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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阳赋》万佛崖

作者:烟云公子 字数:11068 书籍:云阳赋

  第三十三章 万佛崖

  上一次,黄成啸带着当时的晋安王现在的太子南下征伐程锦尚,寸功未立,反倒损失了不少人马,虽然这主要是因为太子与长宁王暗中角力以致被陶臣末王金易各个击破所致,但在他心里,还是觉得白白损失了这许多人马甚是耻辱,所以这一次他决意要有所斩获。

  渝州北境的万宁、凤溪等十余城还在朝廷的控制之中,自万宁而下,只要拿下白云、安县两座重镇,那他的大军便可以长驱直入渝州城下。

  程锦尚自然知道白云等地对渝州的拱卫作用,所以在拿下渝州之后没多久便从大渊守军手中生生夺下了白云、安县等地,如今渝州的主要兵力也集中在这两处,听闻秦庸派兵南下,程锦尚安排丁康阳镇守渝州本营,而自己带着王立阳、魏文忠直接去了白云,他的这一举动让在背后想要操控一切的那几个人万分无奈,这些人无非就是故意搅乱风云,让中原各股势力相互争斗,以求渔翁之利,但程锦尚向来自有主张,所以在面对如此危局之时,他并没有慌乱,而是传了军令让陶臣末、王金易继续守住尹州,渝州的事他要自己去办。

  有仗打,王立阳是最高兴的,特别是想到陶臣末领着李秀、季河清等人在尹州大展身手,他的手早就痒痒的不行了,程锦尚此刻最需要这样的人,相较来说,留守渝州的兵力与此次朝廷南下的兵力差不多,但是如果秦庸突然脑子一灵光,不再纠结于泰安皇权,下令中州守军倾巢而出,那眼下渝州的兵力显然是不足以应对的,所以王立阳这样的人此刻正好用上,敢打敢杀,士气在此刻是至关重要的。

  对于黄成啸这个人,程锦尚也是了解的,若论冲锋陷阵,他自是一把好手,所以他才在与秦庸毫无裙带的情况下能够逐步升为京畿卫的中将军,当然,在这过程中自然也少不了对秦庸巴结示好,但是,两军对阵,光冲锋陷阵自然是不够的,三军之中,必然要有无所畏惧的士兵和一马当先的将军,但更要有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帅才,程锦尚不是自负之人,但是他十分清楚,和黄成啸对比起来,这黄成啸最多算个将军,而他自己绝对是个帅才。

  程锦尚能以弹丸之地而得南境三洲,在黄成啸看来他只是运气好,若论年龄,黄成啸还要虚长几岁,所以打心底,他自然是不服程锦尚的。所以一到万宁,黄成啸便招来守军诸将,大致摸清了驻军情况,与万宁比起来,白云、安县两镇的地势没有那么险要,他决定一鼓作气,先拿下这两座渝州的卫城,然后对渝州采取围困战术,吸引陶臣末等人回援,尔后半路设伏,将之一网打尽。

  他能看到的,程锦尚自然也能看到,但是自打来到白云,程锦尚并没有什么加固城池的动作,相反,他将城中百姓尽数往南移去,虽然这里因为处于前线实际上也并没有多少百姓,尔后,将内城城门封死,在外城之上布满了各种可以致人于死地的机关、箭矢等等。

  他并没有打算死守白云,但是,他自然也不会弃而不顾。

  黄成啸集结十万之众全部扑向白云,一时间,仿如潮水般向着白云城墙奔涌而去,没错,他打算以人墙战术踏碎这座小城。

  白云守军并没有将精力放在城门这一段,而是重点盯防大渊军的云梯,反正搭上一架便推倒一架,推不倒的,便搬着石头、滚木往下一顿乱砸,黄成啸突然发现,想要强攻上城头可比他想象中难多了,正不断催促继续强攻之时,前方传来消息,说城门出守军薄弱,已有些疲惫之态,黄成啸大悦,急命大军重点攻打城门方向,果不其然,大约一炷香之后,白云城门坍塌,大渊士兵呼啸着鱼贯而入,可是冲在最前面的人突然发现,城是进了,但是上城墙的石梯却被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乎没有什么棱角的石墙,但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既然破了一道门,那便得继续往前冲,争取早些拿下内城,所以他们继续呼叫着向前而去。

  随后,便听轰隆一声,冲在最前面的士兵们向中了邪一样啪啪往下掉,随之而来的便是利器刺进骨肉的“噗噗”之声,再然后便是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之声。

  原来,程锦尚有意放弃外城城门,而在接近内城城门的地方挖了一个与外城墙圈地一样大的大坑,上面做了掩饰,下面布满了削尖的竹器、利刃,大渊士兵冲得凶猛,哪里知道此处竟有如此大坑,一个个的便都自己跳进了坟墓,问题是前面的人掉下去了,后面的并不之情,只知道攻进了城门,便都一股脑的往前冲,这样前面见到陷阱的人想要停下来却被后面冲上来的人硬生生又挤了下去,如此一波接一波,好不顺畅。

  最致命的问题是,进了外城,这上城墙的阶梯全部被拆掉了,剩下一圈高耸的城墙,墙壁之上还涂满了一层厚厚的动物油,任你本领通天,也上不得墙去,一干人等正不知所措之际,城墙之上却又飞来无数箭矢、滚木,外城中的大渊士兵便都成了活靶子,往内城突吧,前面又是一个布满利刃的大坑,要拿下城墙吧却又上不去,想往后退吧,更不可能,十万之众,全都往里面挤,哪里还出得去,而此刻守在城墙之上的渝州军像是在戏弄猎物一般只管往下不停的放箭、投石。

  过了许久,黄成啸才发现,他手下的士兵都堵在城门口进不去了,里面传出各种喊叫,但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此持续了很久,一个浑身是血的校尉这才从人缝中挤出来,大喊有埋伏,一众士兵蛮乱冲撞之后这才调转方向王城外挤去,黄成啸发现形势不对,急忙鸣金收兵。

  问清楚城中状况,黄成啸大怒,想不到这程锦尚竟有如此邪门,但是仔细一番思量,他便搞清楚了,这外城圈地并不大,他有十万之众,就算用尸体填也能将他填满了,所以没多久又下令进攻,这一次,不光冲击城门,他加大了对云梯的利用,以求从城外攀上城墙,将渝州军赶下来。

  吃了一次苦头的士兵在冲击城门之时开始变得磨磨蹭蹭,谁也不想无故送命,成了他人的垫脚石,黄成啸提着剑守在外围,反有后退者,皆一剑刺死,众人不禁大乱,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当真好不为难。

  这时候,万宁来报,渝州王立阳率众正在攻打万宁,黄成啸心中一凉,原来这程锦尚只是以白云为诱饵,此时的万宁只有千余守军,哪里守得住,心想到时候不仅没有拿下白云,反倒丢了万宁,宰相若是怪罪下来,他有十个脑袋也是不够砍的。

  但是他也并非褚纯安那样的草包,并没有立马下令撤军,而是先鸣金收兵,整顿人马之后再慢慢往回退,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胡乱退兵,程锦尚必然再后追击,到时候必将乱无章法,成为程锦尚砧板上的鱼肉。

  然而,程锦尚并不打算给他从容回援万宁的机会,他这边一集中人马正欲退去,程锦尚令魏文忠从侧门杀出,领着两万骑兵便即追击,魏文忠一马当先,手中镏金狼牙槊横飞竖舞,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本来还略有阵形的后卫队被魏文忠一阵冲杀,瞬间乱了阵脚,一众士兵各自逃命,哪里还管什么秩序,这时候,程锦尚也提着自己已许久不用的双龙八环刀驰援而来,黄成啸大惊,但事已至此,再退无异于自寻死路,所以当下心一横,决定就此决战,与程锦尚分个高低,立马下令调转马头,与渝州军迎头硬碰,黄成啸虽失了先机,但毕竟也是久经沙场之人,指挥调度自然也不会太差,如此一来,两方各自掩杀,只见血肉横飞,惨叫连天,绿树染红,荒草殷暗。

  双方正杀得难解难分之时,渝州军后方突然传来了阵阵喊杀之声,黄成啸以为是北境援军来了,心里不由得轻了几分,但定睛一看,只见帅旗为渝,领兵者不是别人,正是那去攻打万宁的王立阳。原来王立阳攻打万宁为假,引黄成啸回援才是真,待黄成啸收兵北还,魏文忠与程锦尚追击而至,从而拖住黄成啸,这时候,王立阳立马引兵南下,与魏文忠、程锦尚等人对黄成啸形成合围之势,以期全歼这股兵力,解除白云的守城压力。

  见渝州莫名其妙来了援军,本就苦战许久的大渊士兵顿时泄了气,方寸大乱,王立阳引马乱窜,仿似饥寒恶狼,大渊将士避之不及哪里还敢硬碰,程锦尚与魏文忠抓紧时机,一阵冲杀,所谓兵败如山倒,王立阳故作百万之势,渊军心气一落,战力便瞬间打了折扣,场上形势,弹指间由势均力敌变成了渝州一方独大,黄成啸知道大势已去,立即催马北逃,魏文忠见得真切,斜里杀出,将慌乱不堪的黄成啸一槊挑落马下,黄成啸顿时血流如注,眼看即将束手就擒,突然又不知哪里冒出来几个亲兵,赶紧将他驾起逃离,魏文忠大怒,打马便追,另外几名亲兵见状,赶紧持着长矛将魏文忠围住,魏文忠大喝一声,不一会便将这几人撂倒,但再一看,黄成啸已在一众人的掩护之下仓皇逃路,瞬间没在人群之中不见了踪影,魏文忠无奈,只得放弃。

  此一战,不仅渝州卫城白云、安县丝毫不伤,程锦尚更是领着魏文忠、王立阳乘胜追击,拿下万宁、凤溪等地,将朝廷的势力彻底赶出了渝州,从此,渝州全境都落在了程锦尚的控制之中。

  黄成啸一路逃亡,直至逃回中州守军驻地抚山这才停下脚步,本就被魏文忠刺了个窟窿,这一路奔逃,伤势加重,刚回到抚山便一命呜呼了。

  这一次,不光秦庸恼怒难止,安影栋、戚凝玉等等一干人等也甚是无比气愤,本来渝州城防空虚,只有区区数万守军,不说让这黄成啸真的要拿下渝州吧,但起码也要让程锦尚吃吃苦头,秦庸想籍此攻下渝州,彻底解决程锦尚这个麻烦,而安影栋、戚凝玉等人则希望朝廷能给程锦尚制造点麻烦,然后让尹州的渤、渝两军各自消耗,以此相互制衡,不及西顾,可结果倒好,不仅没有拿下渝州,反倒丢了渝北重镇万宁、凤溪等地,如今的程锦尚对中州可真的是触手可及了,这对他们所各自谋划的事情都没有好处,此战之后,朝廷对程锦尚只会更加惧怕,而程锦尚在尹州的兵力更不会少一兵一卒,如此下去,恐怕终究会成程锦尚一家独大之势了。

  “真是废物,一群废物,大渊朝堂当真没有一个堪用之人!”戚凝玉无比气愤。

  “娘娘息怒,事情也不至于如此糟糕。”安影栋安慰道。

  “如何息怒?这黄成啸何必急急忙忙要去与程锦尚硬碰硬,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吗?现在倒好,此战过后,程锦尚势力势必更大,若他真的再把陆守夫拿下了,这泰安迟早也是他的,到时候,小小卫戎能奈何得了他吗?”

  “娘娘,不得不说,程锦尚本身雄才大略,本就是个极难对付的主儿,如今他手下还有陶臣末、王金易、魏文忠等好手,确实将会是我们一个很大很大的麻烦,可是娘娘也不必过于担忧,只要是人,总会有弱点可寻,更何况是很多人,再说了,陆守夫虽然在尹州失势,但是却并没有伤及根本,眼下这陆文霆正死死守着,陶臣末本领再大,如今不也难有收获了吗?换个角度想想,程锦尚的地盘越宽,他就很难随时把控手下人的心思,到时候咱们也不是没有机会从中做做手脚呀,那陆文昭如何,当时不也信誓旦旦要追随长宁王吗?可如今呢,不也盼着自立门户成为天下之王?”

  戚凝玉慢慢冷静了下来,再加上安影栋这么一说,心里也就更加透彻了,缓了缓,说道:“本宫实在是让朝廷的这些草包给气得失了理智,不错,不是人人都那么好利用,总会有程锦尚这样的意外,本宫适才说的话先生也就听过则忘,接下来,咱们的计划还是得逐步进行。”

  “娘娘放心,属下可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佑州情况如何?”

  “这秦庸当真是老谋深算,他从佑州抽调兵马之后并没有并没有立刻派太子前去,而是先观望观望了宋尧的动向,见没有异样,才让太子出发的,现如今,已经到了有几日了。”

  “先生这一招是真高啊,让太子与长宁王直面相对,还真说不出擦出什么火花呢,到时候咱们这位宰相可有得忙了,先生可想好怎么做了?”

  安影栋奸邪一笑,说道:“娘娘放心,属下已经传令焦连宋,让他加把火,应该很快便会有结果了。”

  滁州,长宁王王帐。

  一个小太监正瑟瑟发抖的趴在地上。

  长宁王宋尧手中拿着皇帝的圣旨和太子写给他的信,正不断的吼骂着。

  圣旨自然是按照秦庸的意思写的,内容无非是功表长宁王在滁州驱逐北弃人的事迹,然后便是让他继续发扬皇室子弟的英勇豪迈,移师桐州,协助冉明栗将北弃人彻底赶出大渊国境。

  至于这封太子的亲笔信嘛,内容自然也是秦庸敲定的,你是我弟弟,我不想和你手足相残,既是先祖例制,立长不立幼,且我还是嫡长子,你啰嗦个什么劲,你打北弃那股精神我喜欢得很,所以眼下呢,我已经到中州了,滁州呢你也可以放心交给我了,你就带着你的大军去桐州继续打北弃人就是了,哥哥很疼你的,所以一直在父皇面前替你求情,哪怕你的御医陷害于我,父皇也没有说是你指使的,只要你继续效忠父皇,效忠我这个正统太子,然后乖乖的去桐州,那我将来就给你个亲王当当,然后兄弟联手,共攘外敌。

  太子的信虽然言辞恳切,但意思很清楚,大渊将来的皇帝是他,不容质疑,你要想不备天下人耻骂,就好好的当个贤王,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再加之圣旨一压,营中大将自然也就知道了,跟同长宁王作乱无异于造反,孰轻孰重,自己把握。

  宋尧当然不高兴了,你这太子之位怎么来的,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你天天在皇宫待着,不思治国御敌,让别人把这江山搞的千疮百孔,这下好了,我幸幸苦苦打下的滁州,你还有脸来要?

  一通臭骂,宋尧将那小太监给骂了回去。可是骂归骂,现在太子到了佑州,虽然这个太子之位来得不甚光明磊落,但毕竟是皇帝御笔朱批的,宋尧心中虽有怨气,但是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明令攻打佑州吧,不然自己之前在滁州的所作所为岂不是成了空口一说,虽然滁州将士现在是追随在自己身边,但那毕竟是建立在他驱除北弃人的基础之上的,军中不少将士与秦庸依然有莫大的干系,眼下公然抗旨,实在太不明智了。

  宋尧虽然接下了圣旨,但也没打算现在就要行动,他还得等等看。

  过了一日,又跑来一个小太监,说是太子派来的,之后当着众人的面说太子已经出了佑州,要亲自来滁州与宋尧见面,以此消除兄弟间的间隙。

  众人劝说宋尧小心其中有诈,特别是宇文甫,他不相信这太子会这么从容,陆文昭也建议先不要理睬他。

  但是宋尧却以为,太子都敢离开佑州渊军大本营,他要是不见,那岂不是显得自己胆怯,所以还是决定要见。

  这小太监说太子不相信宋尧帐下的将士,所以不能来他营中相见,要求约定在滁州守军大约二十里之外万佛崖相见。

  宋尧一合计,万佛崖离自己的大本营很近,但是却离佑州驻军有近百里,自己的太子哥哥既然敢豁出去,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所以便带着从泰安投奔自己的宇文甫和两百亲卫前往,而让陆文昭点好大军,随时准备接应。

  万佛崖地处滁、佑交界,隶属滁州,由滁州本营出发,不到十里路,此地山石严密,草木稀疏,藏不了什么伏兵,倒是山头上有不少佛像雕刻,据说当年这里曾有庙宇,且香火鼎盛,但后来因为失火,庙宇被烧成了灰烬,再加之官道改道,这里便慢慢凋落了,如今庙宇难寻,只剩不少残缺的佛像隐隐而现。

  宋尧带着亲卫来到山下,并没有急忙上山,而是先让这些卫兵上山搜寻了一圈,并未见什么埋伏,之后这才缓缓来到一处平缓地带,山头并不高,也没什么遮挡物,极目远望,四面都可以见个大概,却并不见佑州方向有什么人来,宋尧不由得有几分急躁,这太子搞什么鬼,又约莫等了半个时辰,还是不见有什么人来,宋继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略一沉思,便即带着亲卫离开。

  刚走下山头,宋继便匆匆上马,打马离去,行了大约三里地,眼看就要出万佛崖的地界了,甚至都能看清一块高耸的石壁上隐隐写着“万佛崖”三个大字,也正是在这三个大字上的一团矮林木中一支暗箭呼啦着便朝宋继胸口飞来,事出突然,宋继哪里来得及躲避,只听一声哀呼,宋继便轰然跌落地上,身边亲卫一时大骇,赶紧将其围成一圈,宇文甫带着剩下的人立马朝石壁追去。

  宋继完全没有料到,他已经做了最万全的准备,手下的人先搜了山,陆文昭带着数千兵马就在不远处等着,可是哪料这半途却给忽略了,当然,他永远也想不明白了,因为他的呼吸开始急促,浑身开始抽搐,他心里明白,这不是简单的箭伤,而是剧毒,他不甘的嘶吼着,挣扎着,可是都无济于事,直到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最后失去了所有的光亮。

  见到不远处出现了事先约定好的信号,陆文昭大惊,立马催兵前往救援,等他赶到,宋继已然没有了呼吸,宇文甫瘫坐在地,似哭似笑,全然没了知觉。

  陆文昭心中一惊,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但是他立马按住了心中那股想法,他希望那不是真的。

  此时的滁州军营一片死寂,但又暗隐着愤怒。

  谁都知道长宁王是为了外出见太子才遇刺的,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秦庸的奸计,可是也有人觉得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太子正大光明的约长宁王外出,然后再派人将他刺杀,这不明摆着告诉世人就是他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吗,所以有些人不信,他们希望有更直接的证据能证明秦庸和太子就是幕后的凶手。

  刺客,没有抓住,逃脱了。

  暗箭,打造精良,但没有任何标记。

  唯一的线索就是宇文甫带着亲卫与凶手交手时,凶手被击断的兵刃,可是这兵刃只有下半段,除了刀身的几道螺纹,便什么都没有了,这证明不了什么。

  宇文甫在脑海里极力搜索着,这螺纹似曾相似。

  良久,宇文甫突然起身,再一次仔细的端详起那把寒彻脾肺的断刃。

  “是了是了,太子就是凶手!”

  “什么?宇文兄何以如此确定?”众人七嘴八舌的问道。

  “各位,鄙人曾是兵部侍郎,对这兵器制式自然是了解的,虽不能对所有兵刃了然于胸,但也能知道个七七八八,这断刃就是东宫卫队的兵器制式。”宇文甫恨恨的说道,大渊自开国以来,对各式官方兵器都严格审校,并由兵部登记造册,东宫卫队虽说不由兵部辖制,但是其兵器配制依然要经过兵部登记核验,东宫卫队与羽林卫因为属皇家亲卫,其兵器样式自然与其他兵刃有明显区别,羽林卫兵刃有祥云纹,而东宫卫队则是螺纹。

  宇文甫在兵部侍郎一任上待了多年,他自然是最有发言权的,见宇文甫如此肯定,众人也就无话可说了,此时此刻,只有陆文昭还满腹疑问,但是他知道在这里没有答案。

  回到自己的营帐,陆文昭便将焦连宋传了过来。

  “先生可知长宁王已经遇刺身亡?”

  “军营中都传遍了,属下自然也是知道的。”

  “那先生可知详情?”陆文昭的话带着几分阴冷。

  焦连宋深行一礼,并未说话,也可能是根本就无从说起。

  “凶手用的暗箭什么特征都没有,想来自然是不想留下任何线索,可是却偏偏留下半截兵刃,虽说是在与王爷的亲卫交手之时折断的,但是他既然不想留下线索,为何却要携带极其容易被识别的东宫卫腰刀?既是东宫卫腰刀,又岂能如此轻易折断?”陆文昭像是在问焦连宋,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焦连宋还是没有说话。

  “宇文甫列朝多年,自然知道秦庸和太子对长宁王的忌惮,所以他会先入为主,再加上那把短刃,怀疑便变成了确信,他不是想不到这些疑点,只是他选择性的忽略了这些问题,我想,先生一定能为本将答疑解惑。”陆文昭定定的看着焦连宋。

  “将军既然怀疑,大可将属下押解到军中审问,并将将军适才所讲的那些疑问说与众将听,又或者,将军顺水推舟,再为将士们的激愤加把火,缅怀长宁王,声讨秦庸。”

  “你......”陆文昭一时无语,不是他拿焦连宋没有办法,而是因为焦连宋说得太有道理了。

  眼下,他的选择并不多,也一点儿都不为难,向众将说出他的疑问,交出焦连宋,或者利用这个机会,收拢军心,打着为长宁王讨回公道的口号声讨秦庸、讨伐朝廷,从此掌控所有滁州的将士。

  眼见陆文昭冷静了下来,焦连宋这才恳切的说道:“将军,属下心迹早已摆明,在属下心中,除了将军的王图霸业,没有任何私欲,要想成乱世之主,除了强权雄兵,还要贤达天下,所以属下曾说过,将军只管收民心、壮军力,那些阴诡之事,属下替将军去办,有些事情必然会发生,将军不要管也不要问,一切有属下担着。”

  “先生,有些事你担得起吗?”

  “既然将军能追击百里将迎回属下,属下无以为报,只有一腔赤诚,所以,有些事、担不起也得担。”焦连宋的话语中透着几分凄切。

  见焦连宋如此恳切,陆文昭想想,这些事对他来说也确实是百利而无一害,所以也就不忍心再怪罪他了,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先生辛苦了,先去歇着吧,本将还要去军中主持大局。”

  “恭送将军。”焦连宋知道陆文昭已然是接受这个局面了,他不会反对,因为眼下的局面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具诱惑力了。

  天下人皆知,渤州陆家与长宁王一脉向来就是相互成就,彼此倚靠,若说这两家在如今这时局里能起什么间隙没有人会相信,眼下长宁王身死,陆文昭自然而然变成了这二十多万大军的主心骨。

  陆文昭也没有让焦连宋失望,他与宇文甫一道向全军传达了长宁王的死因,这凶手自然而然就是太子和秦庸了,由渤州而来的十万大军加上滁州原有的十多万守军再加上宇文甫由泰安带来的五万将士从来没有这么团结过,二十余万大军誓要为长宁王讨回公道,滁州与朝廷,势同水火。

  长宁王被太子暗杀,天下为之震惊。

  程锦尚知道秦庸手段狠辣,可是不曾想他竟然敢堂而皇之的刺杀当朝皇子。

  图兰冰穆与冉明栗在桐州大战数月,正自焦作,他自然也想不到这秦庸竟然为了保住太子之位行如此险着。

  陆守夫却是无比痛心,长宁王对陆家有大恩,此一去,纵有万千感激之情也已难以回报了。

  在尹州的陶臣末、王金易、陆文霆自然也是极为震惊,这秦庸莫不是疯了?

  秦庸自然更是惊骇无比,他可从来没有下令要刺杀宋尧,他也不相信怯弱的太子能有如此胆量,栽赃,必然是栽赃。

  而在佑州的太子更是莫名其妙,自己除了给弟弟写过一封亲笔信,可是什么都没做过呀,眼见滁州将士群情激愤,他巴不得赶紧回到泰安,以求自全。

  放眼整个天下,最泰然的自然是戚凝玉、安影栋这一帮人了,因为这一切都是他们的策划。

  秦庸请旨令长宁王去桐州,太子还写了一封亲笔信规劝自己的弟弟,这两件事给了他们刺杀长宁王嫁祸朝廷最好的掩饰,在传旨太监离开后,赶紧派人假扮东宫太监在众目睽睽之下约见长宁王,尔后派出杀手伪装成太子亲卫将其刺杀,一切都水到渠成,几无破绽,从此,滁、佑边境几乎不可能再有安宁了,大渊地方越乱,他们才越有机会大展宏图。

  事发之后,秦庸急命太子无论如何都要继续守在佑州,否则一旦离开必然坐实刺杀皇子的罪名,继而发告天下,说是各地叛军为了制造朝廷与地方的矛盾故意栽赃嫁祸,奈何平日作恶太多,几乎没有人相信他们这一套说辞,加之长宁王的母亲杨淑妃在皇帝面前哭得昏天黑地,皇帝宋继也是心疼自己的儿子不明不白就殒命他乡,一怒之下宣秦庸进宫,誓要他偿命,可这秦庸为相数十年,嘴上功夫自然了得,一番分析,宋继虽不全信,也只得暂压心头怒火,给了秦庸一个月期限,必须查明凶手,否则就免了他的宰相之职。

  而这边,陆文昭言之凿凿,将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太子宋骁,并传信回渤州,要求继续领兵滁州,与朝廷对峙。

  陆守夫自然乐意,虽说长宁王遇刺,但眼下自己结结实实的控制了滁州,他可以很好的打着长宁王的旗号名正言顺的进兵中州。

  安影栋等人这一折腾,程锦尚倒是为难了,虽然眼下并没有他什么事,可长宁王被刺身亡,陆守夫名正言顺的拿下了兵强马壮的滁州,尹州受困的陆家军一夜之间便在大局上压过了他,这一分析,想来宋尧遇刺,绝非众人口传的那般简单。

  正自焦灼的北弃人仿佛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王帐中的诸将无不兴致高涨,都请求趁大渊守军士气低落的机会向冉明栗发动进攻,图兰冰穆正好也有此打算。

  可是邱心志却不以为然。

  众人不解。

  邱心志缓缓说道:“长宁王被就被以秦庸为首的大渊朝廷视为威胁,只是碍于皇帝情面没有明说他是反贼而已,长宁王遇刺,朝廷中忠于他的人自然对秦庸无比憎恨,甚至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但是,这些人毕竟占少数,秦庸在朝堂数十年的经营已经让这些人翻不起什么风浪,他们的憎恨并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对大渊的多数将士也没有什么影响,而这冉明栗更是秦庸一系,他领衔的大军自然不会存在士气低落一说,相反,没有长宁王分化军心,他更能调动士兵的积极性,此刻与之硬拼并不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处。”

  “那依先生的意思呢?”图兰冰穆问道。

  “退出桐州。”

  “什么?”众人无不惊讶,自然也包括图兰冰穆。

  “王爷,如今我军的境况您自然是清楚的,与大渊士兵相比,我们的优势是骑兵,是奔袭,而如今冉明栗稳扎稳打,我们的这些优势早就已经无法发挥,加之在桐州耗损数月,将士们甚是疲惫,心气已然比不了先前,不如先退回北境,休养生息,来年再战。”

  “可是我们损兵折将好不容易拿下半个桐州,如此言弃,岂不寒了将士们的心,更如何向死去的将士们交代?”图兰博秀向来尊重邱心志,但这一次也是万分不解。

  “博秀兄弟别急,且听我细细道来,”邱心志先安慰了图兰博秀几句,接着说道“其一,我们退自然不是什么都放任不管,这桐州将来必定还是要来的,此番撤退,我们要在边镇留下后手,以待下回再来无需如此兴师动众,至于什么后手,老朽下来自然会向王爷禀明;其二,长宁王遇刺,渤州陆家说是秦庸和太子所为,但朝廷却说是有人栽赃,至于是谁嘛,那就要看谁从长宁王遇刺这件事得到的好处最大,眼下看来,自然是陆家,长宁王遇刺身亡,陆家却牢牢的控制了滁州,稍稍动动心思,朝廷就一定会将这件事推到陆家,如此一来,朝廷必然和渤州陆家刀兵相向,从此滁、佑边境不会再有安宁,他们也就腾不出手来对付我等;其三,诸位也见识了冉明栗的手段,自他来到桐州,将士们便与之陷入了苦战,且伤亡甚众,大渊虽说四处烽火,但毕竟根基犹在,兵器粮草自是十分丰足,可我们不一样,在桐州数月,我们的粮草已然捉襟见肘,再耗下去,对我们百害而无一利,相反,如果我们此刻退去,一方面可以养精蓄锐,另一方面,冉明栗必然调转枪头去对付卫戎,大家可别忘了,卫戎如今可是占着整个靖州和大半个安州呢,他们明明势不可挡,却为何在冉明栗到了桐州之后突然不再进兵呢,道理很简单,他们不想激怒冉明栗,而是要留着他来对付我们,既是如此,我们怎可让他人享了这渔翁之利呢?我等一旦撤回北境,冉明栗必然会去对付卫戎,由此,这渔翁之利不就是我们的了吗?”

  听邱心志一番分析,众人恍然大悟,其实最简单的一点就是,自冉明栗来了桐州,北弃人的优势早就荡然无存了,如今将士疲乏,粮草短缺,再耗下去,自然是没什么好处的。

  “先生高见,这天下当真是不好争的,桐州咱们既然能来一次,自然便可以来二次,那就这么定了,传本王命令,明日子时,三军后撤,图兰博秀,你负责殿后,一切防卫、营帐、旗帜保持不动,切不要让这冉明栗看出什么端倪。”

  “卑职领命!”

  虽然邱心志费尽口舌说明了撤军的必要,但是总还是有些人不服的,意见最大的自然就是图兰兀考先,他曾被贬为一名小兵,在桐州作战数月,又升成了百户,小兵也好,百户也罢,他毕竟曾是统领三军的将军,所以身边自然少不了几个心腹,这些人围在一起七嘴八舌的抱怨邱心志,若不是碍于图兰冰穆天威,兀考先巴不得立马让这个邱心志滚蛋,可他毕竟戴罪之身,眼下也只能听从军令。

  还有一个人也十分不乐意就这么撤军,那便是图兰骨柔。

  图兰骨柔对邱心志的安排没什么意见,而且也十分赞成他的说法,只是这些时日以来,无论是在滁州还是后来转战桐州,她最希望的就是北弃大军可以早日灭掉大渊,尔后南下,以便可以再见一见陶臣末,尽管今后再见必然是敌人,可那有能代表什么呢,谁也说不准将来会有什么变故,可如今不仅没有拿下大渊,反倒还要北撤,离她的目的地越来越远,这心里自然是十分难过的。

  大军北撤三日之后,图兰兀考先才领着后续的千余人马一路快速跟上,又过了两日,大渊探子才看出异样,等冉明栗反应过来,北弃人马已然安全撤出了大渊境内,当然,正如邱心志所说,他们并没有一退则退,在保证不骚扰百姓的前提下,北弃人收刮走了被占领城池内的所有军资、粮草,更要命的是,他们在墨兰关及附近几个边镇都挖好了出入城防的暗道,为他们将来卷土重来作好了万全的准备。

  不久,冉明栗便得到消息,北弃收归的几个部族发生叛乱,图兰冰穆不得不得撤军自保,当然,叛乱也确实有的,只不过没有掀起什么风浪而已。邱心志很好的利用了这个由头,打消了冉明栗心中的疑虑,北弃人退去没多久,冉明栗便接收了被其占领的所有城镇,桐州全境再归大渊。

  这一消息对秦庸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利好,北弃人被赶出大渊,朝廷北方的威胁被解除,他便可以放开手来对付栽赃他的人了,一个月期限很短,但是他自由办法。

  北弃人突然撤兵,戚凝玉与安影栋却坐不住了,这可不再他们的计划之内,两人一商量,决定让安影栋再去怂恿秦庸将冉明栗调回,去佑州对付陆文昭,以便查明长宁王遇刺的真相。

  可是这一次,秦庸突然又恢复了往日的精明,他并没有听安影栋的意见,而是决定亲赴佑州,安抚军心,并为一个月之后面见圣上做好准备,另一方面,急令冉明栗调兵西进,以期将卫戎人也一起赶出大渊。

  这样一来,戚凝玉等人便更坐不住了,立马传信安州,让聂无相小心提防,另一方面,急令滁州和渝州方向的人无论如何都要为为朝廷再制造些麻烦。

  滁州倒是好说,陆文昭已经彻彻底底的将焦连宋当作了心腹,焦连宋接到命令之后,立马向陆文昭出主意,说如今太子背上了刺杀长宁王的罪名,必然在佑州坐不住,只要他发兵攻打,这太子必然会逃窜,陆文昭深以为然,即刻点兵十万猛攻佑州门户虎门关,双方大战数日,皆损失惨重,只可惜,到最后,虎门关还是被朝廷控制了下来。

  焦连宋见好就收,假意让陆文昭先做休整,尔后再寻机攻打,他并不是真的心疼白白牺牲的上万将士,而是害怕一味劝进引起其他将士不满,从而弄巧成拙,只待再寻时机,让陆文昭继续攻打佑州。

  而渝州方向则没那么好操控,程锦尚不是陆文昭,他自幼便在军中,对用兵一事那是驾轻就熟,尽管他用人不疑也十分善于听取意见,但是所有的决定他都要全方位衡量,并不偏听偏信,不管是陶臣末还是王金易,也不管是边向禽还是瞿红袖,他可以放心的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他们去做,但却不会盲目冒进,所以当秦庸去了佑州,中州空虚之时,他并没有急于攻打中州,而是将留在渝州的王立阳、魏文忠、边向禽、丁康阳、瞿红袖等人都召到帐前,合意是否进兵。

  但这一次,除了魏文忠没发话,其他人的意见出奇的一致,都建议趁机进攻,这倒让程锦尚十分意外,但事关重大,他还是决定再观望观望,众人散去,不久之后,程锦尚又喊回了魏文忠。

  “众人皆建言进军中州,为何独独你不发言?”程锦尚笑着问道。

  魏文忠有些嗫嚅。

  “无妨,你只管说来听听。”

  “卑职只是觉得既然大家都建议进兵,那也不是不可以,所以卑职便没有说什么。”

  “可是你还是有不同意见对吗?”

  “是,”魏文忠鼓足勇气说道,“我们之所以能从朝廷手中夺取万宁等地,全是因为黄成啸冒失出城,可是中州乃帝京所在之地,自然不比其他州郡,秦庸敢放下朝政赶赴佑州,必然是有了万全准备,中州乃天下枢纽,自然是要夺的,可是饭得一口一口吃,眼下尹州战事吃紧,牵制了渝州大半兵力,渝州剩余守军也才刚经历大战不久,此刻冒然进军佑州,卑职以为有些不妥,但具体有何不妥,卑职一时也说不上来。所以适才议事,卑职才没有说话。”

  程锦尚点点头,说道:“无妨,本王知道你的意思,没有具体缘由,但是直觉告诉你此刻不宜进攻中州,如今北弃突然撤兵,天下局势发生了扭转,我们这盘棋已经布局了很久,此刻不宜乱动棋子,很好,文忠啊,以后议事有什么话便直说,哪怕是直觉也无所谓,打仗用兵,没有谁能百分百的全盘把握,有时候直觉也是很重要的,不过,本王倒是有个想法,你不妨听听。”

  “请王爷示下。”

  “中州还是要打的,毕竟早晚都要去,不试试怎么知道这块骨头好不好啃呢,不过咱们不用拼命,这一次,只是试探,本王决定由你领兵北上,先去试试承平,攻不下不必强攻,也不必恋战,只要无法攻下便即刻撤回万宁,本王在王宁接应你,你觉得怎么样?”程锦尚微微笑着问道。

  “王爷说得不错,反正这泰安早晚是要去的,但一直等着也不是办法,咱们试他一试又何妨。”魏文忠也觉得这个主意非常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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