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水荭不但怔了一怔,而且立刻神色狐疑,失声道:“不对,这个人……不对!”
一时之间不但是我,连朱槿看来也不知道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而水荭在说了之后,立刻急急忙忙向教堂里面走去,像是事情十分紧急,可是她在走出了几步之后,却又转头向陶启泉飞了一个飞吻,又不像真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真不知道她在捣什么鬼!
我隐隐约约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头 从大亨想我参加这个婚礼开始,事情就有些不对头,可是我却又在一时之间想不出所以然来。后来事实证明我的第六感有点道理,可是事情的发展却又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
当时我向朱槿望了一眼,只见朱槿也神色疑惑,摇了摇头:“这丫头疯起来,谁也不知道她闹什么鬼。”
我心中苦笑,心想要是朱槿和水荭两个人联合起来搞鬼,只怕我也难以应付。
本来我还想问一问大亨找我究竟为了什么,后来一转念间,想到问了她也未必说,反而显得我要在她那里打探消息,倒叫她小看了我,所以就忍住了没有出声。
教堂相当大,后面有许多房间,来来去去的人很多,可是走廊或是空间总显得很阴沉,和欢喜开朗的婚礼不是很配合。
朱槿把我带到了一间房间前,先敲门,里面有人把门打开,我向房间中看去,看到里面大约有七八个人在,首先看到的当然就是大亨。
只见大亨穿得十分正式,全套的礼服,还有老大的襟花,花下面是丝带,上面红底金字,赫然是“主婚人”。
我一直在怀疑大亨对这个婚礼为什么如此起劲,看到了他原来是主婚人的身份,非但疑团没有揭开,而且更感到奇怪,大亨算起来不可能和男家或者女家有任何亲戚关系,怎么就当起主婚人来了?当真是莫名其妙之至。
大亨立刻看到了我,大叫着向我走来,张开双臂,和我拥抱,显得非常热情。
我第一句话就问:“你是男家的家长,还是女家的家长?”
一般来说,当主婚人的,总是家长,我这样问,虽然不是很合乎礼貌,可是也不应该算是突兀。
大亨哈哈大笑:“等一会婚礼进行的时候,我会带著新娘走过红地毡,把新娘带到新郎的身边。”
大亨这样说,等于十分清楚地回答了我的问题。可是我更加糊涂了。
把新娘带到新郎的身边,这是新娘父亲的任务,难道说新娘是大亨的女儿?
当然不可能是 若是大亨嫁女儿,绝对不止是现在这样的场面。大家都知道,新娘在幼年的时候,她父亲就去世,她母亲管理银行,是出名的女银行家。在那种情况下,大亨代替她父亲的地位,算是什么名堂?
一时之间我实在无法弄明白其间的巧妙,只好随口道:“恭喜、恭喜。”
大亨又进一步回答我的问题:“新娘是我的义女。”
照说这已经可以解决我心中的全部疑惑了,可是我立刻又想到,新娘的家世,虽然很不错,可是和显赫无比的大亨来比较,应该无论如何扯不上关系,这义父义女的关系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总之很是尴尴尬尬,好像有说不出来的别扭。
后来我和白素说起当时的那种感觉,白素道:“奇怪,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一你想到的一切,都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我的回答是:“或许是我在一开始就有了不对头的感觉,所以就连带什么事情都变得不对头了。”
当时我只好点了点头,大亨握住了我的手,不由分说,把我拉到了一个中年妇女的面前。
【二、新娘被人拐走了】
看情形,他是想介绍我和这个中年妇女。我完全不知道对方是何方神圣,只见她大约五十上下年纪,衣着虽然华丽,可是样貌极其普通 到菜市场去,就可以见到无数这样的中年妇女。
可是大亨却急不及待地要介绍我,而且一开口,说的话也奇特无比,他道:“这位就是卫斯理!”
这句话本来没有什么特别,可是在这样情形下,分明有很多潜台词在。大亨所没有说出来的话,可以想像这位中年妇女一直想见我,直到现在才有了机会,所以大亨才会这样说。
换句话说,要见我的不是大亨,而是这位中年妇女了?
我感到事情很莫名其妙,神情当然也现出了相当程度的不愉快,可是那中年妇女却一无所觉,一听了大亨的话,表情立刻变得丰富无比,又是高兴、又是感激,双手伸出来,想来握我的手,然而大概又感到初次见面,不好太熟落,所以又改为向我鞠躬,手忙脚乱之极。
同时她大声自我介绍:“我姓金,叫金翡翠 这名字俗气得很,卫先生别见笑。”
我那时候只在想这中年妇女究竟是什么身份,准会去理会她的名字是俗还是雅!这名字好像曾经听到过,可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身边有女人大声道:“李义山诗有`蜡照半笼金翡翠'之句,这名字也就不算俗气了。”
声音很熟,回头一看,正是万何集团的主席何艳容女土,她减肥成功,是人间奇迹,没有再发胖,高大丰满,十分可观。我向她笑了一下:“说得好。”
她显然知道我笑得不怀好意,立刻自嘲:“我的名字才俗不可耐!”
她身边一个男人,若是不开口,面目模糊,看到了也不会留下印象,他一开口,我倒也认出他正是冒认了地球人万良生身体的那个被勒曼医院赶出来的外星人。
勒曼医院在把他赶出来的时候,曾经“调整”他的智力程度,看起来很成功,这人一副白痴模样,他居然懂得讨好自己的妻子,大声道:“不,你的名字,名副其实,好得不能再好了!”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心想娱乐性真是丰富,什么样乱七八糟的人都来了,所以什么样乱七八糟的话都听得到。
这时候大亨才有机会介绍第二句,他指著金翡翠:“她是新娘的母亲。”
我已经有点料到,所以对她的身份并不觉得意外,感到意外的是这位金翡翠女士和大亨立刻异口同声道:“有一桩疑难之事要请教!”
这简直突兀之极,而更令人错愕的是,金女士又道:“请卫先生借一步说话。”
我算是擅于应付各种场面的了,可是这时候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
所谓“借一步说话”,是很老派的一种死语言,现在早已很少人使用,其意思是离开这里,另外找一个隐秘的场所去说话,当然是因为要说的话十分机密,不能给别人知道的缘故。
这句话就算出自大亨之口,我也会感到讶异,不过总还可以接受,而现在却出自金女士之口,当真令我不知所措!
我和这位女土两分钟之前才第一次见面,我和她之间完全没有任何联系,她竟然就要我和她一起去商议机密,这真是莫名其妙至于极点!
当时我的神情当然很古怪而且犹豫,金女士也看出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才好,她又急急地道:“我知道自己的要求很突兀,可是……可是我想见你、和你说这件事很久了……实在不能够再等!”
这时候不但我还是不知道说什么,连在这房间中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神情都又是震惊,又是讶异,显然都被金女士的话所困扰,不知道她这种异常的话为何而发。
我环顾了一下,发现只有大亨和朱槿两人,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情并不感到意外 显然他们知道金女士究竟有什么疑难之事要迫不及待地对我说。我也立刻意识到,大亨要我参加婚礼,并不是他自己想见到我,目的其实就是想把我介绍给金女士。
我不知道大亨和这位金女士之间有什么牵丝攀藤的关系,也根本不想知道,刹那之间我已经有了应付的方法。
我冷冷地道:“金女士如果有什么疑难的事情,何必找我,有大亨先生和朱槿女士在,只怕天下没有不能解决的事情。”
我一面说,一面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同时向后退了一步,因为金女士大有出手来拉我之势。
朱槿转过头去,用她的这个动作表示事情与她无关,而大亨则有点尴尬,向金女士道:“你也太心急了,既然已经见到了卫先生,等一会再说也不迟!”
金女士神情焦急,没有说什么,可是频频舔口唇,又搓著双手,那种焦急的样子,使看到的人都想安慰她几句,可是又因为实在摸不著头脑,所以连伶牙俐齿到刚才曾引用李义山诗句来恭维金女士芳名的何主席,也张大了口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场面又是怪异,又是尴尬,我想最好的方法,是我立刻离开,别人怕得罪大亨,我却不怕。
而且这种事先不说明,却临场硬要抬人上轿的作法,一向最惹我反感。
所以我已经决定不管这些闲事,转身准备离去。
我才转过身,就看到陶启泉走了进来,大声道,“看到水荭没有?有没有人看到水荭?”
他问了两次,都没有人回答,这种情形对于平时惯于一呼百诺的大豪富来说简直不可思议,所以他怔了一怔,也立刻发觉了房间中的气氛很不对劲。
他也看出了我是问题的中心,所以立刻冲着我心:“卫斯理,来参加婚礼,表情能不能多少表示一些欢乐?”
他自以为这样说很幽默,我却没好气,沉声道:“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少起哄!”
说著,我继续向外走,大亨在我身后大叫,“卫斯理,你好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