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家……什么样的仇家?”
“一个极可恨,又极可怕的人物。”
“谁?”
“我不能说,至少……目前我不能说。”
“那……现在就不要说吧!”
紫奴端来了一壶酽茶,倒了两杯放在两人面前。
“仙子、醉公子请用茶!”
茶很浓也很香,丁浩慢慢啜着,心头有些纷乱,他觉得“再世仙子”似乎在演戏,似戏码却不得而知。刚才她要自己到她的卧榻休息,分明是—种挑逗,但却又适可而止,酒有问题,话也暖昧,这女人相当不简单。
心里想着,目光不期然地停留在“再世仙子”的脸上,就像上回来暗探时的感觉一样,越看越觉得她像隔世谷那已被地变山崩活埋了的妖女许媚娘,她与余宏荒唐时的作风也像,可是,人死不能复活……
“为什么这样看我?”再世仙子柔媚地问。
“面对名花岂能不赏!”丁浩顺口说。
“我……是名花么?”她笑了,传一朵怒放的花。
丁浩又在想:“再世仙子”刚才透露,她在永安宫是等仇家上门,她这么年轻便有了仇家,很可能是世仇,她的来路没人知道,“无恨神尼”托找的女子特征可能是很美,这又似乎有点近似了,该不该以证物试探一下呢?
“醉公子,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哦!是……你当然是名花,而且是仙花。”
“比之‘桃花公主’如何?”
“呃……”这问题很难回答,他踌躇了一下。“这是无法比的,花……种类太多,而名花也有很多种,各有各的美。”
“你很会说话!”
“是实在话!”
“花类虽繁,色香各异,你比较喜欢那种花?”她毫不放松。“人各有偏爱,美而馥,娇而艳,你爱什么?”
“这个吗……就要看情缘了!”
“答得好,值得……再干一杯!”她自己先干了。
丁浩没办法,只好再喝一大口。
俗语说,酒入愁肠愁更添,酒入欢肠喜更浓。而丁浩现在不是喜也不是愁,他只是寻隐探秘。酒要醉通常是超越限量的最后—口,他已加了最后一口,—醉便会失去把持.这与楚素玉邀自己上床同工而异曲,再呆下去后果难以想像,忍受诱惑也是有极限的,还是离开为上,要查她的来路得另找机会。
“在下……要告辞了!”
“我……希望你能留下?”那份情态没几人能拒绝。
“改日吧,留点余味不是……很好么?”
“你……还会来?”
“会,说不定……是那天、那夜。”说着离座而起。
“好,紫奴?代我送公子出去。”
“是!”
伴着紫奴,丁浩脚步浮跄地歪了出去。
不久,紫奴去而复返。
“仙子,为什么要放他走?”
“欲速则不达,醉书生不是普通人物,钓大鱼得放出长线,这叫‘欲擒故纵’,不能让他起疑心!”
“仙子说的也是!”顿了顿又道:“仙子,他这样公开出入永安宫,消息定会传开,要是余公子知道……”
“他知道又怎样,我又不是他妻子背着他偷人。”
“他跟醉书生是朋友,如果—旦反目,依醉书生的性格,他可能从此不上门,仙子的苦心岂非白费了?”
“余宏回南方短时间不会来,到时再说。”
“婢子很奇怪……”
“他喝了这酒居然还能把持得住。”
“这就是他不同于一般人的地方,所以我才放他走,下一次把份量加倍,再不然就用那从没用过的虫粉。”
“婢子怕的是他已经警觉……”“不可能,这不是毒。”
***
漆黑的房间,连窗子都黑布遮住不透一丝光。
余宏躺在床上。
床边坐着另一个,只是个黑影。
“弟子能复原么?”余宏的声音很孱弱。
“能,二十四个时辰之后。”
“弟子怀疑……都天教主很可能便是‘黑儒’。”
“何以见得?”
“酸秀才丁浩独子被绑,他并未急急采取行动,‘黑儒’与他的关系众所周知,‘黑儒’也未露面,却平白出了个‘都天教’,而丁浩的亡父外号‘都天剑客’这应该不是巧合,所以弟子认为他们已在行动。”
“为什么不说都天教主是丁浩?”
“不太可能,伤害弟子的‘灭命尊者’功力不在丁浩之下,先后出现的尊者已有三名之多,能统御这等高手的除了‘黑儒’,别人无法办到。”
“唔!你的判断是很有可能。”
沉寂了片刻。
“对方的势力范围在南方?”
“是的,距洛阳百里之外起五百里之内。”
又是一阵沉寂。
“你很机智,对那尊者提出的问题应付得很好。”
“法王,关于楚素玉……”
“我已下令不惜任何手段连同‘醉书生’一起格杀。”
“是,只可惜弟子还不能参与行动。”
“听着,从此刻起,照我所传心法自疗不可松懈。”
“弟子遵谕。”
***
丁浩又回到了小乌逢船上。
“醉妹!”他轻唤了一声,没回应,探头朝舱里一看,呆了,舱是空的,小桃红也没影子,照理她主婢俩是不会轻易离开这密窝的,人到那里去了,莫不是发生了意外?进入舱里一看,一颗心顿时收紧,舱板上血迹斑斑。
是发生意外了,这可怎么办?
夕阳把河水映得一片血红。
楚素玉说过她有不祥的预感,一语成签么?
丁浩坐下来,木然成痴。
船身突然晃荡了一下。
丁浩警觉,收摄心神朝船首瞄去,只一个水淋淋的人头出现在船舷边,不禁心头一震,难道是水贼么?他沉住气,看这从水里冒出的人想干什么勾当。
“公子!”女人的悄唤。
“哦!”丁浩听出是小桃红的声音,既惊且喜,忙矮身移了过去。“是小桃红,发生了什么事?”
“公子识水性么?”
“还可以!”
“请赶快下水,注意别露了形迹让对方发现。”
丁浩满头雾水,但意识到必有非常事故,当然无法在此际问明原因,忙伏舱板爬行过去,翻身逡下水,小桃红已游开顺流而下,半潜,只露半个头在水面,不起水花。丁浩毫不费力地跟上。此际暮色已掩盖了整条河面。
一道亮光如流星曳尾向小乌篷子,紧接着无数火球如群星殒落罩向小船,涵盖了十丈方圆,蔚为奇观。
小船随即着火燃烧,火光照亮了整段河面。
小桃红与丁浩在下流约莫三十丈远处登岸,湿淋淋两支落汤鸡。
“火箭烧船,为什么?”
“他们早巳埋伏在岸边,就等公子你上船。”
“半月教的人?”
“对,他们探出了公子曾经下过船,守株待兔。”
“素玉姑娘呢?”丁浩已改了“公主”之称。
“早已被他们带走!”
“人在什么地方?”丁浩着急地问。
“下落不明,得抓个人问。”
“事情如何发生的?”
“他们判断小姐匿身船上,派人查探,头一个上船的被小姐做了,岸边的立即传出警号,小姐刚上岸便被包围,我正好买食物回来,发现状况却无力救人,只好藏在附近等公子,天幸公子回来了。”小桃红也跟着改变称呼,因为楚素玉并非真正的公主,只是当初用以诱惑纲罗江湖高手的称号。
“你等在这里别动!”丁浩匆匆叮咛了一句,穿苇丛而去。
放火箭的全已现身,在岸边看火烧船。
丁浩浑身湿透,趁无人把衣裤干干再穿回身上。
小乌篷子很快沉没,火光消失。
丁浩心头已是恨极,但他不准备杀人,如果对方发现他没被烧死,救人便会增加困难,他悄然逼了过去。
“醉书生到河神府作客去了!”一个开口。
“河神府定有好酒款待!”另一个接腔。
“任务已经完成,开始撤退,分散开走,以免惹眼。”发令的是—个中年汉子,看来是头目或香主之属。
“半月教”弟子开始撤离。
丁浩紧盯住那发命令的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在看着手下全数撤退之后才作势要离开。
“慢着!”丁浩已掩到了他身后。
“什么人?”中年汉子霍地回身,剑已拔在手中。
“你看我是什么人?”
“醉书生,你……”中年汉子栗叫—声。
“本书生如果栽在你们这批小毛虫子下,岂非成了武林中千古的大笑活,把你手里的破铁扔了吧,那是多余的。”
中年汉子手中剑狠狠劈出……
丁浩—伸手便抓住了中年汉子持剑的手腕,“咔!”很清脆的骨头碎裂声。“啊!”地一声惨叫,剑掉地。
“咱们换个地方再慢慢谈!”抓住对方左腕,反扭向后,推着他向前走,很快便来到了小桃红等候的地方。
小桃红现身。
“八爷,原来是你呀!”
“你……”中年汉子认不出小桃红。
月已升,苇丛一片白茫茫。
“公子,这位便是排名‘荒’字的第八号密探头子,手底下很辣的,杀人时从没眨过眼睛,你找对人了!”
中年汉子目爆凶芒。但却没反抗的余地。
“八爷,你们把公主接到那里?”小桃红问。“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