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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间门口放了一个正在维修的牌子，黎阳把牌子扯到一边，走了进去。
里头的人一开始并未注意到黎阳的到来，他们看着顾景同把顾眠的头摁在洗拖把的水槽里，紧张又激动。
虽然众人都说顾眠无关紧要，影响不到顾景同的地位，但是顾眠的到来或多或少还是给顾景同一派的人带来了危机感，他们比顾景同本身还忌惮着顾眠。
现在看到顾景同直接收拾顾眠，而顾眠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他们觉得挺刺激的。
卫生间原本也就四个人，这突然多了一个，他们很快还是发现了。
“黎阳！”耿文彬发现身后多了一个人的时候吓了一跳，在看到是黎阳的时候，表情更是十分复杂：“你怎么在这里？”
顾景同闻声转过了头，视线从顾眠身上转移到了黎阳的身上。
两人对视着，明明只是一周时间不到没有见面，再次遇见便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生疏感，隔阂感。
黎阳看顾景同时心态变了，顾景同看黎阳则觉得黎阳转变太大，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以前的黎阳也很少与他对视，总是垂着眼睛躲着发呆，存在感很低，而现在黎阳眼中的光彩是比精致漂亮的外形还要令人难以忽视的存在。
顾眠也知道黎阳来了，事实上他是第一个发现黎阳的到来的。
他被摁在水槽里挣扎的时候，他能看到身后的情景，他没有看见来人的脸，但是他立刻认出了那人就是黎阳。
他知道他此时可以装可怜装得更弱势一点来获得黎阳的怜悯，但是这次他的理智并没有控制住他的行动，他比刚才更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到底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人，自尊心被当着他人的面狠狠践踏的时候，根本无法保持冷静。
顾景同光个子就比顾眠高上一大截，而且比起顾眠的瘦弱，他长得十分高大健壮，穿着衣服看不大出来，但看过他在球场上的模样就知道，他一身都是结实的肌肉，爆发力极强。
顾眠在他手里就像是一只鸡，不管怎么挣扎扑腾，都逃不过那只大手。
顾景同瞥了一眼顾眠，对黎阳道：“他让你来的？”
黎阳刚才是特意避开了人群出的校门，并未引起太大的注意，顾景同自然也不会知道黎阳这是刚从外面回来，他以为这是顾眠的小手段，特意引来了黎阳。
顾景同真的烦透了顾眠这些虽然没什么用但是很恶心人的小手段，这也是他今天会干脆把顾眠叫到卫生间来打一顿的原因。
“不是，我路过。”黎阳看也没看顾眠，只对着顾景同道：“我听到你说我是你的狗，所以进来和你说两句话。”
顾景同顿了一下，然后嘴角扯出了一个饶有兴致的笑容，“你说。”
他倒是要看看黎阳怎么解释出个花来。
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明白，但是谁不知道，这些凑到他跟前巴结他的人都是他的狗？
黎阳本来就是他的狗，也只对他一个人摇尾巴，他并没有说错什么。
黎阳道：“说到狗，我只知道，只有主人照顾狗的，没见狗伺候主人的，你觉得你照顾我了吗？还是说，是我一直在照顾你呢？你出汗了，饿了，渴了，不高兴了，不想做作业了……哪次不是找我？”
“所以到底谁是狗？”
黎阳的话让顾景同脸上的笑容缓缓凝固了。
顾景同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嘲笑他是狗，更何况这个人是黎阳。
黎阳的继父周延华是燕市商会的成员，而他的父亲是会长，周延华得仰仗他们家，黎阳自然也是费尽心思捧着他。
黎阳怎么敢的？
难道黎阳以为顾眠能帮到他？
顾景同在顾眠猝不及防之下加大了手中的力量，结结实实的把他头摁进了水中。
这水槽中的水是刚才放的，还没有洗拖把，但是这水槽本就是脏的，头被摁进水里本就是痛苦的。
比身体更痛苦的是自尊被撕碎的味道。
顾眠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者，不让自己发出难堪的哀求。
黎阳看着这一幕，道：“顾少，你什么时候以欺负弱者为乐了？”
这话翻译到其他人耳中就是：顾少，几天不见这么拉了？
黎阳实在是太懂怎么戳顾景同的肺管子。
顾景同被黎阳气笑，他松开了顾眠，把顾眠往角落随意扔了过去，然后一步一步朝着黎阳走去。
他的个子高，腿长，几步就到了黎阳的跟前，也带着一股极大的压迫力朝黎阳席卷而去。
“黎阳，你到底在想什么？”顾景同道：“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向我解释，也可以原谅你。”
他眼神骤然冰冷得像是一只凶残的猎食动物，“但过了这次，我会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到时候别怪我不顾念往日情谊。”
黎阳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儿，他用很冷静的声音对顾景同道：“我知道，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认为，我是你的一条任你差遣的狗。”
“但是我突然就不想继续了，突然觉得一切都很没有意思。”
“我曾经是把你当朋友看待的，我可以让你用的这么顺手不是因为我最聪明，最体贴，最会照顾人，只是因为我用了心而已。”
“但是所有人又都告诉我，我只配当你的一条狗。”
“可若不是朋友，只是为了周家讨好你……”
“你也知道，周家财产跟我没关系，真要讨好巴结你，让周嘉言来比较合适。”
“真正让我决定跟你割席的其实是今天。”黎阳淡淡地回视顾景同，面对顾景同那双压迫感极强的眼睛没有丝毫的躲闪，“KTV里你戏耍的心态让我很生气，后来你对我的‘惩罚’让我很寒心，再到后来你纵容向卓针对我，我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在你这里的确只是一条狗的待遇，而你刚才和顾眠说的那句话，彻底结束了我们之间的友情，如果有那东西的话。”
“顾大少，这次我说的很明白，你应该听懂了。”
顾景同听懂了，黎阳不想跟着他了。
他被甩了。
顾景同觉得十分荒谬。
对于黎阳所说的东西，他并不认为是多大的事情，他冷声讽道：“黎阳，矫情是女人才会做的事情。”
黎阳打了他一巴掌他也只是让黎阳穿女装，换个人，那人那天就走不出那个包厢，而且惩罚至少也得是断只手。
他对黎阳称得上偏爱，可被他唯一偏爱的人却完全不领情。
“按照你的逻辑，纠缠也是女人才会做的事情？”黎阳道：“好聚好散吧，以后别让向卓来盯着我，给我送信了。”
黎阳知道向卓在盯着他，偷拍他，这显然是经过了顾景同的授意。但向卓的态度很差劲，他不介意顺便坑向卓一把，最后一次在顾景同面前给向卓上次眼药：“对了，你写的信，递的纸条我一个没收到没看着……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你要是真有心，我们的教室隔得也不远。”
一旁的耿文彬和大郭翰飞目睹着这一幕，安静如鸡的同时，又忍住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藏着一抹诡异的情绪。
之前宴会上的一幕幕重新在脑海浮现，当时没敢深思，后来也努力忘记，只当是闹了一些误会，顾景同怎么可能真的喜欢黎阳？
但是现在看着，两人的确是有点……基。
这大哥和小弟闹掰而已，怎么搞的跟分手一样？
而且顾景同性格那么高傲霸道的一个人，被黎阳骑脸输出了几次都忍下来了，最多说两句难听的话，但是真正的惩罚那是真的没有。
就，就挺不正常的。
并且刚才黎阳说顾景同纵容别人欺负他，他们和顾景同同班经常待一起，很清楚这是没有的，向卓和黎阳一个班的，所以被用来传传消息而已，现在看来，向卓这是背着他们偷偷做了什么？
至少那封信和两张纸条被扔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们继续吧，我回去上课了。”黎阳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顾景同下意识的抓住了黎阳的手，还没说话就见黎阳回头看了他一眼，道：“顾少，我真的不喜欢你。”
顾景同只觉得黎阳的手烫人，立刻抽回了手，最后眼睁睁看着黎阳走了。
憋了半天的气，顾景同爆了句粗口：“操……”
他从来就没想过，这个最乖的，成了最难搞的。
顾景同心情很差，冷着脸走了，看也没看角落里的顾眠一眼。
在人都走光了之后，顾眠才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一片湿润，分不清脸上的水流到底是水槽里的水还是泪痕。
他站了一会儿后才缓缓地朝外面走去，让他意外的是，说要回去上课的黎阳还站在拐角处，被靠着墙，像是在特意等着谁。
他脚步停了下来。
黎阳递给了顾眠一包小纸巾，顾眠没接，他直接随手塞顾眠手里了。
他看着顾眠失魂落魄的模样，微微皱眉。
与现在相比，顾眠之前装模作样故意接近他，像是在算计着什么的样子反而更好，至少后者还留有精气神。
黎阳没问他和顾景同之间发生的事情，他并不想掺和进顾家兄弟的事情里，他只道：“我不懂，你明明只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什么要像个小偷一样？”
在顾眠下意识想反驳的时候，黎阳又道：“回自己的家，用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本该自己的光环，你光明正大的去做就好了，你非要自己都认为这一切很卑劣的话，别人也会这么觉得。”
黎阳这么说也是有感而发。
就像他认为自己在顾景同面前像条狗一样的时候，别人也都这样认为，而当他不这么认为的时候，他又真的直起了腰，像个人一样了，就连顾景同也要注注视着他的眼睛，像对待一个人一样听他说话了。
顾眠声音沙哑，说得很用力最后却毫无气势：“别人怎么看我根本不在意！”
黎阳耸肩，“哦。”
黎阳这次真的回教室了。
他迟到了有半节课，但是给出身体不舒服去了趟医务室的理由后，老师丝毫没有怀疑反而关心了一番让他回了座位。
不仅老师，其他人也没有怀疑黎阳给出的理由，因为黎阳就算染了头堪称叛逆乖张的绿头发，但是他三好学生的印象依旧深入人心。
原本在黎阳身后的顾眠没有回教室，黎阳只疑惑了一下便没有关注了。
下了课后，他去了陈念薇的班级。
意料之外又不是那么意外的，帮陈念薇拍照的那个闺蜜请假了，此时并不在学校。
黎阳在打听对方的住址，上门拜访和回家做了一个决定，然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回家。
他今天不想再折腾，比起知道陈念薇那边拍到了什么照片，他更期待和凉神的双排。
当然，他现在不急和他录了视频有绝对的关系，陈念薇若是真拿着照片骗她父母，他不会百口莫辩——贴心的系统把当时他们的对话都录进了视频里。
但是黎阳没有想过，能干出这种事情的双人组，脑回路自然也与正常人有点不同。
陈念薇的闺蜜叫何莉，她收到陈念薇消息，说黎阳拒绝帮她已经回学校了之后就请了假，去医院找陈念薇。
“怎么办……他不愿意帮我。”他还让我去挖野菜！陈念薇不知道挖野菜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能听出黎阳语气中的嫌弃。
她和何莉都觉得黎阳喜欢她，出于自尊心，她没有告诉何莉这件事。
何莉愤愤地骂了一句：“男人一个个的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念薇听她把陈子昂骂进去了，扯了扯她的袖子，解释道：“那天是个意外，子昂知道我怀孕了之后也说了会负责，但是我爸妈……”
何莉问：“黎阳怎么这样，你都这样了他居然不帮你？就算没有爱情也有友情吧！”
黎阳冷嘲说她不配有朋友的画面因为何莉的话浮现在了陈念薇脑子里：“……”
“不过黎阳那个样子，看着也不像是个有担当的人，也就不奇怪了。”何莉吐槽的时候拨弄手机，她收到了班上朋友给她发来的信息。
然后她就知道了，黎阳去班上找过她。
何莉激动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把这事儿对陈念薇说了：“黎阳去班上找我了，他肯定是想让我把照片删了。”
何莉虽然骂黎阳没担当靠不住，但是她其实对让黎阳帮忙还有期待，反倒是陈念薇，她最直观的感受过黎阳对她态度的转变，反而不期待了。
陈念薇确定不能凭借着感情和黎阳的心软来绑定黎阳之后，她想了想，做出了一个决定。
“把照片发学校论坛吧。”直接通过舆论做实她和黎阳的“关系”，虽然这样会妨碍她的名声，但是结果是一样的。
何莉惊愕的看着陈念薇：“发论坛……你不怕被人笑话吗？而且你这样陈子昂不会生气吗？”
自己女朋友跟别的男生官宣确定关系，这跟戴绿帽子也没啥区别了。
“子昂会理解的，因为我们都很期待这个孩子能够顺利的生下来。”陈念薇自动的忽略了何莉前面的那句话，她神情温柔的摸了摸自己不怎么显怀的肚子。
她知道这样做自己会得到很多非议，对陈子昂来说也很难受，但是为了他们爱的结晶，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何莉劝了几句，见陈念薇态度坚定，便没再说什么。
“你打算什么时候发上去？”
“晚一些，晚上凌晨发。”到时候论坛管理都睡觉了，黎阳就算想联系人删帖也来不及，而到了第二天，删不删都影响不大了。
同一时间，顾景同开着赛车在车道上奔驰，脑子里想的也是关于黎阳的事情。
黎阳想跟他绝交，想跟他撇清关系，他……不甘心。
他不去深想其中原因，他只知道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可发泄很憋屈，然后脑中也始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让他别这样轻易放手。
就算是要绝交，那也应该是由他提。
黎阳，顾眠……
顾景同突然生出来一个想法。
顾景同给耿文彬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干一件事情。
“弄到顾眠的校园论坛账号，然后发给我。”
顾景同挂断电话后打开了手机相册，相册的一个分类里装着黎阳穿女仆装的照片。照片有些是那天在场的人偷偷拍下的，还有是监控拍到的。
顾眠自作聪明去拷贝监控录像，却被他发现了，他发现之后也拷贝了一份在手机里。
耿文彬把账号密码发过去之后，顾景同打算用这个账号发帖子，但没有立刻发。
这一刻他和陈念薇的脑电波接轨成功了——深夜再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