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满口答应了的, 然而时针转过小半圈,等待的人还是没有回来。
秦昭默数到一百后,起身走出门,却恰好在电梯口遇到了刚走出电梯门的祈玉。
两人猝不及防撞上, 祈玉很快移开了目光:“你怎么出来了。”
“去找你。”
“……那你可以少跑一趟了。”
秦昭注意到祈玉身后的书包似乎鼓了一点:“嗯。”
回到房间后, 祈玉就去洗澡。
虽然中间放着一个大浴缸,在小角落里, 还是有一个淋浴间的, 只是这个小浴间也是按着情侣套间的标准来——没有设置能遮挡视线的磨砂玻璃或许能关上的门,反而还自带一个落地镜,不论从里看外还是从外看里都一览无遗, 看着就尴尬无比。
大概是因为秦昭先前已经用过的缘故,地上还隐隐有未散的热气。
祈玉站在门口满头黑线。
“我不看你。”秦昭说。
“……”这根本不是看不看的问题,在这种地方冲澡, 总感觉像是某种奇怪的邀请。
祈玉想了想, 干脆不洗了,将外衣脱下挂到一边,往大浴缸里放水。
“早点休息吧。”他说。
“你今天就睡水里?”秦昭问。
“嗯。”祈玉随口应道。
“可惜。”
“可惜什么?”
“这床还挺软的,”秦昭扬了扬手里的黑色遥控器, “还是电动的。”
“电动?”祈玉下意识接了一句, 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后, 一脸嫌弃地摇了摇头,“免了,你自己享受吧。”
这种套间里的电动床, 想也知道是什么功能, 完全不想体验呢。
水刚好放满, 祈玉背对着秦昭脱下长裤, 迅速下了水。
他的里衣并没有脱下,这是特地用鮹丝做的,遇水不湿,出水也很快就能变干,十分方便。
祈玉平躺在水底,看着眼前一阵一阵的水流。虽然有股消毒水的味道,但四周一片静寂,比陆地上安心数十倍的心境下,倦意很快袭来。
然而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强迫自己醒来,浮上水面:“明天早上如果超过十点我还没醒,记得叫我。”
回答他的是一声洪亮绵长的“喵——”。
那声音几乎刺破他的耳鳍,祈玉藏在水下的尾巴都是一抖。
大猫紧接着就在床上翻了个身,说:“可以,明天十点你不出来,我就捞你刮鳞煲汤。”
祈玉:“……为什么你的语气里好像还有点期待?”
“没有没有,不是好像。”
“…………”
懒得多说,祈玉默默潜回水下。
翌日,阳光明媚。
“唔……”
祈玉竟然挺早就自己醒来了,只是浑身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倦意,尾巴更是一动都不想动,只想蜷着。
他强迫自己清醒,蹼指往身前随意一划,将绕着自己几圈的鮹丝划断,扒拉到一边,抹了把滑腻腻的尾巴,浮上水面。
刚一出水,就看到一只硕大的猫头,那双碧色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哟,早啊。”大猫说。
注意到对方看的是自己的尾巴,祈玉警惕地往后游了一段:“……现在几点了?”
“九点半。”
“那你在干嘛呢?”
“等十点。”
“……”祈玉迅速变回双腿,“不用了,麻烦让开,我要换衣服了。”
大猫这才颇有遗憾地起身,抻了个巨大的懒腰,充分展露出健美身材,优雅地踏着猫步走向厕所。
不知怎的,祈玉竟从一只小公主般美丽的三花白猫身上读出了“骚包”这个词。
总之作为一条鱼,他感到非常的魔幻。
时间还早,出门吃完早饭后,两人又回到旅馆。祈玉问前台要了把剪刀,在巨大的落地镜前,抓了把头发到胸前,下面铺了一层垃圾袋。
乌黑的头发半数自然垂在肩后,半数被他自己握在手里,遮住了棱角。从侧面的角度看去,这个动作有种超越了性别的柔丽和娇艳。
是的,娇艳,秦昭发现自己脑海里蹦出的第一个形容词竟是这么个东西,虽然根据平日的相处来看,对方跟这个词毫无关系。
但……
宛如坐在格窗里的花魁,兀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却不知落在别人眼里是一幅如何美丽的情景。
——这是只吸引他一个、也只属于他一个的百合花。散发着馥郁勾人的香气,但谁也闻不到,除了他,甚至伸手就能摘下。
半截雪白的颈子就在眼前,秦昭喉头滚了滚,然而下一刻,他就看到“花魁”对着镜子,毫不迟疑地一刀下去。
几撮头发瞬间落进了黑色垃圾袋。
“……你在剪头发?”秦昭很有些意外。
“嗯。”祈玉说,“头发长了总得剪。”
“可……”不是会疼?
“所以我自己剪,”仿佛猜到了秦昭的想法,祈玉解释道,“超过一定的长度就没感觉了,虽然我的头发长的比普通人要慢一些,但也是需要打理的。”
“这样。”
剪头发这事大概这人已经做过很多次,手法很是娴熟,很快多余的头发就悉数落在了垃圾袋里。
秦昭捡起一小把——与普通人的一般无二,就是普通的黑发,不滑不软,用力扯就会断裂。
他大概明白对方是个什么构造了。
两人的距离不断拉近,就在尖齿即将附上颈侧的前一刻,祈玉忽然说:“秦昭。”
“嗯?”
“你要不要出去转一圈?”
“……”
“我要洗个头,用那个。”余光瞥到身侧,祈玉指着敞开式淋浴间,表情有些不自然。
秦昭扬眉,身体微微前倾,看着自己的面孔也出现在了镜中。两人离得很近,甚至他一张嘴都能叼到那头长发,姿态暧昧且亲昵。
感受到耳边属于另一个人的的吐息,祈玉明显有些僵硬,却没什么动作,甚至都没有回头。
“我又不看你。”秦昭看向镜子里的两道人影,低声笑了笑,“真要说的话,哪里没看过。”
祈玉食指无意识敲击桌面:“晚上还要上台,我不想有什么意外。”
“会有什么意外?反正你有种族天赋加成,再怎样嗓子都不会坏。”
“…………”
一只手从衣角里探进来,祈玉浑身一抖,再也忍不住,霍然起身道:“你发情期还没完?!”
他抹了把嘴,直接走到门边:“滚滚滚,实在闲的没事干给我去奶茶店排队买杯芝士葡萄回来。”
秦昭看到那只从嘴角放下的手指尖上沾着几分荧光,眸子微闪:“别的种族我不知道,我们猫咪里,雄性的发情期一般都取决于雌性的生理需求。”
他也走到门边,不待对方有所反应,便动作极快地将人拉到怀里,摁到门边的软墙上,倾身咬住柔软的嘴唇——
“你……”
倒刺全部从舌头上竖立起来,一寸一寸席卷口腔,从齿间一一扫过。
“唔——”
这种程度与其说是接吻,不如说是啃食,祈玉很快挣扎起来,然而箍住他手宛如铁臂,半天挣扎不开。
这一刻他才真正有了这是条猫舌头的实感——刮得真的太疼了!
秦昭之前说的没错,他那时真的有在收敛那些刺,否则怕不是鳞片都能被刮走。
胡思乱想着,祈玉的目光逐渐有些迷离,然而就在下一瞬间,某根倒刺忽然卡进了什么柔软的凹槽!
性质完全变了,祈玉拼死挣扎起来,这次秦昭没有再压着他,两人很快分开,一条柔软的白色丝线被勾在倒刺上带出祈玉唇瓣,在空气中拉出一条弧线。
祈玉呆在那里。
他的嘴角一片湿润,来不及咽下的涎水顺着这条丝线流下,然而都比不上口中的丝腺被暴力剐蹭、勾出鮹丝来的震撼。
他怎么能………
如果有第三个人在场,必然会吓得转身就跑,这场景暧昧而怪异,宛如一道桥梁,将两个人连接在了一起——从嘴里。
秦昭舔了舔唇,从舌尖捻下丝线的这头,发现这条新鲜的丝比之前泳池里找到的更柔软,粘性也更大,还有几分余温。
他回味了一下,甜丝丝的。
祈玉垂着眼,伸手,掐断了自己这一头。比起秦昭那一头,新吐出的鮹丝还未成型,在遇到空气彻底凝固前,掐断很容易。
于是秦昭收获了一段半长不长的雪白色新鲜丝线。在手腕上缠了两圈,首尾一捻便连接成了一个不像样的手环,他挑衅般冲祈玉挑眼,嘴角勾起一个很小的弧度,像是偷了腥的猫,转身趾高气扬地走出了这个房间。
“……”
几乎是人影彻底消失的瞬间,祈玉转身冲到桌边,端起桌上半杯冷水然后又冲向厕所。
洗手台上,吐出的清水里漂浮着层层白色、类似“棉絮”的东西,还有正缓缓逸散的血丝,那是牙龈被倒刺刮出的微小伤口。
“呼……”
几次漱口后,祈玉扶着墙,虚脱地靠坐了下去。
“神经病……”齿间发酸,他无意识地喃喃,“妈的,臭猫。”
——秦昭肯定很早就发现了异样,他想,这人总是这样。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谋而后动……这些词形容在秦昭身上都算是轻的,他真正就像是捕猎野外的野兽,不到确定的时刻不动手,但一动,必定直捣重心。
他会怎么想呢?会吐丝的怪物?
……不吐丝都足够怪了,也不愁多这一个。祈玉破罐破摔地想。
趁着秦昭出去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祈玉从地上爬起来,打开花洒,又走出浴间打开书包,把他昨晚拿到的那些资料摊开,迅速扫了几遍。
三秒后,他就一脸铁青地将东西重新合上了——全是英文,一堆专业名词的英文,短时间内根本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
里面很多甚至是术语,就算翻译过来也看不懂的那种,所以司雪涛给他时,大概才会那么有恃无恐。
放回资料,祈玉心情烦躁地去洗头。
一直到很晚,秦昭才回来,而且并没有带回任何冰水饮料,只有枸杞木耳太子参等养生大礼包。
“……你买这些做什么?”祈玉无语地问。
秦昭说:“他们说这个比较补,回去煮煮看。”
祈玉翻了会儿,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包扎好的小袋,打开一看,分别是红枣桂圆花生和莲子。
“……”他颇为嫌弃的拎着这袋东西,“这又是什么?你想做什么?”
“我问老板什么比较补,刚好这个扎堆放在收银台边,老板问是不是送人,我说是,他就推荐了这个。”秦昭拿起一粒莲子,对着光线照了照,“还挺好的。”
“那老板是不是还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秦昭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祈玉整就一个无语,默默把这袋东西扔到了一边,眼不见为净。
晚上的十大歌手总决赛很快就要开始,两人收拾收拾,退房回学校。
走到会堂门口,竟然已经有人开始排队了,夸张程度不亚于迎新,足以见得此次宣传的给力。
选手们到的很早,他们是最后到的,在后台只坐了一会儿,前台主持人便上了台。
于是两人偷溜出去,坐到了第一排特地留好空位的演员观众席上。
能打到决赛的实力都不会太差,还算有点看头,祈玉感慨:“如果你也参加的话,这一届的冠军就没有悬念了。”
秦昭侧躺在软椅里,轻哼:“麻烦。”
确实是挺麻烦,如果不是为了奖金,去年祈玉也不会参加。
会堂来的人很多,座位坐满还不够,最后有许多人自己挤着,现场气氛很热烈。
巫云深给祈玉发消息:看到了吗[照片.jpg],这一片都是组团来看你的,我们来组成你的第一个粉丝团!
祈玉:?
巫云深:粉丝团头子就是区区不才在下,嘻嘻。
祈玉:…………
点开照片,关闭照片,屏蔽退出,一气呵成。
“老师叫我们去后台。”
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祈玉听到了一片嘈杂里的熟悉声音。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将手机插回口袋,嘴角不自觉露出了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稍纵即逝。
作者有话要说:
可恶,度过了地狱般的一周,稍微唠一下断这么久的原因。
上周三发现猫老二楼楼的耳朵有点肿,但忙着周五去陵园把爷爷落葬的事,没法第一时间带楼去医院,加上家人的普遍思想都觉得带猫上医院是脑袋有问题,所以吵了好几架完全无心码字。到了周六上午,楼楼整个耳朵都肿成了猪耳朵,赶紧带去医院,医生做完化验确诊是耳血肿,需要开刀做手术。
于是周日忙着入院、开刀,这只狸花猪重的要死,弄完整个人都废了,回来还刚好来了姨妈,疼得半身不遂。然后接下来几天每天去看望,现在接回家还要换药喂食等等,就忙得不行。
感觉挺唏嘘,这只狸花猪是上本神笔马良“写”来的,爷爷也是上本写的时候中途走的,现在彻底尘埃落定下来,楼就病了,医药费也差不多上本整本的收益……感觉像是写文写了一只猫儿子出来(?
总之之后的更新可能也会是两三天一更的样子,周日还要带楼去拆线,祝他能快点好起来~
爱你们,么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