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炽都离开好一会儿了,祝春好的心脏依旧没缓过来,还在喉咙下面跃跃欲试,随时准备跳出来。
她像是众目睽睽之下偷偷摸了星星一把的夜色。
啊,不对。
她是被星星偷偷摸了一把的夜色……
祝春好用纸巾捂住滚烫的脸,颊上挂的泪珠有的被他拭去,有的被纸巾吸收,还有的被她异常高的体温蒸发掉。
“周炽老师……”
换衣服的间隙里,舞台暗了下去,观众席的灯光重新亮起来。主屏上开始播放提前录制好的周炽的演唱会采访。
祝春好把捂着眼睛的纸巾快速拿下来,和小火苗们一同朝主屏看去。
“请问这次演唱会的主题的 '再见' 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好像是在告别?”
祝春好唇微微张了张。
演唱会还没唱到一半,周炽就要宣布退圈的事了吗?
主屏上,周炽穿着刚刚首场的红黑西装,松散地沉在沙发里。
“不是。”
祝春好愣了下。不是?
“哦?那是什么意思?”
周炽似笑非笑。
“字面意思。”
“再次见到了一个人。”他说。
祝春好怔怔地看着屏幕上那张堪比游戏建模的脸。
“那这个人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周炽瞥了记者一眼,“废话。”
场上的小火苗都因他这句话笑了。
祝春好却有点笑不出来。
她很难说清她现在是什么心情。
不上不下。
有点轻飘飘的,又有点坠坠的。
她不知道他说的再次见到的人,是她,还是别人……比如,他的"爱人"。
“咳,可以问下这个人是谁吗?”
屏幕上的周炽,唇角罕见地温柔翘着:“是……”
祝春好圆圆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像只明明期待却并不表现出来的傲娇的猫儿。紧张到,都没发现有人在注视着她。
“我的爱人。”
她听到他说。
悬在空中的那颗心脏骤然坠地。
《入骨》的前奏在此时响彻全场。
身旁所有人都为此而欢呼,尖叫,昭示着他们对这首歌的喜爱。
热烈中,有人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尖尖的虎牙,无意识地咬上了破皮的嘴唇,渗出鲜红的血迹。
她却一点都感受不到疼痛,而是捂住了嘶哑的喉咙,宛如血是从那里流出来的。
他的话,这首歌。令她室息。
舞台始终是黑的,灯光下明亮的观众席,根本看不清黑暗的舞台上,周炽到底在不在。
《入骨》的前奏并不长,很快便到了第一句歌词,可是,那个"被夜色亲吻过"的声音却没有响起。
直到一个八拍过去,观众席都奇怪地骚动起来的时候,话筒中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靠近这边的侧舞台上,伫立了很久的黑影比了个手势,《入骨》的间奏骤停,舞台的灯光朝着他打了过来。
是穿着深红色衬衫,插兜站着的周炽。
大屏幕上的他,在盯着某一个点,眼神难测地举起话筒:
"不好意思可能要临时调整一下顺序了本来《爱人》这首歌是放到最后唱的 但是 有的
一下而言了。本来,《爱人》这自歌是放到最后唱的,但是,有的
感恩·卢格女儿的羽英
人真是一如既往地娇气啊……”
“不合心意的便一点都不看,一点都不听。”
周炽慢慢道:
“如果不解释,可能又要哭得一整场都停不下来。”
“所以,下一首唱《爱人》,顺便来解释一下。”
祝春好从他刚被光线照亮时,她便对上了他的目光,此时瞳仁不敢置信地剧烈颤动。
“我说的爱人。”周炽笑了下,说。
“不是正在一起的才算是爱人。”
祝春好眼睫微抖。
隔着几排观众,周炽在台上垂着桃花眼静静看她:
“爱人,入骨有半寸。”
“是心上的人,爱慕的人。”
>祝春好的目光愣愣的没有反应,泪珠仍然在生理性地往外涌着。
周炽"啧"了声,突然开始解红色衬衫的扣子。
从刚刚他说话起,便鸦雀无声的观众席见此忍不住惊呼起来。
他只解了一颗扣子,从大屏幕上,便能清楚看得到他颈侧那圈暖昧而又任性的牙印,其中两个又深又尖的虎牙痕迹最为明显。
他扬着下颌,指着牙印,声音痞气含笑。
“这儿,爱人咬的。”
“我唱过的所有,包括今晚的歌,都是为了她。”¥
后面他具体唱了什么歌,祝春好都不记得了。
因为就算他解释了,她也哭了一整场,结束后都有点缺氧了,不得不坐在原位捂着额头缓一会儿。
罗恩芮来找她时,看着她那肿得不行的眼睛震惊了。
旁边的观众已经离场了,罗恩芮坐在祝春好旁边等了等,直到看着她的状态好点了,才问道:“阿祝师姐,你,你怎么了?”
祝春好太阳穴疼得厉害,想起开场前那小火苗说的话,哑着嗓子道:"……我被周炽唱哭了。"
罗恩芮瞬间感同身受了,激动起来。
“我也是呜呜呜!炽哥和炽嫂太好嗑了啊啊啊!原来不止《入骨》,炽哥所有的歌都是为她写的诶,天呐。这次的主题不应该叫再见,应该叫告白的。呜呜呜他俩好配!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
经过这一场演唱会,罗恩芮又重新回到了官配阵营,毕竟发了一整个演唱会的糖诶!
"而且炽嫂肯定也来了,炽哥都看到她了哈哈哈。不知道炽嫂长啥样,从炽哥的歌里就能看出她好可爱啊哈哈哈,好像是个会起荨麻疹、总生病的小哭包,还有小虎牙耶!唔……"
罗恩芮说着说着就觉得这描述好像有点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她也就没注意到,旁边人的脑袋随着她的话垂的越来越低,耳根儿越来越红。
祝春好不自然地咳了下:"…可是,听周炽说的那样,他们应该没有在一起吧……"
“怎么会!没在一起怎么会咬炽哥?”罗恩芮笃定,“哎脖子这不是小情侣做的事儿嘛?”
祝春好:…
…
"……也不一定吧……万一关系好……"她硬着头皮道。
“不可能吧?”罗恩芮还是不相信,这会儿观众都已经走光了,她也没刻意小声,“关系再好的异性,也不可能咬脖子吧……唔,师姐你和炽哥关系那么好,你咬过他脖子嘛?"
祝春好:……
“味。”
一声轻笑从舞台斜侧传来。
祝春好浑身僵住。
罗恩芮一听这声音就倒吸了一口气,站起来朝那边看过去,“炽炽炽炽哥?”
男人穿着唱最后一首《入骨》时的黑白类军装制服,从舞台阴影里走出来。
制服军靴声音重而有压迫感,像踏在了祝春好的心脏上,她情不自禁往后靠了靠。
周炽没走太近便停下,言简意赅,甚至都没用主语,"一会儿跟我一起回去。"
罗恩芮知道这是在问谁,大气不敢出。
祝春好低着头,"不要。我要跟我队友约好了一起回。"
她现在刚哭完,脑子还很乱,有很多事情没想明白,不能和他待在一起。
周炽眯了下眼,慢慢道:“那你过来下,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话发消息就行了。”祝春好勾着脑袋像只鹤鹑,一直没抬头。
周炽看了她半晌,突然笑了下,“阿蝶。你猜经过今晚,大家会不会更好奇我的爱人是谁?”
祝春好倏忽抬起头来。
罗恩芮察觉到他俩气氛有点不对劲,但谁也不能得罪,便小心翼翼选了个折中的办法道:“师师姐,要,要不我在这等你,你先去吧。”
祝春好抿了下唇,沉默了下,“好。”
罗恩芮看着他俩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突然又开始摇摆起来。炽哥和阿祝师姐,好像,又有点好嗑了怎么办!呜呜炽嫂对不起!
祝春好默默跟着周炽进了化妆间,刚关上门转过身来,周炽的手就伸了过来。
她下意识闭上眼,就感到,嘴唇上那个昨晚被他咬破,今晚又被她咬破的地方,覆上了温暖的指腹。
祝春好想到昨晚他的这只手做的事情,便控
制不住地颤了下,撇开头。“你,你有什么事要说?”
周炽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下,慢慢收回:"我有什么要说你难道不知道?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了。”
“阿蝶,我爱你,我在追求你,请求和你交往。”
祝春好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摸紧,她喉咙滚动了很久才道:"我不要。"
意料之中的答案。
周炽表情一点都没变:“为什么?因为不喜欢我?”
她艰涩道:“嗯。”
周炽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下,缓缓道:"不喜欢我?那刚才以为我说的爱人是别人的时候,一副难过到要死的表情?”
他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强迫她直视他:“阿蝶,你看着我说,说你不喜欢我。”
祝春好对上那双眼睛,怎么可能说得出来。甚至她很怕她看着他的眼,下一秒就答应了他。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快走几步,离开他的范围,背对着他,努力让声线平静:"周炽,为什么一定要在一起?我们一直做朋友不好吗?”
“阿蝶,你忘了吗?我们绝交了,早就不是朋友了,以后也做不成朋友了。”周炽的声音有些冷漠。
“如果今晚不能在一起,那从明天开始,我们便各奔东西,从此往后,我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就像之前那两年。不,以后你连我的声音我的歌也听不到。”
祝春好死死咬着唇,刚刚愈合的伤口,又开始泛出鲜血。她终于明白过来了,从他同意绝交那刻起,他就在逼她。
不在一起,就永远不要再见面。
她压抑着哭腔,尽力正常道:“可是,在一起的结果难道就一定是好的吗?第一次的结果我们都看到了,现在还要再重来一次错误选择嘛?”
她真的很害怕。
害怕再一次和他分手,害怕再一次经历那种失去他的崩溃。
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在一起。
身后的人沉默少刻后,突然沉声道:
“你说得对,阿蝶。”
“我也不喜欢重蹈覆辙。”
祝春好背对着他,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掉落了下来。
她不知道得到这
个答案,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他们都不想再重蹈覆辙。所以他们不可能重新在一起了。
这是她的意愿,可是为什么听到他这样说,她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唇上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脸上的泪也越来越多。
她想悄悄擦一下,让自己体面一点。
手刚动了动,就被炽热的怀抱从身后裹住,他抱住她,笼罩着她,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
她听到他说:
“所以这一次,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