时候却给我强烈的暗示,示意我应该听一听朱槿的话。
所以我没有做出拒绝的表示。
朱槿想了一想:“负责监视那六十人的工作人员,总共是二百七十人……”
我闷哼了一声:“平均六个人以上,看管一个人,也会全不见了目标,这的确令在上面的人心惊肉跳之至。”
朱槿不理会我的讽刺,继续道:“事情发生之后,对那二百七十人,进行了审查。”
我明知白素要我听朱槿的话,其中必有原因,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那是当然,而且也必然免不了严刑逼供。”
朱槿只当我没有说过,自顾自说:“审查的结果,不可思议至于极点。”
这“不可思议至于极点”八个字,是我的常用语,朱槿这时学着我的口气来说,倒也像模像样。
我没有催她,也没有自己设想一下,究竟不可思议到了甚么程度。
朱槿停了一会,才继续道:“不可思议之一,是这二百多人所说的情形,竟然完全一样。之二,是他们所说的情形,听来荒谬绝伦。可是如果说他们在说谎,一来不可能所有人众口一词,二来也不可能如此低能,编出如此令人难以相信的谎言来。”
我闷哼了一声:“先别分析,且说内容。”
朱槿点了点头:“他们的用词或有不同,可是所说的内容却完全一样,我这里有对他们进行审查时的全部纪录,你是不是要过目一下?”
我一时之间还不知道她所谓“全部纪录”是怎么一回事,但也可想而知一定要花费很多时间,所以我道:“选最能说明问题的一部分即可。”
朱槿点了点头,打开她带来的手提箱,里面是一部电脑,她飞快地操作了一阵。
同时,她说明:“等一会你可以看到的是负责监视第二十一号应征者的小组组长接受审查的情形。此人是一个单位的保卫科科长,这是他第五次接受盘问的纪录 以前四次,和这一次的情形可以说完全相同。”
随着她的解释,电脑萤幕上已经出现了一个人,其人看来三十岁左右,其貌不扬,正以十分诚恳的态度在说话:“请组织相信我,自从接受了组织分配的任务之后……”
我听到这里,立刻大声道:“跳过去 不听废话!”
朱槿依我所说,按了几个按钮,萤幕上那人跳动了几下,神情也起了变化,变得很是恍惚、疑惑和无依,像是不知道该说甚么才好。
一看到这种情形,我心中一动,因为就在刚才,我在另一个人的脸上,也看到过同样的神情 那个人就是陈景德。
而他们神情上最相同之处,是在于那种异样的惶惑 像是他们对自己要说的话,也表示怀疑。
这时候那人已经在说话,他一开口,第一个字就是“水”。
他道:“水,水,水……”
这时他的神情更有些像梦游病患者一般,口唇发抖:“忽然之间,四周围全是水……我不是看到了水,也不是到了水边……而是……而是……”
才听到这里,我就差点整个人跳了起来 为了不让朱槿发觉我的反应异常,所以我竭力克制着自己,装成若无其事。
不过这种情形瞒得了朱槿,却瞒不过白素。白素立刻向我望来,我和她迅速地交换了一个眼色。
令我感到吃惊的原因是,那个人所说的情形,和陈景德所说的几乎一样 用词虽有不同,但是可以判断他们的遭遇相同。而正由于那种遭遇古怪莫名,所以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叙述才好。
那人在继续道:“周围全是水……我像是到了水中……可是和人在水里又不一样,我不知道该如何说,我……我……满脑子都是水,满脑子都是 水。”
陈景德说的是“整个人像是溶入了水中”,现在这人说的是“满脑子都是水”,说法虽然不同,可是都和“水”有关。
在两个人的说话之中,我仍然很难想像究竟那是甚么样的情景。我只是可以肯定,这种情景一定古怪透顶,不但是人类未曾经历过的,而且也在人类的想像范围之外。
我相信如果让我也有同样的经历,我也未必能说得明白 既然超越了人类的想像力,人类的语言自然也就无法作适当的表达。
那人说到了这里,停了下来,神情依然迷惘之至。
这时候,另外有一个声音问:“发生这样的情形时,你正在干甚么?”
那人道:“我已经交代过了 ”
那声音厉声喝道:“再说一遍!”
那人忙道:“是,我那时正在监视目标,目标在家里,准备外出,时间是早上八时二十五分。”
那声音又问:“发生了这样的情形之后,又怎么样P”
那人的神情诚惶诚恐之至:“等我……等我……脑中的水全部退去了之后,我人还是在那辆车子之内,可是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我不知道在那些时间里发生了甚么事,要不是小成来接班,把我推醒,只怕我脑中的水,还不会退走。我对不起组织,没有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我……”
朱槿知道我不喜欢听这类废话,所以又跳了过去。
那人以后就一直低着头,看来很是可怜。
朱槿道:“这个人的供词,可以说是一个典型,其他人的说法大同小异 总之在那一天早上,所有的监视者,都有同样的经历,而当他们醒过来的时候,监视目标已经消失了。”
我提出了问题:“你用了‘醒过来’这一说法,是不是认为他们这种情形是‘睡着了’?”
朱槿回答:“经过分析,我们初步的结论是:那些人是被催眠了。”
四、一个不是人的人
我虽然刚好也想到了这一点,可是听得朱槿那样说,我还是摇了摇头:“要多大的催眠力量,才能在六十个不同的地点,同时进行催眠?我不认为地球上存在这样的力量。”
朱槿没有立刻回答,白素缓缓地道:“我们所提到的‘催眠’,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某种力量影响了脑部活动所产生的结果?”
我道:“本来就是那样。”
白素点头道:“那么整件事就可以理解为有某种力量影响了许多人的脑部活动。”
我吸了一口气,半晌说不出话来。
白素又道:“不但那些感到自己像是到了水中的人,是由于外来的力量所影响,才有那种感觉。而且我认为所有 全世界所有的应征者,都受到外来力量的影响,使他们失去了记忆。”
我听得白素这样说,整个人跳了起来:“你是说,所有的应征者都忘记了自己曾经写信去应征这回事?”
白素点头:“这是我的设想 也是我们用尽方法,连一个应征者也找不到的原因。”
我挥着手:“我们曾经设想,是所有的应征者接到了命令,叫他们不能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白素道:“我们发现这个假设不能成立 ”
我不等他说完,就问:“你所谓‘我们’是哪些人?”
白素指了指她自己和朱槿,又道:“还有康维十七世和柳絮。”
我闷哼了一声,表示我心中的不满。因为这件事我一直毫无头绪,她应该和我多加研究才对,如今她却和别人去研究,否定了我的假设,我当然觉得不是味道。
白素当然知道我的感觉,她立刻解释:“在这件事上,你和所有人意见不同,所以我们才从另一个角度来研究。”
我知道白素所指“意见不同”是说我认为事情和外星人无关,而其他人则认为正是外星人所为。
从白素刚才所作的假设看来,能拥有这种力量的,应该只有外星人了。
可是我还是摇了摇头 这表示我仍然坚持己见。
白素道:“你还记得康维十七世取走了一箱应征信?”
我点了点头,白素又道:“康维和柳絮花了不少工夫,见了每个写信去应征的人,每个应征者,都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写信去应征这回事了。”
我立刻反驳:“何以见得他们是不记得,而不是他们受到了威胁,要他们不能说出来?”
白素笑道:“你忘了康维十七世是何等样人了 他体内有最可靠的测谎装置,可以判断。”
我又是摇头,又是摇手:“不对,不对,大大地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