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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纪元》第五百一十六章 泄愤一击

作者:走廊仙君 字数:1975 书籍:牧纪元

  位于那面杏林春燕影壁之后,是府中的厅堂所在,单檐庑殿顶样式的青瓦层层累叠,青灰色的墙面道出冷肃之意。

  平日晚间有人未归府时,厅堂外仅会燃两盏灯,以作照明之用。

  今日除去廊下点着的宫灯外,厅堂门扉大敞,两侧的铜鎏金七树烛台燃着融融火光,金猊炉中升起袅袅白烟。

  “郡主,她这也是一时糊涂,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

  还未进去,齐邯便听得一句略显威严的声音。隔着黄绢灯罩,能瞧见一名两鬓泛白的老者着绯色公服坐于右侧第一位,戴着玉韘的手紧紧把着扶手,颇有几分气势。

  萧神爱已经被磨得别想不耐烦,一手抵着额头,冷声道:“一家人?谁家有这样行偷盗之事的一家人?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坐于老者下首的人回道:“马上就快过年了,闹得这么难看作甚,只要她将东西凑齐了归还,不就了结了么。”

  “正是这个道理。”老者闻言颔首,继而捋了捋寸余长的虬髯,双目如炬。

  这老者是族中一位叔公,在朝中任太仆寺少卿,宅邸同侯府隔了两条巷子。萧神爱坐直了些,从清檀手中结果茶水,轻啜一口后,方才掀起眼皮道:“是啊,都是一家人,我瞧着叔公在京郊一间别院不错,横竖咱们是一家人,不妨送我算了?”

  “诸位在族中都是德高望重之人,太夫人既然派人请了几位长辈过来,是想叫几位说句公道话,而非是叫几位过来喝茶和稀泥。”

  萧神爱的面色倏尔转沉,一身碧罗衫子衬得她面容如玉,偏偏冷着张脸,容不得有一丝侵犯。

  她自幼随在太子身边长大,虽养得娇气些,到底学了些太子等人的做派。见她冷了脸,厅中诸人面面相觑片刻,不敢骤然接话。

  最后还是一着赭色团梅纹的老妇人沉声道:“这等家事,咱们族里自个闹闹也就算了,郡主就非要叫外人知晓?”

  厅中突的吵了起来,四侧窗牖中灌进来的朔风,似乎也压不住这阵声音。

  争执间,齐邯踏过半尺高门槛阔步入内,革靴踩在缠枝莲花纹地衣上,发出几道沉闷声响,冷着脸喝道:“半点规矩也没有,这儿何曾有你说话的份了?”

  萧神爱猛地抬头,触及他冷若冰霜的面孔,委屈劲儿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一想到他竟然这么跟自个说话,萧神爱便止不住的心悸,先前同他们争吵时还能毫无畏惧,此时却骤然被卸了力道,抬眸瞪着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怎么这么不高兴的样子?”齐邯疾步行至那蹙着两道连娟眉的美人身侧站定,无可奈何问道,“是谁惹你生气了?”

  萧神爱心口坠坠的疼,暗恼他明知故问,瞪着人不说话。

  齐邯轻叹了声,微微俯低了身子哄道:“好了,别气了。”

  厅中诸人见此情形,心头虽划过一抹怪异,然想起他入内时那一声呵斥,左侧下首一着赭色团梅纹长裙的少女哼了声:“兄长,你可算是知道她没规矩了,不许祖母出来不说,今日这事祖母专程请了几位长辈过来说理,郡主半点都不在意,还当堂吵起来了。”

  齐邯忽的直起身子,朝下首靠坐在红木椅上的少女看去,深沉阴鸷的眼神甫一落到实处,那少女便是一阵瑟缩。

  他脾气不怎么好,对底下几个妹妹也一贯是无视的态度,在钱帛方面却没短过她们。因此几人虽打心眼里惧他,又觉着兄长待自己实则还不错。

  毕竟哪家的兄长但凡入了仕,都不怎么跟妹妹说话了,只不过她们的格外冷漠些。

  齐丹春被他这般看得怔了一瞬,强打起精神道:“兄长……”

  “齐丹春。”齐邯冷硬如冰棱的声音响起,入宫所穿的紫袍建冠尚未褪下,为他平添几分威严,“我刚才那句话,你是半点没听进去?还是说,万姬一直就是这么教你没规没矩的?”

  “于公,她是郡主,你不过一白身;于私,她是你长嫂。郡主在这儿说话,何曾有过你插嘴的份了?”

  齐丹春一下子白了脸,萧神爱亦是侧首看他,这才知道他进来时说的没规矩的人不是她,是齐丹春。

  齐邯却未停下,仍是冷着脸问:“你一介小辈,有什么资格来品评郡主?竟是这般大言不惭!”

  齐丹春揪着腰间宫绦,咬了咬唇道:“我……”

  “郡主不让太夫人出来的谣言,你也敢传。”趁着今日众人都在,齐邯便打算说清楚这件事,“太夫人腿脚不便,人年纪大了难免固执,不愿听劝。郡主也是为了太夫人的身子骨着想,才强硬了些,不肯叫太夫人乱来。”

  他抬目一一扫过厅堂中坐着的诸人,沉声问道:“邯私以为郡主孝顺至极,诸位长辈以为如何?”

  众人静默一瞬,讪讪道:“是孝顺,是孝顺……”

  齐邯又看了眼齐丹春,眸中戾色一闪而过:“还不下去?”

  在战场上拼杀过的人,身上煞气本就重,这会儿没有刻意收敛,齐丹春被他瞥上一眼便觉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由侍女搀扶着逃离了厅堂。

  厅中寂静一瞬,齐邯方才抽空问道:“今日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才叫几位长辈齐齐登门?也不提前交代一声,好给长辈们备些茶点。”

  经了刚才齐丹春一事,众人逐渐摸清他的态度,对视一眼后,不想贸然接话,只拿眼瞅着萧神爱,希望她能先将话头给提起来。

  萧神爱瞥过厅中众人,目光落在跪在一旁的婢女身上,淡声道:“三叔母跟这丫头勾结起来偷我库房中的东西,其中几样还是御赐的。”

  临近年关,又正好赶上难得的晴天。下午送走卢萦珠几人后,她打开装自个嫁妆的库房,想要领着人将里头的东西清点晾晒一番。

  就是这么随意一翻,却发现不见了些东西。

  着人紧急清点了一下午,最后清出来少了两千多贯钱,还有些不起眼的小东西。本来这些小东西不见了,也不会第一时间发现,偏有几样书房的摆件是御赐之物,专程登记在册,才会发现得这般及时。

  出了这样的问题,首先被盘问的便是负责库房的人。

  挨个查了许久,终于查出是一个偶尔进库房洒扫的婢女所动。据她交代,那些偷出来的东西都给了三房的林氏,由林氏出去典当了,再给她一些分成。

  萧神爱当即大怒,带着人去林氏院子里对峙,林氏自是不断否认。那婢女见林氏将事儿都往自己头上推,也顾不得许多,同她攀咬起来。

  抄捡过后,确实在林氏屋里寻出了还未来得及去典当的东西。林氏还待嘴硬,说这是自个的东西,萧神爱给她看了上头官造的印记,这才撑不住认下。

  萧神爱自是要报官,将林氏扭送到衙门去,太夫人风闻此事,急忙派人去将住在附近的几位族老请来,想要拦住她这一举动。

  两边僵持不下,几位族老不想将家丑外扬,萧神爱也不肯让步,故而在厅堂中闹了起来。

  齐邯扫了眼底下那婢女,似乎是随着萧神爱从宫中出来的,他一手搭在萧神爱的靠背上,淡声道:“这样大的事,咱们府中不好私自处决,便送去衙门处理吧。”

  眼见着他就要唤侍从去押人,最先发话的老者重咳一声,拧着眉头怒道:“五郎,郡主年纪轻不知道,你怎的也跟着胡来?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她偷盗虽犯了七出之罪,却给你祖父守过孝,是不可能被休弃的。只要她将东西都凑齐了还给郡主就行,非要闹得沸沸扬扬,叫京中众人都议论咱们齐家么?”

  “叔公这话说的,叔母是长辈,我岂敢越过叔父要休弃她。”齐邯转动了番拇指上套着的墨玉韘,声音低沉,“祸事出自侯府,我尚且不介意外人如何说,长辈们怕什么?”

  另一梳凌云髻的妇人怒道:“你!”她搁下茶盏,凝声道,“若非你母亲不在,我非得找她好好理论理论,你就这般罔顾亲情伦理?”

  夜色愈发的浓郁,烛火一点一点向下燃着,熔化后又在烛台上聚了一滩蜡油。

  萧神爱回眸望去,瞧清烛火映照下一张铁青的面容。

  她略带寒意的目光看向说话的妇人,嗤嗤而笑:“此事外人知道了,只会说咱们府中不曾徇私枉法,最公正不过。否则哪一日传到外面去,还要以为齐氏是个藏污纳垢之地。”

  伺候太夫人的丫鬟中有机灵的,曾对她说过,太夫人从公中昧下的钱财,没少给这些族人们送去。

  倒是会使这些笼络人心的好手段。

  她也一早就看出来,这些人过来压根就不是想解决事,也不是像他们说的要主持公道,只是想要息事宁人。

  和许多长辈一样,谁对谁错并不重要,能将事态平息才是最要紧的。又恰好他们受过太夫人的好处,向着她再正常不过。

  “补上?”萧神爱勾了勾唇角,不咸不淡的开口:“拿什么补?不若六叔母替她补上?”

  林氏能有钱补上,也就不会去外头借高利贷,若非借了高利贷还不起怕被捅出来丢了面子,她也不会打清河郡主嫁妆的主意。

  想着郡主随着齐邯赴外任,这一遭少说得在外待个两三年,届时她也能慢慢补齐这空缺。

  林氏就是这么说服那库房洒扫丫鬟的。

  齐六夫人今日过来,自然知晓是怎么回事,忽的住了口。

  萧神爱却不放过她,接着问道:“六叔母不愿意吗?可你和三叔母是一家人呐!怎能置她于不顾?”

  “郡主,这……”

  心烦意乱之间,萧神爱没心思再同他们纠缠,遂起身摆出了送客的架势:“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多谢几位大晚上的跑过来,三叔母的事我也拿不定主意,还是等明早押去衙门,由衙门审理吧。”

  厅中众人亦是怒气冲冲的起身,正要再驳斥一二时,萧神爱的身子却突的一软,幸而被齐邯及时扶住,方才未栽在地上。

  “怎么了?”齐邯扶着她低声问。

  萧神爱摇了摇头,蹙眉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有些头晕,好些了。”

  齐邯扶着她坐下,不放心的问道:“叫医士过来看看吧?”

  萧神爱嗔道:“哪有那么严重,只是晕了片刻而已,何况这么晚了,要看等明日再说。”

  一众齐氏族人见此,都拿捏不准到底是何用意,然将郡主气病的责任他们也担待不起,讪笑几声后,纷纷告辞离去。

  出了侯府,低声议论道:“这到底是真晕还是假晕?”

  “谁知道呢,要我说先别管了,免得引火烧身。”

  “他两个要将林氏送去衙门,到底丢咱们族里的脸面。”

  众人说着话,于岔路口分道扬镳,心里不喜这夫妻俩行事,一时间却又无计可施。想要以长辈的身份说上几句,偏那位还是皇家人,压根不受他们辖制。

  *****

  吴王世子从宫中回府后,接过爱妾递上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觑着吴王世子微蹙的眉头,何媵人小心翼翼道:“世子是有什么忧心事么?”

  吴王世子看了眼正替自个更衣的美人,微垂着眉眼,神情柔顺。

  他略有不耐道:“你一妇人,同你说了你也不懂。”

  何媵人解下他腰间的玉带,横着一双美目娇嗔道:“妾不过是想替世子分忧才多此一问,世子又不肯同妾说,就自个说妾不懂了。世子说出来了,哪怕妾什么也不懂,说不定自个就舒坦了呢?”

  这妾室是他半年多前新得的,因她颇识得几个字,又十分善解人意,一跃成了他房中的宠妾。还未成婚,就给了何氏一个媵人的名分。

  温软的气息近在咫尺,吴王世子逐渐放松下来,面对这个近来宠爱的妾室,也不愿过多苛责。

  直至换上一身轻便的衣物后,他淡声道:“我今日进宫时碰着一人,有心想要同他结交一番,却又不知如何入手。”

  何媵人给他拿了一碟子糕点过来,掩唇笑道:“是何人这么有面子,竟叫咱们世子这般纡尊降贵,妾倒是想见见呢。”

  直至臀上猛地挨了一掌,她清丽的面容覆上一丝委屈,娇声道:“妾就是想瞧瞧,他有什么三头六臂嘛。”

  吴王世子揽着美人,身子随意靠在榻边,懒懒散散道:“你不认识,是前两日才回京的平凉侯,我是从父亲那儿知道,他过段日子可能要入左卫。只是从前没什么交情,贸然凑上去,倒不知该如何是好。”

  吴王如今同齐王一同监国,他身为吴王世子,比别人的消息来得自然快些。

  左卫为大郑十二卫之一,亦是重中之重。左卫下设大将军一人、将军二人以统辖,其中大将军一直空着,齐邯若真入了左卫为将军,整个左卫还不是他说了算?

  知道这事儿后,吴王世子便一直想跟齐邯联系上。

  同其余几卫比起来,还是他这个新回京的高官更容易结交,也更容易收为己用。

  却苦于没有门路。

  听着平凉侯时,何媵人眸光微闪,轻声问道:“世子说的平凉侯,可是迎娶了郡主的那位?”

  吴王世子轻挑眉梢:“怎么,你听旁人说起过?”

  “真要论起来,妾同郡主,倒是有些许交情的。”何媵人轻言细语回了句,微微笑道,“若是世子需要,妾愿意去为世子打探一二。”

  *****

  第二日晨起,齐邯仍是唤了医士过来,叫他替萧神爱诊脉。

  听了齐邯描述的症状,医士心里觉着不叫个事,捋着胡须恭敬回道:“回侯爷话,依我所见,郡主也就是起来急了些,一时血气供应不足,才会觉着头晕。”

  齐邯点了点头叫他照方开药,仍坚持叫他替萧神爱诊脉。

  萧神爱梳洗完毕,着了身红绸长裙出来准备用朝食,骤然见着厅堂里坐着的医士,不由得一怔。

  “怎么了?我不是说没事吗?”她有点不高兴。

  齐邯疾步行至她身侧,温声道:“嗯,知道没事,咱们就诊个脉就行,没事自然是最好的。”

  也顾不得一旁还有人,他压低了声音哄道:“乖,只是诊脉而已,不用喝药。”

  听他说了不用喝药,萧神爱才将信将疑的坐下,而后伸出了手。

  医士瞥了这平凉侯一眼,暗想着他跟自个说话时,倒还是一副深沉威严的模样,全然看不出来为了哄郡主看个病,竟能耐心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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