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望着朱昶,皱了皱眉头,可能是对朱昶奇丑的面容起了反应。接着又道:'你是九煞门下?''不是!'
'那你是什么人?'
'江湖游魂!'
'嘿嘿!你为何掩埋这四颗人头?'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哼!'
'阁下是杀害四人的凶手?'
'就算是吧!'
'阁下如何称呼?'
'你还不配问!'
朱昶从鼻孔里吹了一口气,道:'阁下现身何为?'锦袍怪人凝视了朱昶半晌,怪笑一声道:'老夫竟走了眼,看你不出,竟然已到了神满气盈的地步,也许不错,凭"九地煞"的那几手三脚猫功夫,还调教不出你这等货色,不过……'朱昶闻言之下,倒是一惊,这'神满气盈',父亲生前也办不到,但他自己明白自幼随父亲修习上乘心法,所差的是火候,一分修为一份内力,那是丝毫勉强不来的,如今一旦意外获得三煞的全部真元,等于集四人的修为于一身,内元充盈,是必然的事,当下接住对方的话头道:'不过什么?''你与"九地煞"必有渊源!'
朱昶硬起头皮道:'有又如何?'
'那你就得追随九煞于地下!'
朱昶愤火倏升,他曾答应为'地灵煞'等报仇,现在正是机会,所顾虑的是怕非对方之敌,画虎不成反类犬,当下捺住火气道:'阁下的意思是赶尽杀绝?'锦袍怪人狞声一笑,道:'当然,这是老夫的规矩!'朱昶咬了咬牙,道:'阁下在"十八天魔"之中,排行第几?'锦袍怪人微微一震,道:'好小子,这益发证明了你与"九煞"有关系,否则何由知老夫来路。''区区并未否认!'
'那你是承认了!'
'区区也不承认!'
'回答老夫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九地煞还有活口否?'
'区区不拟回答,除非阁下先交代来路!'
锦袍怪人一幌身,从巨石之后飘到朱昶身前,寒声道:'你没资格与老夫讨价还价!'朱昶毫无惧色的道:'如此拉倒!'
'放眼武林,尚无人敢对老夫如此说话……''今天算是例外吧!'
'哈哈哈哈,有趣!'狂笑声中,一声轰然巨响,那方径丈的巨石,在怪人一挥手之下,四分五裂,石屑纷飞。
朱昶为之心头泛寒,但一股傲气支持着他,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怪人点了点头,道:'好小子,凭你这份胆量,值得老夫破例,听着,你能接老夫三掌不死,老夫自动报号,放你一条生路。'朱昶豪气大生,沉声道:'试试看吧!'
口里如此说,心里却不禁有些惶惑,能否接得下对方三掌,实在大有问题,但目前的情势,只有面对现实,明知是死路,也只好走了再说。
当然,如非承受三煞的功力,他连半掌也不敢接。
怪人一扬掌,道:'注意,这是第一掌!'话落,掌已平推而出。
朱昶岂敢大意,运集全部功力,迎了上去。
劲气相接,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山石飞扬,尘屑如幕,劲气裂空,震耳欲聋,山谷回应如雷鸣。
朱昶连退三步,逆血阵阵上涌。
看那怪人,仍屹立原地不动,但双足已没入土中齐胫。
'哈哈哈哈,有趣,想不到你小子居然有能耐接下一掌!'朱昶调和了一下气血,道:'还有两掌!'
此刻,他已不管对方是什么魔,为'九煞'复仇的心意已烟消云散了,这一个照面,使他明白尚无法与对方抗衡,能三掌不死,便侥幸了,徒有内力,不能加以适当运用,也是空的,这只是单纯的对掌,如以招式相拼,那就免谈了。
怪人大喝一声:'接第二掌!'
一股撼山栗岳的劲气,随话声涌出。
朱昶以十二成功力,迎了上去。
又是一声山崩地裂般的巨震,势道比第一掌更加惊人。
朱昶感觉对方掌风之中,夹杂着丝丝罡气,直穿内腑,压震之力,再加上穿心罡气,朱昶踉跄退了七八步,几乎栽了下去,忍不住闷哼出声,逆血几乎夺喉而出。
怪人也退了三步,身躯幌了两幌。
朱昶自知业已受了内伤,但仍竭力撑住,表面上尽量不显露出来。
怪人凝视了朱昶良久,又是一阵震耳的狂笑,久久,才敛住笑声道:'的确想不到,放眼武林,能接老夫两掌的并不多,而你小子却挺住了,不过,小子,你仍打算接第三掌吗?'朱昶沉声道:'三掌是阁下自己提出来的!''不错,但老夫愿意再为你破一次例!'
'为什么?'
怪人脸上的横肉一阵颤动,白多黑少的眼珠转了两转,道:'因为第三掌你可能活不了!'朱昶自一震横了横心,傲然道:'未见得!''好小子,你是老夫生平仅见的狂人……'
'嗯!'
'接第三掌!'
双掌一亮,却不见有劲道涌出,但朱昶却半丝也不敢大意,这是生死攸关,立即竭尽全部真元,猛封而出。
也就在连电光石火之间,对方掌劲陡然涌出,其强无比。
震天巨响声中,朱昶宛若遭遇万钧锤击,跌跌撞撞向后直退,眼前金星乱迸,浑身似脱了力,四肢百骸,像在刹那间被拆散了。
我不能倒,更不能死!
这意念强烈地支持着他,他终于稳住了身形,没有倒地。
锦袍怪人似乎极感意外,愕然了半晌,才开声道:'好!好!小子,老夫排行第十,号"狂魔",记牢了!哈哈哈哈……'狂笑声中,疾掠而去。
'狂魔',不错,这怪人的确是狂,单祗笑声便足以说明了。
就在'狂魔'笑声消失之后,朱昶身形幌了两幌,'砰!'然栽了下去,鲜血大口大口地喷了出来。
我,会死吗?他这样想。
眼前的景物一片模糊,神智似乎在逐渐丧失。
他想运功试探伤到什么程度,可是力不从心。
完了!他想,自己看来要含恨以殁了。
猩红的血,仍不断从口角溢出,生命之火,似在逐渐熄灭。
死,当然不冤,因为已接下了能使武林天下变色的'十八天魔'之一的三掌,不可一世的'九地煞'尚且无一幸免,何况自己,只是血仇未报,连仇人是谁都还不知道,如此一死,岂能瞑目!……
神思混沌之中,似有一条黑影移近,他努力想分辨来者是谁,但模糊的视线,似蒙了一层浓雾,怎么也看不清,想出声,喉头似被什么东西堵住,声音连自己也听不到。是'狂魔'去而复返,要取自己性命吗?
心里一急,人便清醒了些,但视线仍然模糊。
黑影自视线中消失。
朱昶但觉身上被数缕指风击中,神智随之复苏,气力也恢复了些。
他正待翻身探看……
一个颇不陌生的女人声音道:'不许动!'
朱昶心中一动,道:'你是谁?'
那女人的声音道:'我有几句话问你……'
'请先示知名号?'
'这你不必问,听着,你曾替一个白衣书生传送一信物"墨符",对吗?'朱昶大吃一惊,这件事只宫妆少女奇英主婢知道,而现在这女子的声音,既非奇英,也不是小蕙,对方何由知道此事呢?又为何问及此事呢?自己入谷已十天,她怎会寻到此处呢?
一连串的疑问,使他困惑不已,竟忘了回答对方的问话。
那女子的声音再次道:'你不曾听到我的问话?''听到了!'
'回答呀!有这回事吗?'
'有!只是……'
'只是什么?'
'你何以知道此事呢?'
'那不简单,难道你对别人说话不许旁人听吗……'显然,对方是偷听了自己与奇英主婢的一番对话,但她为何要问及此事呢?心念之中,脱口道:'何以有此一问?''你不必管,再问你,你说那白衣书生重伤倒在山中?''是的!'
'你说谎?'声音冷得像冰珠。
'在下……说谎?'
'嗯!有人搜遍附近百里之地,毫无蛛丝马迹可循,你是信口胡诌的,看来其中必有隐情,你最好实话实说!''在下说的是实话!'
'别装佯,你能与"狂魔"对三掌,功力已在白衣书生朱昶之上……'朱昶这一惊非同小可,栗声道:'你……知道他叫朱昶?''当然!'
'那你到底是谁?'
'是我在问你,快回答!'
'在下已无可奉告!'
'那你是想死了?'
朱昶一窒,改变了称呼道:'尊驾与朱昶是何关系?'那女子似有怒气,提高了嗓音道:'少废话,你说他人在何处?''武陵山中!'
'谎话!'
'尊驾逼人太甚……'
'你不说实话,我要你慢慢的死。'
'在下能说什么呢?'
'我再问你,那宫妆少女与白衣书生之间,是什么关系?''这不得而知!'
'你真要我下辣手吗?'
那口吻,声调,使朱昶陡地忆起一个人来,脱口道:'尊驾莫非是"红娘子"?'对方吃惊地道:'噢!你怎么知道?'
这等于是承认了,朱昶顿时激动起来,'红娘子'曾在绝谷岩地,为父母弟妹收尸立墓,这一份人情,何等深厚,自己该坦承身份才是。但又想到对方动机不明,这黑白道闻名丧胆的女魔,不知是何居心,因为父母生前从未提过与'红娘子'有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