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和震惊的不止陶与尧。
还有徐瑛和温锦钰。
尤其是徐瑛,他站在旁边,快把温锦钰的胳膊掐青了。
"温锦钰,网上说的是真的,陶与尧……怀孕了?!"明明已经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徐瑛言语中还是带着一些附有希望气息的疑问。
“是。”温锦钰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 "小瑛,难道你还没放弃吗?"
徐瑛挠了挠头,"在此之前,是的。"
"你放弃得这么快?"他反问温锦钰。后者没有回答,徐瑛却也能猜到他的答案。
温锦钰总一副温和好人的模样,好似怎么样都行。
实际上并不是如此,他心里很有主见,在行动之前会反复确认行动的必要性以及成功的概率,如果这两项的标准都达不到他的预期,那么他大概率不会行动。
学着徐瑛用高调得离谱的手段向陶与尧表白那次是他极少数没有评估就进行的行动。
在医院得知陶与尧和雁决已经结婚的消息,他是没有完全放弃的。
能谈恋爱就能分手,能结婚当然也能离婚。
只要陶与尧能给他一点希望,无论多久他都会等。
而眼下,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无论是否结婚,是否怀孕,陶与尧对他不再有想法了。
他和陶与尧共同拥有的那十几年已经成为他一个人的回忆。
所以,在徐瑛看来,温锦钰现在无非两种状态。
一,经过细致评估,觉得现阶段已经没有任何可能性,决定等待一段时间。
二,如他在饭桌上所说,只打算和陶与尧做普通朋友了,不会再进一步。徐瑛选一,他觉得温锦钰是那种会长远布局,最后达成目标的性格。不料,温锦钰却给了他一个相反的的答案, "对。"
"什么?"徐瑛以为自己听错。
“我和陶与尧,以后都会是普通朋友。”温锦钰胸腔里酸涩难忍,他知道的,在陶与尧那里,连好朋友的目标他都不可能达成。
"不过。"温锦钰看着徐瑛,纠正他,也纠正过往的自己, "不
是我放弃他,是他放弃我了。"从初中到高中,陶与尧为两个人的友情努力了近六年。
这六年里他都无动于衷,甚至以徐瑛为借口,说了不少伤害陶与尧的话,做了不少让他难过的事。
温锦钰有多喜欢徐瑛呢?
第一次见到徐瑛的时候,这个男孩应当是被人欺负了,一个人坐在台阶上,身上的衣服又旧又不干净,青紫的脸上表情孤独又暴戾。
温锦钰没由来想起另一个总穿着旧衣服的人。
他也在台阶上坐了下来,拿走他手里的烟,跟他说, "不会就不要抽了。"和徐瑛认识期间,陶与尧仍然在尽力修复两个人的关系。温锦钰下意识抵触。
某日,陶与尧又来找他,刚好他和徐瑛在一起。
不知道被一股什么力量催动,他向徐瑛表白了。当着陶与尧的面。
他说完后,徐瑛跑走了。陶与尧在原地站了会儿,也走了。
紧接着就是徐瑛被生父认回族谱,送出国外留学。
这期间,陶与尧好像完全忘了他跟徐瑛表过一般,依然勤快地来找他,问他假期有什么安排,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爬山,问他今天心情怎么样。
这让温锦钰非常烦躁,甚至于他自己都找不到烦躁的原因。
于是他次次用徐瑛的名头打发他。
“我有喜欢的人了,你以后少来找我,他知道了会不高兴。”“我喜欢的人是徐瑛,你听懂了吗?”"但是他出国留学了,我要等他回来,或者,我也会去他所在的国家留学。"
“陶与尧,我说的这些,你真的听明白了吗?”温锦钰问出这些问题是连他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期待的是什么答案。
陶与尧乖巧点头,说, “我知道了。”他对温锦钰没有一点脾气。
或者说,他没有一点和平时不一样的反应。这让温锦钰连脾气都暴躁起来。
直到六年后的今天,温锦钰才敢在心里问一问自己:故意用徐瑛挡在前头是为什么?
是不是害怕承认自己喜欢陶与尧这个一身穷酸的人?
如今,陶与尧彻底放弃他了。
温锦钰才敢反思,他真的做错了太多。
不该无故招惹徐瑛
。
不该让一心努力修复友谊的陶与尧在茫然中受到伤害。
不该这么晚才获得完整的自己。
现在轮到他为两个人的友情做点什么了。
陶与尧能坚持六年才放弃,他为什么不可以?
徐瑛闻言,嗤笑了一声。
他问, "温锦钰,你有没有发现自己有点问题啊?"
"什么?"温锦钰回过神。
向来反应迟钝的徐瑛这次却尤为灵敏, "你当年喜欢的真的是我吗?"
温锦钰垂下眼睫,并未作答。
那个答案在他心里逐渐清晰,已经不需要他人外力干涉了。
徐瑛却不放过他,轻笑了一下, "温锦钰,你看起来像个老好人,实际上最伪善的就是你了。""你不是喜欢我,也不是喜欢陶与尧,你只是喜欢可怜的人。"
"你喜欢靠近可怜的人,然后施舍你的大方,短暂地救赎他们,让他们记你一辈子。"
"这让你感到满足,是吧?"徐瑛咄咄逼人地问。
温锦钰并未抬眼看他。
"不过我仍然感谢你,上初中的时候如果不是遇到你,我大抵会烂掉。"想到自己的经历,徐瑛语气变得缓和, "不过你以后还是别这样了,我这些年一直被你牵制着,恋爱也不敢谈。"
"也算是还你对我的恩情了。"徐瑛说完,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继而转身走了。又浓又直的眼睫遮住汹涌的情绪,温锦钰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垂在身侧的手却在微微颤抖。他讽刺地笑了。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他便不会对陶与尧挂心了。
"你怎么想的啊?雁决!"离开学校,回家的路上,陶与尧都等不到道家,在车里就忍不住问了, "你这样直接公开说出来,你们家那些虎视眈眈的亲戚……"
“我们家。”雁决先纠正了他的说法,然后耐心地等着他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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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活人的活动轨迹很明显,瞒不了太久。"雁决将司机的话谨记于心,把陶与尧一只手抓在掌心里, "你上学都由家里的车接送,结婚的事他们应该早就察觉了。"
“那怀孕的事他们还不知道啊!”陶与尧觉得雁决不应该在这时候公开,”至少等孩子快出生了再说,现在让他们知道了,他们会不会想办法对付我和宝宝?"
"林昀往家里跑的次数很频繁。”雁决解释, "家里多住了个人,医生还频次极高地往家里跑,除了这个人怀孕就是他正在备孕。"
“也可以是他体质不好嘛。”不知道为什么,陶与尧明明已经怀着宝宝了,听到人说起怀孕相关的话题时还是会感到难为情。
"体质不好到需要医生上门的人是不会坚持上学的。"雁决说。
陶与尧突然福至心灵, "雁决,你说,我们直接把怀孕的事说出来,他们是不是更不敢轻举妄动?"
“宝宝很聪明。”雁决说情话时都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只是柔和下来的五官线条能让人窥探到他跟着柔软的内心, "这也是我的出发点之一。"
"如果我们不说,他们知道了也可以假装不知道,所以他们就可以‘不小心’让我发生意外。"陶与尧越想越心惊,同时也觉得雁决这个决定做得很正确, "如果我们把自己暴露在明面上,他们反而会更加小心!"
雁决说, "是。"
与其藏着掖着,不如直接捅破。
“你看起来像块木头,其实还是很聪明的嘛!”陶与尧晃了晃自己被握在他掌心里的手。
雁决对他这种又褒又贬的夸奖方式不是很赞同, “我读高中时就测过智商,检查结果还在家里,我的智商是……"
陶与尧微微倾身,伸直了脖子够上去,把嘴唇和雁决的贴在了一起。声音夏然而止。
雁决立刻停止了说话,专心致志地享受这个来之不易的吻。陶与尧在学校门口下车时,他们每天都会接吻。但他除了那个,还想要别的,没有定义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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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与尧每次听雁决这样一板一眼地回答问题都觉得这个老男人无比可爱。
所以他忍不住亲了一下雁决。
后知后觉又想起司机也还在车上,感到害羞,便往后撤。
在陶与尧想要退开时,雁决的嘴唇下意识往前追了半步。
但陶与尧退太快了,没追上,他只能上半身微微前倾,不尴不尬地滞那儿。
司机都看得偷偷捂嘴笑。
雁总和小先生的关系越来越近啦!
不过,雁总还是有点太榆木脑袋,怎么该办的事迟迟想不到呢!他这把年纪,对于小年轻的事又不好直接开口提醒。只能在到家的时候说, "雁总,有空聊几句吗?"
雁决不爱跟人无意义闲聊,但司机眼色使得眼睛都快抽筋了,他无法看不懂。
陶与尧说, "好。"
他正好想喝汤了,步伐都是迫不及待的。等陶与尧进屋,司机才拐弯抹角地提点几句。
"雁总,您和小先生之间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没办啊?"
"你指的是什么事?"雁决认真想了想,他和陶与尧证件齐全,今天才解决了一件大事,应当没什么没办的才对。
"您再想想?"司机也不好直说,可是等了大半天雁决都说不出, “哎呀”一声,重重拍了下大腿。
怎的这般愚钝呐!
"婚礼啊!"司机心想:逾矩了逾矩了,但家主不争气,也是没办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