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空 阅读记录
从医院离开，温如许突然接到宋方明打来的电话：“许许，你现在有时间来家里一趟吗？爸有事要跟你谈。”
宋方明的语气严肃，温如许猜测事情应该很重要，否则父亲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喊她回去，于是答应。
待她匆匆回到宋家老宅，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宋方明一脸无奈，而程芳华则紧锁着眉，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还真有脸回来！”程芳华睨向温如许，说话的语气跟她脸上的神态一样阴阳怪气。
宋方明狠狠瞪程芳华一眼，后者立刻收敛。
那天在宋晚家中，宋方明为了维护女儿要闹离婚，程芳华至今没忘，也不敢太过放肆。
接着，宋方明从沙发上起身，对温如许道：“许许，你跟我来书房吧，我们去那儿聊。”
温如许意味深长地看程芳华，而后转移目光到宋方明身上，她点点头，跟在宋方明身后。
“爸，出什么事了，让您这么严肃？”温如许试探地问。
宋方明叹了口气，在沙发上坐下，又对温如许摆摆手，示意她也坐下来。
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宋方明组织语言后，问：“许许，你跟冷易舜是大学同学，之前还闹过绯闻，关系应该很亲近吧？”
他注视着温如许，眼中还有几分为难。
登时，温如许就大致明白了这其中的事——
昨晚她跟冷易舜通话，从冷易舜口中得知了宋家和冷家有婚约的事，可冷易舜显然还对她余情未了。
“不算太亲近，他是我大学时的学长，一直对我多有照顾，您怎么突然问这个？”温如许没把话直接挑明。
宋方明显然松了口气，可很快又忧愁起来，他无奈地说：“宋家跟冷家要联姻的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事儿虽然还没正式定下来，但今天冷家那小子突然登门拜访，跟我们提了解除跟忆欢婚约的事儿。”
发生的事跟温如许的猜测大差不差。
昨晚，冷易舜在电话里说的那些，她心中已隐隐有预感，没想到行动竟然这样快。
“您认为学长来提退婚的事，是受到我的挑唆？”温如许对上宋方明的眼睛。
她面上平静，心里却还是有些难过。
虽说回归宋家后，宋方明待她也很不错，可真遇到事情，总归还是有点变味儿……
宋方明心虚地移开目光，讪讪地笑：“怎么会呢，爸只是随便问问，毕竟你跟冷家小子认识时间久，对他应该算很有了解，忆欢上次参加宴会跟他见过，还蛮喜欢他的，所以……”
手心手背都是肉，宋方明夹在中间也左右为难。
温如许想到刚才在客厅里，程芳华看她的眼神，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似的，又看向宋方明，淡淡一笑。
“学长人确实不错，但他退婚，也是对自己和忆欢负责，他不喜欢忆欢，要是还为了上一辈定下的婚约娶忆欢为妻，那就是把忆欢害了，也是为难他自己，您觉得呢？”
宋方明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他这个人多多少少有点大男子主义，总觉得自己女儿被人退婚，有些丢脸面。
即便跟自己的亲生父亲接触不多，温如许也看出了他的想法，接着劝道：“现在的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您为何不放手让他们自己做选择？说不定，他们能选出适合自己的那条路呢？”
原本按照宋方明的脾气，无论别人说破天他也很难听进去，可眼前人是他亏欠了二十多年的宝贝女儿……
反复斟酌后，宋方明叹了口气，朝温如许摆摆手：“算了算了，就听你的让他们自己选吧，不管怎样，我们做父母的也只是希望儿女们能过得幸福。”
温如许莞尔，没再接话。
她从书房离开，没想到刚走几步，就碰上程芳华：“我们谈谈？”
温如许看程芳华来势汹汹，猜测将有一场恶战，但她并不惧怕，反而大大方方应下，又跟在程芳华身后。
两人来到宋家老宅的后花园内。
程芳华看着院子里开得艳丽的花朵，随手折下一枝玫瑰握在手中把玩。
她漫不经心地说：“这片花园是你爸爸在你妈妈生前为她造的，以前我刚嫁进宋家，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那会儿还不知道，还是一个佣人无意间说漏嘴的……”
温如许并不觉得程芳华有这样好心，会跟她闲聊家常，说一些自己现任丈夫和他亡妻的甜蜜往事。
毕竟，刚才程芳华看她的眼神，还恨不得要了她的命。
“如果你是为了忆欢婚事的事，那不妨直接说，不用在这里兜兜绕绕，彼此浪费时间。”温如许不冷不淡地说。
程芳华转身看向她，蓦地笑了：“你们宋家人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遇到事儿的时候都一个急脾气……既然这样，那我就直说了，哪怕知道你跟宋晚一样都恨着我，我还是希望你能高抬贵手，不要破坏忆欢的婚姻。”
“程阿姨，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确实因为了解到以前的一些事后，加上你对我的态度，不怎么喜欢你，但忆欢怎么说也算得上我妹妹，你觉得我会去做那种下三滥的事？”
温如许的视线落在程芳华侍弄花瓣的手上，发觉程芳华听到“下三滥”三个字，明显地怔了怔。
程芳华脸上的笑慢慢僵下来，略有些冷漠地说：“我曾经用了些手段嫁进宋家，宋晚那么恨我，你应该也不例外吧，我打听过，你之前跟沈煜之的那段婚姻里，也没少跟冷易舜接近，那冷易舜至今还对你念念不忘，为了报复我，你利用他伤害忆欢，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我只能说，程阿姨你的想象力挺丰富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倒也不意外，我确实不喜欢你，可没必要做跟你一样的事去恶心别人，何况，你是忆欢的母亲，既然知道冷学长不喜欢忆欢，为什么还要坚持让她嫁进冷家，你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温如许对此实在不解。
按理说，程芳华能为了这件事迁怒于她，从程芳华的视角来看，也是爱女心切。
既然在乎自个儿的女儿，又怎么舍得真让宋忆欢嫁给一个不喜欢她的男人共度一生。
程芳华打量温如许一番，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屑。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这都看不明白？婚姻哪里管什么爱不爱的，女人可以图一个男人任何东西，就是不能图男人的爱，否则必得失望，忆欢也就是年纪小不懂这些，家族联姻也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牵个手谈个恋爱，或许你清高看不起，但我这是在为她的将来精打细算！你也是经历过一段婚姻的女人，你图什么，又从那段婚姻里得到什么了？”
这一席话，直接让温如许给听愣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出话来反驳。
确实如程芳华所说，她清高，她也并没有从跟沈煜之的这段婚姻里得到些什么，反而只留下伤害。
而她跟沈煜之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她为了治弟弟的病，想着为沈铎的死赎罪，才答应嫁过去。
那时候，她对沈煜之并没有多少感情，也有过恨，还会靠着他的关系为自己的事业开条小捷径……
直到后来她对沈煜之动了真心，好像甜蜜了一阵子，那甜蜜便如同海市蜃楼，消失在她的世界里，留给她的只剩下伤痛。
“怎么？突然间想通了？那我也就跟你说个真心话，我曾经用手段嫁给你爸爸，确实是为了贪图荣华富贵，你可能要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只能说，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我只顾得上我自己了，谁能管得了他们？你爸妈的出身好，可我不一样，这种捷径不走我可能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你也在底层生活过，该知道底层的苦。”
程芳华眼里的情绪意味深长，似乎想用自己的那套理论来说服温如许。
可她面对的女人，毕竟是名律师。
温如许看出她的心思来，平静地笑了笑。
“或许站在你的视角，你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错，你觉得你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是你得到些什么，注定也要失去些什么，不是吗？你伤害别人且为此害死一条人命，谁见到你不会为着这件事戳你的脊梁骨骂你是个小三上位？纵然你内心强大，你不在乎这些，可忆欢是你的女儿，她偏偏性格不像你，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因着你做的事，一个好姑娘背负上小三之女的骂名，她又可曾好受？不过是倒霉，替你受惩罚。”
原本程芳华还以为自己能借着这次的“开诚布公”跟温如许拉近关系——
毕竟她在宋家没有继承家产的权力，而宋方明又对她心怀不满已久，意图离婚。
谁曾想自己的一席话没有把温如许说动，最后还被一个小自己一辈儿的姑娘给戳到了痛楚。
后花园里，两个女人静默，看着彼此。
良久，程芳华降低了姿态，底气却有些不足：“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忆欢就是太年轻了，不懂我为她盘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