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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和阿藤妹妹的感情真好。”
香儿端着水盆进来说道：“只是阿藤妹妹来这儿也有一天了，若再不带下去教她如何干活，明儿妈妈该说我偷懒了。”
柳素儿惭愧道：“瞧我，我与阿藤一见如故，聊起来竟忘了时辰，香儿，赶紧带她下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
香儿笑着应了声是，便领着阿藤走了。
说来这香儿也算是春花楼的老人，只是相貌普通，才一直在这儿做丫鬟。她原先伺候的主子被一位贵人赎身带走了，刚巧楼里来了个新人柳素儿，这才被老鸨安排到她身边做事。
柳素儿原先是商贾之女，只因父亲做生意时得罪了朝廷的贵人，才流落到如此境地。
刚来春花楼的时候也是百般不愿，经过了老鸨一个月的悉心调教，才勉强接受了自己的身份，而香儿一方面是为了照顾她，一方面也是看着她防止逃跑，这事儿也只有楼里的老人接手，老鸨才能放得下心。
至于阿藤，老鸨明面上是要阿藤给柳素儿做丫鬟，但真实目的却是想让她跟着柳素儿耳濡目染地学些床笫之事，楼里新出了一位花魁，老鸨就得着手准备下一届花魁的人选，阿藤便是老鸨心目中的人选之一。
若是她不长歪，下一届花魁可以说非她莫属，但阿藤在人伢子手里没有受过训练，身上的野性或许还未收，好在阿藤看着乖巧听话，只需稍加引导，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老鸨便指了香儿教她规矩。
香儿将阿藤领到后院的一间厢房里，指着其中一张床道：“往后你便在这儿休息了，若是缺什么少什么可以跟我说，我叫人去给你补。
春花楼的姑娘多，丫鬟自然也多，其他姑娘都只有一个丫鬟，而且好几个挤着一个屋里睡，也只有咱们姑娘有特权，能有两个丫鬟伺候，还可以单独占一屋……”
香儿一边帮阿藤铺床，一边将春花楼的情况倒豆子般讲给阿藤听，顺便不动声色地把她家姑娘夸了个底朝天。
比如柳素儿当了花魁以后每旬有两日假，特殊情况还能另行批假，衣食住行都是楼里顶尖儿的。对比其他姑娘，一旬只有一天假，不得另外批假，衣食住行也样样比不上柳素儿。
而且老鸨还会亲自请人教柳素儿学些琴棋书画，确保日后被赎身的几率提高之类。
阿藤知道，香儿这是想让她明白成为花魁的好处，好从小树立一个当花魁的“远大”梦想。
但阿藤并不是真正的六岁小孩，也委实对这花魁一职没兴趣，不过能有个地儿给她待着倒也不错，虽比不上逍遥剑宗，但起码算个住处。
阿藤往窗口一站，思绪就开始飘了。
话说回来，之前追她的那些人没能回去复命，也不知道时楚生还会派谁来抓她，再加上如今没了她的血做炼丹的引子，逍遥剑宗的鼎盛又能坚持多久？
若是时楚生派人来抓她，那她是该跟着回去，还是宁死不从？
阿藤的眸光闪过一丝狠厉，紧接着又变成茫然。
跟着回去的话，刚好能把时楚生的脖子给扭了，可她发过誓不伤逍遥剑宗任何一人……之前杀了那些人已是迫不得已，毕竟他们不死的话，死的或许就是她。
所以，她要放任害死父母的仇人，继续逍遥在世吗……
阿藤眼神空洞，她当初发的是心魔誓，若违此誓便五雷轰顶而死，虽然不知道她为啥没能被劈死，不过想来是不小心钻了天道的空子，再来一次，阿藤可不敢保证这次还能再钻空子。
香儿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没得到回应，疑惑地转过头，正好看见阿藤对着窗口发呆。
阿藤的五官生得明艳，浓密弯曲的睫毛在月光下洒下一片阴影，大而媚的桃花眼如同秋水剪月，细细长长的柳眉刚好长在恰当的位置，鼻梁精致小巧，樱唇不点而红……
唯一与明艳不符的便是那张圆圆的脸蛋，将惑人的妖冶硬生生扭转了画风，配上那双并不标准的大号桃花眼，竟让人觉得呆萌可爱。
不过这样的组合却意外地和谐，叫人一看便生出一种“这孩子长大后定是个绝世美人”的想法。
难怪妈妈会如此看重……
香儿压下心底的想法，拍了拍阿藤的肩，说要带她去吃饭。
阿藤在宗门时经常一坐就是一整天，也无人打扰，头一次这么快就被打断思绪，还是因为“吃饭”这等事，不免愣了一下。
她倒不是同其他修士一样辟谷绝食，反倒同凡人一样，到点就得吃饭，不过她的饭点跟凡间的人可不一样，更何况这里似乎也弄不到她要吃的东西……
虽是如此想，阿藤还是乖乖地跟香儿来到了厨房，见果然是些凡米粗菜，不免有点失望。
香儿似乎看出了她不高兴，耐着性子对她道：“春花楼的下人只能吃这些，你若是想吃点好的，以后就加把劲当上花魁，那就日日是山珍海味了。”
阿藤：“……”
大可不必如此敬业……
勉强吃了两口，阿藤就放下碗筷回去了，好在自己储物袋里存了不少东西，吃个几年应该不成问题。
春花楼的营业时间是下午酉时到次日的寅时，第二天一大早，阿藤就被香儿叫起来，伺候柳素儿穿衣洗漱。
昨儿个老鸨体恤柳素儿的身子，给她放了天假，今日却是不能了。除了每天的工作，柳素儿还得巳时起来学习琴棋书画，而她们这些做丫鬟的不仅需要伺候主子，还得充当伴读。
香儿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时候，普通人家可请不起教这些东西的先生，而给大户人家做伴读，多多少少都能学点东西，受益自身。
虽不说能学得多精通，但至少日后嫁人可以寻个好夫家，便足够了，所以香儿对此事格外上心。
反观阿藤，从上课开始到下课结束，都是一副恹恹欲睡的样子，不仅教书的先生，就连柳素儿都瞥了她好几眼。
到了酉时，陆陆续续有客人来春花楼寻欢，柳素儿毕竟是花魁，前夜已经把名声打出去了，又藏了一天修养身子，今日必然是躲不了了。
于是阿藤刚从茅房里出来，就看到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搂着柳素儿进了接客的房间，紧接着屋里传出一阵可喻不可言的声音。
阿藤瞬间就愣在了原地，回过神之后，差点冲进去救人。
还是香儿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不过是拉到了柳素儿房间的门口，顺便跟阿藤讲了这是男女之间的正常事儿。
阿藤就这样红着脸跟香儿在门口站着，一站就是半个时辰，直到里面的声音渐渐变小，香儿才带着阿藤把事先准备好的热水和酒菜端进去。
等客人走了，两个丫鬟一起进去收拾房间，再帮柳素儿洗个澡睡觉，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两个月下来，阿藤慢慢习惯了春花楼的生活，除了香儿时不时给她灌输一些洗脑词汇，其他的都比较顺心。
有一点值得一提的是春花楼姑娘们的相处方式，阿藤本以为这里虽不至于像逍遥剑宗一样，为了个宗主之位抢得死去活来，但也存在花魁间的利益争斗，至少不会太和谐。
直到阿藤亲眼看见楼里一位何姓的姑娘，在床上向另一位姑娘展示她所学的“御夫三百式”，阿藤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像互相请教“待客之道”一类的事，在这种烟花之地实属常见。阿藤还记得有一次整理柳素儿房间的时候，在她枕头底下看到一张活色生香图，结果柳素儿当场翻出十几本同类型话本，扬言要送给她。
即便阿藤是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也被吓得立马退出了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