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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空 阅读记录
57
昏暗的房间内, 只有玻璃城堡内透出一点手机屏幕的光亮，像是一盏摇曳在暗夜里的灯火。
叶白全神贯注地翻找着相关信息，随着阅读进度的推进, 一些专用名词他已经记住了, 阅读时不用再死板地每页跳读几段, 可以哗哗往后翻，专门找和“莫斯顿城”“精神力”相关的内容。
突然，叶白动作一顿，因为他听到读词器里念出了一句话——“他发现, 莫斯顿城的真相远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
叶白/精神一振：果然！他就知道这桩惨案是另有隐情的！
叶白看了一下这句话出现的位置，从全文来看，这已经进展到本书的中期了, 原著里的霍承渊是此时才发现的蹊跷吗？
叶白不再跳读，将这句话所在的章节完整通读了一遍, 发现此时的霍承渊已不在皇都，而是以“戴罪立功”的名义，被流放发配到了危险的边境星球，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位异国的老朋友，对方拥有读心能力，机缘巧合下听到了某些人的心声，洞察到了莫斯顿城案件的问题，那位朋友立刻将这件事告诉了霍承渊，从而引起了霍承渊的警觉和怀疑。
于是, 霍承渊在那位朋友的协助下, 重新开始对莫斯顿城惨案进行调查, 并取得了一些进展。幸运的是, 这些内容都是连续的, 叶白无需再费劲跳读，连续看完了这几个章节后，终于明白了事件的来龙去脉。
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结束了阅读的叶白又欣慰又忧虑：
欣慰的是，果然如他所料，霍承渊是被栽赃陷害的，他根本就不该对莫斯顿城惨案负责，这场惨案的肇事者另有其人；
忧虑的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信息告诉霍承渊，毕竟自己根本拿不出证据，只有一个靠“外挂”空降的结论，而且在缺乏完整证据链的情况下，就算霍承渊提前知道了结论，也不知道能不能在法庭上翻盘。
叶白思前想后，迟迟拿不定主意，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已经快天亮了，他打了个哈欠，决定先补个觉再说，熬了通宵的大脑需要休息，没准醒来后就想到解决方案了呢？
叶白清空了读词器里的阅读记录，他按灭手机，又从草丛里拽出充电线，连上手机充电，然后飞出了玻璃城堡。
霍承渊仍在床上沉沉睡着，叶白悬停在他上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不错不错，烧退了，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叶白放心地飞进了床头的小花篮里，他铺开小被子，又把深色衬帘拉下来，在合上衬帘前，他又往下面看了一眼，对沉睡中的霍承渊轻轻挥挥手。
“晚安……哦不，早安，一会儿见~”
衬帘放下，疲惫的小花仙钻进柔软的被子里，很快也坠入了梦乡。
*****
一夜过去。
肆虐了一天的暴风雨在清晨时分终于渐渐停歇，狂风不再，乌云散去，金色的朝阳从天边升起，天空如洗般澄澈，今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大好晴天。
霍承渊徐徐转醒时，头已没了昨天的闷痛，呼吸也顺畅了许多，虽然还未彻底痊愈，但今天的状态明显比昨晚好多了。
他望向头顶的小花篮，深色的帘布遮住了里面的情景，霍承渊悄悄坐起身，透过帘布缝隙往里面瞄了一眼，看到小花仙裹在小被子里，正睡得安静而香甜。
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霍承渊静静看了一会儿可爱的小花仙，然后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进入了洗漱间。
洗漱完毕，又换了身衣服，霍承渊看一眼时间，已经到了下楼吃早餐的时候。不过他看小花仙还睡得很熟，就让仆人把早餐送进卧室里，顺便也和妹妹报备了一声，告诉她自己身体已经无恙了。
霍承渊快吃完早餐的时候，床头的小花篮里终于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没一会儿，一颗金色的小脑袋冒了出来。
“早安，小叶。”霍承渊立刻笑着打招呼。
叶白睡得一头金发都乱糟糟，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含混不清道。
“早啊……阿渊。”
“是不是昨晚又贪玩手机，睡得很晚？”霍承渊见小花仙一副仍没睡醒的样子，又好笑又心疼，“困的话再继续睡会儿，科琳女士那边我给你请假。”
对哦，自己还要上课的，他都忘了。
叶白打了个哈欠，他的确没睡饱，但也再睡不着了——刚才他做了个梦，梦见霍承渊含冤入狱，公爵府家破人亡，自己也被抓走成为了反派的宠物，每天都饿着肚子在网上卖艺赚钱，赚不够就要被毒打，直接把他吓醒了。
“我——不睡了。”叶白从小花篮里飞出来，去玻璃城堡的小水池前洗漱了一下，然后落到霍承渊身边的桌子上，这里已经摆好了他的小餐椅和小餐桌。
“我要吃饭——然后去——上课。”
霍承渊点点头，从保温盒里拿出对方的小早点：一份水果沙拉，一碟烤制的小饼干，还有一碗蜂蜜牛奶。
叶白一边吃早餐，一边偷瞄着霍承渊，当对上视线时，他鼓起勇气，说：“等上完课——我想——去找你。”微微一顿，“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阿渊你说。”
霍承渊单手撑着下颚，侧头看着吃饭的小花仙，眼底有淡淡的笑意：“小叶你可以现在就和我说。”
叶白凝重地摇摇头：“等上完课，再说。”
霍承渊很少见到小叶这样严肃，他轻轻挑了一下眉，没再追问什么，但神情也郑重了些。
“好。”他点点头，“我会一直待在书房，你随时都可以去找我。”
用过早餐，霍承渊前往书房，叶白去找科琳女士上课。因为有心事，平时课堂表现极佳的叶白今天频频走神，临近下课的时候，他甚至开始坐立不安，整只仙都焦虑起来。
当科琳女士宣布下课时，这份焦虑瞬间攀至了顶峰，就像是即将参加一个很重要的面试，那种忐忑紧张的心情根本控制不住，叶白正努力调整着状态，这时科琳女士突然望向他身后，微笑着点点头。
“公爵大人。”
叶白一惊，这才发现霍承渊竟已来到了会客室，他大概是掐着下课的点儿进来的，自己因为沉浸于自己的情绪，完全没有发现。
霍承渊和科琳女士简单寒暄了几句，然后抱起桌上的小花仙，带它离开了会客室。
前往书房的路上，叶白紧张得一句话都没说，感觉自己的小心脏一直砰砰跳个不停，霍承渊也同样没说话，他回到书房，把门反锁好，将小花仙放到了书桌上。
叶白发现霍承渊居然在书桌上摆放了一些从玩具屋里取来的东西——小沙发，小茶几，上面还有小茶壶和小茶杯，小茶杯有倒好的蜂蜜红茶，飘散出甜甜的气息。
“谈正事前，可以先喝点东西。”霍承渊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这是我的习惯。”
叶白定定看了他几秒，然后坐到小沙发上，喝了一口甜红茶。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入胃里，整个人似乎都暖和起来，原本焦虑的心也像是被治愈了一般，瞬间平静了很多。
霍承渊在书桌前坐下，他抿了一口和小花仙同款的蜂蜜红茶，然后静静等待着。
半晌，坐在小沙发的小精灵终于支吾着开口了。
“我、我要说的事……是……”叶白深吸一口气，坦白道。
“其实我不是，普通的小花仙。”
这就是叶白做的决定——把自己拥有脑内之书的事告诉霍承渊。
因为他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了，毕竟他只是个小花仙，接触的人类和信息非常有限，庭审又迫在眉睫，他根本没时间为自己制造合理性，如果不坦白，他根本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莫斯顿城惨案的真相。
但这种坦白，无疑也是非常冒险的，毕竟这是仅次于他是穿越者的第二大秘密，都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不知道暴露脑内之书的事会不会引来灾祸和麻烦，虽然他觉得霍承渊应该不会害自己，但人性本来就很复杂，谁能确定最坏的结果一定不会发生呢？
叶白说完开场铺垫后，还没组织好第二句，就看到霍承渊点点头。
“嗯，我知道。”他似乎完全不意外，“我知道小叶你不是普通的小花仙。”
诶？
“你也觉察到自己精灵血脉的事了？”霍承渊问，“是感觉到特殊的血脉力量了吗？卡帝斯之前和我提过这方面的事。”
诶？？
叶白有点懵：什、什么精灵血脉？自己怎么不知道！
他张了张嘴，混乱的大脑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让他立刻有了全新的思路。
“啊对！……阿渊你、你知道就好。”叶白轻咳一声，迅速梳理好了后面的内容，“因为那个什么血脉——我发现我觉醒了——一个神奇能力。”
“嗯。”霍承渊饶有兴致地听着，“是什么能力？”
“我能看到——平行世界的你。”叶白压低了声音，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棍派头，“我能看到另一个你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霍承渊轻轻眨了眨眼，他并不是怀疑小叶的说法，在这个拥有精神力异能的世界里，拥有特殊血脉的暗黑生物也经常会觉醒血脉异能，何况小叶的精灵血脉那么浓郁，觉醒个异能是很正常的，但就算他再见多识广，也没听说过“看到平行世界的你”这种能力。
“是只能看到我吗？”霍承渊觉得这个能力还挺有趣的，忍不住问道，“那个世界的我是什么样的？”
叶白没想到霍承渊居然很淡定就接受了自己编造出的能力，他心中欣喜，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我只能看到——和你有关的人和事，那个世界的你——和现在差不多，”他顿了顿，“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这个世界的你。”
听到小恋人说着“喜欢”，霍承渊眼底的笑意都深了几分，他挠了挠对方的小脸蛋：“那你呢？你在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叶白目光飘忽了一下：“啊……我、我和现在——没什么差别，那个你对我也——也很好。”他见霍承渊接受度良好，于是将话题深入了一些。
“我看到——那个你，上了军事法庭。”
霍承渊轻轻“哦”了一声，他隐约猜到小叶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你看到了……庭审结果？”
叶白连忙点头：“对！你……”他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你输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这个结果时，霍承渊还是陡然沉默下来，叶白连忙飞到他面前，拽了拽他的衣袖：“但你是被诬陷的——！我看到了——莫斯顿城案件的真相。”
霍承渊猛地抬头，看向面前的小花仙，叶白被他盯得有些发憷，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说得都是真的。
良久，霍承渊才重新开口，他的声音很轻。
“是平行世界里的真相吗？”
“我觉得——也是这边世界的——真相。”叶白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霍承渊，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什么想法，“你听说过——‘造神计划’吗？”
霍承渊的眼瞳骤缩了一下，如果说他之前对小叶的这个“觉醒能力”还没太当回事的话，现在他已经完全不这么想了——如果对方不是真的看到了“平行世界”，是绝对不可能知道这个计划的。
“我的确知道这个计划。”霍承渊缓缓道，“但它已经被中止很久了。”
与其说是“中止”，不如说是“封杀”，而且是全星际多国联手封杀。
这个计划名叫“造神计划”，所谓的“神”，指代的并非神明，而是“精神力”。
在这个世界，精神力是一项很重要的能力，但它无法遗传，不可复制，也没有传承规律，完全是依靠个体的随机性觉醒。普通的精神力也就罢了，有些能力十分特殊的精神力，甚至可视为一个国家重要的战略资源，而拥有特殊精神力的个体一旦死亡，基本很难找到替代者，对整个国家而言都是极大的损失。
“造神计划”就是在这个背景下诞生的，最初是由几个大国的科学院牵头，各国精英齐聚一堂，共同攻克和研发能储存或复制精神力的技术，以此延续某些特殊的高级精神力。
可惜，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虽然在各国科研精英的努力下，研究取得了一些进展，比如能够用特殊的载体或仪器储存精神力，还可以通过特殊技术，将一些低级精神力在实验室内人工升级为高级精神力，但随之而来的，是所有人都未想到的问题——
他们无法运用这些精神力。
精神力的运用对精神力者来说，就像小孩学走路一样，虽然开始会有些蹒跚和艰难，但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只要假以时日，总会慢慢掌握的。
可实验室里被存储或被合成出的精神力却不是这样，它们只能维持一个恒定的状态，无法被吸收和更改，哪怕找来善于吸收和操纵精神力的能力者，也无法将这些精神力纳入体内，更不要说对它们运用自如了。
无法使用的精神力就像是一辆没有轮子的豪华跑车，哪怕再名贵，也无法实现它最大的价值。联合科学院的研究陷入了瓶颈，而这个时候，突然爆出了一件事——科学院秘密封存的精神力储存样品，居然出现在了星际黑市上。
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很多被储存的精神力十分危险，能量不啻于一颗核弹，这些能力被国家掌握时，还风险可控，但若流入到了黑市，被那些丧心病狂的恐怖分子或星盗悍匪得到，这些无法被正常运用的精神力，就变成了完全不可控的易爆炸弹，伴随的灾难性后果根本难以想象。
联合科学院对内部进行了严格的排查，却没有找到盗走精神力样品的内鬼，与此同时，更多的危险样品出现在了黑市上，有些明显不是出自科学院之手，而是拙劣的仿制品——这意味着联合科学院被盗走的不仅仅是现成的样品，还有他们研究出的技术。
随着这些拙劣样品在黑市的畅销，科研精英们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某个星盗团在劫掠星际航船时，使用了某个精神力样品，造成了全船人的基因突变，所有人当场就变成了疯子和怪物。
更可怕的是，这样的事件不是一起两起，而是越来越多，一些掌握了危险精神力的恐怖组织，靠着无差别投放精神力储存品，造成的冲击与伤害甚至能撼动国家的武装力量。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几个大国的统治者终于意识到：他们支持和投入的研究，并不能显著提升自己国家的实力，反而还降低了灾难传播的门槛，后患无穷。
于是，联合科学院被关停，相关样品和技术全部被销毁，多国联合行动，将黑市里流通的样品一网打尽，并顺藤摸瓜找到了生产精神力储存品的非法组织，将他们连根拔起，甚至还找到了最初的那个内鬼，彻底清除了这个祸患。
“造神计划”自此被全面封杀，因为这个项目一开始就处于严格的保密状态中，哪怕有了泄露，相关消息也只在黑市和暗网里流传，普通民众并不知情。哪怕是霍承渊，也是听父亲讲述，才知道有过这样一个计划——在霍承渊出生的时候，这个计划都已经消失很久了。
“小叶你的意思是，有人在重启这个计划，莫斯顿城的伤亡并不是我的精神力造成的，而是被人为制造的？”霍承渊问。
叶白点点头：“他们在莫斯顿城——有一个秘密实验室，你当时严打——他们怕暴露——就跑了。但他们跑得太——匆忙，造成了试验品——泄露。”
听到这里，霍承渊立刻懂了：在自己进驻莫斯顿城前，那里就是个三不管地带，很适合非法实验室建立据点，而自己收网和深挖那些势力暗线的行动是迅速和出人意料的，也许引起了那个实验室的恐慌，匆忙撤退时就造成了样品泄露的问题。
“你知道那个非法实验室是谁建立的吗？”霍承渊又问。
叶白摇摇头：“它是无国界——组织，建立者是谁——我暂时不清楚。”主要是他阅读的内容里没提这个，至于没读到的部分里有没有提及，叶白就不清楚了，不过——
“它有几个提供实验资金的——大金主。”叶白顿了顿，“奥古陛下——就是其中之一。”
“什么？”这个消息着实让霍承渊吃了一惊，“他竟然是支持者之一？所以，他其实是知道莫斯顿城惨案的真相的？”
叶白默默点头，他阅读到这一段时也吃惊不小，原著里还详细交代了奥古参与这个计划的动机：他曾是个不太受先皇宠爱的皇子，他将自己不被父亲偏爱的原因，全都归结到了自己的精神力过于平庸上，愤世嫉俗又颇有野心的他，对“造神计划”宣扬的“人人都能拥有顶级精神力”的前景十分痴迷，所以在发现有人秘密重启这个计划后，立刻就成为了它的大金主之一。
“不仅是奥古，丘程也知道——这个秘密实验室。”叶白说，“他把你的精神力数据——出卖了给那个组织。”
不过和奥古不同的是，丘程对实验室的情况了解不多，他甚至不知道这个实验室的背后金主之一就是奥古。据书里交代，是实验室的人偷偷找到了丘程，许诺重金索要霍承渊的精神力数据，丘程对这些人的背景和动机有过猜测，但当时并没想到是“造神计划”，在巨额报酬的诱惑下，他从军部研究所里偷出了霍承渊的数据，转卖给了那些人。
直至后来莫斯顿城惨案爆发，丘程才惊觉那些人拿走数据的用途，很可能是和“造神计划”有关。他害怕自己偷卖数据的事被人知晓，不仅不敢说出真相，还立刻带领调查组进入了莫斯顿城，表面在进行调查，实则是找到了那个秘密实验室，把里面的数据痕迹都抹掉了。
丘程离开后，奥古也派人进入了莫斯顿城，偷偷把实验室相关的东西全销毁了，所以后来霍承渊再派人去调查时，有用的线索完全找不到，自然也不会联想到消失已久的“造神计划”。
听完叶白的叙述，霍承渊沉默了很久。
“……愚蠢。”良久，他缓缓吐字，带着些许疲惫，些许苍凉，以及，冰冷的愤怒。
“为一己私利，枉害那么多条生命，他们，根本不配为掌权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