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我原是想问清楚楚轻侯的武功来历,好待应付,见楚轻侯不上这个当,也无可奈何,他冷笑道:「无论你师是何人,今夜都难免一死的了。 」
语声一落,反腕拔出了背插的一双戒刀,旁边无他同时撤出一条禅杖。
枯梅拂尘已在手,枯竹从袖中拔出一支软剑,「嗡」地迎风抖得笔直。
孤鹤、孤松双剑亦出鞘,孤鹤的剑长五尺,孤松的剑亦在四尺之外。
在六人身外的浓雾突然都激荡起来。
夜风轻柔,绝不会激荡浓雾,那是杀气!激厉的杀气!
只有内功精深,杀人无数的高手,才能够散发出那么激厉的杀气来。
六人的衣衫亦同时鼓起。
楚安都看在眼内,他武功虽然有限,但也听说过杀气,这就是所谓的杀气,他一张脸不由苍白起来,语声亦起了颤抖道:「公子……」
楚轻侯的脸上居然还有笑容,他笑看楚安道:「你伏下,不要乱动。」
楚安看见楚轻侯那么镇定,总算放下心,慌忙伏倒在舟中。
楚轻侯吁了一口气,右手终于落在剑柄上。
那柄剑一般长度,装璜之华丽却是罕有,剑鞘上嵌著七色宝石,在剑柄的顶端却嵌著老大的一颗夜明珠,悠然散发著清辉。
无我目光顺著楚轻侯的动作栘到了那柄剑上,忽一凝,道:「公子这柄剑相信不是一般凡铁可比。」
楚轻侯淡然一笑,一按剑簧,「铮」一声,一道耀目的光芒出鞘,周围同时一亮。
光芒是来自剑锋之上。
剑锋二尺七,形式古拙,精芒夺目,一看便知道绝非凡品。
孤鹤、孤松眼中立时露出贪婪之色,枯竹目光亦大盛,他们都是用剑的好手,看得出楚轻侯手中的乃是天下名剑之一。
「以贫道所知——」孤鹤盯着那柄龙泉剑道:「晋惠帝之时,广武侯张华见斗牛之间有紫气,以豫章人雷焕妙达纬象,召来一问——」
孤松接下去道:「雷焕乃回报,是丰城宝剑之精气上冲霄汉,张华于是封之为丰城令,着令即到丰城找寻,结果于一座狱室之中,掘得一石函,中藏双剑,也就是龙泉太阿,有人说,龙泉太阿亦即是干将莫邪。」
无他「哦」的一声,道:「干将莫邪贫僧倒是知道的,可惜贫僧不善剑,得之亦无用。」
枯竹立时道:「孤鹤、孤松两位道兄的剑长在四尺之外,龙泉还不到三尺……」
孤松截口道:「练剑四尺,短一尺又有何妨?」
孤鹤接道:「短二尺亦一样无妨。」他手中剑长逾五尺。
「是么?」枯竹冷笑。
「不错。」孤鹤目光落在枯竹剑上,道:「师姐用的乃是软剑,龙泉刚直,只怕不宜。」
无他接道:「况且剑现在仍然在敌人手中,应该先杀敌人,再作打算。」
「正是正是——」孤松一面虚应,一面与孤鹤交换了一个眼色。
两人相处多年,心意相通,同声道:「上!」身形齐动,脚下小舟如箭射前,两人手中长剑,却如电刺出。
枯竹看见,心想楚轻侯若伤在二人剑下,剑亦必为二人所夺,到时更麻烦,不及催舟,脚尖一点,身形陡然从小舟上拔起来,凌空扑向楚轻侯!
她后发先至,软剑「嗡」一声,震出漫天剑影,迎头罩下!
一剑千锋,虚虚实实。
楚轻侯一剑迎上,竟然击中剑尖,「叮」的一声,剑影消散,千锋化为一剑!
剑弹起,枯竹一脚尚未踏在小舟上,人已被弹飞,眼看便要堕进水里,枯梅小舟及时荡至,拂尘一卷,缠住了枯竹的剑锋!
枯竹借势翻身,落回舟上!
这一瞬之间,孤鹤、孤松两人的剑已经刺到了,孤鹤人在舟首,剑长五尺,当先刺向楚轻侯胸、腹、咽喉。
一剑三式,自下而上,连成一气,第一剑若是刺中,第二、第三剑顺势而下,必将楚轻侯的胸膛削开两爿!
楚轻侯回剑一划,「叮叮叮」三声,孤鹤的三剑竟都刺在剑锋上!
这判断何等准确,这胆量何等惊人!
孤鹤大惊,楚轻侯剑势接转,一横一挑,将紧接而来的孤松的一剑封在门外,然后身形突如箭射,欺入孤鹤、孤松之间。
这一著实在出人意料,孤鹤追不及,第八剑刺出,竟就与孤松的第八剑相交在一起,金铁交击声响中,剑势大乱,楚轻侯人已在舟上,反手一剑,「夺」地刺进了孤松的咽喉!
剑一刺入立即拔出,血尚未来得及射出。
奸快的一剑!
孤鹤一眼瞥见,身形一鹤冲天,急射半空!
小舟长下过丈许,楚轻侯人已在舟中,与孤鹤的距离最多不过四尺,孤鹤剑长五尺,根本施展不开。
他只有凌空出剑,哪知道楚轻侯亦凌空拔起来,剑随即从下倒刺而上。
孤鹤一剑凌空尚未击下,森寒的剑气已迫及咽喉,惊呼未绝,剑尖已刺入,惊呼声立断,孤鹤人、剑笔直泻落。
楚轻侯身形疾转了半圈,龙泉剑挑处,正截住枯竹横来的一剑。
枯竹的软剑一凝一弹,毒蛇一样贴著龙泉剑的剑锋划向楚轻侯右脉!
楚轻侯剑势亦变。
两剑凌空各自七变,两人身形一齐落下,枯竹落在枯梅催来的小舟中,楚轻侯却直坠向水面,这在他预料之内,左袖先沉,「啪」地先击在水面之上!
一股水花激起,楚轻侯身形借力弹起,人、剑反射向枯竹!
枯竹身形方稳,剑光已入目,轻叱一声,软剑急缠向来剑!
「叮」地两剑交击,楚轻侯人、剑犹如排山倒海,非但没有被弹开反而抢入小舟中!
他内力之强竟在枯竹之上,这非但枯竹意外,就是枯梅也意外,拂尘各挥,扫向楚轻侯双眼,刹那间,她只听一声哀叫,接见枯竹眉心一道血箭射出,横摔在舟上!
楚轻侯身形同时向前一栽,枯梅拂尘间发之差在他的背后扫过!
那支拂尘贯足了内力,一根根尘须犹如利针,一蓬尘须被削下,尖针一样飞散半空!
若是一般利剑,绝不能够这样,枯梅仓猝之中,亦疏忽了那柄剑的厉害,心头不禁一凛,拂尘变式,分成两股,左缠楚轻侯握剑左腕,右截咽喉!
楚轻侯剑走「仙女散花」,一蓬剑花弹起,护住了上盘,接着一声轻叱,踏中宫,剑花一散,当中切入,势如奔雷!
枯梅心知厉害,退步急闪!
小舟长有限,一退已经到尽头,楚轻侯剑势未尽!
无我、无他一舟及时划破水面射至,无他突然喝了道:「退!」
枯梅应声不暇细想,身形倒跃,无他禅杖一伸,正奸迎向枯梅落下右脚!
枯梅右脚踏在禅杖上,竟然就怔在那里,无他方感诧异,一股血从枯梅的眉心射出,她身子往下栽去!
无他急回杖,「噗的」枯梅倒栽在舟中,已然气绝。再看楚轻侯,人正站在舟首,左弓右箭子午马,剑前指,剑尖上仿佛有血珠一点滴下!
无他既惊又怒,无我脸上亦变色,却突然叹了口气,道:「我们错了。」
「哪里错了?」无他一怔。
「未弄清楚对方的底细,自负必胜,低估对方的武功,乃是第一错,选择在这种环境动手,则是第二错!」无我又叹了口气,道:「一错再错,落得如此下场,我们自己实在要承担大部分责任。」
无他不由自主地点头。
楚轻侯那边应道:「六位联手,所向无敌,若是在平地,相信我难逃一死,所以六位并没有低估我的武功,惟一错的只是选择在水面上动手。」
无我冷笑道:「水面上的确不同平地,人在舟中,武功已难以完全施展得开,联手不便,孤松、孤鹤、枯竹一心在夺剑,乱了步骤,影响尤其严重。」
无他道:「可惜不错也错了。」
「这实在可惜得很!」无我又叹了一口气,催舟突如箭射般向前,双刀一动,一团刀花裹着身子,凌空向楚轻侯滚去!
无他禅杖同时撞向楚轻侯胸膛。
刀未到,禅杖已撞到,劲风呼啸,激得楚轻侯衣袂、头巾猎然飞扬!
楚轻侯剑不接,脚一划,小舟倒射半丈,禅杖撞飞,无我人、刀竟仍然能够滚到了舟上!
他用的是地趟刀法,在小舟之上施展开来,更见恶毒,楚轻侯不等刀到,人已凌空,半空中让过刀花,脚一落,正踏在舟首,「嘎」的那叶小舟一竖,尾端离开了水面!
无我冷不提防,身形一翻,双刀立时都插入舟首木板内,楚轻侯单脚「金鸡独立」,一剑同时向前刺出!
剑急如流星,姿势之美妙就连无他也叹为观止!
「夺」的一声,剑从无我的后心刺入,前胸穿出,竖起的那一截小舟落回水面之际,无我已伏尸舟上!
楚轻侯的剑却末停,从无我的后心抽出,划起一道血弧,迎住了旁边无他的禅杖
无他连击三杖都被楚轻侯以剑封开,大吼一声,杖势猛一变,「横扫千匹马」,拦腰疾扫了过去!
楚轻侯身形暴展,翻滚在半空!
无他杖扫至一半,一杖已变成七杖,楚轻侯翻滚在杖影中!
七杖都击空,无他旧力已尽,新力末生,杖势一凝,楚轻侯一脚即时点在禅杖之上,「鲤鱼倒穿波」,凌空从无他头上滚过!
剑光一闪,无他撕心裂肺地一声大吼,楚轻侯身形在无他身后的舟尾落下!
一刹那,无他整张脸突然从中裂开,一个头变成两爿,一股血狂喷而出,连人带禅杖「隆」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