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白衣少女看见了,她黛眉微微轩动,垂下了目光。
这,也全落在了那瘦小黑衣老者眼中,他唇边飞快地掠过一丝令人难以言喻的笑意,道:“乖儿,你知道,虽然你那哥哥从小跟我在一起,可是你娘始终不让我近他,如今事隔多年,就算是他能幸运地活着,我也记不得他是什么样子了……”
白衣少女转过螓首,望着他道:“你的意思是……”
那瘦小黑衣老者道:“你娘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哥哥身上有没有什么容易辨认的特征,你告诉我一下,我好找……”
“有!”白衣少女毫不迟疑地点了头,道:“我娘告诉我说,我哥哥胸前……”倏地住口不言。
那瘦小黑衣老者忙道:“胸前有什么,乖儿,是痣是记?”
白衣少女冷然摇头说道:“都不是,我不能告诉你!”
那瘦小黑衣老者呆了一呆,道:“乖儿,这是为什么?”
白衣少女道:“简单得很,假如我哥哥是个身怀高绝武学比你还高的武林高手还好,假如他不如你,他随时都有杀身之祸!”
那瘦小黑衣老者愕然说道:“乖儿,谁要杀他?”
白衣少女目光直逼过去,冷然说道:“你!”那瘦小黑衣老者脸色一变,神色立惨,悲笑说道:“乖儿,你怎么会这么想……”
白衣少女道:“事实上不容我不这么想!”
那瘦小黑衣老者轻声说道:“乖儿,你知道,我已经自感罪孽良深,时时刻刻都在悔过,我所以要找他,只是要他当面做个证,丝毫没有恶意。”
白衣少女冷冷说道:“不必找他做证,届时只要血聚,我信你的就是!”
那瘦小黑衣老者道:“乖儿,难道你不想见见他?”
白衣少女道:“想,手足至亲,怎会不想,不过用不着偏劳你,有朝一日,我自己会去找他的,只要他还活在这世上……”
那瘦小黑衣老者满面悲痛地道:“乖儿,你就这么不能相信我么?”
白衣少女道:“可以,但那要等他日血聚,证明了你是我生身之父以后,不过,纵然你是我的生身之父,我也不会让你杀他的!”
那瘦小黑衣老者道:“乖儿,你放心,我绝不会再伤害他的,但假如他要杀我呢?”
白衣少女机伶一颤,道:“你是我的生父,他是我的哥哥,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那瘦小黑衣老者悲惨一笑,道:“乖几,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他如真要杀我,我不舍等他动手的,你明白么,乖儿!”
白衣少女木然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
那瘦小黑衣老者望了她一眼,道:“乖儿,现在你放心了么?”
白衣少女道:“我放心了,但我仍不能告诉你!”
那瘦小黑衣老者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失望之色,道:“乖儿,既如此,那就算了,我明天一早就要出门去了,这儿的一切我自会有所交代,只希望你好好保重……”
白衣少女道:“对这有用之身,我自会好好保重的!”
那瘦小黑衣老者脸色一变,低下头去,但旋即他又抬起了头,道:“乖儿,有件事我求你务必答应我。”
白衣少女道:“你说吧,只要我能答应的,我毫不犹豫!”
那瘦小黑衣老者道:“跟着我的虽然都是一流高手,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强敌冲破阻拦,侵入此处,我希望你说出‘玉蟾蜍’的藏处,只求保全你自己……”
白衣少女泠然抬头说道:“这我不能答应,我死也不会说出‘玉蟾蜍’的藏处!”
那瘦小黑衣老者道:“乖儿,你是我的唯一……”
“你错了!”白衣少女截口说道:“我唯有不说出‘玉蟾蜍’的藏处才能保命!”
那瘦小黑衣老者呆了一呆,摇头苦笑,道:“不错,乖儿,看来我不如你……”站了起来接道:“乖儿,我走了,你早点睡吧,明早我走的时候不再下来了,乖儿,千万保重,知道了么?”
白衣少女淡然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走吧!”
那瘦小黑衣老者点了点头,依依地望了白衣少女一眼,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终于转身而去!但,他刚走了两步,突然转回了身,笑问道:“瞧我险些忘了,再过七十五天,是你的生日,你想要些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带回来!”
白衣少女缓缓摇头说道:“我不要什么,想要的我都有了!”
那瘦小黑衣老者近乎哀求地道:“乖儿,说一样行不行!”
白衣少女冷漠地道:“我一样也不需要,你让我说什么?”
那瘦小黑衣老者身形倏颤,强笑说道:“好吧,乖儿,我不勉强,我不勉强……”头一低,转身出门而去,那瘦小的背影,看上去好不默然,好不凄凉,直能令人心酸落泪。
白衣少女目光呆呆,娇躯猛泛颤抖,哑声叹道:“小梅!”
那青衣婢女忙应道:“婢子在!”
白衣少女木然说道:“你看他是我的生身之父么?”
那名唤小梅的青衣婢女呆了一呆,迟疑着说道:“回姑娘,婢子不敢说!”
白衣少女道:“你只管说,我不会怪你的!”
那名唤小梅的青衣婢女迟疑了,好一会儿,始低低说道:“姑娘,婢子只觉得老主人好可怜……”
白衣少女道:“这么说,你认为他是我的生身之父?”
那名唤小梅的青衣婢女头一低,忙道:“姑娘别生气!”
白衣少女那苍白而冰冷的娇靥上,突然泛起一丝笑意!但那笑意却令人难窥会意之万一,只听她喃喃说道:“他的确是个极富心智的人,我不会相信他的,我不会相信他的。”
一条瘦小黑影掠出了那黝黑的地道,掠出了那入夜永不燃灯的小楼,直落在后院中央!
那后院中央,一前两后地站着三个黑衣人。那三个,都蒙着面,令人难窥庐山真面目,但由那犀利而森寒的六道目光中,可以看出是三个内外双修的一位高手!
他三个一见瘦小黑衣老者掠出小楼,立即恭谨躬身。
“属下等见过老主人!”
那瘦小黑衣老者冷然摆手,道:“都准备好了么?”
那最前黑衣蒙面人道:“回老主人,都准备好了!”
那瘦小黑在老者道:“一共派出了多少人手?”
那最前黑衣蒙面人道:“回老主人,共是六名!”
那瘦小黑衣老者双眉一轩,道:“六名?够么?”
那最前黑衣蒙面人道:“他六个每隔百里一个,合起来方圆六百里,随时禀报,便是一只鸟雀也该漏不了!”
那瘦小黑衣老者点了点头,道:“他们出发有多久了?”
那最前黑衣蒙面人道:“回老主人,在老主人吩咐之后不到片刻就出发了!”
瘦小黑衣老者捋着胡子点头说道:“很好!若无差错,我重重有赏!”
那最前面黑衣蒙面人,忙道:“谢老主人恩典!”
瘦小黑衣老者摆了摆手,道:“留下的人,你知道出么安排么?”
那最首黑衣蒙面人道:“回老主人,属下知道!”
“好!”瘦小黑衣老者道:“只记住,尽量避免硬拼,但要不计牺牲护卫姑娘!”
那最前黑衣蒙面人道:“老主人放心,属下等誓死护卫姑娘安全!”
瘦小黑衣老者含笑点头,大袖一摆,飞射而逝……
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好地方……“凤阳”的“花鼓词”流传大江南北。
“凤阳”素有两大害,一个是“水”,一个是“兵”,水者,淮河发水于河南,汇汝河,频河,涡河,淝河等巨流,经运河至长江,流域甚广,地平漕栈,山洪一来即洪水为灾。
所谓“自从来了朱太祖,十年倒有九年荒,大户人家卖田地,小户人家鬻儿郎”当初朱洪武揭竿而起,就是利用这一带的灾民。
所谓兵害,“蚌埠”为自古兵家必争之地,而“凤阳”紧靠“蚌埠”,一有战事,就难免受池鱼之灾!
在“凤阳”附近,有条淮河,达条河通运河,所以平日里船只来往,帆影连绵数里十分繁忙。
搬开白天不说,就在夜里,一眼望去,那船上的灯火在河上明灭闪动,也总有上百点。
当然,这淮河里的船只,并不是艘艘都在夜间赶路的,也有那停拍在岸边过夜的!像这一艘……
那是一艘双桅大船,静静地停泊在河岸垂柳之旁,船舱那小窗户里透射着灯光,但独不闻人声。
虽不闻人声,但却能看见人。
人不是在船舱里,而是在船头,在船尾,那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两个白衣人。
若说为赏月,今夜月如钩,且月色朦胧,算不得美,再说,那也应该对坐船头举杯小酌!若说为观赏这淮河的夜景,这淮河的夜景,确实没什么好看的,看来看去全是过住船只上的灯火。
那么这两个是……。蓦地里,三条人影似电,由远而近!
只听那站在船头的白衣人恭声发话说道:“禀夫人,公主与两位护法回来了!”
船舱中,传出一个无限甜美而略显冷意的话声:“可曾带着人?”
那站立船头的白衣人道:“回夫人,公主自己抱着一个人,看不清楚……”
舱门垂帘掀动,由那船舱中走出一个身穿白衣的中年美妇人她好美,凤目,黛眉,琼鼻,樱口,那露在衣衫外面的肌肤,欺霜赛雪,白皙晶莹有点像象牙,也有点像凝脂,且隐隐透射着惑人的光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