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无力,几度偎人,翠颦红湿。
睡过去的女郎面容潮红,乌发濡湿,指尖轻轻拨开落在脸颊上的青丝,凝视着女郎沉睡中的恬静的脸颊,敞着衣襟的郎君勾唇一笑。
夜幕已深,可得偿所愿的郎君却是睡不着,他继续端详了片刻女郎沉睡的面容,终于忍不住般,再次小心翼翼地将女郎揽进了怀里。
空落落的心又再次被填满,萧谌忍不住亲了亲女郎温热的脸颊,就这么搂着许久未闺上眼……即便得偿所愿了,可小太后想要逃离自己的心思还是让新君有些不悦。
小太后被软禁了起来。
原本在慈宁宫伺候着的宫侍全部被调走,只留下秋嬷嬷和青菊青竹两个贴身宫侍,其他的俱换成了新君的人。
而本来古朴简单的慈宁宫也彻底变了个样。
萧谌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学着军中那些汉子给自家媳妇买礼物的做派,从自己自己私库里的挑出了不少符合女郎的奇珍异宝,源源不断地不断地往慈宁宫送。
将东西送到慈宁宫后,也不允藏着掖着,甚至全然不顾还要为先帝守孝的规矩,俱是往殿内摆。
颜色鲜艳上红绫纱作纱帐,圆润剔透的东珠作珠帘,各色稀罕昂贵的摆饰摆满了博古架,就连日常使用的茶盏茶器都被俱换成了难得一见的琉璃盏..
原本守孝要着的素色衣裙也尽被换成蜀锦苏绣等各种绫罗绸缎制成的衣裙,还有各色珠宝打造成的首饰,其中更是不乏各种成色的玉佩……
他如同一头贪婪的恶龙,用着毕生积攒的金银财物,在自己的洞府里打造出世界上最奢华的富贵窝,然后将心心念念的美人藏了入其中。
甚至为了让心心念念的女郎身上沾染上自己的气息,不惜拉着女郎日夜沉沦。
本应该是昼长夜短的夏日,却硬是被过成了昼短夜长日子,女郎浑浑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夕。
用完晚膳后又再次被人抱在怀里,明荟已经习惯了,她若无其事地窝在对方怀里,耷着眼皮,懒懒地翻看着手里的话本。
”重阳节到了,荟荟可想出宫?"
亲昵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明荟本想继续无视,可对方话里的意思却让她忍不住心动,翻着书页手也顿住。
注意到这一幕的萧谌眼眸略过
笑意,女郎今日并未扎发髻,他将女郎的泼墨乌发拨置一侧,将下颚亲昵地置于女郎的颈窝处,言语撩人。
"先帝去世已足三月,宫中却还是不宜设宴,宫外却可是作乐,不如朕带着荟荟出宫一趟?"
出宫?
手里的话本愈加翻不下去了,明荟眨了眨眼。
她长于深闺,母亲还在时父亲也曾带过她和母亲出府游玩,可母亲去后,父亲带的人就变了梁氏和二妹,自那以后,她就甚少出府了。
入了宫之后,就更难出去了。
人流入织的街巷和不绝如耳的吆喝声,藏在幼时的记忆中,如今也记不太清了。能够出宫游玩自是好的,只是.…
女郎眸露犹疑,总觉得身后的新君不安好心,最后默了默,还是选择无视。
萧谌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却从未将注意力从怀里的女郎身上移开,注意那双夜里含泪的眸子闪过意动、犹疑、冷淡等情绪,不慌不忙道,
"朕久居边疆,从未逛过京中的街巷。曾听军中将士们提起,每逢重阳,京都中遍地菊花香。京中街巷会支起许多卖菊花,菊花酒,茱萸的摊子。文人墨士赏菊饮酒,黔首佩戴茱萸登高赏秋。听说还有各色香甜的重阳糕,也不知是何等滋味………"
新君的口才十分不错,一年一度算不上稀罕的重阳节在他嘴里说出后极具吸引力。
女郎本就爱听各处风闻,往日每每听到新君提起边塞风闻时总是心痒痒。此时维持着冷淡之色的女郎也再也看不下去书了,支着耳朵认真听着,试图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勾勒出人山人海喧闹之景。
手里的书也情不自禁地放了下来,侧着脸庞,只需微微垂眸,萧谌便能看到女郎带着细绒毛的脸颊和扑闪着长睫,还有……那脖颈上欢愉后的红痕。
怎么会这么乖呢。
萧谌眸色微柔。
大燕国土辽阔,各地所滋养出的风貌人情也各不一样。萧谌自从军之后,随着军队辗转去了许多不同的地方,他说完京都重阳风俗后,转而又说起了大燕各地的重阳风俗。
女郎听着津津有味,眼底的抗拒都少了不少,内殿伺候的宫侍垂眉敛目,只有君主低沉柔和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说得有些口干了,萧谌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将茶盏放下后,不经意垂眸,却捕捉到了女郎脸上稍瞬即逝的羡意。
还未登基前,暗卫调查出明家嫡姑娘的生平又再次浮现在脑海里,萧谌心尖骤然疼了一下。金尊玉贵的女郎,又何须去羡慕别人。
默默又在心里给明家记了一笔,萧谌又再次将下颚抵在女郎的颈窝处,道, “三日后便是重阳,那日休沐,朕带你出宫。"
不再是询问,而是直接定下,他心知怀里的女郎是有些脾性的,若是你问她,即便她喜欢也绝对不会松口。
倒不如直接定下。
果然,女郎闻言只是拧了拧眉,抿了抿唇,却也并未出言推拒。萧谌眼眸盛着笑,喉间也有低低的笑声逸出。
怎么会有女郎变扭的时候也这般可爱啊,萧谌笑弯眼眸,有些甘之如饴地想。
郎君低笑时的气息充斥耳尖,敏感的耳尖泛出热意,热意从耳尖直蔓脖颈,可女郎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的脸色。
笑什么笑。
有什么好笑的。
她又没求她。
女郎理直气壮地想。
可到底被耳边的笑声弄得有些烦闷,她心里生出了一股恶气,趁着锢着自己腰肢的手松了松,两手推开了对方的臂膀,顺势从软榻上起了身。
"本宫要去洗漱了。"
生怕被继续捞回去,丢下这句话,女郎的脚步走地飞快,眨眼间就消失在珠帘后。
萧谌微愣,紧接着就如同浪荡子弟一般蠢蠢欲动,可又转而想到女郎娇怯害羞的性子,又有些可惜地放下了心思。
慈宁宫内间里俱是女郎身上的浅淡气息,他懒洋洋地斜躺在软榻上,终于将注意力落在内间四周的布置上了。
那些被他堆在私库里的奇珍异宝被拿出了那一部分,尽数填满了整个宫室,环顾了一圈,萧谌心里有些满足又有些遗憾。
作为一位军功甚高又十分霸道的君主,谋夺而来的战利品能成为装饰心爱的女郎的房间,这种都属于女郎的空间却盈满了各种属于他的气息的满足感,的确无与伦比。
只是这慈宁宫到底还是有些小了,如果能搬到宣和宫就更好了,这样距离他的勤政殿就近了许多..
有些遗憾地想了想,萧谌挑起眉,
转而又想起了方才的事,随后看了眼低着头的福康,淡淡吩咐, "再去派人给明远山寻些麻烦。"
★
先帝崩逝,宫内外三月不可作乐。
三月终于过去了,又是一年一度的重阳佳节,街头巷尾缟素尽除,挂起了一串串的茱萸干花作装饰。
闷了几月后难得的放松,重阳节当日,街巷的热闹程度并没有因为先帝的崩逝而变低,反而因为闷了几月后更多了几分人气。
红艳艳的茱萸成为街头巷尾最常见的亮色,平民女郎少有买得起首饰的,绿叶红果的茱萸也成了装饰自己的做好饰品。
头上带着簇,腕间围着一串,腰间的香囊也带上几粒,带着缕缕的辛香味,跟随着父兄穿街走巷。
明荟也难得换上了一袭比较亮色衣裙,随着某个郎君出了宫,置于人来人往的街市上,眸子发亮地盯着四周看。
重阳节游玩的女郎很多,郎君更是不少,明荟并未扎发髻,只始了个发,背后还有青丝垂着,看起来像个未出阁的小女郎。
女郎行貌出色,走在街巷上,及其惹眼,大燕民风还算开放,不少未婚郎君蠢蠢欲动。
可还不待他们上前攀谈,就见一位跟在女郎身后的年轻郎君抬眉扫了他们一眼,其中的寒意让人心惊,几个郎君抬起的脚顿时停了下来。
再次将眸光投到前面将自己视为无物的女郎身上,萧谌眼底泛起笑,他几步跟了上去,走在女郎身边,牵住了女郎的手。
这样毫不避讳的亲昵即便是民风开放的大燕也有些少见,不少男男女女看了过来,明荟脸颊红透了,被握着的手不断地拧着。
担忧将女郎的手伤到,萧谌也很快松开了,他看了眼人来人往的街道,目光落在一处正卖着用茱萸做成的各色饰品的摊子上。
两人很快来到摊子旁,萧谌握着女郎的手臂停下,迎着女郎不解的目光,从摊子上挑出一只缀着红色茱萸的簪子,簪在女郎的乌发上。
"重阳戴茱萸,驱湿逐风邪,出来时没有准备,现在戴上也不迟。"明荟看了一眼他,唇瓣动了一下,并没有拒绝,正想要离开,却又被对方握住了手腕。
只见郎君弯着眸子凑近女郎的脸颊,轻快道, "我给荟荟选了茱萸簪,那荟荟也给我选一个吧,
礼尚往来不是?"
哪有这般强买强卖的礼尚往来的。
又在心里嘟囔了一番,明荟还是朝着小摊上的饰品看了过去,手串发簪一类自然不适合郎君佩戴,这选来选去,也只有香囊了。
选了个颜色不是特别鲜艳的,正想丢给他,却又见眼前的新君垂眉一笑,轻声道,
“既然我替荟荟戴起来了,礼尚往来,荟荟也应该帮我戴上吧。”
被眼前郎君的得出进尺弄得有些烦躁,明荟恨不得将手里的香囊丢到对方脸上。
见女郎半晌没有动作,萧谌唇角微扬,眼眸眯起,很是宽容道, “荟荟不会别人戴香囊是吗?那也没关系,等回家了我教你……"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明荟想起了某些不太美好的记忆,稚嫩的小脸红了又白,长睫垂下,小手捻着香囊靠近了对方几步。
女郎乌发坠肩,温软清丽。
郎君长身玉立,俊美尊贵。
女郎一双细嫩的小手置于郎君腰间,将蓝色的香囊系于腰带上,郎君垂眸看着身前的女郎,柔情似水。
从外人看来,倒是郎才女貌,一派温情脉脉。
立于茶楼二楼处的郎君唇角笑意浅了几分,温润的眸子深了深,看了片刻,随即朝着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