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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迹在诸界》第一百五十一章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作者:爱吃糖虫子 字数:1932 书籍:浪迹在诸界

  ◎妄图借本王的手一箭双雕,她也敢?◎

  院内没多少风,宁王撤下黑色大氅扔给赵福:“本王回府还要知会你一声不成?”

  流霞欣喜的神色凝固,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宁王大步流星往内院去。

  流霞回过神瞪着眼睛看宁王身后的赵福。赵福面带微笑,端的是事不关己怪不得自己。流霞气得又甩他一记眼刀,趋步跟上去解释:“奴婢也是有事禀告王爷。段三姑娘今日来了。”

  饶是宁王已经知道了,也不由得停一下。

  流霞心中暗喜,还是她了解王爷,碰上跟段三姑娘有关的事,王爷有再多不快都不得不往后挪,“还是孙蔷薇带回来的。”

  宁王微微颔首,继续往内院走。

  流霞愣了愣,不该啊。难不成因为这次段三姑娘不是来找王爷,所以王爷无所谓。那么看来不能在这上头做文章。

  “爷,孙蔷薇还让人家三姑娘去小厨房那边。当时正好准备午饭,人来人往没个清静,倘或传了出去还以为咱们府上没规矩呢。”

  宁王皱了皱眉,那也是段三自找的。她不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赵福!”宁王回头。

  赵福:“启禀王爷,老奴让她来主院,三姑娘说她喜欢跟孙姑娘在一处。”

  宁王看向流霞:“还有没有别的事?”

  流霞暗叫失策,她竟不知道还有这一出。细想想是她冒失了。孙蔷薇来自市井不懂规矩,赵福是从宫里出来的,不可能对段三不管不问。

  “既如此,孙蔷薇也不该让三姑娘喝素白开水啊。”流霞叹息道:“可奴婢请三姑娘来这边吧,也不知孙蔷薇跟她说了什么,反倒怪奴婢吃饱了撑的。”

  “段三喜欢。”宁王说完懒得再同她废话,若不是她是通过小选上来的宫女,后来又是贵妃送来的,早打发她出去了。

  流霞憋得有口难言,可她不甘心,手背被段三姑娘的小丫头打的中午用饭还隐隐作痛:“王爷说的是。奴婢一时忘了段三姑娘向来不拘小节。今儿就一身男人打扮过来的。

  “孙蔷薇也是个没规矩的,外人又不知道她是男子,两人在外十分亲昵不说,孙蔷薇买了糖葫芦还让她先选。门口那些小商小贩看着也不知会怎么想。”

  宁王脚步一顿,这两人又不是他姊妹,即使上天入地,只要不闯出祸来让他收拾,又干他何事。流霞怎么变得跟府里的碎嘴婆子一样。

  “你认为女子在外应当如何?”

  流霞:“自然要像个姑娘家。何况三姑娘还是侯府小姐。”

  “你认为的姑娘家该是什么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日在闺阁之中守着绣架?”

  流霞被问住:“这……也不必如此。千人千种活法。可三姑娘毕竟是侯府小姐,每每出来都作男人打扮,着实有些不成体统。何况三姑娘云英未嫁,咱们府上也没个女主人,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爷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啊。”

  宁王忍不住打量她一番,这是他母妃看中的人吗?流霞不知道他母妃在家时时常扮成男子策马郊游,更是擅长马球和蹴鞠。她母亲可是礼部侍郎的妹妹。再者说了,他堂堂宁王想要什么样的人何需等人进府?

  “本王要同何人解释?谁敢让本王解释?”宁王心底的不耐到了极点,“你何时也变得跟那些酸儒似的?武不能上马定乾坤,文不能提笔安天下,满口仁义道德,实则肮脏龌龊,胸无点墨没旁的可言只会盯着这些。”

  流霞脸色涨红,嚅嚅道:“奴婢……奴婢也是担心王爷日后烦恼。”

  “谁敢烦本王?”

  流霞答不上来,盖因宁王凶名在外,除了皇家人无人敢烦他。可皇族众人他连皇帝都不怕,又何惧别人。

  宁王心底忽然有些想法,这会子倒是时机正好:“你这个想法再不改改,日后嫁了人也不要生女儿,否则会被你养的又酸又臭!”说完大步朝内殿去,看到兰芷迎上来,“今日不用你们伺候,叫灵溪、夷白过来。”

  兰芷看着宁王冷着一张脸把嘴边的话咽回去。朝流霞走去,注意到赵福面带微笑一点不紧张担忧,可流霞的眼泪却出来了,顿时疑惑不解,“赵总管,这是怎么了?”

  赵福瞥一眼流霞,“杂家早告诉过你,不要在王爷面前摆弄是非。”摇了摇头,脸上不见一丝同情。

  “赵福!”

  宁王的怒喝传出来,赵福麻溜的滚进去,小声回禀:“流霞哭了。”

  “这才到哪儿。那些话叫孙蔷薇和段三听来去,她得天天哭。”宁王冷笑,“妄图借本王的手一箭双雕,她也敢?”

  赵福:“她不过是有些小聪明。否则贵妃也不会把人送过来。”

  “本王倒是希望贵妃送几个聪明的。”

  赵福笑了:“王爷说笑了不是。贵妃送她们来可不是当王妃,是担心爷孤独终老。即使爷喜欢,流霞顶天了也就是个侧妃。侧妃聪明出众,谁还敢嫁给爷啊。”顿了顿,“除了三姑娘那个心里只有王爷的。可流霞喜欢的是安国公府的大姑娘啊。”

  “那她是又毒又蠢。安国公阖府上下三百余人,无一不称赞他们家大姑娘,可见其心机手段。她到了本王府上,流霞的下场还不如给段三打一顿撵出去。”

  赵福也不喜欢安国公的嫡亲孙女。倘或她进了府,他这个总管势必沦为摆设,还有可能以“荣养”为由撵他出府,把管家权交给她的人。

  年老体衰出府养老,赵福无儿无女可以过得有滋有味。被“撵”了出去,即使众生平等的佛寺也不敢收留他。

  偏生当今认为宁王爷就差这么个人管教整治,“陛下要是明日下旨呢?”说话间给他倒杯水。

  宁王放下杯子,冷冷道:“明年的明日便是他的忌日。”

  赵福慌的朝外看去。

  “怕什么?这不就是你个老东西想要的答案?本王也不是没在父皇面前说过。越老越糊涂。下次再跟本王提那个大姑娘,本王就让他娶,反正宫里也缺个皇后。”

  赵福无奈又想笑:“这话叫郭御史听见又得上奏参爷一本。指不定民间也会传出爷有弑父之心累及太子。”

  “那本王不说了。”宁王朝书房走去。

  赵福跟上:“天色不早了,晚上还用饭吗?”

  宁王停顿一下:“孙蔷薇不是喜欢邀人来府上吗?叫她把中午的饭菜再做上一遍。”

  赵福禁不住揉揉鼻子,怎么有股子酸味,莫不是山西的老陈醋到了:“鲢鱼没了,这会子怕是不好买。”停顿片刻,试探道,“老奴去齐王府看看?顺便把那几个做菜方子给齐王殿下送去?省得他从别处得知又来抱怨爷眼中没他这个亲哥。”

  宁王挥挥手。赵福明白这是让他看着办,别拿这事烦他。

  齐王府人多,顿顿都备着鸡鸭鱼肉。赵福讨鱼齐王只说没有。赵福口述一下酸甜口的锅包肉,齐王亲自带他去小厨房。

  赵福没敢给鱼丸,担心府里的厨子不尽心,漏了刺被齐王小世子吃去。只给了拉面、锅包肉和家常豆腐的做法。

  齐王便很不客气地把鱼扔给赵福。

  赵福回来就把鱼给管事厨师——中午跟厨子们闲聊时,赵福听说了孙蔷薇不会挑鱼刺。管事大厨子宰了鱼,把鱼头剁下来给厨子郑,他来收拾鱼肉。

  鱼肉剔出来孙蔷薇也没上手,盖因管事大厨子想学,她就在一旁指点。

  小徒弟把面和好,孙蔷薇便上手拉拉面,顺便盯着别的厨子做锅包肉和家常豆腐。

  虽说他们是第一次做,可都是经验老道的厨师一点就通,所以这顿饭菜依然跟以前一样合作默契,准时送去主院。

  宁王先喝点汤,然后吃拉面鱼丸,接着尝尝锅爆肉。酸甜口的肉十分开胃,外酥里嫩,饶是宁王打算挑剔一番也说不出口,“赵福。”

  “老奴在。”流霞、兰芷等人被宁王撵去西院,赵福担心灵溪和夷白两个半大小子伺候的不尽心,便一直在宁王身侧。

  宁王:“过两日把孙蔷薇这几日做的菜整理出来,本王进宫过上元节的时候给太子哥送去。”

  “是。晚上还回吗?”

  宁王想了想:“本王答应小五带他出去看花灯,宫中下钥早怕是来不及,东厢房收拾出来。”

  “小王爷跟主子爷您亲还收拾做什么,叫小王爷随爷住便是。小王爷想来也是乐意的。”

  宁王侧脸瞥他一眼,“他尿床呢?”

  赵福一时被问住,然后意识到小王爷早不尿床了,可也错了反驳的时机,“旁人上元佳节都是呼朋唤友,或者约心仪的姑娘,王爷您倒好,带着弟弟游船赏花灯。也怪不得贵妃娘娘成天担心您只爱自己。”

  宁王放下汤匙看着他,赵福不敢废话,去西院吩咐流霞等人收拾宁王内院的东厢房。

  正月十四日,金乌西坠,采买周管事统计还有多少菜的时候,赵福过去提醒他备些小孩子爱吃的。

  宁王府的厨子除了孙蔷薇皆来自皇宫,做惯了皇帝爱吃的,不擅长小孩吃食,周管事就让赵福找孙蔷薇问问。

  孙蔷薇也不甚清楚小孩子爱吃什么,但她想起了厨子郑等人的提点,宴请贵客准备稳的,生的冷的不可入席,便让周管事准备几只鸡,再买些猪肉排骨,或者羊排以及虾。

  天依然很冷,京城离东海不甚远,早市上有冻的海产,孙蔷薇提的也不难买。翌日清晨,另外两个采买的就把她要的东西买回来。

  周管事跟小全子一起的,小全子胸前还有点疼,周管事就让他继续歇着。

  正月十五,早饭后孙蔷薇就同小厨房的厨子们定明日的朝食和午饭。

  上元节朝廷放三天假,正月十四、十五和十六,宫里的学堂也放三天假,小王爷可以在府里待到十六日宫中下钥前。

  说起放假,先前刑部侍郎一直没出现孙蔷薇还纳闷。得知此事孙蔷薇就不急了。即使刑部诸人不过节,刑部侍郎也不敢去打扰皇帝。

  从洋人的住处搜到的东西没道理先让孙蔷薇查阅,然后再禀告皇帝。

  拟定菜单时,孙蔷薇想到了一种东西,只是还没把明日所需的食材准备好,灵溪就跑了过来,嚷嚷道:“蔷薇姐姐,有人找。”

  管事厨子训他:“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慢慢说!”

  灵溪停下顺顺气:“段三姑娘又来了。”

  “又来了?”孙蔷薇楞了一下,然后笑了,“她这是什么命,每次都能跟王爷错开。”

  灵溪:“她知道爷今儿一早便会进宫,没打算见到王爷。她乘车来的,在东角门等姐姐呢。”

  “等我做什么?”孙蔷薇奇怪,那天她做的一切还不够明白吗。

  “邀姐姐去街上玩儿啊。她说虽然离天黑尚早,但街上早已张灯结彩,比除夕那天还要热闹。”

  街上也一定人挤人:“我不去行吗?”

  管事大厨子道:“去吧。那个千金小姐脾气大的很。虽说王爷不待见她,可也不厌恶忠义侯一脉。跟段三姑娘交好对小孙师傅你只有益处。日后碰到孙家人也不用担心他们欺负你。”

  孙蔷薇虽然不怕孙家人,可双拳难敌四手。孙家也不是只有两个,而是几十口子。宁王救了她一次,不等于次次会帮她。

  看一眼身上的蓝色圆领袍,孙蔷薇对灵溪道:“我换身衣裳。劳烦三姑娘等我一会儿。”

  灵溪:“姐姐去吧。我去告诉三姑娘。”

  孙蔷薇转向厨房管事等人,没容她开口,管事道:“有我们在一定让你明早用上澄面。”

  有了这话孙蔷薇放心了。

  换衣裳的时候孙蔷薇留了个心眼,没换去年深秋时节做的,也没换开春的衣服,而是挑了一套前年的衣裳。不过不是孝衣。孝衣只可在自家穿,她此时在宁王府。

  孙蔷薇上了马车,注意到段三的视线停在她身上片刻,只差没明说你怎么穿前年的款儿,也装作没看见。

  段三却又忍不住打量她一番,“姐姐怎么也不用些胭脂?”

  孙蔷薇心说我每日搽脂抹粉的,你也不会喊我姐姐,“在厨房做事不方便。不小心还有可能弄到面团上。再说了,我还没出孝呢。”不待她开口又转移话题,“去哪儿啊?”

  闻得这话,段三姑娘顾不上她的衣着打扮,“到前门大街下来,等到午时咱们再到前门大街街口坐车回来。”

  “街上走的动道吗?”孙蔷薇依然忍不住怀疑。

  段三姑娘:“我来的时候人不甚多。”

  孙蔷薇想想她的车过得来,那人一定没问题,“三姑娘打算买些什么?”

  “别叫我三姑娘,怪生分的。姐姐喊我妹妹就是了。”

  孙蔷薇心说我可不敢:“我问了赵总管,令尊乃忠义侯,我何德何能啊。叫你姑娘吧。”

  坐在马车门边的小丫鬟回头说:“孙姑娘岂不跟我们一样啦?”

  三姑娘赞同:“姐姐可以跟别人一样喊我段三。”

  “好。”只要不叫妹妹,叫什么孙蔷薇都没意见,“段三打算买些什么?”

  三姑娘来的路上已经琢磨好了:“买几个花灯。我们府里虽然年年都会做一些,但没有民间的东西有趣。王府的灯也该挂出来了吧?”

  “一早就往后花园拿了。听说一个宫灯就要一百二十六个榫卯。”饶是孙蔷薇早上就知道了,现下说起来依然忍不住唏嘘。

  三姑娘被她逗笑了:“这是本朝的。换成前朝那几个会吃会玩审美高雅的皇帝,等到晚上进了后花园姐姐还不得以为自个到了天宫?”

  上辈子孙蔷薇逛过花灯节,但她见到的那些花灯真没法跟王府的比,实在无法想象晚上是何等盛况。

  “晚上更好看,你怎么想起来大上午的出来?”孙蔷薇奇怪。

  小丫鬟说:“还不是我们家夫人不许。”顿了顿,“王爷准姑娘出来吗?”

  孙蔷薇:“不知道。晚上没出来过。我不会拳脚功夫,也没父母兄弟姐妹仰仗,叫人抓来去也没人找我。”然后笑了笑,“我还没活够呢。”

  小丫鬟惊觉问了不该问的,连声给她赔不是。

  孙蔷薇想说什么,马车停下来——前门大街到了。

  踩着下马杌子下来,眼前张灯结彩,商铺鳞次栉比,人山人海的景象让孙蔷薇倒抽一口气。要不是四周古香古色,遍身罗绮者,不见电线空调,孙蔷薇还以为又穿回去且赶上了十一长假。

  段三下来惊呼一声:“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孙蔷薇:“方才不是从这边来的吧。”

  忠义侯府在王府西北方,前门大街在王府南边,走不到这边。段三见马路上没多少人、车和马,便以为街上也没多少人。

  小丫鬟担忧地问:“还去吗?”

  段三看向孙蔷薇。

  孙蔷薇:“来都来了。正好我买些皂角胰子。”

  “到前门就回来,不往东去了。过会子这街上人还得多。”段三姑娘这样说,孙蔷薇恰好也是这样想的。

  沿着街边买到自己想要的,段三姑娘就让两个小丫鬟拿着。

  丫鬟手里提满了,孙蔷薇便笑着说:“桂花蜜我拿着吧。”

  小丫鬟好奇地问:“孙姑娘,桂花蜜您打算怎么吃啊?”

  “想知道?”孙蔷薇逗她。

  小丫鬟实话实说:“若是旁人买这个我不想知道。孙姑娘买棵葱,我也想知道。”

  孙蔷薇笑道:“在咱们北方好像没有。听南方的客商说,煮好的黑芝麻汤圆点上桂花蜜,美着呢。”

  段三姑娘微微皱眉:“黑芝麻吃多了腻,加上桂花蜜岂不更腻?”

  “听说反而不腻。”各人口味不同,孙蔷薇喜欢不等于段三喜欢,“回头试试就知道了。”又见自个有两瓶,“给你一瓶。不喜欢这么吃,我还有个办法,热炊饼掰成块或撕成片,抹上一点。”

  段三姑娘从未试过,眼睛不由得瞥向她的桂花蜜。

  孙蔷薇笑着塞她手里。

  “让让,让开!”

  小丫鬟被人猛地往里一推,撞到孙蔷薇手上,啪嗒一声白瓷罐落地。孙蔷薇吓了一跳,抬眼看去,对上一张凶神恶煞的脸,“看什么看?让开,别挡路。”抬手又朝这边一推,段三猝不及防朝孙蔷薇倒去,孙蔷薇伸手扶住她,力气太小,砰地一声,两人摔倒在地。

  小丫鬟愣了愣,然后慌忙扔下东西去拽三姑娘:“姑娘没事吧?”

  段三拨开她的手:“姐姐怎么样?”赶紧拉起被她压在身下的孙蔷薇。

  孙蔷薇倒抽一口气。

  段三慌忙松开她,焦急的自上而下检查:“哪儿——”

  “姑姑姑——姑娘,孙姑娘的手。”小丫鬟吓得脸色煞白,手指颤抖地指着孙蔷薇的手。

  段三慌得拿起她的手。

  “这个。”小丫鬟托起孙蔷薇的右手,自个双手哆嗦的跟筛子一样。孙蔷薇见主仆几人这样,挤出一丝笑宽慰道:“不碍事。”

  段三姑娘眼前发黑,顶着惨白的脸惊叫:“流血了!”

  孙蔷薇见她要晕过去:“手上流血流死不了人。”

  “那也是血!”段三姑娘大叫一声,扔下她完好的手就抓路人询问哪儿有药铺。

  前门大街百行百业皆有,虽说人多行走困难,也不过片刻就找到了。

  清洗过后,孙蔷薇手上有三道伤口,最长的那个得有她小拇指那么长。撞着孙蔷薇的小丫头嚎啕大哭:“都怪我,都怪我,不是我,孙姑娘也不会——”

  “住口!”段三姑娘被她嚎的脑袋头,摸一把眼泪,哽咽道:“关你什么事?要怪也是怪我。”

  孙蔷薇:“又不是你推的我。”

  “姐姐快别笑了。”段三姑娘给她擦擦额头上疼出来的汗,“姐姐笑比哭还难看。姐姐别忍着,谁敢笑话你,我——”扫一眼药铺里众人。

  药铺东家忙说:“医者仁心,咱们哪会笑这位姑娘。何况这位还是三姑娘的姐姐。”

  “你认识我?”段三倍感奇怪,这家药铺她从未来过啊。

  为孙蔷薇上药的大夫道:“我和东家去姑娘府上给夫人瞧过病。侯爷和世子不在家,还是姑娘您扮成男儿接老朽进去的。”

  段三姑娘仔细打量他一番,是有些印象。这家药铺好像是西大街名气最大的那家,没有之一,“我且问你,刚才让奴仆清道的那群人是哪个府上的?”

  东家从柜台里面出来:“家丁着蓝衣,丫鬟着绿衣的那些?那是韩国公府的人。那些人护在里面的是府里的女眷。有几个管事和家丁我见过。”

  “谁?”孙蔷薇顾不上痛。

  大夫赶忙按住她的手腕:“姑娘莫急。偌大的京城,天子脚下,除了韩国公,谁家敢让奴仆清道。”

  “又是他们?”孙蔷薇皱眉。

  段三姑娘:“姐姐认识?”

  孙蔷薇没好说跟韩国公府的奴才打过架,只说有次在菜市场争着买牛肉,韩国公府的人把小全子推倒在地,现在胸口还隐隐作痛。

  段三姑娘想起来了:“那天让灵溪给他送糖葫芦的那个小全子?”

  孙蔷薇颔首。

  段三朝桌上一拍:“岂有此理!”

  众人被她的呵声吓了一跳。

  段三姑娘看到孙蔷薇皱眉,柔声安慰道:“姐姐,这事不能这么算了。回去我就告诉父亲,让他给你报仇。”

  这事闹大了可能是两个家族的事,孙蔷薇不敢:“没听说过你家和韩国公府有罅隙。反倒是我们府上跟他们结了不少仇。回去我告诉赵总管。你别管了。”

  段三姑娘想想她在府上的身份,小小厨娘一个,禁不住担忧:“行吗?”

  “说句不好听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小丫鬟赞同:“姑娘想想宁王的脾气。”

  大夫和药铺东家都忍不住打量孙蔷薇,异口同声地问:“姑娘是宁王府上的?”

  孙蔷薇点头。

  那东家对段三道:“这事由宁王出面名正言顺。说句这位受伤的姑娘不爱听的,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孙蔷薇没指望宁王出面,这样说不过是安慰段三姑娘,打算过些日子手好了,拎着擀面杖去菜市场堵韩国公府的人。

  “是的。段三,别哭了,一点小伤,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我要死了呢。”

  段三姑娘忙说:“呸呸呸,别说胡话。”

  “你们再哭我看着也难受。”

  主仆二人擦干眼泪扯了扯嘴角。

  孙蔷薇的伤口包好了,段三又忍不住问会不会留下疤痕。这点大夫不敢保证,姑娘家爱美,省得孙蔷薇担忧的寝食难安,只交代她仔细养着。

  闻得此话,段三姑娘送孙蔷薇到宁王府就要把她的两个丫鬟留下来照顾她。孙蔷薇好说歹说没用,就请门房去找赵总管。

  赵总管答应回头给孙蔷薇配个小丫鬟,主仆三人才坐宁王府的马车回去。

  目送马车走远,赵总管收回视线就叹气:“姑娘真是多灾多难,以后少出去才是。”

  孙蔷薇:“也是今儿人多。”抬起她的右手,“看着吓人,两天就结痂了。外面风大,咱们也进去吧。”

  赵总管随她从东角门进去。然而还没关门,在院子里布置宫灯的诸人就七嘴八舌地询问孙蔷薇怎么回事。

  有其主必有其奴。

  赵总管怕他们闯出大祸,只说前门大街人太多,不小心挤摔倒,手撑着地磨破皮了。

  周管事也在,想起孙蔷薇让他买的东西,“明日小王爷的朝食怎么办?”

  众人瞪他一眼,纷纷指责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吃。

  周管事提醒:“小王爷,不是小全子!”

  众人可算回过神。

  孙蔷薇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我是手受伤,不是嘴巴受伤啊。”

  赵总管附和道:“是的。你们也忒杞人忧天了。该干嘛干嘛去,让孙姑娘回房歇会儿。”

  众人闻得这话也不好再围着她。

  孙蔷薇到小厨房,又惹得一群人唉声叹气,直呼怎么这么倒霉,这事也能叫她摊上。孙蔷薇一说想看看明日需要的材料好了没,众人顿时顾不上骂天骂地。

  晚上掌灯时分,府里灯火通明,孙蔷薇却无心欣赏。被赵总管安排过来的小丫头拽去后花园,恰好碰到流霞和兰芷等人,孙蔷薇顿时觉得晦气,索性对小丫头道,她累了,想早些歇息。

  王府的后花园接着城中内湖,站在湖边或池塘连同内湖的小桥上就可以看到花船。小丫头见她精神不济也不等船了。随她到东二院就去给她打水洗漱。

  孙蔷薇原以为府里的小丫鬟即便没流霞那般嚣张,也跟《红楼梦》里大观园的丫头一样“尊贵”。毕竟这里是王府,老话常说,相府仆人七品官。好比赵总管,出门在外不以王府总管自居,朝中三四品官员见着他也会拱手见礼。

  然而小丫头很乖,服侍她躺下,又拿床褥子在她身边睡下。两眼睁的很大,心飞到了后花园,也一声不吭,端的怕打扰孙蔷薇。

  孙蔷薇虽然自认是个自私的人,可她毕竟在人人平等的社会活了几十年,真不好把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当丫鬟奴婢来用。

  手疼的睡不着孙蔷薇也一动未动,恐小丫头提心吊胆的等着伺候她不敢睡。

  后来可能疼麻木了,孙蔷薇睡着了。

  翌日,习惯性睁开眼坐起来,手撑着床铺痛的倒抽一口气,孙蔷薇才想到她受伤了。

  轻轻越过小丫头,孙蔷薇披着棉袍出去,看到厨房有火光,小声喊:“钱姑姑,是你吗?”

  钱姑姑出来:“是我。蔷薇姑娘怎么不多睡会儿?听说姑娘的手受伤了?好点了没?”

  孙蔷薇把打火石递给钱姑姑。钱姑姑帮她点着灯,看到手没流血,宽慰她只要不流血,两天就结痂了。

  两人的说话声把小丫头吵醒了,慌忙爬起来喊:“蔷薇姐姐?”

  “再睡会儿吧。我平日里这个时候起睡不着了。有钱姑姑在呢。”

  钱姑姑也让她再睡会儿,小丫头并没有躺下,而是伺候好孙蔷薇穿戴齐整才滚去褥子里睡个回笼觉。

  孙蔷薇随钱姑姑到小厨房问:“这丫头不是宫里出来的吧?”

  “看出来了?”

  孙蔷薇点头:“乖得很。没有那种盛气凌人或者高人一等的感觉。”

  钱姑姑知道她说的是流霞等人:“爷在春风楼门口买的。还有一个呢。素日在西院跟着嬷嬷们学针线。”

  “难怪我不曾见过。”孙蔷薇还想说什么,听到脚步声朝外看去,管事大厨子和厨子李等人都起来了。

  孙蔷薇诧异他们怎么起这么早。

  管事厨子解释得和面。

  孙蔷薇恍然大悟,对,用澄面做水晶虾饺,还得和发面做豆沙包。还得给小王爷做猪骨粥,给宁王准备枸杞小米粥,以及各色小菜。

  厨子们不会做豆沙馅,不过昨日在孙蔷薇的指点下豆沙馅做好了。他们会和面,豆沙包不需要孙蔷薇过多指点,她就主教小徒弟用澄面做水晶虾饺的皮。

  无人偷懒,辰时两刻,朝阳将将露出头来,朝食就送去主院。豆沙包带有褶子,水晶虾饺颜色鲜亮,宁王以前从未见过,打眼一瞧就知道孙蔷薇做的。

  宁王给他弟夹一个虾饺,然后又夹一个比鸡蛋还要小的包子。

  小王爷也不曾见过这两样,好奇地先吃虾饺。虾仁没让小王爷感到惊艳,反倒爱上了皮,然后自己夹一个,把皮放入自己口中,虾仁馅推给宁王:“四哥,您吃馅弟弟吃皮。”

  宁王瞥他一眼。

  ——小鬼头又想买什么?一晚上不见不可能转了性知道孝敬兄长。

  “四哥,弟弟疼你吧?”

  宁王问:“自个吃,本王不爱吃。”

  小王爷不信:“四哥不喜欢还让厨子做这个?”

  “给你做的。四哥疼你吧?”宁王不待他开口,“父皇说了,粒粒皆辛苦。”

  打算把虾仁馅扔在一旁的小王爷皱着鼻子吃下去。宁王瞬间明白,他爱皮不爱馅。

  宁王好奇皮是有多好吃,竟让挑嘴的小鬼满意。夹一个尝尝,劲道十足,里面还带有虾仁的鲜,是比馅料好吃。

  有了水晶虾饺在前,宁王对豆沙包充满了期待。然而一口下去,甜的让他眉头紧皱。

  小王爷因此好奇地夹一个尝尝多难吃,然而只咬一半就被其又糯又沙甜而不腻的口感惊艳到了。

  “四哥,四哥,这个你吃皮我吃馅,这个我吃皮你吃馅料好不好啊?

  宁王颔首。

  小王爷高兴的把两盘东西端到自个面前,很快把包子和水晶虾饺皮馅分离。

  宁王看着满盘狼藉后悔了,可他弟弟吃的很开心,“什么时候回去?”

  “下午啊。对了,四哥,我回头得去三哥府上看看,没什么好吃的中午还来陪四哥用饭。”

  宁王心说我谢谢你:“也不怕吃成小猪。”

  “不会的。父皇给我找了几个武师傅,回去多练半个时辰就是啦。”小王爷满不在乎的喝一口粥。

  心满意足之后,拍拍自个的小肚子,迫不及待地往齐王府跑。

  宁王大声提醒:“慢点。”

  少年满不在乎地挥一挥手。

  宁王无奈地摇摇头,令小丫鬟进来把饭菜撤下去,然后叫赵福过来。

  府里来个小主子,赵福也没敢躲去前殿或者去大厨房用饭,在廊下候着呢。听到他的名字立即过来:“王爷有何吩咐?”

  “小五到老三府上一定会说早上吃的什么。让孙蔷薇把这两样的做法写下来给他送去。省得他过来跟山大王进城似的看见什么拿什么。”

  赵福正想把孙蔷薇的事告诉他,闻言惊觉机会来了。不过碍于小丫鬟和大丫鬟流霞等人也在,对韩国公府他另有考量,索性只说孙蔷薇受伤了。

  宁王倍感诧异:“又受伤了?”

  “谁说不是呢。额头上的痂还没全脱落呢。”赵福扫一眼快碗筷,“即使这样也没歇息,卯时就起来教李厨子他们做豆沙包和水晶虾饺。”

  宁王皱了皱眉:“逞什么英雄。”

  “这得问爷您啊。”赵福意有所指道。

  宁王想起那日在坟场,他并不希望孙蔷薇来他府上。孙蔷薇是怕被赶出去吗?

  赵福试探道:“爷,过去看看呢?”

  宁王认为他得去一趟,“带路!”

  赵福心底暗喜。

  不过到正房门口宁王就停了下来。

  赵福明白孙蔷薇虽然是厨娘,可也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他一个太监不需要避讳,便进去喊孙蔷薇出来。

  宁王见她右手缠满了纱布也说不出责备的话,只是让她好好歇着,厨房的事交给别人。

  孙蔷薇是有点不敢歇息。不论宁王是因为什么这样说,既然他亲自过来了,孙蔷薇都承他这个情,福了福身道谢。

  宁王盯着她的右手眉头松不开:“别再受伤就是对本王最大的感谢。这事要是传了出去,还以为本王虐待作践你。”

  孙蔷薇心说怎么会呢。忽然想到他在外的名声:“民女不敢。民女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宁王心底不以为然,孙蔷薇太不安分。可见她受伤,也不好挤兑她,微微颔首:“有什么事找赵福。”

  赵福让管事厨子把豆沙包和水晶虾饺的做法写下来就跟上宁王。

  宁王越过东二院的垂花门,问道:“你说她这么容易受伤,是不是那日在坟场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赵福愣了一瞬间,然后满心好笑,一向不信鬼神的主子居然信那些,“即便沾上了也不敢进咱们王——”

  “死了才好!”

  狠厉又十分熟悉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赵福将将跨过主院的脚轻轻落地,循声朝坐北朝南的正房看去,又听到:“哪来的浪荡蹄子,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赵福个老东西让她住东二院的正房,她真就住了。”

  “快别说了,让人听见。”

  “听见又如何?王爷在这儿我也敢说。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府里带。年前两个春风楼的小娼妇,这又来个没脸没皮的下贱商人女。爷还嫌太子爷管他管的严。不管他明儿指不定又拾些什么东西回来。”

  宁王看向赵福,眼中仿若淬了毒,赵福吓得缩着脑袋,凄惨惨辩解:“不是老奴治下不严,她们可是娘娘的人。”

  娘娘是亲娘,不可出言不逊,可宁王偏生又忍不住,气得来回踱步。

  “爷,奴才进宫一趟?”屋子里还在骂骂咧咧,污言秽语不堪入耳,赵福听不下去,“即便要带回两个来,她也不能用了。”

  宁王想想流霞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动辄呵斥小丫头。孙蔷薇不算是府上的人,她也半点不给面子,眼里心里怕是早没了他这个主子。

  “备车。”宁王一边朝里去一边喊:“兰芷!”

  屋里陡然安静下来。

  宁王到起居室门外,兰芷和流霞出现在门内,一没行礼二没问安,开口就问:“爷这么快回来了?”

  “本王突然想起点事。”宁王压着满腔怒火,神情淡淡地朝里间去,“更衣。流霞,昨儿母妃问起你,你随本王一块入宫。”

  作者有话说:

  明天也是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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