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鳌答应着拿一只海碗到外头水缸里舀满一碗清水进来,递给缪千祥,缪千祥用手捧碗凑上齐灵川嘴唇,乖乖,姓齐的真像长鲸吸水,咕略有声,不消片刻已把一海碗清水喝了个干净。
缪千样道:
“够了不够?要不要再来一碗?”
长长透了口气,齐灵川撼着肥唇上的水渍,模样像是舒坦了许多:
“这会喝够了,等下再口渴的时候,还得麻烦你舀一碗来……”
缪千祥把海碗交回崔鳌,转过身来的时候,发觉齐灵川正怔怔的瞪视着他:
“真像,实在长得像……”
缪千祥疑惑的道:
“长得像?难和谁长得像?”
齐灵川靠着木柱,苦笑道:
“你这副模样,和我一个叫周祥大的手下十分酷肖,贸然一见,你倒似他。”
缪千样道:
“难怪昨晚上你不绝口的叫我周祥大。”
呆了呆,齐灵川呐呐的道:
“昨晚上,呃,我们就见过了?”
缪千祥觉得有些滑稽的道:
“否则,你以为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齐灵川迷迷茫茫的道:
“我正想问你,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只记得半夜叫尿憋急了,出房小解,后来,不知怎的似乎到了囚房外头,恍憾和什么人谈了不少话,接看身子一个踉跄,[奇+书+网]眼前一片黑,迷糊里,似是有人攻击我,再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啦!”
缪千祥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错,昨夜你是到了囚房外头,和你交谈的人就是我与潘四哥,本来我们并没打谱掳你回来,是你灌多几杯马尿,唠叨个没完,又叫囔着非要进囚房查看不可,那时节,我汪二哥同姜三哥正在屋里救人,如何能容你碍事?眼看再不阻止你,你那一窝子同党都会被你吵醒,无奈之下,只有将你制服,大伙临时一商量,顺道便拍你回来将息着喽。”
齐灵川愣了半晌,才懊恼的道:
“娘的,酒这玩意,真正害人误事!”
缪千祥耸耸肩,道:
“也不一定,妙在适量才好。”
眼珠子转动着,齐灵川道:
“你们把我弄了来,可是另有目的?”
缪千祥笑道:
“没有什么太大的目的啦,只不过想拿你换几个钱罢了。”
齐灵川胖脸上的肥肉一绷,冷森的道:
“你是说,你们是待绑票勒赎?”
缪千样轻松愉快的道:
“不错,我们正是这个主意,齐二当家,这没有什么稀奇,当初你们不是玩的同样的把戏么?我们照葫芦画瓢,有样学样呀!”
重重一哼,齐灵川愤怒的道:
“简直是胡闹,朝廷有法,江湖有道,你们不过一群下三滥,二混子,市井流痞之属,居然也敢如此明目张胆,过界捞财?娘的,行有行规你懂不懂?只我们这种帮口才能做这等买卖,你几个半路出家,也想分一杯羹?我看你们是穷极生疯,异想天开,通通嫌命长了!”
缪千祥笑嘻嘻的道:
“这话就不对峻,我说齐二当家,于无本生意,还有论资格、讲出身的?‘白麒麟帮’一干恶煞土匪,又是谁给你们特准专吃这一行的?不要关着门起道号,齐二当家,哪一个有本事才罩得住,造成形势方可占上风,譬如现在,你不就是我们嘴里的一块大肥肉么?”
齐灵川大声道:
“我是你们嘴里的一块大肥肉?缪千祥,你不要做梦,你们半个铜板也拿不到!”
摊摊手,缪千祥一派无所谓的道:
“那也叫没法子,但齐二当家,你可就苦了。”
齐灵川火爆的道:
“我苦?我有什么好苦的?”
做了个砍杀的手势,缪千祥道:
“拿不到赎身银子,齐二当家,我们当然只有撕票,非得把你宰了不可!”
全身一震,齐灵川不禁咆哮起来:
“什么?你们竟敢杀我?你们要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包你们谁也活不成!”
缪千祥淡淡的道:
“我们为什么不敢杀你?齐二当家,事已至此,你倒说出个不敢杀你的道理出来,至于杀了你之后我们的处境如何,那是另一码事,你也用不着操这份闲心啦。”
齐灵川忍不住又开始喘息起来,一边喘,一边不停的叫嚷着:
“你……你们敢?你你们……哪一个敢?”
缪千祥笑道:
“如果拿不到赎银,齐二当家,我们哪一个都敢,一刀下去,一了百了!”
看把戏看了许久的崔鳌跟着道:
“要是轮到我来动手,却不能这么便宜了他,我会了天割下他的耳朵,一天剜掉他的鼻子,然后,逐次把这些零碎包起来送给他的伙计们传观,到末了,再砍下他的人头当球踢……”
哇哇怪叫起来,齐灵川好像承受不住精神上的压力,又再次以这种杀猪般的嚎曝来做宣泄——
------------------
银城书廊 扫描校对
凤凰罗汉坐山虎--第十八章 麒麟如虎狼
第十八章 麒麟如虎狼
一灯如豆,崔鳌的这间内室,还散发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污酸气。
晕黄暗淡的灯光,映照着几张模糊的人脸,好像人脸的轮廓也眩花了。
汪来喜正在低沉的说话:
“……快腿陈三已经把信息带给了那些杀胚,情形正如所料,他们盘查过陈三之后,并没有多加留难,听陈三回来说,‘白麒麟帮’的伙计们面色都非常不好看,个个招子里都似在喷火……”
姜福根轻描淡写的道:
“这还用说?要是他们在知道这档子窝囊事之余,犹尚开口大笑,乐在其中,岂不是全发疯啦?”
杨豹轻声道:
“来喜,你是约他们明天夜里起更时分交银子赎人?”
点点头,汪来喜道:
“不错,地方就定在镇西‘勾子胡同’里,我信里说得明白,叫他们携带十万两银票,投进胡同尽头张家大院墙外的那座破香祀内……”
缪千祥不由一愣,迷惆的道:
“你没搞错吧?来喜哥,银票投到破香祀里,我们怎么去拿?”
汪来喜笑笑,道:
“放心,山人自有妙计,只要他们把东西摆进去,我就有法子取到手,而且神不知、鬼不觉,让那干王八蛋连做梦都梦不到我是如何移转乾坤的!”
干咳一声,潘一心道:
“不过,他们如果日夜派人坚守那爿破香词,来喜哥,你又怎么办?”
汪来喜胸有成竹的道:
“当然我有我的打算,你们都宽念吧,我要没有十成把握,岂会选择‘勾子胡同’做为收钱的所在?”
缪千祥忧虑的道:
“来喜哥,你仅仅留给对方一天多一点的时间凑钱,在这么短促的辰光内,他们凑得齐这笔钱么?”
汪来喜道:
“这该由他们来伤脑筋,不关我们的事,桩儿,且看这批杂碎对姓齐的心意如何了!”
杨豹又仔细的道:
“先交银子后放人,来喜,这一招‘白麒麟帮’是不是会接受?”
沉沉一笑,汪来喜道:
“不接受也只有接受,我说豹哥,如今刀把子抓在我们手上,没那么些顾虑周全法,当初他们掳劫你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先收银子才肯放人?再老实讲一句,既便他们收了银子,会不会放你生出,我到现在还在疑惑着呢!”
姜福根恨声道:
“来喜二哥的说法我颇有同感,豹哥,那可是些披着人皮不干人事的凶煞,任什么心黑手辣的勾当都做得出来!”
缪千祥暗里机伶了一下:
“眼下想想,委实大有这种可能,娘的,跑江湖玩狠,我们真叫玩不过人家——”
杨豹激甜嘴唇,道:
“就算他们乖乖的交付赎银,我们也拿到了手,来喜,姓齐的却如何个放活?”
望一眼自己这位把兄,汪来喜似笑非笑的道:
“大约是这几天来豹哥你受了不少折腾,没有把脑子也折腾晕了,这一间不是问得滑稽么?放人还得怎么放?蒙着姓齐的头面,领到个僻静处,一脚险翻了他,等他爬起来自己找路回去不就结啦?”
杨豹敲敲自家额头,讪讪的道:
“他娘,我真是糊涂……”
缪千祥接口道:
“来喜哥,事情也别想得太美,依我的看法,‘白麒麟帮’姓庄的那一伙熊火,只怕不肯这么顺贴老实,随我们摆布……”
“嗯”了一声,汪来喜的面孔在灯焰的摇晃中显得阴晴不定:
“桩儿,你的判断自有道理,我也早就这么琢磨着,所以该做的防范亦都尽量做了,且看届时情况如何演变,再行进退吧。”
潘一心缓缓的道:
“明晚上,我们是全体出动?”
汪来喜道:
“不,只我和姜三前去就行,人多了反而碍事。”
潘一心不解的道:
“这样说来,无论事情怎生变化,都是不打算正面动手的了?”
汪来喜颔首道:
“正是,而且摆明了讲,就凭咱们这几块料,一朝与人家正面冲突起来,除了吃瘪,剩下的也只有吃瘪,是而除非到了无可避免的关头,能够不动手,还是不动手的好。”
哼了哼,缪千祥有几分不服的道:
“来喜哥就是这副德性,净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也不想想我们在‘七转洞’在‘彩溪’‘双老阁’又是如何杀出杀进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