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西宁的谢瑾心头没理由的慌的厉害,他在西宁只待了七日,第八日便带着颜曦启程回望京。
颜曦是整个西宁最尊贵的郡主,同她成亲自然不可随便,西宁王见谢瑾为颜曦遣散了侍妾,诚意不错,便提出了三年的考核期,三年若过了考核,就将颜曦嫁给他,弄影神色一凛,又要拔剑。
谢瑾不动神色的摆了摆手,恭敬的同西宁王作了个揖∶“兄长说的是,本王并非是没有耐心之人,只是人等得,兵却等不得。”
“呵,我便知晓王爷求娶曦儿另有所图,为了西宁的兵力所来,妹妹,你确定要嫁与他?”
颜曦脸色有些难看,谢瑾娶她一部分是为了获得西宁的支持,她不是不知道,可试问这些接近她的王孙贵族有哪一个不是垂涎她身后西宁的势力
“哥哥,边将兵力归于宁王吧。”
谢瑾上前一步,“兄长,本王需要西宁的支持不假但求娶颜曦的心也是真的,颜曦日后是宁王妃还是其他更尊贵的身份,如今就凭兄长一句话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西宁王怎会听不明白,终于同意谢瑾的请求,命令下去,“即日起,西宁兵力尽归宁王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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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颜曦接送回宫后,谢瑾便立即策马回了宁王府,不知为何,他比任何时候都想见到云谣,一下马车便直奔云湘馆。
昔日热热闹闹的王府因为遣散侍妾的缘故,变得冷冷清清。
"云谣,本王回来了。"谢瑾推开云湘馆的大门,里头空空荡荡,没有云谣的身影。
桌面上的茶壶摆放整齐,拔步床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同往常一样,却说不出的冷清和怪异。
"云瑶" 他又唤了声,依旧无人回应,瞥见角落里倒了一个兔子泥偶,不由得皱眉,本王送她的东西就这么随意放置吗?定是不小心!将泥偶揣进怀里。心道∶本王就故意藏着,叫她急一急,下回再不敢随意丢在角落。
他在屋内里里外外的转了一圈,左右都没有寻到云谣的身影,终于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正好李嬷嬷抱着刚睡醒的小世子路过,逗着世子,顺口道∶“王爷您在此处做甚?可是丢了什么"
李嬷嬷怀里的小世子“咿咿呀呀”的要谢瑾抱,谢瑾只是看着李嬷嬷,面色沉沉,“云谣了?她人去哪里了为何不在屋内”
李嬷嬷如实回答“云姑娘她离开了。”
"离开?" 谢瑾怔松许久, 才听明白李嬷嬷的话。
“这是什么意思”
“您不是飞鸽传书回来说是要遣散侍妾,一人十金吗?云姑娘便走了。”
“本王哪里说要她走”声线微微颤抖。
走之前他明明嘱咐过她要等他回来。
他是说了要遣散侍妾,但这里头并不包括她!
小世子被突如其来的高声吓得哭了起来,李嬷嬷立即左右颠着小世子哄,“不哭,不哭,王爷没有在凶世子……”
谢瑾几乎是呼吸不顺,闭眼重复吸了几口气,终于重新理清思绪——
定是她误会了字面意思,以为是自己要她离开,所以不得已离开王府,她一定很伤心难过吧,估计也没走远。
她既不是自愿离开的,又能去到哪里?
多半还在京城之内,是他一时激动,差点失来分寸。
平静下来的谢瑾问李嬷嬷∶“她离开时,是不是哭了?脸上的表情是不是很难过?”
接着扶额,故作镇定道“本王离开前同她说过,过几日便会回来,若是要遣散她,又同她说这些说什么她怎么也不仔细想想这下好了吧,不知道躲在哪里哭了,还得本王去寻她,麻烦。”
李嬷嬷边哄小世子边答道“没有哭,云姑娘拿上路引和卖身契便走了,喊了一辆马车,奴婢看她表情挺开心的,”
说罢继续哄小世子,“喔喔,不哭不哭,看嬷嬷给你摇拨浪鼓,摇呀摇。”
谢瑾手腕上属于情人蛊的亮光鲜红的要滴出血来,李嬷嬷收回视线,在心里道∶她不爱你,是您爱她,可您自己却一点也不知道。
也说不清到底是谁更可怜。
"……"谢瑾恍惚间,连袖里的兔子泥偶掉了出来也没有察觉,天地间的声音仿佛只剩下了一种
谢桑的哭声,在这婴孩的一声声啼哭中,谢瑾的眼前一阵阵发黑,整个脑袋都嗡嗡作响。
他不信云谣走的如此干脆,也不信李嬷嬷说的话,云谣绝对没有离开京城,一定难过的正躲在哪里哭了。
他要出去找云谣,翻遍整个京城,也要将云谣找出来。
谢瑾几乎将整个京城都翻过来了,依旧没有寻到云谣的身影,试图从李嬷嬷哪里得到些线索,李嬷嬷一心照顾小世子,只是摇摇头,“奴婢也不清楚。”
这话说的是假,同为女人她太明白待在一个不爱的人身边蹉跎时日,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云姑娘拿着身契离开时,笑容灿烂如三月迎春,这份开心云姑娘在王府的时候从未拥有过的。
走了好,走了便可以重新开始人生了。
如果可以,她希望王爷一辈子也找不到云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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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云贵之地的早市有一出了名的馄饨铺子,做的一手好馄饨,每日出摊仅在早市一个半时辰,过时不候。
老板做的馄饨,皮薄馅大,口味独特,汤头是用好几种骨头慢火熬成奶白色,混合上虾米,鲜香非常。
馄饨全是精瘦肉,煮熟的一个个胖胖的飘在汤上,滴两三滴香油,再撒一把葱花,一碗喷香四溢的鲜美馄饨便成了,要价只需四文,物廉价美,生意好的不得了。
卖完最后一碗馄饨,云谣正准备收摊,昭昭挺着大肚子慢吞吞走到摊位,见状瘪着嘴埋怨身边搀扶她的男子, “都怪你,早上没喊我起床,走的又慢, 这又没赶上云姐姐的馄饨。”
“对不起,娘子我错了。”
“哼。”
云谣变戏法般从灶台下摸出一碗馄饨,哄道“咯,给你留的,别骂你相公了。”
连路苦着脸谢云谣,“多谢姐姐救命。”
昭昭是属于有好吃的,一切烦恼都可以抛出九霄云外的人,见到馄饨两眼发直,哪里还顾得生气,捧着馄饨碗激动道“我就知道还是云姐姐疼我。”
云谣不疾不徐道“知道你要来,专门留了一碗,就怕是凉了。”
“不怕不怕,凉的也好吃。”
昭昭好吃到眼睛都眯起来,身边的男人是她的丈夫,三年前她同云谣不远万里的来到云贵之国,一开始说不恐慌是假的,陌生的地方以及未知的未来,所有都让她感到害怕。
她们花了一金买下了两层楼高的房子,云姐姐又花钱学了手艺,还给他们报名学习手艺。
在学习的过程她遇到了连路,她如今的相公,昭昭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命中注定,什么叫做一见钟情。
在云谣的做主下,她同连路成亲了,至今已经三年了。
除了她外花钿和青青也有了自己的事业,花钿爱好胭脂水粉,开一家胭脂水粉铺子,是她从小到大的梦想。
云贵之地,这里鲜花众多,最适合制作上等的口脂,盘下一间小店专卖她自己做的胭脂水粉,因她在胭脂水粉的制造上总有一些独属于她自己的奇思妙想,因此很快就开出了名堂,客人络绎不绝。
青青给她打下手,因写着一手好字,专门负责在胭脂水粉包装盒上画写字,被画舫看中,高薪聘请去做了画师。
云谣在早市最繁华的地段卖馄饨,三年来不是没想过在沿街摆着铺子,但开铺子就意味着得从早到晚忙活,早市只需忙活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都是自己的,因此云谣便一直在早市卖馄饨卖了三年。
这三年间,她不间断同庆秋和的书信往来,当初那封坦白信寄出后,心里说不忐忑是假的,若是庆秋和因此与她断绝往来也是她自找的,谁想庆秋和一点也给责怪她,只说他其实知晓,朋友之间不拘泥身份。
看到这,云谣是又开心又有些惆怅,开心的是,庆秋和不介意自己骗了他,惆怅的是,事到如今他还只当自己是朋友。
后来她来到云贵之地,也第一时间将此事告知庆秋和,对方在信中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反应。
三年了,庆秋和不日也将学成归来,到时候面对面交流,日久生情,她就不信拿不下他。
昭昭吃完馄饨同她道别后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忙了大半天的云谣推着小车回到目前只有自己居住的农家小院。
清洗了一番小车,就去屋内歇着了。
到了云贵之地, 她又开始有了前世养成的睡午觉的习惯, 六七月本是酷暑, 若是在望京, 三伏天早就热的睡不着了。
但此地夏天也不热,凉风习习,云谣就在屋檐下摆张小躺椅,边扇扇子边安睡。
很快就进入梦乡,还做了个梦,这个梦她从前就做过,梦里看不清脸的男子身着朴素的麻布衣裳,唤她做娘子。
隔了好几年再次梦见,梦里除了男子还多了看不清脸的幼儿,摇摇晃晃的向她跑来,她满心欢喜的伸手去接,还未触到,便突然醒了。
原地迷茫了一阵,脑子逐渐清明,神清气爽的抻了个懒腰,刚刚刚的白日梦便消散的一点也记不得了。
三年过去了,云谣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遍寻不见,谢瑾从一开始慌张到愤怒,整个人也更加阴晴不定了,唯独面对谢桑时才有几分好脸色。
谢桑早慧,才三岁便已经能有模有样的拿着毛笔写字了,他很乖巧,不怎么贪玩,最多在院子里荡秋千,安静的性子也不知随了谁?
总归不是他跑了的娘亲,想到云谣,谢瑾说不清是怨还是恨,三年间他几乎夜夜都宿在云湘馆,睡在那一方曾经睡着云谣的塌上,恨的全身骨头都在疼。
前来禀告的侍卫打断了他的思绪,原是颜曦在大厅候着等他,再过不到半月便是中秋,都说中秋是阖家团圆的节日,颜曦此番前来是邀他一同过中秋。
谢桑生的招人疼,只是性子沉静,不大活泼,与她一直没有表现的太热络。
合规自己以后将是他的嫡母,早早培养母子感情也是好的,因此便想着在中秋佳节同他们一起过。
谢瑾自然没有异议,转身迈步准备往军中去,身后的颜曦喊住了他。
“瑾哥……”
“怎么了”
谢瑾不明就里的回头,颜曦犹豫道“你有没有察觉到我今天有所不同”
“不同,在本王眼里,你从来都是最美的,好了,本王得去军中一趟。”
说罢,径直走向门外的枣红色大马儿,翻身上马,朝军中方向而去。
小桃不平道“王爷是不是有眼疾啊,明明郡主你今日为他梳了新的发髻,穿了月白色的衣裙,打扮的同往日天差地别,王爷怎么就看不见。”
“小桃,莫说了。”
颜曦望着谢瑾策马离去的背景,嗫嚅了半天,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
却不知待他离开没多久,禹王派来的刺客就袭击了宁王府。
禹王自从发现真面目暴露后便不再伪装,这三年谢瑾势力逐渐壮大,已经严重威胁到他的地位。
决定对谢桑下手,给谢瑾致命一击。
谁知,颜曦居然也在宁王府,还带了一干侍卫,派来的死士刺客自然没有得逞,却在自杀前朝谢桑飞了一根毒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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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瑾策马到了军中,正准备下马,飞来一只信鸽稳稳的落下他肩头,取下信鸽脚上拴着的小竹筒,眼睛倏然睁大,低低笑出了声,三年了,终于被他寻到了。
磨着后槽牙,下令道∶“弄影,即刻启程去云贵之地。”
弄影去准备马匹的功夫,一人从宁王府方向慌慌张张跑来,“王爷,王爷不好了。”
“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
“方才有刺客突袭宁王府,小世子中毒了。”
谢瑾用力一夹马腹,马儿疾驰,奔向宁王府,因颜曦在的缘故,谢桑仅仅是中了毒,可这也够呛。
御医诊治后道“此毒虽不致命,却是难解,尤其当中一味药引难寻。”
“什么难寻的药引”
“世子生母的血。”
谁都知道这小世子的生母刚一生下小世子便被十金打发了,这会儿去哪里寻。
御医冷汗津津,他当御医这么些年最怕遇到这种情况,这些皇孙贵胄的遇到诊治不好的情况,第一件事就是迁怒他们,他们招谁惹谁了
谁知,谢瑾却是一哂,阴恻恻道“生母的血,那便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