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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杀神》第1031章 欺骗了他,恐怕要闯大祸的!

作者:火鸟2022 字数:1817 书籍:风流杀神

  岑肆的手抓了两秒就脱力地松开了, 嘴唇微张,像还有话说,然双眼紧闭, 无法再说出口。

  江识野咬紧嘴唇,默默把他眼下的泪痕抹干。

  自这天后,岑肆就再也没彻底清醒过。

  始终一动不动地睡着,偶尔痛醒,也意识混沌饱受折磨, 伴着新的药剂又很快再睡过去。

  再过一周, 他陷入漫长的昏迷,也不会被痛醒了。

  十月初的某一天, 江识野正专心致志给他擦脸, 像擦一尊他珍爱的冰冷雕塑。

  薄薄的眼皮下面, 岑肆眼睛像只是轻阖着, 有一道细细的黑沉沉的光, 让江识野觉得他睁眼了。

  又很快大失所望。

  岑肆有根睫毛掉在眼睑下面,江识野用食指扒了扒,扒到自己手掌上。

  说当睫毛掉落时, 可以用它许愿。江识野不信, 却还是傻兮兮地盯着, 指望用它来算一卦。

  啥时候动手术?

  啥时候会好?

  啥时候能再叫我的名字?

  前天出去旅游的小姑一家紧急赶了回来, 袅袅窈窈不停哭闹, 疯狂去扯江识野的胳膊, 抓他的疤, 想要抓出精灵王子的神奇翅膀。然而江识野没有魔力, 只有岑肆的睫毛,小姑娘怪他, 他就在心里怪岑肆。

  这人明明说要试试看,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试试看的。

  江识野把睫毛往窗外吹去,又迅速关窗,怕躺着的人着凉。

  看到岑放和岑扬正站在门口。

  他们也非常憔悴,江识野不禁对标自己,是不是也在这段时间骤然老了很多。

  步入十月后他其实有睡觉,几乎一闭眼就做梦——十八岁的岑肆指使他干这干那,又把他迅速压倒在沙发上,毫不讲理——他又开始做回忆梦了。

  刚谈恋爱那会儿的回忆,填补着一些空白,日常的琐碎,初恋的甜蜜,不愿醒来的幻境。

  他想岑肆是不是也在做这些梦,所以才懒得醒。

  岑放和岑扬轻轻向他招手,江识野走到门外。

  爷俩刚又去见了医生,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此时此刻,岑扬突然塞给江识野两张银行卡。

  江识野退后两步。

  “小野,你拿着吧。”岑扬说,眉眼疲惫,领口都是皱的,“这是四仔的卡。”

  江识野还是摇头。

  “小野,”岑扬叹了口气,“我们打算带四仔走了。”

  “我们要带他出国治疗。”

  江识野愣住。

  喉结一滚,他艰难开口:“……国内不行了么。”

  “也不是,主要是本来四仔的手术就是安排去国外做的,祁医生只能帮忙控制。四仔这情况比较罕见凶险,也就国外有一个专家做过类似的病例,那老头子也快八十岁了,一辈子没出过国,不方便让他专门飞过来。”

  “主要是没想到四仔突然就恶化了,以前还说过年了再走,但现在你也看到他状况了,很不好,祁医生说最好别拖了,再过段时间他可能也无法支撑长途飞行……”

  江识野心一沉。

  他低下头,沉默了半天才问:“……那飞哪儿?”

  “瑞典。”

  瑞典。

  江识野呼吸一顿。

  还能再远点儿吗。

  “瑞典拥有全球排名第一的医疗系统和脑瘤机构,而且国内这情况,还是北欧那边适合四仔养病一些。”

  国内岑肆是世锦赛冠军和影帝双身份。他之前一直瞒着病,突然这么一曝,讨论度和国民度蹭蹭狂飙,怜悯心疼尊敬,什么心情都有。到现在,每天都还有记者和粉丝在医院门口蹲着,岑家的一举一动、连股价的变化都会被拿来揣测岑肆病情的程度。

  江识野用力咬着嘴唇。

  “小野,之前一直想让你陪四仔半年,让他开心点儿。现在也不用半年了。你们俩,也比我们想象中要……”

  要更爱一些。

  江识野是如何没日没夜地守在岑肆身边的,他们都看在眼里。

  说实话,身边人的故作坚强有时候比病人的恹恹难愈看着更让人难受。以前把江识野当工具人,现在则会带着一种感动愧疚的心酸。甚至连岑放,都意识到自己或许做了个大孽,自己的阻拦和反对,在岑肆面前是无力,在江识野面前是可笑。

  “小野,以前的事我很抱歉。”岑放对江识野说,“还有你舅舅,我……”

  他说不下去,江识野也不感兴趣听,他还陷在岑肆要去瑞典的消息里,只淡淡地心不在焉道:“没事。”

  “这卡也不是给你的酬劳,它就是四仔的,我们只是觉得也属于你……也不愿一直让你在这耽搁下去。你不容易,很感谢你为四仔做的一切。”

  感谢?

  和岑肆的恋爱,是一句感谢就可以概括的吗。

  江识野明白他们的意思了,态度强硬地表明态度:“他做完手术后,难道不回来了吗。”

  “我会等他的。”

  岑扬笑了笑:“小野,我以前不就给你讲过,不要为了四仔浪费自己。”

  “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们都不敢去猜测四仔手术的成功率,就算成功了,他要彻底康复、有多少后遗症我们也不敢保证。他是脑瘤,或许智力记忆都会受到影响,你不需要担这个责任去等他。如果运气好,后面四仔病好后自然会联系你。”

  “但你现在要有自己的生活。”

  生活?

  江识野不知道自己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的。

  他脑子懵。晚上岑扬的各种话便已经乱糟糟搅成了一团,意思很明显——他们早就办好那边的签证,即日便会动身。他甚至还告诉江识野瑞典那医院是贵宾预约制,江识野的身份也不可能进去。

  反正就是彻底打消他的一些疯狂打算。

  ——江识野确实有跟着去的想法。

  但他给吕欧发消息,连吕欧也让他别犯傻。

  【A-头头是道头疗馆:你想跟着去瑞典,就和你妈想去国外找你爸一个德行】

  【A-头头是道头疗馆:阿野,你真别耽搁自己了。没事儿的,你相信岑肆就在这等着他吧,祈祷他手术顺利,治疗成功,再回来找你】

  江识野回:【但我不信他】

  【A-头头是道头疗馆:别吧,岑肆挺爱你的,他肯定会回来找你】

  第二天,体育总局和击剑队的人来看岑肆。呜呜泱泱好大群,竟然还有江识野见过的人。

  只是他见过,他以为那人不认识他。没想到对方竟在走廊找到他,老大哥地拍了拍他的肩:“小野,你还好吗。”

  江识野愣愣地看着前国家击剑队队长,邹孟原。

  “您认识我?”

  “现在有谁不认识你吗,我还听过你的歌。”邹孟原笑笑。

  江识野噢一声,也对他笑笑。

  两人都是皮笑肉不笑的,江识野低着头,眸光黯淡,过了好一会儿才问:“所以你们一直都是知道他生病的吗。”

  “什么?”

  “你们,还有体育总局的人,都是知道他生病的。”

  “……嗯。”

  “那为什么没人说呢。”江识野喃喃地问,倒也没有责怪,只是强烈不解,“哪怕不提到他生病了,只是微博上提一句他,这两年他也不会这么被骂。”

  在很多网友眼里,岑肆退队、进娱乐圈就是罪人。毕竟这两年,连体育总局和国家击剑队,都对他的名字讳莫如深,在无数争议和猜测里,也没想过维护一嘴。

  邹孟原表情深沉,眉宇深深地皱着:

  “小野,当年国人有多么期待阿肆拿冠军,你也知道。这个压力,其实不只是他一个人的。”

  “他19岁的横空出世,可以说是时也命也。但凡那年世锦赛我们国家不是东道主,但凡没有和J国的那些政治摩擦,但凡他……长得丑一点,他都不会这么火。那个时候是国家在捧他,我们需要一个具有国际影响力的人,而领导给他的未来定位就是,代表国家形象的体育世界巨星。”

  代表国家形象。

  江识野咀嚼着这个形容。

  “所以领导绝对不会允许你俩在一起。岑肆那会儿要被培养成一个类似全民偶像的人物,不可能被允许谈恋爱,更何况……”

  “更何况我俩还是同性恋。”江识野自嘲地笑笑,补上。

  “嗯。”邹孟原有些尴尬地点头,“所以你俩的消息必须压着,你俩也必须分开。”

  江识野捏着自己的手指。

  “而且那会儿岑肆虽然没接广告,击剑队啊局里啊收到的代言报价可不少,转播费都翻几十倍,里面有很多利益在的,资本也在参与。你懂吗小野,不只是他想拿冠军,我们也觉得他必须去拿。”

  当年放出豪言壮语的不只是岑肆,体育总局、媒体社会也在渲染他要夺冠的氛围。去欧洲集训前的例行体检里,难道没人意识到岑肆的报告有些异常吗。但压力和期待已经到这了,体检报告小小的数值异常都被上级侥幸地选择省略。

  那时谁会想到他身体素质那么好的人会得这么重的病,他无法参加巴黎奥运会,于体育总局和击剑队也是一次打脸爽约。

  是他们把岑肆带到欧洲,是他们天天在对媒体放着“积极备战”“对冠军势在必得”的良好讯息。他们要承担的责任,其实比只顾着训练的岑肆要大很多。真要爆出来,影响太大了。

  “于是退队后干脆就让岑肆一个人去承受这些,反正他死要面子。”江识野说。

  邹孟原叹了口气:

  “是。培养一个体育明星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事儿,这里面的利益纠葛比你想象的要复杂。总之……都有错,我们都很难过。”

  江识野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心里拧得难受。最后深呼吸了口气,又问:“那您怎么知道我和他在谈恋爱的呢?”

  邹孟原笑了:“我和阿肆是室友,他每晚都发消息,很难不被发现,看我嘴巴紧就给我说了,得瑟着呢。”

  他顿了顿,又说,“他发病那天也是,其实我们都不知道他撑了多久了,脸色越来越差。我让他睡会,他还让我给你发条消息。”

  江识野微眨了眨眼:“发了什么。”

  “你们用的阅后即焚,我也不知道之前聊的内容,我当时就点开给你发了条休息会。你说你签证下来了,一周后就会过来。我没回,打算等他醒后自己来回吧,也是没想到……唉。”

  没想到岑肆躺在垫子上一睡不醒了,那个时候大家都知道他训练的疯狂,也没人叫他,到中午看他还一动不动才意识到不对劲。他身体早就被逼到极限了,必须要夺冠的压力延长了他的忍耐,最后,在撑不下去时,自然也加速了他的病情,情况危急到一到医院直接走心肺复苏这套流程,在ICU躺了一个月才堪堪捡回一条命。

  这是江识野错过的时间,他垂下眼眸不愿再听,只是想到自己也是他压力的重要一部分,他就心酸又心悸。他低低地嘀咕:“所以那时……我应该是说一周后要到巴黎了么。”

  “不一定。”邹孟原说,“之前有一天,阿肆发完消息后在床上傻笑,我问他笑啥。”

  “他就只问我,奥地利离巴黎远不远。”

  江识野猛然睁大眼。

  就是这晚的半夜凌晨两点,岑肆心脏骤停,被抢救回来后岑家人当机立断。

  ——次日上午就带岑肆乘医疗专机飞往瑞典,刻不容缓。

  也就一个后半夜的时间,他们便匆匆把一切安排妥当,流着泪忙里忙外,最后才对坐在走廊外的江识野说:“小野,你去告个别吧。”

  去告个别,可能就是真的别,也有可能不是。他们安慰他:“没事的啊,如果他熬过去,他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和吕欧说的一样的话。

  但江识野不信。

  不是不信岑肆对他的爱,只是不信病和不信命。当年岑肆亲口说他会回来找自己,然而他们隔了那么久才在阴差阳错和鸡同鸭讲里意外重逢。

  更何况现在。

  岑肆还让他别等,那么爱中二发言的人,说的只是“试试看”。

  江识野信他,但不信试试,也不信等待。

  此刻在所有人都眼眶通红的时候,他反而出乎意料的平静。凌晨是他抓着岑肆的手,发现他的心电图趋于直线然后按了铃,当时除了脸色惨白他就比所有人都淡定。

  他们看着他,不久在家宅的保龄球馆前,他们也打量着他,目光却再也不一样了。江识野站起身来,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医院的白炽灯下纯亮无波。他很像易斌,深情执着,但也和易斌不同,他比他舅舅要冷硬强硬许多,有一张带着伤疤所以更坚韧的脸。

  “好,那我去病房看看他。”江识野说。平静地迈进病房,再次听见心电监护仪嘀嗒嘀嗒的声音。

  岑肆毫无生气地躺着,那时江视野闪过一个念头,觉得他的四仔已经像一具尸体了。

  他又迅速摇头把这该死的念头甩出去,目光慢慢从岑肆挺拔的眉骨滑到鼻梁,再往下。

  他好想亲一下他苍白干枯的嘴唇,可他戴着氧气面罩,他根本碰不到。

  江识野抬起手来。

  食指轻轻抚摸着岑肆紧阖的眼皮,停在那颗小小的痣上,他轻轻擦了擦,像要把他的痣他的生命拽到自己手中。

  江识野俯身用嘴唇轻轻贴过,再慢慢移到耳朵。

  他只对岑肆说了一句话。

  “四仔。”

  “奥地利离瑞典远不远。”

  -

  十月中旬的某一天,陈征把一纸音乐学院录取通知书和解约合同怒摔到桌子上。

  “你他妈疯了吗江识野,谁让你申请去维也纳的?谁让你去进修流行音乐的?你他妈现在需要进修什么?”

  “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江识野平静地说,“征哥,网上那些言论你也看到了,我确实缺乏专业性,想去好好学一下。”

  “网上那些话你还真当真啊?网上说你丑你会真信自己丑吗,你自己没有逼数吗?”陈征气疯了,揉着鼻梁说,“小野,我知道岑肆病了你很难熬,这个时候你更要好好支棱起来啊,你的热度刚起来,现在正是飞升的时候……”

  “征哥,我留学签证和机票都已经买了,维也纳那边也租了房。”

  陈征一愣。

  “你真的……”

  江识野只是高中毕业,学历一直是他的一个嘲点,他也自知自己缺乏专业技巧,总想找个时间去专门学习。

  就是这个时间了。

  “但你这是要去学两年是吗。江识野我警告你,一个明星火不火,不是看他有多专业读了什么大学,是看他有没有把握机遇。你现在出国,两年后娱乐圈更新换代,早就把你忘求了!四哥肯定不会再回来了,那个时候他是圈外人都没办法帮你铺路了,你现在积累的人气,你和他好不容易博取的热度关注,都没了!你相当于重头混起,还没有cp粉……”

  “没关系的征哥。”江识野淡淡地说,“之前本来就是他在帮我,我有些人气也不是因为我的歌,但我进娱乐圈,也不是只想成为他的男朋友,主要还是想当个歌手。”

  陈征一愣。

  “我不在意重头再来,但我也不会重头再来了。他现在已经为我铺好了路,我知道我以后该怎么走。”

  他语气斩钉截铁,无法辩驳。陈征双唇颤抖:“小野……”

  “谢谢你征哥,VEC的毁约金我已经交了,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会还找你当我经纪人。”江识野站起来,“主要是我才21岁,还那么年轻,想多学习一下,多经历一些。我还没出过国呢。”

  他笑笑:“而且我想去看极光。”

  等江视野走后,陈征还懵在他这段话里。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年轻人想闯荡重新洗牌可以理解……

  但是维也纳有极光吗???

  那儿不是北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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