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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反悔。◎
旷野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在荒原上卷起一阵黄沙。近秋的天气,凉风瑟瑟,毫不留情地带走人身上的温度。
此处是一座洞穴, 洞穴里穹顶很高,四周的石壁隐没在黑暗之中,唯一的光源便是前方的一条河。
那条河来的奇怪, 大约有一丈宽, 按理说不应当会出现在一个山洞之中。
虽然这个山洞看起来也不像是寻常洞穴就对了。
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四周空荡荡的,不时有水珠滴落的声音。
新来的那两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地昏迷着, 像是不知道自己解下来要面对什么一样,神情看起来十分平静。
白衣少年被黑衣少年牢牢地护在怀里, 看不清面容。
倒是这个黑衣男子眉目锋利, 一双薄唇紧紧抿着,就连闭上眼睛的时候看起来都很有威慑力, 也不知道这双眼睛睁开后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冷风从洞口呼啸吹来, 洞穴里的人除了两个年轻的修士之外,剩下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抱紧双臂。
城主儿子一身金贵的公子打扮像是在地上滚了几圈, 变得灰扑扑的, 看起来十分狼狈。
两位老人骨瘦如柴,身上的衣服朴素, 静静地坐在洞穴里的角落紧紧拥抱着。
六个乞讨之人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上, 他们已经许多天水米未进了,饿的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只剩半口气吊着。
两个年轻修士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从前他们有灵气护体, 如今他们的灵力被封,此时与凡人无疑,终于体会了一回许久没有体会过的冷暖滋味了。
其中一个矮了一头的修士不时瞄向河流前的邪修,发着抖颤声说道:“哥,怎么办啊,又来了两个人,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另一个修士呵斥他道:“林部!少说一点晦气话。”
林全忽略右手上和林部相连的镣铐,用力揽过自己的弟弟,在他耳边近乎无声的说道:“锁灵链一断,不要声张,看见洞口的禁制破了之后头也不回地跑出去,知道吗?”
林部拽着哥哥衣角的手不自觉收紧,半晌才点了点头。
他们两兄弟已经被抓来这里十几天了,本来只是来云州城稍作游览,却不想遭此劫难。
他们全身的灵力都被手上这镣铐锁住了,这处山洞看起来还是在荒无人烟的地方,门口设了禁制不说,就算没有设禁制,他们也没有灵力,没办法打开储物袋拿到用以发出求救信号的烟花。
好在邪修大部分时间都在外边,虽然不知道在干什么,但是经过了十多天的打磨,他和弟弟手上相连的镣铐链子已经被磨薄了不少,只等待一个时机就能彻底破坏锁灵链跑出去。
然而自从邪修带回了这一黑一白的两个人之后,就像是大功告成了一般,一直在山洞里鼓捣着一座巨大的三足鼎。
林全有不好的预感。
就在此时,邪修一直在鼓捣的黑色三足鼎像是万事具备了,底下也生了火,就等将东西投进去受烈火炙烤千万遍。
邪修转过身来,脸部被黑色雾气裹着看不清面容。
他的声音粗粝难听,说道:“来吧,我允许你们挑选一个喜欢的死法。”
“想要怎么死,你们可以先想一下,”邪修像是才看见地上昏睡的两人,脚步一转向他们走去,说道,“怎么可以睡着呢?在睡梦中结束自己的生命,那样就没有痛苦了。”
邪修走进蹲下身,近距离地端详着闭着眼睛的江轻冽,不知为何顿了一下。
他总觉得这张脸有些面熟,很像他那个十分鸡毛的顶头上司。
他们那个叱咤三界的魔尊,竟然提出了不让他们鲨人的禁令!
这合理吗??
不仅不能乱跑出去拿那些没有用的低等生灵炼药,还不让他们对那些该死的正道下手。
作为魔域天生地长的鬼修,这能忍?
那必然不能。
他动不了魔界那位,还动不了这两小子吗?
也别怪他心狠手辣,是这两个人刚好撞了上来,还要调查什么失踪卷宗,以为自己是什么救世主吗?
片刻后,邪修自言自语道:“看在你长得很像魔界那位有点大病的傻逼的份上,就勉强先送你上黄泉路吧。”
“不行。”
邪修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问道:“为什么不行?”
一直埋在江轻冽怀里的白衣少年抬起头来,认真地说道:“因为他是我道侣。”
邪修:“?”
平白无故被塞了一嘴狗粮的邪修呸了一声,恶狠狠说道:“你道侣关我什么事,该死还是得死,你也一样。”
但是说完,邪修才反应过来,地上这两个人竟是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
“也好,”邪修像是被戏弄了一般冷笑道,“也省得我再把你们弄醒。”
地上的人坐了起来,黑衣少年拥着人,不过是偏头冷冷看了他一眼,就让邪修浑身仿佛如坠冰窖。
这种感觉,就像是亲自对上魔界那位一样。
邪修勉强定了定心神,发觉自己竟然被这两个小崽子给吓到了,岂有此理。
邪修冷笑一声:“看来你们还是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什么。”
季逢翎正在鼓捣着手腕上扣着的镣铐,闻言竟然轻轻笑了。
他戳了戳江轻冽,说道:“我反正是不知道。你知道吗?”
江轻冽帮他拂去白衣沾染上的灰尘,闻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甚至还把季逢翎想要鼓捣着解开镣铐的手捏了下来,像是阻止他解开锁灵链一样。
季逢翎:“?”
邪修才放过狂言,眼见这两人黏黏糊糊地谈情说爱,竟是一点也没把自己的话放在眼里,不由勃然大怒:“好啊,我看你们是不知道灭魂鼎的滋味!我这就让你们……”
他话还没说完,黑衣少年嗤笑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灭魂鼎?本座早在千年以前就把你那破鼎碎成几块扔进了忘川。”
江轻冽双眸的瞳色骤然转换成金色,看向邪修:“怎么,你们鬼道的人又不死心,去那忘川旁一片片又捡了起来?”
邪修悚然一惊。
着一双纯粹灿然的金眸,几乎和魔界那位一模一样了。
“嚯,忘川河这么大,你们捡了多久啊?”季逢翎一旁吃瓜,看了一眼没有一丝裂痕的黑色三足鼎,惊叹道,“修得这么好,厉害啊,这手艺不拿去做法器修理可惜了。”
邪修:“……”
他面色骤然铁青,冷笑了一声 ,恼羞成怒地说道:“这双金色的眼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魔尊呢。怎么,以为自己学着那位用法术变了个瞳孔颜色,拉这张臭脸,自称本座就能学魔尊了?”
季逢翎的脸色变得有些精彩。
邪修手中开始聚集黑雾,“你们正道口口声声说要讨伐魔尊,原来像你这般大的修士都爱向魔尊看齐吗?真是讽刺。”
说着,邪修也不想再同这般将死之人废话太多,手中的黑雾凝聚成球,忽然向面前两人甩去。
只要沾了这怨气凝成的黑雾,就算是铜墙铁壁,刀枪不入的□□都要被腐蚀得剩下白骨。
噢不,连白骨都不剩,渣都不会留一点。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的黑雾就在快碰到两人的时候忽然噗一声消散了,像是被什么力量凭空打散一样。
黑衣少年嗤了一声,身上的幻术骤然解开。
少年身量骤然拉长,再加上那双金眸的注视,那股令人不敢直视的压迫感骤然散了开来。
然而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张化成灰也不会认错的脸——
邪修脸色剧变:“江轻冽!”
“怎么可能?!”
江轻冽不是早在三个月前就重伤下落不明了吗?所有人都默认他已经陨落了,这么多天过去了,若是江轻冽还安然无恙地活着,怎么可能会不回来,还会放任他们这些魔族作乱人间?
江轻冽……江轻冽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还有他怀里这个白衣少年又是谁?
才三个月,魔尊怎么就蹦出来一个道侣?
邪修脸上有黑雾挡着,季逢翎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猜邪修一定在瞳孔地震。
江轻冽金眸盯住邪修,似笑非笑道:“魔界,有点大病的,傻逼?”
邪修:“……”
寄。
林全和林部倒吸一口气,不由得齐齐后退一步。
幸好江轻冽和那个白衣少年是面对着邪修,没有看到他们的动作。
林部看着那道黑色的背影,呆滞地问道:“江轻冽?这名字是不是有点熟悉?哥,我仙魔史学逃了好多节课,记不太清,你给说说?”
林全脸色也不好看,反而更凝重了:“是他。魔尊江轻冽。”
话说完,林全才意识到了最后那句话,黑着脸道:“早知道你天天逃课,我就叫师尊揍你了。”
林部:“……”糟糕,一不小心自爆了。
林全趁着那三人的注意力不在这边,不动声色地捡起锋利的碎石块开始磨着只剩薄薄一层的锁灵链。
不过一会儿,他手上和林部扣在一起的镣铐便悄无声息地断开。
锁灵链一断,他们体内被锁住的灵力便流通了起来。
山洞里潮湿而丰富的水汽渗入皮肤,几乎是瞬间,他们体内久久凝滞的灵力就充盈了不少。
林全才发现,这并不是什么水汽,而是凝聚成实质的灵气!
能够凝成了液体的灵力,这是得有多浓郁!
林全趁着那三人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拉着弟弟缓缓地向后退去。
山洞门口的禁制他们打不开,可这并不妨碍他们往门口凑。
起初林全看见这两个人手上一模一样的锁灵链时,以为他们同样是和自己一样的倒霉蛋。
没想到,竟然是魔尊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魔尊和这个白衣少年到底要干什么,总之他们看起来和邪修不对付,要么是内讧要么本来就是敌人,不管哪一种情况都对他们有利。
季逢翎见两人快要打起来了,忍不住又戳了戳江轻冽,说道:“为什么不解开?不解开的话,你怎么打?”
江轻冽道:“本座一只手足矣。”
季逢翎:“……”
#道侣好自信,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
锁灵链连着两人的手腕,漆黑的镣铐扣在雪白的腕间,形成极其鲜明的色差。
季逢翎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无奈道:“你一只手够,我不够啊,后面还有人要解绑呢。”
他小声说道:“现在要干正事,先解开再说。你要扣着镣铐,回去爱怎么扣怎么扣,行吗?”
岂料江轻冽却道:“当真?”
江轻冽伸手一拽,林全林部两兄弟磨了十多天的锁灵链就这样轻易地被拽了下来。
江轻冽道:“不准反悔。”
季逢翎:“……”
季逢翎:“??”
作者有话说:
小季:?你背着我看了什么奇怪的话本?!
——
你们放假了,我也放假啦哈哈哈!
新键盘手感好棒,时速上去了,今天更早点。等我明天浅浅日个万试试,成功了就能把两更欠更补回来啦!
如果明天是10个币就当我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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