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狗找的是姜姑娘,正是咱们脱身的大好机会。”女厉魄凶焰尽消,懊丧地说:“长上,当机立断。要让他宰了姜秋华几个人,就轮到咱们遭殃了,要不,就到前厅去与姜秋华联手,人多胆气也壮些。”
“长上,如果连命都保不住,还奢言什么接人?”斗鸡眼大汉冷冷地说:“押人来的仁兄如果来了,发现这里没有人接应。
自会设法将人押往信阳州交差.接不到人不是咱们的错。”
“如果让丘小狗知道,咱们在这里等的人,正是他要救的小丫头,咱们的处境委实令人不寒而栗。”大厉魄也晓以利害:“长上,最好偷偷逃至村后的土冈藏身,既可等候押小丫头的人,也可借草木藏身,让姜姑娘和丘小狗拼命,这才是上策。”
你一言我一语,总归一句话:逃离险境。
胆气消沉斗志全无的人,哪能言战?
“好,咱们走!”九杀道人一咬牙,下定决心:“大难来时各找生路,但愿姜姑娘不怪我们。”
“他呢?”斗鸡眼大汉指指奄奄一息的翻天鹞子。
“不能带他走!”大厉魄沉声说。
“可是……”
“把他抬入耳房藏妥。”九杀道人断然下令,当然知道派两个人抬伤者,会有何种困难和凶险。
不久,六个人悄然开溜。
厅门大开,五个女人分布五方,兵刃在手,暗器随时待发,眼巴巴地等候丘星河闯进来。
五方暗器先攻,再五人从暗器后扑上围攻,丘星河即使有三头六臂,也休想保住老命。
当然,姜秋华另有制胜的最后手段,在厅堂窄小的空间里。
绝技的威力,比在外面空旷的院子大三倍,所以她要在厅内决战。
“该把九杀道人叫来,让他们堵住厅口两侧截断后路。”一位年长的侍女说:“小姐必须把能用的人全派上用场,多一把剑就多一分胜算。”
“他们来反而配合不上,反而乱了咱们的阵脚。”侍女小芬反对,人小鬼大,说话老气横秋:“这些成名人物平时气大声粗,其实都是些虚有其表的胆小鬼!”
“他们几个人虽然不怎么出色,但有他们在,毕竟可以壮壮声威。”姜秋华向小芳挥手:“你去把他们叫来,他们应该明白各自为战的后果。”
“他们最好识相些。”小芳嘀咕着离开防守的窗口,匆匆向后走了。
“一无动静,他为何不冲进来?”小芬不安地透过厅门向外察看,院子里一无所见。
“他会来的。”姜秋华眉梢眼角明显地有忧色:“他以为我无奈他何,他的如意算盘是逐一除去我们。”
小芳突然急奔而出,满脸怒容。
“他们走了,一声不吭就老鼠般逃掉了,留下我们挡灾!”小芳不胜愤怒,直跺小脚:“全是些胆小鬼,欺世盗名的无胆英雄,哼!”
“不能怪他们怕死。”姜秋华感慨地说,“这些人都是为利而卖命的,一旦牵涉到非要将命付出,利就不值得争取了,没有命要利何用?面对武功定力深不可测的丘星河,他们知道一定会送命的,怎能不贪生怕死溜之大吉?所以……”
“我们……”
“我们不同,我们有五成胜算,所以敢拼,敢赌命。不要小看这些人,有三成胜算他们也敢赌,敢拼。但胜算连一成也没有。
他们就没有拼赌的勇气了。易地而处,我也不敢拼不愿赌。”
她这些有感而发的话,代表了大多数江湖人所谓亡命者的心”态。绝大多数的人真要碰上必死的情势,这些亡命十之八九会逃避的。
真正为道义为目标,而抱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心,将生死置于度外全力以赴的人,毕竟太少太少了。
这种人决不会是江湖朋友口中所称的亡命。
“他们该知道小姐可以对忖得了丘星河呀!”
“事实上,我从来就不曾真正对付得了他。”姜秋华总算承认自己没有必胜的信心:“不要管他们了,好好准备,他应该来了,不许再说话!”
她在百宝囊中掏出一些工具,剑徐徐斜举、挥动,头一摆一旋,髻散发垂,再一抖秀发飞扬,左手一挥,口中念念有词。
蓦地风生八步,淡雾袅袅,似乎寒流涌发,大厅的光度转暗整座厅堂充满阴森诡谲的神秘气氛。
“来吧!我等你……”她喃喃地说。
九杀道人精明干练,明时势识兴衰,明知与丘星河拼命,必定九死一生,怎敢留下来等死?
他带了五位同伴,从后门溜之大吉,连越两条小巷,接近了村后。
村后里余,就是三座草木葱翠的长土冈,只要逃入草木丛中,命便可以保住了。
村中的巷道,都是弯弯曲曲,时宽时窄的不规则格局,有些人家甚至建了围墙,房屋都不太高,罕见楼房,人在其中行走,发生意外,到处都可以逸走或藏匿,相当隐蔽,安全性很高。
六个人像受惊的老鼠,分两路沿两侧快速地窜走如飞,逐渐接近了村外缘,沿途平安大吉,毫无警兆,紧张恐怖的心情,因逐渐远离危境而慢慢消失,代之而起的是兴奋和宽慰。
九幽三厉魄走在左侧,这次女厉魄仍然走在最前面,三厉魄中女厉魄的武功和地位最高,有走在前面的特权,窜走的速度相当迅捷。
很不妙,这段巷道两侧是房屋的侧面,像是风火巷,如果有人两端一堵,那就成了堵水捉鱼啦!
前面突然传出一声轻咳,人影陡然幻现。
“哎呀!是……是你……”走在最前面的女魄骇然止步惊叫,像是见了鬼。
是一个蒙面人,剑插在腰带上。
错不了,正是他们最害怕的神秘蒙面人。
去年在郑州计算商庄主,三厉魄在外围把守,拦阻替商庄主助拳的朋友,被蒙面人轻易地贯围而入,三厉魄不堪一击。
由于他们在外围把守,也因而保住了老命。
“嘿嘿嘿……”蒙面人阴笑着拔剑拦住去路,左手抛起一串制钱,钱连贯上升,也有秩序地下落,响声颇不悦耳,私铸钱的响声本来就哑哑的:“每人给你们一文路费,我是很慷慨的慈善家。”
九杀道人走在右面一路的最前面,惊怖地拔剑。
上次拂尘被蒙面人一剑击碎,从此妖道不再使用拂尘,与人交手不再卖弄,干脆用剑速战速决。
妖道曾经说过,这辈子不希望再碰上蒙面人,偏偏就碰上了,真可说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昨晚妙笔生花三十余位高手中的高手,被蒙面人用碎钱打得落花流水,这时一看到蒙面人抛弄的制钱,一个个惊得魂不附体,斗志沉落。
九杀道人也不例外,吓了个胆裂魂飞,身形一挫,蓦地一鹤冲霄向上飞升,千紧万紧,逃命要紧。是向后方飞升的,退后可拉远距离。房屋高仅丈余,上屋逃生是最佳的选择。
“你不乖,下来!”蒙面人高叫:“嘿嘿嘿……”
“哎……快要升上屋顶的九杀道人狂叫,升势一顿,手舞足蹈向下坠,居然能保持脚先下的身法,可知仍有控制身法的精力。
可是,着地就不由自主了,砰一声背脊着地,跌了个手脚朝天,立即开始叫号。
制钱斜贯人右腿股,爆裂成数片碎铜,挤裂了肌肉,胴骨也受损,怎受得了?”
同一瞬间,女魄咬牙切齿挺剑凶猛地扑上夺路。
铮一声爆震,女魄的剑飞上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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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娇笑藏刀
蒙面人的剑顺势吐出,嗤一声锋尖人右胸三寸。
“滚!钱不给你!”蒙面人冷叱,剑一撇一收。
“呃……”女魄斜摔出丈外,胸口血如泉涌。
两男魄与两同伴扭头狂奔,以背示敌。
蒙面人发出一阵刺耳的阴笑,衔尾跟进,逐一发射制钱,下手不留情,每人一文,公平得很。
“哎……唷……”摔倒在地,抱住右腿狂叫的大魄,叫号声凄厉刺耳:“放……我一马……”
巷空寂寂,蒙面人已经不见了。
五个人伤了右大腿,女厉魄幸运地右胸中创,伤势虽重,但仍可走动,其他五人可就寸步难行了!
“有种就补我—……剑……”女厉魄踉跄站起仰天狂叫。
叫号声划空传遍全村,引起一阵剧烈犬吠。
守在大厅的姜秋华五女,听到惨叫声全都脸色大变。
“他们没逃掉,幸生不生。”姜秋华惊然叹息:
“他们真该和我们联手的,好蠢!”
“我们也蠢。”小芬只有十三四岁,永远表现得比主人姜秋华成熟,在一旁自言自语:“在这里布下阵势等人家进来送命,人家会进来吗?”
“他会进来的。”姜秋华肯定地说:“他一直就在我们附近死缠不休,从荣阳跟到此地来,目下我们人孤势单,他肯轻易放过机会吗?”
“小姐,他并没有积极图谋我们的打算。”小芬仍以自言自语的方式说话,但清晰得足以让主人听得一清二楚。“他只在一旁装腔作势,吸引小姐的注意。”
“你是说……”
“他如果积极些,结果恐怕……小姐心中明白,每一次交手,都是小姐主动逼他的。他有耐心,不会冲进来拼搏,他没有逼迫小姐的念头。”
“为什么?”
“因为他心里对小姐,有一份……”
“不许胡说:”姜秋华暴躁地叱喝。
其实她心中雪亮,小芬的话明白表示丘星河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