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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道补天阙》第一卷 风起青州 第五十四章 太穷了吧

作者:言非虚 字数:2883 书籍:承道补天阙

  小石头坐在床上异常乖巧, 双手抱着膝在等林壑予洗澡出来。他早有准备,来的时候把换洗衣服都带好了,压根就没打算回林知芝那里。

  原茂秋坐在床边揉着肩头, 龇牙咧嘴地抱怨:“你说老林矫情什么?让他带你一起洗澡吧,他不肯。行, 那就我带你洗吧, 他又揍我,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他伸手掐了掐小石头水嫩嫩的脸蛋:“你是男孩子没错吧?虽然挺可爱的,但性别还不至于弄错吧。”

  小石头无辜点头,原茂秋单手挂着他的肩头, 叹气:“所以我才搞不懂老林在想什么啊。你把他当爸爸看,他把你当儿子看, 谁家父子不是小时候一起进澡堂的?还省水省电呢。”

  小石头没搭腔,心里在默默反驳,他没有把林壑予当成“爸爸”, 虽然是希望他能领养自己, 想和他住在一起, 但绝对不是父子亲情那种。

  不过让他具体描述的话, 他也说不清楚内心的真实想法,朦朦胧胧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缓慢滋生着,在破土而出之前,他也不知道应该把这种感情归类于什么。他喜欢林知芝、喜欢对他好的吕淼淼一家、喜欢身旁的原叔叔, 可和对林壑予的“喜欢”相比, 明显存在质的区别。

  小石头歪着头,眉头轻轻蹙着, 略显苦恼。距离青春期尚远的孩子搜肠刮肚也参不透这其中包含的复杂情感,若要具体表达的话, 他也只能说出“想一直和林壑予住在一起”这种简单又直白的话了。

  原茂秋看见小孩儿的脸皱得像包子,搂着他充当起知心爸爸:“在苦恼什么?说给叔叔听听?”

  小石头不好意思说出口,唇抿成一条线,绷得紧紧的。

  “哎呀说嘛,告诉叔叔,让叔叔来给你指条明路。”原茂秋循循善诱,“你苦恼的问题和哪方面有关?感情?”

  小石头往旁边挪一步,显然是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原茂秋就像过年时那些无聊又八卦的亲戚们,不停追问,小石头逼到墙角,小脸露出懵懂又无辜的表情。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原茂秋,你又找死?”

  原茂秋动作一僵,大兄弟洗澡出来了,似乎来者不善,不会是误会他要对小石头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吧?

  “我逗他玩玩的,呵、呵。”原茂秋干笑两声,对上林壑予酝酿着风暴的眼神,立即闭嘴。得,他去洗澡,他再也不多事了。

  小石头原本缩在墙角,看见林壑予的身影,立即站起来,对着他敞开双臂。林壑予指着还在滴水的发梢:“湿的,不能抱。”

  小石头跑下床蹿进浴室,拽了一条干净的毛巾,站在床边,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盯着林壑予。

  林壑予笑了笑,坐了下来。毛巾盖在头发上,一双小手轻轻用力,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短发。

  “小石头,你知道你的父母是谁吗?”林壑予问。

  “不知道。”

  “那你从小到大,是怎么生活的?”

  提到幼年生活,小石头沉默不语。当今社会又不是五六十年代,哪怕是经济并不富裕的家庭,要穷也不会穷孩子,相反会因为老人的宠爱而从小娇生惯养,一个个在家里都被当成小王子、小公主那样捧着。可小石头却从未享受过这种待遇,他从小就在流浪,跟着一个残疾的老乞丐,老乞丐后来又捡了一个被遗弃的小女孩儿,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栀子花”。

  那几年都是三个人一起出去讨生活,栀子花在天桥捧着碗乞讨,小石头走街串巷捡瓶子、捡纸盒,老乞丐则是拎着个蛇皮口袋收集废铁。晚上回到废弃的旧工厂里,三人把白天赚的一把零钱拿出来,摆在地上一块、一角地数着,留下吃饭的钱,老乞丐把剩下的装进玻璃罐里,笑呵呵说以后留着给他们两个上学用。

  日子虽然苦,吃不饱穿不暖,甚至连想要一个新玩具都是奢侈,但小石头和栀子花却从未埋怨过。他们每天都把玻璃瓶里的钱倒出来数一遍,满心期待今后可以踏进校园,用知识改变命运。直到某一天,老乞丐被流氓打死,玻璃瓶不知所踪,所有的希望化为泡影,在那一瞬间,小石头彻底看清了底层社会里的阴暗和腐臭。

  小小年纪尝遍世间冷暖,小石头用单薄的肩头承担起照顾栀子花的责任,强迫自己变得坚强,稚嫩的内心一点点变得冰封冷漠。流浪汉猝死街头不算少见,头几次看见他还会害怕到双手颤抖,后来渐渐变得麻木,甚至还能去尸体上搜刮一遍,拿着找到的几块钱给栀子花吃顿好的。

  那一幕幕凄凉的过往历历在目,小石头甩甩头,今时不同往日,他不愿再想起,也不想再回到过去。没遇见林壑予之前,他不在乎别人是否知道这段经历,别人的看法对他来说无关痛痒;遇见林壑予之后,他不想曾经肮脏的生活暴露在阳光下,害怕会被拉开距离。

  “……没什么,我和栀子花有人照顾的。我们虽然是孤儿,但是遇到的人都不错,给我们食物还有衣服。离开福利院之后,我们俩吃百家饭,大人们从来没有嫌弃过我们。还有跟我们差不多大的朋友,不嫌弃我们是孤儿,大家在一起玩,每天都很开心……”

  谎话,都是谎话。

  从小到大遭受的无数白眼不停闪过,被打骂、被驱逐,大雨倾盆的天气,却没人愿意施舍一片挡雨的屋檐。

  现在他用谎言编制着一个个美梦,声音又轻又缓,说得多了,只怕自己都要沉醉进去。

  林壑予默默听着,小石头的眼神深处,是一股不愿被戳穿的自卑和隐忍。他大概能想象得到小石头的过去是什么样子,人间惨剧每天都在街头巷角上演,它们不会停止也不会消失,每个故事的主角都在生存的夹缝里拼命挣扎,等待一双救赎的手。

  林壑予揉揉小石头的黑发,语气泛着淡淡的心疼:“没事,以后会更好。”

  小石头低声问:“你会领养我的,对吗?”

  “你不是和盛国宁说,被知芝领养了吗?”林壑予的食指刮了下他的鼻梁,“说话不算话会长长鼻子。”

  提起这茬,小石头微微脸红:“我、我只是试探试探,怕他配不上阿姨。”

  “那你测试的结果如何?”

  “还行吧,他说愿意以后和阿姨一起养我。”小石头微歪着头,眼珠转了下,“不过大人经常会说谎,我也看不出来,还需要继续考察。”

  “人小鬼大。知芝的事她自己解决,你不用多操心。”林壑予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栀子花留的东西在这里,你看一下。”

  一张张布满褶皱的图画和一堆五颜六色的石头摆在床上,小石头拿起一张栀子花画的山洞:“我们在这个洞里待过,那里很黑、很暗、夜里很冷,我们的手脚都被捆着,只能蜷成一团取暖了。好不容易睡着了,山还在乱晃,我以为要塌了,很害怕……”

  “山在晃?”林壑予打断他的话,“你是说地震?”

  小石头也不清楚是不是地震,摇晃的程度没有那么剧烈,而且时间也不长,晃了一会儿就停止了。海靖不是在地震带,成安山也不是活火山,就算会发生地震,也只是正常的地壳运动。

  根据地震局数年公布的监测结果,成安山一年只震个一两回,还那么巧给他们遇上了。

  小石头拿起下一张纸:“这是在一座寺里,很小,但是地下的面积很大,那几天在下雨,又湿又冷,我们只待了一会儿又被迫赶路。”

  他所说的“寺庙”,被救回来的那批孩子里,有一个模模糊糊提到过。不过那孩子也不知道寺庙的名字,地图上没有标记,询问当地村民,几乎无人知晓,只有一位耄耋老人言之凿凿,还能指出那座寺的地址。

  二队的人去查看,在深山的洼地里,果真找到了那座小慈寺。说是寺庙,也只有一间屋子摆着一尊佛像而已,规模还赶不上好一点的农舍。二队同事将地上地下翻了个遍,没有找到半点生活痕迹,那一层自然形成的尘埃相当完整,足以证明这座寺庙已多年无人涉足。

  因此那份笔录便被当成是小孩子的理解偏差,没有深究下去。调查记录里也仅仅只留下“地点错误”四个字而已。

  而眼前的小石头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能清晰地描述出这些信息,说明绑匪一行人的确是在小慈寺里待过,可不知为何,等到他们去搜查,这些痕迹却被莫名其妙地抹去了。

  “这张……”小石头蹙了蹙眉,“应该是我们已经被分开了,她画的这个山洞很陌生。”

  他的视线落在五颜六色的石头上,伸手拨弄了几下:“应该就是想让我去救她,没发现别的信息。”

  林壑予随手拿起一颗,对着头顶的灯光照了照,的确只是一颗被涂满水彩的石子而已。他问:“为什么你们的信号是把石子涂成五颜六色?”

  “我和栀子花在广场的大屏幕看过一个电影,一个女人说她的爱人是盖世英雄,会踩着七彩祥云来娶她。栀子花不知道‘爱人’是什么,她说她唯一的英雄就是我。”小石头的唇角微弯,“我们约好,遇到危险的话,她拿着七彩的石子,我一定会去救她。”

  看着那张稚嫩的小脸挂着不合年龄的坚毅和成熟,林壑予再度感到心疼,郑重开口:“我答应你,一定会救出栀子花。”

  从记事开始,从未有人在意他的感受,也从未有人给予过温暖,唯独林壑予,愿意把整个怀抱对他敞开。小石头鼻尖发酸,纤细的手臂环住林壑予的肩头,靠在肩窝里默默掉泪。

  今天小孩子哭了两场,体力早已消耗过度,最后还是林壑予抱着他去洗了把脸,塞进被窝里。刚巧易时来信息,还问他能不能语音,显然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

  刚刚把小的弄睡着,又要来照应大的,林壑予无奈摇摇头,唇角的笑容却出卖了愉悦的心情。他轻手轻脚带上门,在走廊里拨通易时的电话。

  “您所拨打的用户是空号。dialed…”

  空号?他连续拨几次,都是这个结果。号码能加起来微信,电话却是空号,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次林壑予果断用微信发语音过去,没两秒就被接起来,易时的声音有些疲惫:“林壑予。”

  “怎么了?”林壑予敏锐察觉到他的异样,“ 案子出了什么问题?”

  易时同样站在走廊里靠着墙,捏着眉心,心想的确是很大的问题,他被迫女装一整天,心态快崩了。

  这种事在林壑予面前实在是没脸说,易时轻咳一声:“行动定下来了,在等领导的批文,我会去幼儿园做卧底。”

  卧底?林壑予脱口而出:“老师?”

  “……嗯。”

  “男老师会不会有点显眼?”

  易时的唇角抽了下:“……没吧。”

  林壑予完全没有多想,叮嘱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遇到特殊情况别逞强。易时淡淡应一声,便说起缺少的人质名单,探讨起两边案件的细节问题。

  “大一班有多少个孩子?”林壑予问。

  “15个,还有两个老师。”

  “和我们记录的人数是对的,但是……”林壑予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走到窗边,压低声音,“其实还有多出来的人质,真正的孩子数量是17个才对。”

  易时想起在资料里看到的那个孤儿,没有名字没有父母,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贵族幼儿园的。他依稀记起,那天林壑予牵着一个孩子来找淼淼,那孩子一直躲在林壑予的腿后面,存在感很微弱,他几乎连一张正脸都没看到。

  “还有一个多出来的是谁?”

  “是一个叫栀子花的女孩子,小石头的妹妹。我们最近找到她,被留在杨未已家里。”

  “杨未已?”这个名字过分耳熟,易时的脑中迅速构建出之前对杨未已的审讯。他的确提到过和庞刀子的交易,不过前后矛盾的说辞总让人感觉别有隐情。

  接着易时听见林壑予说:“杨未已要栀子花,并不是做什么养女,我们推测可能是……做肾/源。”

  “肾/源”这两个字如同醍醐灌顶,易时恍然大悟,的确,若是如此,那么他们一家人的种种反应都能说得通了。栀子花目前在杨未已家里,那么卢彩芸和杨未已的母亲肯定都是知情者,而买卖/儿童和组织贩卖/器官的量刑则是完全不同,难怪她们都要把自己摘干净。

  只不过奇怪的是,他们为什么恰好挑中了栀子花?是已经配型成功了吗?

  林壑予说:“没有,他们儿子的情况还没恶化到可以做手术的指标,卢彩芸把栀子花送到城里,也许就是去做配型了。”

  他们已经安排下去,去各大医院调查有关栀子花的消息。目前南宜的警力分散严重,好几条线索同时调查,而最早的那辆载着五百万的大众车像是人间蒸发,几乎把南宜快翻过来,也没找到那辆车。

  易时沉默几秒,才开口:“这只是我和喻樰的推测,但我们都觉得是真的。”

  林壑予竖起耳朵。

  “我们怀疑,庞刀子和秃老鬼能顺利躲藏数天不被找到,或许是因为他们并不在自己的世界里。”

  林壑予愣了愣,终于对小慈寺的奇怪情况得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仅隔着两个世界,还存在颠倒的时间、未知的时差,这宗复杂的案子究竟该如何收场?

  “情况太复杂了,我们找不到人,做什么都很被动,只能选择引蛇出洞。”易时嘟囔,“我不想穿裙子……”

  林壑予敏锐捕捉到敏感词:“裙子?”

  “……”易时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没有,你听错了。”还欲盖弥彰补一句,“是围裙。”

  林壑予很诚实地表达心中意愿:“想看看。”

  “你听错了。”

  “肯定会好看。”

  “……你别说了。”易时的身体顺着墙滑下去,蹲在墙边捂住半张脸,耳根已经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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