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半壁,你纸伞撑起,眉间温润。白衣如画,谁人归家。】
“这收购暄雅居的人怎么还没来呢。” 福婶儿悄悄的嘀咕着,身边的二夫人瞪了一眼福婶,福婶悻悻的闭了嘴。
“娘,真的要把这暄雅居卖了吗?”尉晴欢语中带嗔,显得有些不悦。
二夫人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抚上尉晴欢的发顶,有些不悦的开口:“还不是怪尉绾那个贱人?害得咱们家的生意每况愈下。”说完不屑的翻了翻白眼。
“是啊,都怪那个贱人。”尉晴欢恨恨的说着,语气之中略带嘲讽,“那个贱蹄子把凌王的一家弄得家破人亡,自己却不要脸的活了下来,真是了不起呢。”
正说着,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不知道二娘和姐姐在背后嚼耳根子会不会烂掉呢。”
尉绾调笑着走来,看着母女二人,顿时觉得好笑万分。
那日凌王府无一人生还,但她却被人救了起来。她本想寻死,但是他告诉她……如果她死了那么一切都查不出来了。
她得活着调查出当年的真相。
后来被父亲接回来抚养,家中情况却也每况愈下。或许是她托她早逝的娘亲的福气,又或者是她的父亲见她还有几分利用价值。她的父亲尽管很厌恶她却没有动过在把她丢掉的想法。
但是她渐渐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凌的尉绾了。
她苟延残喘的性命只为了查出是谁覆灭了凌王一家。
“你这小贱蹄子……我……”二娘想说什么,但是蓦地一静,向着身后的男人微微行了个礼,“老爷。”
“嗯。”尉远山淡淡的点了点头,微微走了几步走到椅子旁边,轻轻坐下。
“收购暄雅居的那个人还没来吗?”尉远山拿起桌上侍女刚上好的茶,轻轻举杯,啜了一口。
“是的老爷。”福婶儿微微点头,微胖的脸上带着几分恼意,“那人也真是无理,居然让当朝丞相来等。”
尉远山微微不悦的皱眉,冷哼一声:“罢了,来的人可是贵人,在他的面前可不要这么失礼,失了咱们的风度。”
“是是是。”福婶儿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赶忙闭上了嘴。
“公子,到了。”阿辽停下马车,微微偏了偏身体,冲着马车内的男子说道。
男子点了点头,苍白的手指抓紧了狐裘,微微的清了清嗓子,脸上的表情显得有点玩味。
阿辽轻轻的扶着男子走出轿撵,带着几分恭敬。男子拂了拂袖,仰起头看着府邸的牌匾,丞相府三个字显得格外刺眼。阿辽见外面雨势渐大,连忙撑起油纸伞,男子微微颔首。
犹豫了一下,男子兀的将面具扣在脸上。阿辽没有说什么,只是有些不解。
正当福婶儿在心里暗自嘀咕着来人好生没有礼貌之时,尉远山神色一凛。
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传入尉远山的耳中。尉远山起身对着门外愈来愈近的男子说了声:“公子来了,在下恭候多时了。”
男子脚步一顿,微微的绻起手指,举到身前,轻轻的作了一个揖,然后面上划过一丝讥讽。
男子的脸上扣着面具,脸上的表情旁人看不清。男子顿了顿,语气中略带歉意:“尉丞相,在下失礼了,让您久等 。”
尉远山爽朗一笑,眼底却笑意全无:“无妨。外面正下着大雨,令公子在这样的天气来访,是老夫的不对。”
“这也是提前约好的,老天下雨谁也没有预料到不是。”男子嘴角边挂着温润的笑容,淡淡开口。
“是是是。”尉远山点了点头,“公子里面坐。”然后轻轻引领着男子向着里屋走去。男子微微颔首,迈开脚步随之而去。
“那就......麻烦丞相了。”
尉晴欢看着来人,眼中浮现不屑,小声嘀咕了一句装神弄鬼。
男子一顿,带着微笑转过头来,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尉晴欢,然后目光流转了一圈,瞥了一下尉绾,而后回过头,嘴角勾着一抹冷冽,没有说话。
尉晴欢微微一哆嗦,想说些什么,但却看见父亲眼中的责怪,瘪了瘪嘴,没有继续言语。
“想不到丞相的家风,不过如此。”男子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走,却开口淡淡嘲讽。
尉远山瞪了一眼尉晴欢,有些歉意对着男子说:“公子抱歉,是晴欢无礼了。”
男子幽深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不明情绪,淡淡的呵了一声:“晴欢小姐要小心啊,要是一个不小心,毁了你父亲的生意可就不好了呢。”然后别有深意的淡淡一笑。
“公子别放在心上,小女不懂事,还请见怪。”二夫人见男子真的生气了,连忙开口,然后示意尉晴欢道歉。
这丞相府中的状况每况愈下,这暄雅居也是不得已才卖掉的。这个男子出的价钱足足比其他的人多出好几倍,足以令整个丞相府渡过难关。
尉晴欢明白自己家中的状况,只得有些不情愿的开口:“公子见谅……”声音中有些不服气。
“怎么,不情愿?”男子优雅的勾起一小绺头发,然后带着几分玩味开口。
“情愿,情愿,她怎么会不情愿呢。”二夫人急忙开口,生怕尉晴欢再次反驳令男子不高兴。
男子没有说话,他与尉远山一起落座。
“不知公子名讳?”尉远山想缓和一下气氛,他对着男子说道。
男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黝黑的眸子里带着令人费解的神色。
“陌玉。”
男子淡淡的说。
“哦……”尉远山一时语塞,“那公子买这暄雅居有何用呢?”
“怎么,这丞相也要管?”男子兴味开口,带着讥讽,望向尉远山。
尉远山面容上浮上几分尴尬:“毕竟我是丞相……”
“丞相大人是害怕我拿着这暄雅居做些什么不正当的勾当?”男子将尉远山心中的顾虑说出口,“是吗?”
尉远山觉得这样被戳穿很没有面子,但他无法反驳。
如果他不是因为有些想法,他为什么要用高出他人几倍的酬金来买这暄雅居呢?
像是在解答尉远山内心的疑惑似的,男子笑着说:“尉丞相不必多疑,我买这个暄雅居,不过是要自己住罢了。至于为什么要给那么多酬金,是因为我知道,丞相府中财资稀缺,我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想让丞相卖我个人情,可否?毕竟我刚来这京城,无依无靠,想让丞相多加照拂罢了。”
“这当然是可以的。”尉丞相听到这句话,内心微微安定了下来。
紧接着又有点不屑,却又有点佩服。
说白了不过是攀附,但却以一种双赢的方式。
一箭,双雕。
“那多谢丞相了。”陌玉稍稍起身,微微点了点头,“定金明日送到,暄雅居何时我能入住呢?”
“当然是现在便可。”尉远山见男子动作,也微微起身,“陌公子真是爽快。”
“好。”陌玉微微颔首,然后淡淡的说,“那我便先告辞了。丞相不必送,叨扰了。”
“公子慢走。”尉远山点头,望向陌玉,没有继续说话。
这简单的谈论,陌玉是不必亲自来的,但他不辞辛苦,来到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尉远山淡淡陷入沉思。
陌玉经过一直没有说话的尉绾身边,尉绾却突然小声低喃。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陌玉一顿,然后嘴角挂着温润的笑:“姑娘是在求亲吗?”
尉绾有点愠怒的抬头,但是却撞上对方幽深的眸,一愣。
为什么这个人的眼睛……如此熟悉?
“怎么,犯花痴了?”男子调笑的声音响起,尉绾回过头来,男子已走出好远。
他……到底是谁?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公子无双……
而走出丞相府的陌玉,脸上突然露出哀伤的表情,令阿辽以为他是不是被掉了包。
“绾儿,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刚刚冷淡又带着凌厉的陌玉不见了踪影,只剩一个无助的孩子。
他本不必来这里的,但他想再见一面尉绾。明知道她认不出来,但他还是失望了。
“罢了,认不出来也好。”陌玉恢复了冷静,他微微敛眸。
他需要的,是一个没有羁绊的陌玉,而不是……
一个有血有肉的楚卿尘。
陌玉微微呵了口气,抬起头望着天空。细密的雨丝淡淡的覆盖在陌玉的脸上,男子微微眯了眯眼。
阿辽为自家主子撑好油纸伞,陌玉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渐渐消失。他的脚下避开泥泞的路,再次坐上了轿撵。
丞相吗……接下来的日子,请多关照呢。
嗤笑声从陌玉的嘴中逸出,阿辽拉好缰绳,回身问了一下:“公子,要去哪里。回烟雨楼?”
“不。”男子背靠着垫子,微微瞌眸显得有些疲惫,“去暄雅居。”
“是。”
尉绾坐在椅子上渐渐的陷入沉思。
她不明白为什么陌玉给她的感觉是如此熟悉但是又如此陌生。
那双眼睛……和当初的阿尘……
不……怎么可能呢。
尉绾淡淡的摇了摇头,但是脸上费解的神色仍然不改变。
尘哥哥……已经死了。
可能是太思念他了吧。
尉绾淡淡的叹了口气。当初的楚卿尘眸中难以掩饰的光亮与开朗是不能掩盖住的。
而陌玉……他的眸虽然与楚卿尘的相似但是隐藏的却好像是无尽的阴霾,令人难以猜透。
“罢了……管他是谁……只要别影响我查案就好。”
已经查了十年了,但是她仍然不愿意放弃。
她想还凌王府的所有生灵一个公道。
因为……他们毕竟是她的生命中唯一的给过温暖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