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静脱口而出:“什么。”
他仍是那般笑,“你呀。”
她发怔,林叙已经低头吻了过来,他唇际被杯子划破一个血口,吻得却很凶,好像刚才没发泄出去的怒火都用在她身上,一边吻一边推开薄薄的上衣。
听到温静低叫一声,才稍微松了手。
温静的面颊涨得通红,背过手去摸后面的排扣,已经被解开了,松懈后情不自禁软成泥,差点就被他揉碎了。
“不好意思。”林叙没什么诚意地道歉,“手滑。”
“……”
手滑到排扣上也是没谁了,编都编不出像样的借口。
“我们静静人看着瘦,怎么那么有分量。”他还跟个流氓似的,继续把她按着坐着,“一只手都握不够。”
温静没从他身上嗅到酒气,但一番浑话足以证明理智不太清醒,有点像是精神病人发疯,仿佛刚才那破杯子不是砸的唇角,而是脑门。
她懒得跟神经计较,扣好扣子后将棉签捡起来扔到垃圾篓里,“几天没看到以为你病了。”
他脸色变了变。
“现在看挺精神的。”温静转过身,“我走了。”
“别。”他突然无助起来,去拉她的手,“别走。”
温静站在原地,背对着人,可隐隐约约能想象得到,这人正反两面相继出现,时而冷酷时而示弱。
阿姨给他们做了晚饭,来的次数?????多了,阿姨都知道温静的口味,按照她的喜好去做的,至于那少爷,本来就是难伺候的主儿,做什么对他来说都欠缺点意思,都是凑活吃,所以没必要按他的弄,反正小姐吃什么,他也会跟着吃的。
吃饭的时候温静讲作业,讲食堂,连宿舍楼下的花开几朵都说了,就是没问及他和那位中年男子的事情。
安慰和治愈,不过如此。
就像人失恋,身边朋友总说“他就是个混蛋”,其实提人伤心事,不如做点转移注意力的事情。
看不善言辞的小姑娘努力帮忙转移注意力的样子,林叙坚硬的心窝被暖化似的,挺意外的,以前觉得她最高冷最难伺候,其实真把人拿下来后,那姑娘比谁都软乎。
就像养熟的猫,乐意在冬天赏你一个暖肚皮摸摸。
他们的猫还没养大,就知道跳到沙发上陪着一起了,软团团趴在矮几上,看着他们收拾东西。
他爸的到来给这栋宁静的别墅带来不小的惊吓,地上的狼藉被保姆收拾完,有些被砸碎的东西却无法回去,放在置物架上的一个相框就在混乱中摔了下来。
相框支撑的脚折了一支。
如果是普通照片扔了就罢,但那是林母留下来的一张老照片,连同相框都是买不到的旧东西。
温静在矮几上看到林母的照片后,被脱俗的美貌所震撼到,那是各大港星百花争艳的年代,林母的颜值完全碾压那一众,她甚至不需要参加什么选美,单是站在那里笑着拍一张照片,就有惊为天人,人间宠儿的感觉。
小白猫在旁边好奇地扒拉折断的那支脚,温静拍了拍它的头,把支脚拿走,抬头问向林叙:“这个修补一下还是能用的吧。”
“不用,再买一个吧。”林叙淡淡道,“一个相框而已。”
老照片配新相框其实有些为何,对过世的人来说原装相片最有纪念,可惜支脚不知什么制作的,很是脆弱,估计很难复原。
温静低声地惋惜一下。
“没什么好可惜的,她的遗物还有很多很多。”林叙说。
林母的东西都没碰过,原封不动放在之前的家里。
所以那个家,不能有其他女人入住。
林叙不管那位当爹的在外面玩得有多花,从女秘书玩到女明星,私底下有多乱都和他没关系,他不屑管,但他不允许他们的关系到带入家门那一步。
林家主母,只能是他的妈妈,这是亘古不变的事情,是不论发生都不允许发生意外的必然条件。
当初政商联姻,林母算是下嫁到林家的,那般身份的人被小三逼死是世人之惋惜,如果主母的位置再拱手让人,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温静蹲下来拨弄相框,听到一旁林叙淡淡的陈述声:“前几天我开车把他们撞了。”
她朝他看一眼,“你受伤了吗?”
“我还以为你会很惊讶。”林叙说,“会觉得我是个疯子。”
“人做事总会有分寸的。”
“你觉得我有吗。”
她点头。
林叙继续说:“当时我爸的车上坐着一个小明星,比我大不了几岁,他们车速不快,我从拐角处撞上去的。”
理智的是没伤到任何人,不理智的是,损害两辆价值七八位数的车。
他对老爹那方面的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出手是那小明星太能闹腾,据管家说去过一趟原先的家参观过,这勉强还能忍,然而她这几天还闹着想要扯证。
林父身边一直有女秘书这样一个半透明半公开的女友,小明星不知道算小四还是小五,做法不同于前辈,为所欲为,上房揭瓦,既然如此,不出手都对不起她作天作地的性格。
那场车祸吸引来警察和记者,若不是公关很及时,他们的事情会被很快曝光,对双方都造成极大的影响。
林父极其恼火,因此来找儿子算一番账。
做老子的和宠爱的小情人身上都带点车祸遗留的伤,处理舆论也带来不少舆论压力,相比而言,林叙唇际划破的那点口子算不上什么,但要是说谁赢谁输,这很难定义,哪怕他将那老子身边的女的都清干净,他也不算赢,从母亲跳下去的那一秒开始,后半生的每一步都无法向赢来靠拢。
“就算你车技好。”温静缓声陈述,“也不该这样做,万一自己要是撞受伤了呢。”
他静静看她。
她又说:“不可以雇人吗?”
“……”
林叙笑了,自家的小白兔,也不算是纯白。
当然这些都是嘴上说说罢了,不论用哪种方法,能让自己全身而退才是最好的,两败俱伤或者自身受损,自己兴许无所谓,可身边的亲人朋友呢,九泉之下的母亲同样不想看到那副光景。
温静忽然叫来保姆阿姨,问她要了瓶家用胶水。
她手下的相框拼装好了,索性没有碎片残留,只需要将断裂的两节,接上就好。
已经打算扔掉的相框经她的手一变,重新站立在桌面上,乍一看,和之前没两样。
她小心翼翼拿起来,然后给他看,“怎么样?”
眼神格外清澈认真。
他喉咙微微一涩,“挺好的。”
将东西重新放回置物架上,破损的支脚背朝着柜面,从正方看,并没有异常。
林叙指腹轻轻拂过上面的照片,隔着异次元,幻空间,天涯海角的距离,仿佛看到那边的母亲慈祥望着他们。
他拉起温静的手,“不早了,带你去个地方玩玩?”
“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跟他的这段时间,温静算是把娱乐会所都摸了一遍,热闹是真热闹,解压是真解压,就是容易忘乎自我,沉醉迷失于此,古人说的美酒美色误人,诚实可信,有理有据。
林叙这晚带她去的是车队俱乐部,他是老板,只是无心于经营,转让给傅凡洲做总经理,他们这些富二代手里有钱有底气,这种越烧钱的项目赚起钱也很快,而且越做越大,刚起来那会就在国内赫赫有名。
南城有拉力车赛道,模式中规中矩,对林叙来说腻味了,因此大部分时候都在外面跑,国外的专用赛道居多且够刺激,他没回出去那当爹的都要骂一番,说死在外面都不知道怎么收尸。
可林叙在赛车这件事上太稳了,连小伤都鲜少,连车子战损率都最低。
俱乐部地址在一处高级的私人度假山庄,不对外开放,只有内部私有使用权,林叙好久没去了,车子到那边都没人来迎,下来后才被经理看见人,惊喜又意外地上前招呼。
“少爷,您怎么知道今晚有比赛。”经理激动万分,“上回我让傅少通知您,他说你早就懒得管我们了。”
林叙还真不知道今晚有比赛,看规模也不大,就是个小训练赛,不过俱乐部的人比平时多出不少。
各大车队的队员们纷纷都过来迎接,和公司不同,他们不是奉承老板,他们有的人真心崇拜林叙。
温静很自然地被忽视了。
大家都把她当成林叙身边普通的女伴,这样的女伴一天换一个都不嫌多,没人会赶着过来认识。
直到林叙主动过来牵她的手,那些人才瞧出端倪。
没见林叙对女伴体贴过,通常就当个花瓶,带来也是给俱乐部当宣传模特用。
好奇的目光一个接一个投来,林叙淡淡陈述,“别看了,我女朋友。”
“卧槽……”有人忍不住发出惊呼。
还有点难以置信。
这位妹妹穿得保守,模样纯净乖巧,和之前的确实不太一样,但成为女朋友这件事还是让人感到惊讶。
温静之前被带出去过几次,早已习惯了,笑又没笑的,安安静静地跟在林叙旁边。
林叙是来带她玩车的,将人直接带到大车库,让她挑着车。
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车型应有尽有,有几辆车是林叙改良精装的,从外观就足以认出其张扬不羁的个性。
经理和车队队员们都过来围观,目睹林叙哄小孩似的哄着女朋友让她帮忙挑车,不论从哪方面看,温静都是个外人,挑车全看眼缘,并不能选出完美适配的车型。
但那些对林叙来说都无所谓,娱乐性玩法罢了。
温静最终选中墨黑打底海蓝色点缀的一款,车型线条优美大气,在一众赛车里赫然显著。
她直觉挺准,看他们表情就知道自己选的不错,那应该就是林叙的爱车之一。
“那就这个了。”林叙问经理要钥匙。
经理面露难色,犹犹豫豫许久,“少爷,这款车……”
“怎么?没做保养?”
“不是。”经理为难地解释,“已经有人了。”
“我的车,你跟我说已经有人要了?”林叙嗤笑,“谁那么大风头,让你连话都说不利索?”
这时,一个清凉干脆的女声传来:
“好久不见,你说话风格一点没变。”
来人气势不小,一身专业的赛车服,手里抱着头盔,个子高挑走路带风,男队员们眼睛勾直了?????去看,同时还不约而同让出一条道以便美女通行。
林叙双眸眯了下,对来人并无太大的反应。
经理小声解释:“是常冬小姐预约了您的这辆车。”
林叙的车太多,之前禁赛的时候没人用都落灰了,和他关系好的朋友都会借着玩,如果有特殊比赛的话也会借给队员们,不知是他长期没管还是怎么,导致俱乐部默认他的车可以随便借。
当然眼前这个人不算随便借,她也是俱乐部的队员之一。
常冬这名字不论是在学校还是俱乐部都不算陌生,在成为林叙女朋友之前她就是个校花,追起人来很猛烈,喜欢林叙后就对症下药,他玩什么她就跟什么,赛车音乐还是极限冒险她都想掺和一手。
最后人还真的被她追上了。
可惜林叙向来没啥心肺,感情薄弱,她的掌控欲又很强,清除他的烂桃花就算了,连他的人生也想介入,结果自然不欢而散。
从她一声不吭就把人的车给提前“预约”了就可以看出她的做事风格,以自我为中心,这样的人和林叙性格犯冲,哪哪都不合适。
“不好意思。”常冬披散着波浪卷发,整个人散发着性感的味道,“预约了你的车,忘记通知你一声,要不,你把我微信加回来?”
不经意间都在撩拨人。
偏偏林叙不吃这套,连笑都吝啬,“我现在知道了。”
“哦……”常冬一顿,“那能借我吗?”
“不能。”他淡淡道,“我女朋友喜欢这个。”
常冬意外,又不是很意外,笑道:“你还真是无情啊。”
她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落在旁边的温静脸上,然后笑了下,银铃似的笑声,听着怪诡异的,那帮男队员们暗搓搓猜测,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有好戏看了。
常冬反倒很礼貌客气,说了句:“这就是新女朋友?”随后伸手,要和温静去握手,做自我介绍。
温静迟疑两秒,还是接了过去。
这一伸明显感知到对方的力道很大,隐隐约约要将人的骨头捏碎似的,但她又无法叫出声,不然整得自己多矫情,握个手都要整一出现任为难前任的戏。
她冷静一会儿,下一秒反握住对方的手,力道比常冬还要重,言简意赅两个字介绍:“温静。”
常冬吃痛地缩了回去,眉头皱紧。
温静看着瘦小,力气比不过男生,但在女生里不算弱,以前在家里的桶装矿泉水自己随随便便灌上去的。
双方都没占优势,各自的手都被对方握出红印子,彼此间有一股无形的较量。
常冬一笑掩饰,“既然你女朋友喜欢这辆,那我换一个好了……用这一辆吧,我们之前比赛用过,你还记得吗?”
林叙眉眼流露出倦怠,懒得理睬,“不知道。”
“要再比一下吗?”常冬说,“以前你总说我菜,现在我已经进步很多了。”
林叙显然没这个兴致。
他就是带温静来玩的,都不知道这里有小训练赛,更不知道常冬什么时候回来的。
温静就像一个乖顺的小白兔,轻声问:“你要和她比赛吗?”
林叙垂眸看她,有些意外。
“你要是比的话就比吧。”
温静的语气听起来很大方,得体。
但下一秒,又不露声色地陈述:“比赛结束,我们早点回去睡觉,我困了。”
轻描淡写的一番话,顿时拉开距离,正宫娘娘的气势不怒自威。
那些不过小打小闹,不管你们比赛擦出怎样的火花,最后男人还是在她的被窝里的。
常冬看着他们手牵手离去的情景,手攥着头盔,指尖都捏红了。
实际上一出门温静就松开林叙的手,理都没理,人往一边站去,他后知后觉,手空了后去找她。
那白皙的小脸此时面无表情。
他看她,她就别脸过去。
两人硬是绕了一圈。
林叙抬手,轻轻掰过她的下巴,唇际撩起笑,“吃醋了?”
“没有。”
“那小嘴都能挂酱油瓶了。”
她拍开他的手。
“我真不知道那女的也在。”林叙举手,“她要是在的话给我一百个豹子心我也不敢带你来。”
“不敢带我,自己偷偷摸摸来是吗?”
“哪能啊。”他瞧出来了,自家姑娘是真的不高兴,至于是不是吃醋,姑且算是吧,反正他之前没见过她这副表情。
于是只有自己低头的份儿,“媳妇我错了。”
周围有人路过。
温静不想闹太难看,皱眉,让他别说了。
那人反倒没皮没脸起来,“刚才不是还说要早点回去一起睡觉吗,乖,你想怎么睡我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