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王守仁这个理由其实并不是理由,只是正气凛然,连刘瑾也为之倒退一步。
他随即冷笑,同皇帝道:「皇甫兄弟,随微臣多年,一向忠君爱国,断无抗旨伤人之理,这一次只怕是为小人所陷害。」
这个小人是指王守仁的了,王守仁方待驳斥,刘瑾又道:「大理寺卿马成一向嫉妒皇上对微臣的恩宠,前后已多次上旨非议,难保是公报私仇。」
王守仁冷笑道:「事发之际我也在场」
「你与马成素有交情,说话如何能够作准?」刘瑾又重提道:「当年沧州之乱……」
王守仁冷截口道:「若非高升、韩滔率兵奋勇解围,皇甫兄弟相信已战死沧州,既无勇,也无谋,除了对九十岁,这兄弟二人相信对任何人都无作用。」
刘瑾怒火终于冒起来道:「他们兄弟既然是如此无足轻重,不都督五军也罢,只是因此而引起任何变乱,你王守仁便得要完全负责。」
「王守仁身受朝廷仪禄,朝廷有事,又怎会袖手旁观?」
刘瑾阴阴的一笑,示意太监小德禄出去,王守仁看出刘瑾必有所图,却是不能够阻止小德禄的行动,也知道就是阻止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唯有静观其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来的竟然是洪水猛兽,万马千军,实在大出王守仁意料之外,他虽然想阻挡,却有心无力。
小德禄引来了四十三个朝廷重臣,异口同声,力保皇甫兄弟,跟着有消息,四司,八局所属大部分的官员联名请辞,然后东西厂的锦衣卫齐集禁宫外叫嚣要恢复皇甫兄弟的职务。
这一切当然都是出于刘瑾的安排,目的也绝无疑问是要显示他的势力,他明白皇帝是有意借「银狈」一案剥夺他部分的权力,虽然他不太在乎,却是不能够让皇帝这件事成功,影响他的威信。
皇帝也知道刘瑾不会轻易罢休,可是事情弄到这么严重还是他始料不及,他愤怒,亦慌乱,最后仍然冷静下来,甚至拒绝王守仁领兵镇压东西厂的要求,将王守仁请出去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已经学会了忍耐,然后好言安抚刘瑾,尽量掩饰自己的愤怒。
在刘瑾的眼中,只看到皇帝的慌乱,也没有要皇帝太难堪,这当然最主要就是时机尚未成熟。
来到了朝房,王守仁的怒气仍未消,皇帝的懦弱也是在他意料之外。
张永就在这时候追上来,因顾无人才附耳道:「皇上要我告诉你,银狼一案尽量拖延,自有主张。」
王守仁为之愕然,随即露出笑容,他到底是一个聪明人。
张永应该没有与皇帝说话的机会,可见皇帝早已作好最坏的打算,预先交待张永,见机行事。
皇帝并??他心目中的懦弱,在他来说,能够清楚知道这一点目前便已经足够。
安抚了刘瑾,皇帝跟着召来了高升、韩滔。
「皇甫兄弟屡建奇功,朝廷又是用人之际,我怎会将他们革职查办?」皇帝说得很婉转道:「只是银狼一案太轰动,不得不来此一着,以安抚民心。」
刘瑾看看高升、韩滔道:「微臣也知道皇上用心良苦,只是他们……」
皇帝截口道:「我答应你绝不会追究他们抗命拒旨之罪,银狼案了,一定让他们恢复原职,再追封当年平乱之功,这可以了吧。」
「皇上英明,就是怕代职的人,才能未逮,银狼一案,束手无策。」刘瑾目光又回到高升、韩滔的脸上。
高升、韩滔都没有作声,皇帝目光亦转至道:「你们暂代皇甫兄弟之职,一定要尽力而为,别让刘公公太失望。」
「皇上恩宠,微臣定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高升、韩滔只有这样回答。
刘瑾原要提点另外两个心腹手下,但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亦无可奈何。
违有一件令他苦恼的事就是银狼的出现,完全由天地双尊安排,那些失踪的童男、童女现在都是因在他私邸的秘室中,高升、韩滔再聪明,也绝不会怀疑到他身上,换句话银狼一案是没有可能破的了,那皇甫兄弟如何才能够从高升、韩滔手中将职权取回?
现在他只有寄望天地双尊的魔功能够早日练成,一切迎刃而解。
第五章 秘密
在傅香君的悉心照料下,南偷的伤势很快复原,对傅香君的医术他自然赞不绝口,对傅香君约为人他更加欣赏。
小子对他这个师父也是非常尊敬关心,只是这几天显然忙得很,大清早便没了踪影。他没有理会,很多时一个人呆坐着,好像有很多心事,看见傅香君他们进来,立即又摆出玩世不恭的神态,完全是两个人似的。
这天大清早小子又没了踪影,南偷自顾发呆,一直到傅香君进来替他换药,神态才又有了变化,终于问道:「小子跟陆丹是不是又跑去探听刘瑾方面的消息?」
傅香君点头道:「前辈放心,他们答应了小心,不会出乱子的。」
「这样探听实在起不了多大作用,我总要替他们想一个比较好的办法。」
「一会我会到安乐侯府一趟,看看钟大先生。」
「又是为了我的事,我这个老头儿给你的麻烦也实在太多了。」南偷摇摇头道:「其实我并不害怕这个人,只念大家都是一条路上的朋友,否则那天夜里也有他好受的。
「既然是误会,应该说清楚。」
「不说清楚,遇上又是麻烦。」南偷嘟喃道:「事隔这许多天,他应该冷静下来的了。」
语声未落,外面已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兰兰小心,别要摔倒。」
傅香君目光一转道:「这么巧啊。」
南偷也已转出是钟大先生的声音,叹了一口气道:「所谓冤家路窄就是真的了。」
大红葫芦后背一搭,半身了缩,闪进了屏风后。
「老前辈」傅香君明也叫不住。
「先别说我藏在这里。」南偷一探头又缩回去。
门随即敲响,兰兰娇笑着问道:「香君姐姐是不是在这里头?」
傅香君应一声道:「是兰兰么?」
兰兰推门雀跃着跑进来,一头偎进傅香君怀中,傅香君招呼了钟大先生坐下,支开了兰兰才道:「今天我原是要到安乐侯府一趟,想不到老前辈却已带了兰兰到这儿来,幸好还没有动身。」
「兰兰是几天没有见你,心里牵挂着,一定要跑这一趟。」
「除了看兰兰,我还有一个难题请教老前辈。」
「傅姑娘言重了,不知道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
「若是有人出于误会,冒犯了老前辈,老前辈会怎样做?」
「那不是我会怎样做的问题,是他应该找机会来跟我说清楚。」
南偷在屏风后听到这句话不由一怔,也正当此际,兰兰突然从一例探头进来,看见南偷,吓了一跳,南偷连忙示意她不要声张。
「这里有贼」兰兰反而大嚷。
钟大先生应声弹起身子,一个箭步来到兰兰身旁,暴喝道:「什么人?」
南偷叹了一口气,抓耳挠腮,尴尬地从屏风后转出来,钟大先生一眼瞥见,冷笑道:「是你这个老匹夫,这一次倒要看你还能够跑到什么地方去?」
不等他动身,南偷已急忙溜到傅香君身后,钟大先生要阻止哪里里还来得及,只有急呼道:「傅姑娘小心!」
傅香君摇头道:「我说的就是这个人。」
「这个人」
「老兄,我这个老头儿已经一大把年纪,又怎会去调戏你的女儿?其中误会」
钟大先生截口道:「那就算是误会好了,当日你当众调戏那两个少女,我亲眼目睹,难道也是误会?」
南偷叹息道:「光天化日,当众调戏少女,那个人若不是白痴,定必色胆包天,目中无人。」
「你不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我若是这样的一个人,傅姑娘又会跟我在一起,你老爷子就是不相信我,也得相信傅姑娘。」
钟大先生目光转到傅香君脸上,终于点头道:「好,反正你是跑不了,就听你怎样说话。」
「那天晚上我其实是想追踪一个跟我有瓜葛的女人,正遇令千金,见她行动鬼鬼祟祟,也就以为是那个女人。」
「所以你乘机调戏她?」
「我只是追踪,到发觉弄错对象,险些就伤在萧三公子剥下。」
「萧三公子?」钟大先生脸色采变。
南伦摇头道:「令千金也是一番苦心,苦劝萧三公子忘记过往,振作做人。」
钟大先生无言,南偷接道:「至于我有没有调戏令千金,只要找令千金一问,便有一个明白。」
傅香君插口道:「我也可以担保,他真的不是一个坏人。」
钟大先生沉吟道:「但看他的武功也不像出身名门正派,我还是有点怀疑。」
傅香君目光一转,没有作声,事实她也不清楚南偷的来历,南偷接触两人的目光,心中有数,一声叹息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隐瞒。」
他的目光只落在钟大先生脸上,傅香君鉴貌辨色,立即找个借口,将兰兰带出去。
钟大先生与南偷随即闭户长谈,到门户再打开,南偷将钟大先生送出来,神态已轻松很多,一面拱手一面道:「这件事就麻烦锺兄了。」
「小弟一定会全力而为。」钟大先生不但神态语气,连称呼也改变了。
傅香君听着看着当然奇怪,但虽然不知道,料明白他们口中的那件事一定不会是小事,甚至可能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