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赵化龙都受了伤,就是赵化龙等都清醒着,他们的修为也挑不出一个能为自己祛毒的。
看来自己这一行六人是得待在这儿了。
刚叹口气躺了下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伸手探怀一摸,雕玉小刀还在,那张图,那张好不容易得来的图却不见了,他明白了,让人家搜了去了。
有什么办法,能去夺回来么?
免谈,连想都不敢想。
暗暗叹了一口气,试着用腿挤挤碰碰,希望能碰醒哪一个,可是碰了半天,白碰了,一个也没醒。
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是谁在出大气?”
蓦然里一个低沉而沙哑的话声传入耳中。
燕十二神智为之一醒,毕竟他修为超人,他马上听出声音是从头前方向传来,距离也不远。
他一时摸不清说话的是什么人,没敢答腔。
隐听那低沉沙哑话声又道:“我说嘛,他们送到这儿来的,还会有能出大气的人,唉!人老了,连这双耳朵都不灵了。”
一句“他们”听得燕十二心头一跳。
这他们二字显然指的是雷家堡堡主雷振南,跟他手下那一伙,既然指雷振南那一伙为他们,此人跟雷振南就必不是一伙,既不是雷振南一伙,就该是被雷振南囚禁在此处的人。
燕十二心里有了谱儿,忙开口问道:“老人家是哪一位。”
“咦!”那低沉沙哑话声诧声说道:“我没听错,果真还有个能说话的人,小伙子,我叫你一声小伙子没错吧,我听你的话声年纪大不到哪儿去。”
燕十二忙道:“老人家,我只有廿多岁。”
“廿多岁。”那低沉沙哑话声说道:“那我没叫错,你的确很年轻,这么年轻就被送到了这儿来,那畜生又作孽了。”
又作孽了,显然那作孽的人常作孽。
只不知那畜生二字指的谁,是不是雷振南?
燕十二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老人家是哪一位?”
那人道:“小伙子,你怎么知道我老了?”
燕十二道:“也许我失言,不过我刚才听您说,人老了耳朵都不灵了——”
那人叹了口气道:“没错,小伙子,我今年七十多快八十了。”
燕十二怔了—怔,道:“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
那老人道:“小伙子你是被谁关进来的?”
燕十二道:“雷家堡堡主,雷振南。”
那老人道:“你在被关进来之前,见过雷振南么?”
燕十二道:“见过,当然见过。”
那老人道:“那雷振南他多大年纪了?”
燕十二道:“总五十多快六十了。”
那老人道:“那就没错了,雷振南要是五十多快六十了,我也就七十多快八十了。”
燕十二怔了—怔,道:“老人家跟雷振南是——”
那老人道:“说来你也许不信,我跟雷振南是血肉至亲。”
燕十二又复一怔,忙道:“那么老人家是他的——”
那老人道:“我是他的生身之母,是他的亲娘。”
燕十二怔住了,半晌才诧异欲绝的叫道:“老人家你,你是雷振南的生身之母……”
那老人道:“不错,那雷振南是我怀胎十月所生,辛苦几十年带大的。”
燕十二恨不得一下窜起来,可惜他没那个力气,道:“老人家你,你也被囚禁在这儿?”
雷老夫人道:“不,小伙子,我不能说我是被囚禁在这儿,我只能说,我是住在这儿,因为你我的所在虽然一墙之隔,可是情形却判若天壤,你那边是个又湿又脏的石室,我这边却布置豪华,摆设考究,应有尽有,只不过我是孤伶的一个人,没人陪我,没有人侍候我,我也不能出去罢了。”
这跟囚禁有什么两样。
燕十二道:“我没想到雷振南会是这么个人……”
雷老夫人道:“我的儿子是个孝子,自从他爹过世之后,他怕我触景生情,过份悲痛,也怕他结仇过多,有一天找上门来会伤害了我,所以好说歹说让我住到了这儿来,他是一番孝心,我能说他不孝么,我要是说他不孝,人家反倒会说我是个不知足,不讲理的老太婆。”
燕十二道:“老人家,这是什么地方?”
雷老夫人道:“雷家堡的地下,—墙隔着两间石室,有两个通道,一通前堡,一通后堡,我住的这一间通后堡内院,这地方距地面大概有十几丈高低。”
燕十二道:“老人家住到这儿来多久了?”
雷老夫人道:“老堡主过世多久,我就住到这儿多久了,老堡主过世有五六年了,我住到这儿来也有五六年了。”
燕十二还待再说。
只听雷老夫人道:“小伙子,不必谈我了,该谈谈你是干什么的,怎么会被雷振南囚禁到这儿来?”
燕十二毫不隐瞒的把他跟司徒英的争斗,以及如何牵涉到雷家堡,前因后果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雷老夫人叫了起来:“小伙子,怎么说,你,你会雕玉观音?”
燕十二道:“是的,老人家,我会,而且还相当精。”
雷老夫人道:“这么说,你是——小伙子,你跟乾坤圣手南宫玉人南宫大侠有什么渊源?”
燕十二道:“老人家,乾坤圣手是家师。”
雷老夫人激动的道:“原来小伙子你竟是南宫大侠的衣钵传人,雷振南这畜生他这个孽作大了,小伙子,我不妨告诉你,司徒英卑鄙无耻,横刀夺人之爱的事我清楚,当初我就是不愿雷家堡惹他才被雷振南囚在这儿的,小伙子,南宫大侠今何在,可安好?”
燕十二道:“谢谢您老人家,家师现在新疆,他老人家安好。”
雷老夫人道:“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吉人自有天相,南宫大侠不但是安然无恙,而且如今还有了传人……”
忽然轻叹一声道:“南宫大侠这一生的遭遇也太惨了,当初他和司徒英为朋友为至交,谁知道害他一生悲惨就是这司徒英……”
燕十二道:“老人家,司徒英的罪过不只是夺一个人之爱,使一个人的一生于悲惨之中。”
雷老夫人道:“我知道,司徒英他甚至想席卷武林,据天下为已有,所以我不愿我的儿子沾他,小伙子,你不知道,我那儿子的本性并不坏,他所以变成今天这样,完全是交友不慎,小伙子,你可知道蒙东扬此人?”
燕十二道:“我见过了,此人阴狠奸阼,凶残毒辣。”
“不错。”雷老夫人道:“你的眼光不错,蒙东扬此人极富心机,一肚子坏水,再有一个雷振南也斗不过他,当初他进雷家堡不过三数天,雷振南便跟他亲昵得不得了,不但言必听,计必从,而且还委以总护法重任,看吧,雷振南要是不知过,及时醒悟,他跟这座雷家堡,总有一天会毁在蒙东扬手里。”
燕十二道:“老人家眼光过人,我跟这几个朋友,就是在不知不觉,为蒙东扬的歹毒药物所害。”
雷老夫人道:“你身边那几个是你的朋友,他们都是谁?”
燕十二道:“我这几位朋友是京里八方镖局的人,两个是龙啸天龙总镖头的高足,另三个是镖局里的弟兄。”
雷老夫人哦了一声道:“原来他们是龙啸天的人,小伙子,你怎么会跟吃保镖饭的人在一起?”
燕十二当即又把司徒英陷害龙啸天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听毕,雷老夫人颤声说道:“司徒英他好大的罪孽啊,可以算得是千古一大罪人,司徒英他弑师,雷振南他囚母,他两个正好配成一对儿,同为神人所难容……”
顿了顿道:“小伙子,你中了雷家堡的独门歹毒药物还能清醒说话,那是你修为深厚内功好,你可以看看你这几位朋友,他们至今仍昏迷不醒,以我看要想让他们睁眼说话,至少也得等三天……”
燕十二道:“老人家,这种药物我领教过,我当日曾为我那董姑姑的女儿祛过毒,如今我自己为这种药物所困,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雷老夫人道:“小伙子,你不必着急……”
忽听她压低话声急道:“小伙子,你噤声,有人到我这边来了。”
燕十二凝神一听,果然听得一阵步履声由上而下,直达隔室,随听隔室传过来一人话声:“娘。”
竟然是雷振南,燕十二心头不由一跳。
只听雷老夫人冷冷说道:“你来干什么?”
雷振南道:“儿子来看看您……”
雷老夫人道:“看看我死了没有,你大可以放心,一时半刻我还死不了。”
雷振南道:“您怎么好说这话,儿子怎么敢……”
雷老夫人道:“你既然敢把我囚禁在这儿,别的还有什么不敢的,你用不着张口儿子闭口儿子的,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雷振南道:“让您住在这儿,儿子纯出一片孝心……”
雷老夫人道:“这么说,我还该知足,还该高兴?”
雷振南道:“儿子不敢那么说,至少儿子自己知道……”
雷老夫人截口说道:“好了,不用跟我多说废话了,你到这儿来有什么事,说吧。”
雷振南道:“儿子刚才不是说过了么,来看看您,来给您请个安。”
雷老夫人道:“那么你现在已经看过我了,我很好,你可以走了。”
雷振南叫道:“娘……”
雷老夫人冷然说道:“我要睡了,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
雷振南沉默了一下才道:“儿子想跟您求点东西……”
雷老夫人道:“我还有什么值得你求的东西,我现在一无所有,就连仅有的一个儿子也没有了……”
雷振南道:“娘,您怎么好这么说……”
雷老夫人厉声说道:“还要我怎么说,说我还有个好儿子,说我的好儿子把我这个生身之母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