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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大人眼神不太行》第八十三章:错在谁?

作者:僧娘先生 字数:3544 书籍:法医大人眼神不太行

  刑侦队的警员们拉起警戒带,勘查科只有解宋在场,他们另有案情要出。

  “死者什么情况?”

  “我初步检查过,死者除了左腰这一处伤口,身上并无其他伤痕,水果刀没有刺中大动脉,且凶器还在,出血量大概在200到250cc,并不足以致命。”

  “所以他的致命伤不在腰上。”莫队抓住重点。

  “但具体死因,还是要拉到殡仪馆解剖过之后才知道。”

  莫队有些无奈:“你本来休假的,现在变加班了。”

  阿城从死者身上翻出钱包,将其交给莫队。

  钱包里是人们常备的东西,零钱、银行卡、证件,莫队抽出证件核实死者的身份:“死者手机呢?”

  解宋娴熟地说道:“易碎的贵重物品存放在休息区的储物柜。”

  “阿城,你去找老板开锁,联系上死者的家属,我去看看嫌疑人。”说罢又对解宋道:“辛苦你了,又加班。”

  两人走后,他联系上殡仪馆让人来转运死者,又通知景明。

  既然警察已经过来,负责监管嫌疑人的孟岳二人便走到一边跟旱冰场老板于前待在一起,同情地捏了捏他的肩膀。

  开业第一天遇上这样的事,八成他是上辈子净干缺德事了!

  莫队就站在嫌疑人面前,他坐在旱冰场里面的长椅上,双手被约束带反绑在身后,整个脑袋始终耷拉着。

  “张立坤已经死了。”

  那人猛地抬起头来,眼神惊愕,却又有种意料之中的认命。

  “我真的杀人了,我真的杀人了!”他的嘴唇很干燥,上头一层又一层的死皮,嘴里只剩这一句近乎绝望的呢喃。

  莫队沉沉地看着他,一语不发。

  阿城联系上了死者的妻子,其他同事在对场上的客人进行逐一问询,有人试图拍下警戒带内的尸体跟法医现场照,被发现禁止。

  警方撤离现场,解宋跟于前他们打了声招呼,走前环顾一圈,发现装饰柱下的时怛,。

  或许是一直关注着他,他一抬头,就能跟她的眼睛对上,两个人隔着远远的距离对望,依稀辨认出她眉眼里的些许凝重。

  他没有外露太多情绪,提步跟同僚们走了。

  留下来的民警们负责将客人遣散,并跟老板简单洽谈,对旱冰场进行了封锁。

  在解宋离开的五分钟后,时怛的微信收到来自他的一条微信:别太在意。

  在刚看完这短短的四个字后,底下又跳出来一条新的:生死有命。

  简短的八个字,有着沉沉的力量!

  谢绝了晟哥的相送,她独自一人走在寒风猎猎的街头,去往地铁站的方向。

  未几,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扭头去看,路边缓缓停下一辆车,驾驶座的玻璃降下来,露出孟格跟岳茶的脸。

  她弯下腰。

  “去哪,我们送你。”

  她摇了摇头:“谢谢,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天儿多冷!”

  她微笑了下,这是婉拒的意思。

  “那你当心点,我们先走了。”

  她嗯了身,提步继续往前走,红色的SUV在她身边缓缓启动。

  孟格踩下油门:“给老宋发个消息,告诉他这丫头不要我们送。”

  尸体转移到殡仪馆,景明到来时已见师傅穿戴好一次性手术服,她准备好一切,从风淋室走过,进入解剖室。

  这头,嫌疑人陈俊已经被提到2号审讯室,莫队正在对他进行审问。

  “你跟死者什么关系?”

  “我跟着他做事”。陈俊牙齿打颤,脸色虚白,这是意识到杀人之后经久不散的后怕,被拷住的双手放在腿上,黑黢黢的指甲死死地抠挠着大腿,在裤子上留下一道道浅显的印记。

  “从事什么工作?”

  “挖沙。”

  “什么仇让你下这样的狠手?”

  “他欠我的。”他声带抖颤,声音里带着隐约可辩的哭腔,分不清的是到底是后悔,还是恨意。

  “我跟了他六年,他说要带我发财,要让我跟我的老婆过上好日子,我又努力又拼命,一个月30天我一天都没得休息。

  他的生活好上了,给我在城里租了个大房子,让我把我老婆接过来。我以为我们的日子能越过越好。”他并不打算否认自己的罪行,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可是行业竞争越来越多,资源越来越少,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却把钱拿去买股票,被套牢了还一把一把地丢进去。”

  “那里面还有我们工人好几个月的工资,他一拖再拖。我们沙场交不起租金,采沙船没有钱维修,他能支付的,只是一些水电铲车油。如果不是最后他承受不住心理压力,我们根本不知道他把钱都扔进股海里了。”

  “他让我们相信他,再给他几个月的时间,我信他了,所有人都走了,我信他了,我不忍心看他这样挫败,我在他手底下又干了三个多月,我老婆因为一场车祸在医院躺了半年,一次又一次地动手术,他答应会给我工资的,他答应补偿给我的,可就是因为他的一拖再拖,我的老婆也被拖死了!”

  “死了,她死了,昨天死的,等不到钱动手术啊,我就差二十万啊!”他哭了,眼泪从绝望的眼睛中淌下来,沿着黝黑皲裂的脸滑到起了死皮的嘴唇,涩得发苦!

  “可是他还能去滑冰,我看着他进的滑冰场,他怎么可以去滑冰,我老婆在冷到冻骨的太平间不声不响地躺着,可他在滑冰……”他崩溃,所有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分崩离析,他像个孩子发脾气一样敲打着桌面,手铐与塑料板反复撞击,匡当作响。

  旁边的同僚要控制他,被莫队抬手按住。

  头顶上的摄像头红点有序地闪烁着,他看着他发泄,直到对方筋疲力尽,心死绝望,他才再度开口:“杀人这一行为你是临时起意还是预谋好的?”

  “我在街上看到他,我原本只是想去打他一下,可是我看到他站在一间旱冰场前,我不知道他站在那里看什么,但他竟然进去了。我满心忿气地跟进去,却发现他在里面无所顾忌地滑冰,他每走的一步,都是我老婆的索命符,我的理智也跟着没有了,我又出去买了一把水果刀,我要进去杀了他,我一心只想杀了他!”

  “刀在哪里买的?”

  “旱冰场旁边的小超市。”

  “你老婆在哪间医院?”

  “康安。”

  “现在后悔吗?”

  “我不后悔,他这样冷血的人,死有余辜。我杀了人,也活该用一辈子赎罪!”可是,他又用力地抹了一把脸,说:“我对不起的,只有他老婆跟儿子。”

  他脸上难掩痛苦,莫队看着他,眸眼深沉。

  得益于罪犯的配合,这一次的审讯很顺利。

  让人将他带出去,莫队跟负责记录口供的同僚交代:“去医院跟超市核查一下。”

  人才走出审讯室的门,前方的哭喊与叫骂已经先一步送到跟前,他抬眼看去,一个中年女人揪打着陈俊,哭得崩溃凄厉。

  而被打的人,目视前方,无声地承受这一切。

  莫队快速打量了下那位妇女,一头卷发干燥凌乱,身上穿着珊瑚绒材质的睡衣,睡衣应该有些年份,洗得肉眼可见发白,隆冬时节,脚下只穿了一双拖鞋,左脚是红色的,右脚是绿色的,突兀且不对称,一眼看去显得那么扎眼。

  身旁的同僚说:“要不要去把人拉开?”

  陈俊身旁一直有人试图把妇女分开,但无果,且不好用蛮力。

  莫队只说:“这是他该受的!”

  妇女哭得难以站立,最后扯着陈俊衣服跌坐下来,俯下身捶胸痛哭,几度上不来气。

  “等她稍微平复一点,让女警带她去洗把热水脸。”

  “好。”

  有很多信息要向张立坤妻子问询,女警把她带到一间办公室,此时,她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一些。

  办公室破天荒开了暖气,她的身体就像从一个冰天雪地的大荒原,跌进了一个暖意融融的温泉池,只有身体正在一点一点地回暖,而心脏,已经冷却了!

  莫队向她询问了很多信息,相比罪犯,他对待她的态度要远远平和许多。

  张立坤跟陈俊的恩怨她表示都知道:“就差一点,为了凑钱给那个畜生的老婆治病,我们把唯一的房子卖了,再过几天,就能拿到钱了,他的老婆就有救了……”

  她的眼泪从眼眶里再度淌下来,但已经不再像先前那样哭喊,肿胀不堪的眼睛呆滞而无神。

  “他答应了要教儿子轮滑,为了在儿子面前逞英雄,他天天在练,舍不得花钱进滑冰场,收了工就趁广场舞那些阿姨来之前去抢地盘,每一次回来摔得到处都是伤。”

  “他学会了,他儿子也要从学校回来了,可是张立坤呢,张立坤回不来了,他不会回来了,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前去康安医院核查的阿城打了个电话回来,莫队挂了线,看着对面的妇女:“王红娟已经死了。”

  对方后知后觉地掀起肿胀的眼皮来,晃了一下神,似乎还没有化解他这短短几个字里代表的意思。

  莫队补充:“昨天死的,医院说手术拖得太久,已经无力回天!”

  办公室里一点声音都没有,除了空调吹出的暖气还在呼呼作响,如果没有那流动中的气流,这里,就像时间停止了运转一般地寂静。

  她忽然笑了起来,眼泪像永远不会干涸的海洋,哭着笑,笑着哭。

  “如果我们的钱能早一点给到他,如果我们能早点狠下心把房子卖了,如果我那该死的男人没有把钱拿去赌,是不是她就不会死?是不是他就不会死?”她内心充斥着悲凉,一天之内,心死神灭!

  莫队不知她口中的TA是谁,但他想,谁都是!

  当天将近凌晨,解宋出了尸检报告,外出调查走访的人也早已归队。

  刑侦队召开碰头会。

  阿城将调查来的信息进行报告:“张立坤名下确实有一个广发证券账户,去年年底到两个月前,从他的个人建行账户里前前后后一共调进了一百三十二万,都是为了把套牢的那几只股票补仓降低成本,但很不幸,最后几乎都血本无归。”

  “他的沙场也在上个星期进行了注销,我联系过沙场场地的所属人,往年张立坤的租金交得爽快又准时,但这大半年来几乎是能拖就拖,两三月才会交一次租金,并且是交一个月的。”

  “我也联系上了两个能联系到的以前跟着张立坤挖沙的工人,情况跟陈俊说的相符。”

  最后解宋负责说明尸检结果:“死者张立坤死因并非左腰上的刀伤,而是心源性猝死。”

  “他的主动脉夹层严重心力衰竭,且肺泡失去弹性形成肺气肿,前者的情况很大程度是由于长期抽烟导致失眠、过劳、焦虑、熬夜造成的,后者则是因为常年摄入太多香烟。”

  “而他生前还经历过一次剧烈运动,死亡的诱因,就在于这一场运动,且膝盖、臀部与手肘关节都有瘀伤,但并不是今天出现的。”

  莫队解释:“据张立坤妻子的供述,张立坤这段时间一直在练习轮滑。”

  《世景小区》

  临睡前,时怛把药吃了,但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了高中时代,她被软硬兼施地‘邀请’到李利星的生日party,她们说看她每个礼拜都要打工太辛苦,告诉她,她喝一杯酒,就能有五十块钱拿。

  她不愿意,可没有人理会她的意愿,男男女女笑着搂住她的肩膀给她灌酒,灌一杯,就塞一张绿色人民币到她口袋。

  她的眼泪被逼出来,余光看到李利星被众人簇拥着,对自己举着香槟。

  她在对她巧笑倩兮,她看着她在人群里做无谓的挣扎!

  而二十五岁的时怛,就像拥有上帝视角的观众,站在那里无声且漠然地看着。

  她数着十六岁的时怛一共被灌了几杯酒,口袋里的人民币增加了多少张,直到小小的时怛呛得忍受不了推开众人,疯子一般跑出去,岣嵝着腰手撑膝盖一边吐一边咳。

  她没有留意到隔壁有两个喝醉酒的男人在争吵,也没有留意到自己身处的是几乎无人往来的KTV后门,这里灯光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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