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医生哥哥。◎
见她面对自己买回来的东西无动于衷,就那样呆呆坐在椅子里。
“来你告诉我,冬喜你看着我。”顾延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抹了一把脸,在她面前蹲下,“你他妈想要什么你自己说。”
“这些不都是你以前最喜欢的吗?啊?你说话。”顾延的手臂似枷锁禁锢环绕,摇晃间,冬喜依旧一动不动,顾延的下颚有些紧绷。
终于,面对顾延的咄咄逼人,甚至还有动作上的胁迫,冬喜终于有了点儿别的反应,她将视线缓缓从外面的花园里收回。
俯视着身下的男人,她说:“我想要医生哥哥。”
顾延的表情一瞬间凝固。
空气静默了片刻,末了他噗嗤一声笑出来,似是不信:“冬喜,我再给你个机会,你好好说。”
未曾想,冬喜忽然也较真起来,她眼睛一眨不眨:“我就要医生哥哥!”
顾延听了,笑意一点点收敛下去,手也从她的肩头缓缓地松开。
“行啊。”顾延眼底是若无其事,但是他站起身,“我他妈弄死他。”他撸袖子准备走。
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之后,冬喜吓坏了,她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把从身后抱住他。
“求求你,不要,不要!”
她知道这个男人说到做到,害怕医生哥哥出事,冬喜一整个被恐吓住了。
“我会乖乖听话的,求你了!”
她的耳朵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大脑也是不受控制地开始朝他求饶起来。
顾延被她的胳膊从身后抱住,死死地不放他走。
仅仅是为了别人,为了一个男的,她居然就成了这副模样。
顾延觉得自己的心脏那儿,裂开了一道口子,血就从那儿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止不住。
...
打那天之后,冬喜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开始关注顾延额动向,甚至开始刻意地去迎合他。
“顾,顾先生,你回来啦?”
顾延推开卧室的门,冬喜正坐在地毯上叠衣服,听见开门声,她扭头叫他。
这一幕熟悉得刻进血液中。
这不就是顾延想要的吗?对他好,对他百依百顺,听话。
然而顾延却笑不出来。
夜里,顾延从身后抱着她睡觉。
冬喜表面上乖顺,可是顾延知道,她睡不着,她的手在颤抖,啃咬着大拇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墙壁。
顾延越发地搂紧她的腰。
那样的细,那样的脆弱不堪。
一连好多天,顾延沉溺在这虚假的柔情漩涡中,他脱不开身,他不想醒过来。
而冬喜这么做,只是因为顾延的那句‘要去弄死他’。
...
医院说她失忆是因为颅脑受到剧烈撞击,想要恢复得话多带她去熟悉的地方转转,对于恢复记忆有帮助。
顾延这几天心焦力瘁,公司里忙,家里更是闹成一锅粥。
他已经三天没有正经合过眼,一睁开眼要么是商业纠纷要么是冬喜那张没有丝毫表情,呆呆的令他崩溃抓狂的脸。靠在怀里像没有生命的布娃娃,喂她东西她也吃,问她问题她也应。
顾延不敢再对她做什么了,他开始害怕。
冬喜突然之间变得非常听话,见了面甚至也会主动叫他顾先生。
可这不是他想要的。
那个爱他的冬喜,不会回来了。
顾延从椅子中惊醒,他觉得头疼,头疼欲裂。
...
为了安抚她,顾延找到了那些天在医院里照顾她的看护。
“夫人呀,你平时要乖一点,学着打扮自己,这样做丈夫的才会疼你,怜惜你。”
“疼我?”冬喜眨了眨眼睛,茫然地重复,之后有些不解地问,“可是,可是小喜已经觉得很疼了,不需要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拍打脑袋,阿姨立马制止她自虐的动作:“不要敲,不要敲。”
监听设备外的顾延冷不防听见这句话,喝咖啡的动作蓦然停顿住。
杯把上指节攥紧,泛出青白色,眼底是一片深沉汹涌。
很疼了已经,不需要了。
冬喜的手被阿姨握住,她依然忘我地絮絮叨叨,解释自己具体哪里痛:“我每天,都好疼的,心脏..肚子,还有脑袋。”
“我睡不着觉。”
“他把我关在房间里,我哪儿都去不了。”
说着说着,冬喜忽然挣脱掉怀抱,半跪在阿姨的身前,双手摩挲着祈求:“姆姆,姆姆我求求您了,您带我离开这里吧,不然,不然....”
不然我会死掉的。
她像是抓住了浮木,恐惧往下沉。
可那头的声音越说越小....直到彻底消失,剩下轻微的吐息声。
她又睡着了。
因为注射药剂的缘故,冬喜变得嗜睡。
这一次药效来得猛,她还没有说完话就被铺天盖地的困倦席卷了神经。
阿姨的目光落在怀中女子的沉沉熟睡的脸上,她觉得既心疼又费解,轻轻摸了摸冬喜的额头,自己照顾的这个小夫人呀,通体不生热,像个小冰块一样。
阿姨长长叹息了一口气,没办法,只好又给她塞了两个中药的加热包在被子里。
冬喜睡得分外沉,阿姨叹息着帮她掖好被褥,悄悄带上门出去。
年轻总裁办公室的灯早早就灭了,只剩下那杯喝剩的咖啡孤零零摆在桌角,尚且冒着余温的热气。
///
夜晚卧室里没开灯,很黑,环境很静,静得怵人。
冬喜怀里抱着小熊玩偶,正蜷缩着睡觉。
忽然她的身畔凹下去一块,她本就浅眠,迷迷糊糊地就要惊醒。
可,不能醒。
顾延迅速抓起她的手腕,将一旁抽屉里的针管取出顺着她手臂的血管扎进去。
整个动作很迅速,顾延果决得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
冰冷的尖锐针筒进入血管内,传来一阵痛楚,冬喜在他怀里皱了皱眉,有安眠作用的药水缓缓注入进身体,紧接着她陷入沉眠。
这样她就不会醒过来了,顾延觉得浑身轻松,呼出一口气。
为什么不能醒?
因为醒来过后,她会哭,会哭着吵着缩进墙角落里,抗拒他的靠近,像是小刺猬,碰不得,摸不得。
这样子,就像这样:她安安静静躺在他怀里,是最好的。
冬喜睡着了,顾延也忽然涌上一股疲惫,他太累了,连续两天高强度的作业,两天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衣服都没有换,就这样抱着冬喜,他也睡了过去。
…
隔天,顾延醒时隐隐觉得旁边有一股视线。
他睁开眼,难得的一觉睡到囫囵天光骤亮。
女孩子抱着膝盖,见他醒了,立马朝床头又缩了些。
惊恐万分地注视着他。
冬喜所有痛感的来源,都因为他。
梦境虽然凌乱,但是有一个人的脸庞却很清晰。
她的枕边人,口口声声说是她的爱人,在梦里却要将她推进悬崖,按着头将她在冰冷海水中溺毙。
“我不爱你,我跟你在一起,只是为了利益。”
梦里男人口吻冰冷。
那种窒息,恐惧的滋味。
日夜梦靥。
连带着她再也不想睡觉,一睡觉就会遭受酷刑。
她昨夜好不容易梦境淡了些,可一睁开眼,发觉抱着她的人,是顾延。
冬喜又要崩溃了。
梦里梦外,她几乎就快要分不清孰真孰假。
只知道这个人,要她死,要她疼,生不如死。
顾延睡醒后,见冬喜惊恐万状的盯着他,不由分说,他伸手就要去拉她,想将她重新抱进怀里。
“不──”冬喜看见他伸过来的手,本能地朝后缩。
她动作幅度太大,手臂乱挥舞,新长出来的指甲划伤了顾延的眼睑。
顾延的眼角那里迅速肉眼可见地,溢出鲜血。
冬喜愣住了,她愣愣盯着顾延流血的地方。
“对不起,对不起……”
“小喜错了,你别弄死他,你放过我吧。”紧接着浑身颤抖。
她以为,他会像梦境里的那样,要打她。
顾延的手停在半空,他坐起来,他的心麻了。
刚才不过是想将她拥进怀里。
从未怕过什么的顾延,第一次尝到了心慌窒息的滋味。
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
究竟哪儿出了问题,他麻痹自己,只是他现在还不适应还不习惯,等日子长了,他自然会释怀,这一切都不会对他造成任何的危机。
就这样,他麻痹自己,他无视怀里人的挣扎,他抱着冬喜。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她牢牢抓在掌心。
他也会失眠,也会觉得痛苦,不比她好受到哪儿去。
凭什么?凭什么她现在不对自己好了,不爱他了?骗子。
冬喜她就是个活脱脱的小骗子。
///
从卧室出来。
“那里,还疼吗?”冬喜一边吃着蛋糕,一边盯着面前的顾延,他的眼睑,小声问。
说着又挖了一勺奶油进嘴里。
“不疼了。”顾延咬着下颚的肉,尽量地轻言细语。
冬喜似乎是害怕他找麻烦,迅速又吃了一大口蛋糕。
不疼就好,冬喜呼出一口气。
之后就再也没给过眼神。
...
日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下去。
“为什么不继续捣鼓你那花圃了?”顾延这天回家突然问。
他每次回到家,经过家里的花园,都会被里面破败不堪的景象刺痛到。
“因为...嗯...因为除草太麻烦了,太麻烦所以就不想种花了。”冬喜老老实实地交代,交代完继续蹲着刷脚。
她用硬毛刷不停在脚踝处用力地刷,似乎能洗刷掉昨晚顾延抱着她脚的触感。
她觉得十分不适应,厌恶不已,每次回想起会觉得反胃。
顾延欺身下来,径直从她手里夺过刷子。
刷毛特别硬,冬喜的脚踝已经被刷出无数道红痕,看起来触目惊心但是她似乎一点都不觉得疼。
好端端的刷子被他夺去了,冬喜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该做什么。
直愣愣盯着他。
顾延同样不甘示弱也盯着她,只见冬喜头发凌乱,自她从医院回来就没有理过发,遮住大半张脸,小脸白得像鬼,整天套着宽大的睡衣,整个人不修边幅,没个人样。
“小疯子。”
顾延心有些麻,他这话说得有些重,没有经过考量。
冬喜听见后愣了一下,忽然起身猛地推了他一把,推完小跑着回房,将门砰的锁上了。
顾延还维持着被冬喜推开的姿势。
太阳穴生疼,久久久久,他真就半点儿办法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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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喜起初不相信自己是顾延的妻子是顾家的媳妇,她还试着不断朝外界求证,可是她不记得自己来自哪儿,不记得自己的父母兄弟,只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
似乎在很多年前,在冗长寂静的校园内夹道,傍晚天色,周围欢声笑语,她大声地说过,“我有名字,我叫冬喜。”
而剩下的她能接触到的就只有家里的帮佣,她们个个都说着冬喜听不懂的话,她们都在骗她。
直到看见两本红色的结婚证,上边是她和顾延的合照,男人眉目清朗,旁边依偎着笑颜如花的女人是她自己。
证据就这样明明晃晃地摆在她的面前,冬喜这才不得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