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静止。
伏黎的心跳也快跟着停了。
趁他还未脱西裤,她立马转回去。再次背靠玻璃柜,顺便将眼睛闭上。
等了一会儿,身后没有动静。
换好了?她慢慢睁开眼。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很突然地闯入眼帘。
男人衬衣半敞,皮带松垮垮坠在腰间。看她的眼神异常冰凉。
他眼皮微敛,语气不咸不淡:“你是想接着看——”他顿了一下,蹲着的人仍旧一动不动, "还是接着看。"
伏黎反手撑着玻璃柜,把自己扶起来。"抱……歉。"
玻璃展柜和他之间不到半米。而两者之间,还夹了个她自己。
距离近得过于暖昧。
伏黎偏过头,视线死死抓住地毯上的抽象花纹。祁希予缄默片刻,看着她,单手解剩下的衣扣。伏黎被这动作吓到了,惊慌抬起眼。
“出去。”他声音略沉,眸光闪过一抹说不清的情绪。
伏黎几乎是落荒而逃。她连开两道门,走到电梯口忽地想起苏明露,一跺脚,转身又倒了回去。
祁希予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胳膊肘搭上扶手。姿态松散惬意,同时也高高在上。
伏黎的嘴巴说干了。可面前冷若冰霜的人,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她只好说:“我相信祁总是个公私分明的人。”祁希予淡漠地看着她,"是你仗着私情说公事。"
“我……我没有。”
连她自己都犹豫了。
祁希予讽刺道:“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苏明露她本来就——”
他冷声打断,“我没闲工夫听她的事。”
“祁希予。”她着急地喊了一声。
她鼻音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撒娇。
有多久了。
多久没听见过她这样叫他。
情绪在眼底翻涌,祁希予轻呵一声,看向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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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认识不过一周的同事。
她什么都可以做。
而他祁希予,在她眼里,什么都算不上。非常好。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审视她。最后连名带姓,语气讥讽:“伏黎,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伏黎沮丧了一整天,直到第二天早上苏明露打来电话问:“你到底认识禾润哪个高层?!”伏黎有些恍惚:“什么?”
"太牛了,我连检讨都不必写……到了细说啊,我在来公司的路上了。"苏明露的开心溢出了电话。
她几乎是狂奔而来的,一进工作间就飞到伏黎的工位,给她一个大大的熊抱。苏明露恢复原职,继续留在禾润总部学习。
孙灿远远看着她俩挤在一起聊天,踩着高跟鞋过来,趾高气昂道:“你们给我等着。”
苏明露朝她做鬼脸,略略略……
孙灿气得脸都绿了,摔手走人。
“还没长记性。”伏黎拉住苏明露。苏明露说:“你身后有人撑腰你怕什么。”
伏黎摇着头长吁口气。
“不许叹气,给我笑一个。”苏明露伸手捏她的脸, "认识这么久都没见你真正笑过。"伏黎被迫扯出一个微笑。
她趁上洗手间的功夫给祁希予发了一条短信。
【谢谢。】
简短的两个字。
等了几分钟,对面没有回复。伏黎熄灭屏,将手机揣回兜里。
她走出隔间,不巧遇到对着镜子补妆的孙灿。
伏黎当没看见,隔了她两个位置。水龙头感应出水,哗啦呼啦地流着。
孙灿盖上口红盖,斜睨过来。伏黎抽出旁边的纸擦干净手。
“别以为认识个李兴就了不起。”孙灿用手拨弄着卷发,漫不经心道:“无非是个助理,干的全是端茶倒水的活。"
伏黎从她身后经过,从镜子里看去,她的表情异常寡淡。被无视的孙灿回过头,一肚子火气没处撒:“我跟你说话呢,你是聋子还是哑巴?”
伏黎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她了。"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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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灿紧拧眉头。
“你还又什么要说的吗?”伏黎手上的工作还没做完,有点着急, "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
孙灿木讷地盯着她半晌,伏黎看见她不开口,以为是没话了,颔了下首,转身离开。
她走后,孙灿越想越生气,一拳砸在洗手台上,痛得呲牙咧嘴地叫。
伏黎回到工位,同事说:“刚才有人找你。”"谁啊?"伏黎问。"好像是人事部的。"
十分钟,伏黎接到人事处的电话,让她过去一趟。
"秘书?""不是来总部学习的吗,怎么变成当秘书了?"
对于这个情况,人事部的主任也摸发挠头的,十分不解。
"你应该高兴,这可是禾润总部,三十八层的工作机会不是人人都能有。""这和我的专业,我的原岗位都不符。"伏黎顿了下,接着说:"我也没当过秘书。"
“这是上面的决定。”主任说。
伏黎想了想, "稍微,我打个电话问一下。"主任看她的眼神都变了,笑着说:“你打你打。”
伏黎拨通李总助的电话。
李总助说:“是我调的岗,也是祁总的意思。”伏黎沉默着。李总助接着道:“既然苏明露恢复原职了,伏小姐也应该遵守承诺。”
承诺?
是那句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伏黎低声道:“我知道了。”
李总助又道:“伏小姐,你不要觉得特殊,秘书室十几个人,你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李总助嘴上这样说着,心里暗自叫嚣道,不特殊才怪。
今早他被叫到办公室。
祁总第一句话就是, "找几个股东去监事会检举高勤德,监事会要保他就提议开董事会。"
高勤德是禾润资历颇深的监事,本身持禾润百分之一的股份。近几年安排了不少的亲戚进禾润各个公司甚至是总部任职。
俗称,走后门。
李兴表示知道了。他走前,祁总又叫住他。“是谁砸
的她电脑和鼠标?”
李兴楞了一下,报出个名字。祁总把他看着。
李兴立马会意。“高勤德是孙灿的舅舅,孙灿家里是开电子厂的。”
祁希予微颔首,翻着手里的文件,淡淡地问了句:"禾润和那个厂有合作没?"
"有,高勤德牵的线。"
祁希予将文件往桌上一扔, "把合同撤了。"
那可是个大合作方,虽说撤合同影响不到禾润什么。"违约金……"李兴犹豫着。
既然是高秦德牵的线,违约金一定高的离谱。
祁希予慢条斯理地理着袖口,语气波澜不惊, “要违约金直接报警,高秦德为亲友违法牟利,够他坐几年牢了。"
伏黎站在镜子前转了转。
白色雪纺衫扎进包臀半身裙里,蝴蝶结系带垂在胸前。
罗晓微第一次见她这样打扮。虽说是通勤装,但穿出了纯欲风的感觉。
“这样真的行吗?”伏黎皱着眉头,拉扯着包裹得紧紧的裙摆。罗晓微磕着瓜子, "绝对把你们祁总迷得晕头转向。"
伏黎又看了一眼镜子, "算了……我还是换回去。"
罗晓微说:"这不是工作服么,你要是和大家穿得不一样,会显得你很特殊。"伏黎脑子里顿时响起李总助的声音。
“伏小姐,你不要觉得特殊。秘书室十几个人,你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于是第二天。伏黎穿着包臂裙去了禾润,为了维持秘书处的形象,特意化了个淡妆。
一路上,很多人看她。尤其是被李总助领到秘书处。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投来。
李总助给大家介绍完,她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秘书处的工作区非常大,与过道用磨砂玻璃隔开,茶水间也大得离谱,设施配套齐全,高级又奢华。
伏黎的位置在中间,对准入口,非常显眼。每次祁希予路过,都能引来几位女秘书的瞩目。
成为禾润秘书的第二天,伏黎在茶水间听见那几位女秘书说,祁总出差了。
几位女秘书平时神情肃穆,工作一丝不苟。一聚到茶水间,尤其祁总又出差,迫不及待地聊起八卦。
伏黎正在吃午饭,一个人孤僻地坐在角落。没人注意到她。
女秘书A问:"小琪,你上次文件送错,祁总没训你吧?"
女秘书B叹了口气:“还训我,话都懒得跟我说,李总助说我再出差错就走人。”
女秘书C安慰道:“谁还有没出错的时候,你别放在心上,不过……新来的秘书怎么可以进他办公
室?"
伏黎握筷的手一顿。
“谁知道,”女秘书A说:“她还是从下面调上来的。”"祁总该不会是对她——"
有人打断道:"可能吗,祁总这种冷面冷心的工作狂,找个世界小姐脱光了坐他腿上,估计都还在批文件。"
啪嗒一声,
筷子落在了地上。
几位秘书看见突然冒出的伏黎,对视一眼,尴尬地笑了笑。
伏黎觉得祁希予是在想尽办法折磨她。
自从他出差回来,伏黎不再干文字工作,说是秘书,更像生活保姆。比如,端茶倒水,熨烫西服,以及打扫办公室的卫生。如果单纯干这些工作伏黎觉得还行,毕竟不用动脑子。
可祁希予非常挑剔。
一会儿要喝茶,一会儿要喝咖啡,过了会儿又要喝果汁。泡得手法不对不行,温度不对也不行,非常难伺候。
他常常吩咐完也不喝,杯子好几个,满满当当摆在办公桌或茶几上。
能看得出来,他很厌恶她。
她每次进去,他从不会抬眼。
"泡个咖啡需要这么久吗?"他坐在办公桌前,高挺鼻梁上架着的银丝镜框,随着下巴微扬,折射出冰冷光点。
这是她半个小时内泡的第四杯咖啡了。
伏黎好声好气道:“祁总,您要的纯手工咖啡,需要人工手磨咖啡豆,还需要过滤萃取以及打奶泡。"
他微抬眼,淡声道:“拿过来。”
伏黎端着托盘过去。快要走到时,脚下突然一崴,祁希予眼疾手
快一把拉住她胳膊,将人拽了起来。
咖啡只洒了一点,但托盘上装糖粉的小瓷壶掉在了地上。祁希予接过她手里的托盘,伏黎下意识弯腰去捡。
小瓷壶底部圆滑,滚进了办公桌下面。伏黎伸手进去,指腹能碰到,却掏不出来。
她干脆后退一步,跪在地上,趴着去捡。
这个姿势——
包裙绷得紧紧的,勾勒出流畅圆润的线条。完整且清晰地落在祁希予眼里。她还动了动,黑色裙摆开叉,露出白皙光滑的肌肤。
令人无限遐想。
喉结难以克制地滚了滚。
视线再次往下,她右脚踝上戴着条细编绳,红得刺眼。想将它扯掉。
狠狠捏住那白如雪的纤细脚踝.....
想法有些疯。
祁希予觉得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
却在视线移开前,注意到她的脚后跟。
因为跪趴着,高跟鞋脱落一半,露出后脚跟被磨破的伤口。
祁希予眸色暗下去,将人扯起来。
伏黎头发乱糟糟的,领口也歪掉了,随着抬手,裙摆往上缩。“我捡到了。”她扬着手里的小东西,像是在邀功。
祁希予看着她—副衣衫不整的凌乱模样。
减默半晌。
视线最终落在她脚上,不痛快地道:“穿什么高跟鞋,你是来工作的还是来选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