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当学霸开了修仙外挂 第十四章:卫莱的秘密武器

《当学霸开了修仙外挂》第十四章:卫莱的秘密武器

作者:几字微言 字数:1773 书籍:当学霸开了修仙外挂

  月光,本来还柔和得如水一样,斜照在窗根上。但不过转眼之间,月色就被浮云掩没,很快隐去,窗前一暗,房中就显的一片黝黑!这时,东首院墙上,忽然出现了一条欣长人影,这人在墙头上才一现身,就悄无声息地飘落窗前,再一旋身,闪入窗去。这真是无巧不成书,就在欣长人影堪堪闪入房去,走廊上又有―条婀娜人影,袅袅行来!

  那是一个身材苗条的姑娘。没有月色,你纵然看不清她的花容月貌,但只要看她纤纤合度的窈窕模样,准是一位干娇百媚的美人儿:她脚下既轻又快,纤尘不扬,听不到一点细碎的声音,黑夜里,只有那双晶莹的眸子,闪着星星般的光亮。目光一溜,敢情她发现了敞开着的窗子,口中不觉轻“咦”了声,栅栅朝窗下走来。室中那人耳目何等敏锐,听到她的一声轻咦,头头蓦地一惊,一时来不及躲闪,目光迅疾一掠,轻快地闪到床前,举手揭起罗帐,朝床上躺了下去。

  苗条人儿已经走到窗前,轻轻哼了一声道:“辛夷这丫头也该死,连窗户都没关上。”

  这句话说得虽轻,但躲在床上的那人,已经听出说这话的是谁了,心头不禁大为凛骇:苗条入儿举手掠掠鬓发,倏地又轻又娇的叫道:“凌大哥,你酒醒了么?”室中那人不敢作声,苗条人儿嗤的一声轻笑,腰肢一扭,像一阵香风,已经到了床前!

  室中还弥漫着酒气,她自然闻到了,轻轻攒了下眉尖,声音说得更轿更柔道:“瞧你!醉成这个样子!”她居然伸手撩起帐子,一双柔嫩如玉的纤手,轻轻推着他肩头,低低叫道:“凌大哥,凌大哥,你醒一醒嘛!”

  室中那人心头狂跳,哪敢出声,但不应也不成,只是迷迷糊糊的“唔”了一声。苗条人儿从脸上摘下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缓缓俯下身去,附着他耳朵,吹气如兰地,娇声说道:“你怎么啦?”这声音好不撩人,人究竟是人,无灯无月,室中反正看不清面貌。

  那人很快握住了苗条人儿的玉手,颤声道:“你……”苗条人儿任由他握着手,并未抽回,轻轻地道,“我是不放心你,才来瞧瞧的。”

  那人压低着声音道:“谢谢你……”苗条人儿道:“谁叫你是我大哥……”

  那人颤声道:“你真好。”苗条人儿嗤的一声轻笑,低声道:

  “你……怎么在抖?”

  她和他靠得很近,她身上阵阵的幽香,薰人欲醉!那人一颗心动荡得把持不定。他没有作声,双手猛地一扳,苗条人儿忽然‘嘤咛’一声,一个娇躯扑入他的怀里。他没有让她说话,两片火热的嘴唇,已经堵住了她的樱唇。她没有推开他,反而柔顺得像依入小鸟一般。黑夜之中,除了两颗心房剧烈的跳动,听不到半点声音。但他手已经开始有了粗野动作。现在,颤抖的,已经不是他,而是她了!可惜房中没有燃灯,他无法看到她娇靥上泛起一片配红,美目中漾起的水样异采!但他却可以感觉到她身上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热力!这发生的一切,原是她意料中的事,她为了要得到他,她不克自持,她更不能让别人把他抢走。

  他动作虽然粗野,她没有半点咳怪,这是她心甘情愿的,但她毕竟还是惊怕得发抖。

  她平日何等高傲?何等冷峻?此刻竟然英风尽失,成了一只受创的小鸟,室中依然一片漆黑,两颗荡漾的心,经过一阵波动之后,很快的就平静下来了。苗条人儿仰着脸,娇柔的声音幽幽地叫了声“大哥,你……”他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催促着道:

  “妹子,你该走了。”

  苗条人儿悄声道:“你怕了?”那人温柔的道:“不,我不是怕、万一给入看到了,对你总不太好。”

  苗条人儿轻哦了一声,她是个好强的人,自然不愿让人撞到,于是她点点头,迅快起身,一面轻声叮咛道:“我走了,明天太上说的事,你不能……”那人没待她说下去,低笑道:“好妹子,你只管放心,我不会的。”

  “你敢!”她一个纤纤玉指,轻轻点在他额角上,人已像―缕轻烟,闪了出去。

  他心头忽然起了一阵愧疚,更不怠慢,悄悄下床,在室中怔立了半晌,才长长吸了口气,自言自语的道:“这不是我的错。”

  跺跺脚,穿窗而出。

  两人先后离去,本来云收雨散,春梦无痕,这时又是三更半夜。谁也不会撞来!但许多事儿往往出人意外,依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偏偏就会春光外泄!这人正是乔装玫瑰的温婉君!房中两情缠绵,声音虽轻,但卿卿我我,断云零雨,依然隐约可闻。

  温姑娘站在窗外,不禁羞得满脸通红,一颗心直往下沉!她真想不到自己的心上人、竟会是这样一个人!她羞愤、气恼,爱棍交织,芳心才碎,噙着眼泪,悄悄地离去。

  凌君毅掠出窗外,眼看向自己施放暗器的黑影,已经越过高墙,向院外逸去,一时不禁暗暗攒了一下眉,心想:“此人不但轻功极高,而且又比我先了一步,百花帮屋宇极广,他只要随便一躲,我就不容易找得到他了。”但心中想归想,人却毫不停留,一提真气,身化长虹追出墙去。那黑影身法极快,凌君毅刚刚越出墙外。发现他已在一二十丈之外,正在没命地飞掠。他敢情怕惊动了百花帮的人,因此没敢在重重院落、屋宇比连的暗阴中间隐伏下来。这自然是他发现凌君毅追了出来,心头慌张之故。同时,他也没想到凌君毅来了不过两天,对花家庄院的地形,根本不熟,他只要随便―躲,拐上两个弯,就可把凌君毅撇开了。

  凌君毅发现他一路飞掠,一时哪里肯舍。也提气施展身法,一路疾追下去。但前面黑影,对花家庄院极熟,双方相距既远。

  这时正好一片乌云遮住了月色。前面那人利用地形,时隐时现,在那些楼宇之间,任你凌君毅展尽脚程,也无法把双方之间的距离缩短。花家庄院是百花帮的根本重地,各处都有巡逻和值岗的人、此入竞能避开这些巡夜值岗的耳目,越发可见他不是外面的人。片翔工夫已经追出花家庄院的高大围墙。这里是一片长满青草的山坡,到处乱石嶙峋,地势荒凉,显然很少有人来此,前面黑影眼看凌君毅紧追不舍,心头慌张,才会落荒而走,一路急掠。

  凌君毅心头同样泛疑:“他把我引来此地,莫非另有埋伏?”

  但他艺高胆大,对方纵有埋伏,也并不放在心上,而且此人如果真是百花帮的人,那一定是白天较技败在自己手下之人。怀恨在心,才会乘自己酒醉,暗下毒手,自己纵然不愿树敌,也要截住他,好好规劝他一番不可。因为这一路上,已是荒凉的山坡,没有隐蔽之处,凌君毅一身所学,高过那人甚多,双方距离,自然渐渐拉近。眼看到前面不远,已经快到湖边,一片湖光,烟波浩渺!前面黑影突然身形窜起,宛如隼鹰窿食,纵身朝一处岩石下扑落。这时双方相距,已只有十余丈远近,凌君毅两个起落,便已追踪赶到,这方岩石约有三丈来高,下临湖水,已是再无通路。

  凌君毅目光朝四面转动,四周静悄悄的,哪里还有人影?心中暗暗奇怪,自己明明看他朝这里扑落,怎会没了影子?此处虽然荒僻,但草长不过没径,也藏不住人,除非他一时情急,跳下湖去,潜水逃走。这也不可能,一个人水性再好,钻入水去,水面多少总会溅起一些水花,但自己跟踪追到,湖水平静如镜,连一点水晕也没有。他站在崖上,等了片刻,依然不见动静,心头突然一动,暗想:“我和他距离虽远,但明明看他从此处纵身扑落,一闪不见,此人对庄中情形,十分熟悉,自然对这一带的地形也了如指掌,他故意把我引来此处,才忽然隐去,莫非这石崖下面,另有通路?”一念及此,立即探首朝崖下看好落脚之处,提吸真气,飘身飞落。脚尖落到草丛间一块石上,果然发现这石崖上丰下削,崖下宛如一条狭隘的走廊,下面是平整的沙砾,容得‘人侧身而行。外面又有青草掩蔽,纵是大白天,也不易被人发现,若从崖上望下来,自然更难瞧到。凌君毅想起那天曾听玉兰说起,黑龙会郝飞鹏乘来的船,藏在一处崖下,莫非就在此处?心念转动之间,不觉循着崖下走去。这石崖之下敢情经湖水长年冲击,有的地方,果然可以隐藏得下一条小船。

  凌君毅心中暗想:“百花帮总管玉兰心思慎密,但像这等所在,极易被贼人利用潜伏,应该派人驻守才对。”又走了一箭来路,突见前面不远似有一入躺卧在那里。凌君毅一下掠了过去,他目能夜视,这一到得近前,才发现这人一身青色劲装,腰跨单刀,竞似百花帮的庄丁。再一细瞧,此人竟是被人用重手法击中前胸,业已气绝。

  凌君毅这下看得目中寒芒飞闪,忖道:“这人看来是派在此地值岗庄丁,他连腰间兵刃都末撤出,就遭了毒手,准是方才那人怕他说出来,才杀以灭口,那等于是我害死了他。”他才直起身来,又瞥见一丈开外的草丛间,另有一个人倒卧在那里,目光一注,那人也是一身青色劲装庄丁打扮!不用再看,这人是被入一掌震飞出去的,自然也早巳死去。

  凌君毅看得暗暗切齿,心想:“自己本意,原只想追上他,稍加规劝,但他却连施杀手,残杀两个无辜庄丁,如此心狠手辣,自己倒非要把你找出来不可。”从两个庄丁气绝多时看来,这暗算自己的人自然早已去远,无法追得上他,正待纵身朝崖上跃去!

  就在此时,突听崖上传来一阵鸣呜咽咽的哭声,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听来凄楚欲绝,泣不成声!凌君毅心头暗暗纳罕,这时差不多已是半夜三更,什么人跑到湖边来啼哭?

  既是女子声音,自然是百花帮的花女了,莫非她发现两个庄丁死去,她是其中一人的情人,才会哭的如此伤心!

  正在思忖之间,突听那女子哭着说道,“凌君毅……你竟是这样的人,算我瞎了眼睛,我……我也不想活了……”

  她虽然悲悲切切,继继续续地说着,但凌君毅听得清楚,尤其说到最后一句,一阵脚步声,已经到了崖边。不用说,她是准备投湖自尽!这下,凌君毅大吃一惊,口中轻喝一声:“姑娘,使不得。”人随声上,一下窜了上去。

  那姑娘没想到崖下右人,自然也猛然一惊,不由得后退数步,叱道:“你是什么人?”凌君毅已然看清姑娘是谁,只见她珠泪满颊,一副凄苦模样,心中更是惊奇不止,望着她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在下几时得罪了你……”

  这姑娘正是乔装玫瑰的温婉君,她睫承泪水,一双风目,盯在凌君毅的脸上,这回她也看清楚了,同样惊奇的道:“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凌君毅道:“还是你先说,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哭呢?”

  温婉君双目凝注,冷冷地说道:“不,你先说,你是不是跟着我来的?”

  她戴着面具,看不到神色,但她平日为人温婉,语声娇柔,此时口气冰冷,显然有些不对!凌君毅暗暗奇怪,只得说道:

  “在下是追踪一个人来的……”说到这里,忽然“哦”了一声,急急问道:“你来的时候,可曾遇到什么人吗?”

  温婉君听出凌君毅的口气,似乎是追踪另一个人来的,不觉问道;“你说的是谁?”

  凌君毅道:“不知道,此人心狠手辣,十分狡猾,在下一直追到此地,不但仍然被他逃去,而且还让他杀死了两个在这里值岗的庄丁……”

  温婉君终究是冰雪聪明的人,听出此中另有蹊跷,心中忍不住急急问道:“你说,你已经出来好一会了?”凌君毅道:“没错,少说也有一顿饭的时光了。”

  温婉君仍然不肯放松,追问道:“你既然不知他是谁,追他作甚?”凌君毅只得把方才发生的经过情形,简要说了一遍,接着笑道:“好了,现在该你说了,你干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我好像还听你说什么不想活了,究是为了什么?”

  温婉君听他说出经过,心头已经有些明白,但一个姑娘家,这话如何说得出口?她只觉粉脸一热,忙道:“你不用多问,我只是心里烦,出来走走,你快回去,越快越好。”

  凌君毅可不是呆头鹅,他自然听得出温婉君的口气里,似乎另有文章,这就问道:

  “听你口气,好像发生了什么?”温婉君道:“快些走,你回去就知道了。”

  凌君毅满腹狐疑,问道:“你不和我一起回去么?”温婉君道:“我和你走在一起,给人家看到了,不方便。你只管先走,就在院中暗处等我就好。”

  凌君毅道:“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可不放心,要走咱们一起走。”温婉君跺跺小蛮靴,急道:“真急死人,再迟就来不及了。”

  凌君毅还是站着没动,问道:“你一定有事,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呢?”温婉君道:

  “此时无暇多说,走,我们到了墙外再分开。不过此事关系重大,你千万不能耽搁,先回宾舍看看,就知道了。但你莫要一人进去,在暗处等着,我去通知了总管再说,今晚是我和风仙值班,你只说回来的时候遇到我的就好。”

  凌君毅听她说得郑重,好像自己住处又发生了什么事故,当下点点头道:“好吧,那就快走吧。”两人不再多说,双双掠起,一路展开脚程,不消多大工夫,便已起到花家庄院墙外。

  温婉君和他打了个手势,翩然朝后进掠去。

  凌君毅更不怠慢,双足轻轻一点,凌空飞上墙头,突听有人沉喝一声:“什么人?”

  一点寒星,直向凌君毅迎面激射过来。凌君毅伸手一抄,便把打来的暗器接住,那是一颗银弹子,一面说道:“在下凌君毅。”

  这时从暗影中飞掠出一个劲装汉子;一眼看到凌君毅,慌忙躬身道:“属下许廷臣,不知是总座驾到,多有冒犯,实在该死……”凌君毅认出他是一名护花使者,一面含笑道:“许兄不用介意,在下从外面飞登围墙,难免引起误会,只是许兄以后该先问清楚了,不可先行出手。”随手把一颗银丸递了过去。那姓许的护花使者连声应“是”,双手接过银丸。

  凌君毅问道:“今晚可是许兄轮值么?”许廷臣躬身道:“是,下半夜轮值的一共是四人,属下分配在这东南方一带。”

  凌君毅问道:“许兄方才可曾看到有什么人进来么?”许廷臣忙道:“总座是说有敌人潜入本帮来了?”

  凌君毅道:“不,兄弟只是随便问问,许兄若是没有看到,就算了。”许廷臣道:

  “属下从子时起,就在这一带屋面上巡,若是有入进入本帮,属下一定会看到的。”

  凌君毅点头道:“如此就好,兄弟失陪了。”说完,略一抱拳,就长身掠起,一道人影,凌空朝后院投去。他因温婉君说话极为郑重,好像自己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故,因此一路暗暗凝神察看。中院一带,各处灯火已熄,不见有何动静。悄悄跃落墙,凝目朝自己房中看去,南首两扇窗户,依然敞开如故,屋中静悄悄的,和自己出来之时,也并无半点异处。心中暗暗纳闷,不知温婉君要自己尽快赶来,究竟所为何事?但想起温姑娘平日心细如发,遇事慎重,不可能会骗自己。

  尤其她不肯说明,吞吞吐吐的模样,好像只要自己回来,就可发现一般,但又要自己隐身暗处,等她去通知总管。这到底为什么呢?心中越想越觉疑云重重。“莫非有人暗中陷害自己?”这也不对,此人纵有陷害自己之心,也不可能躲在自己房里。他隐身暗处,仔细察看了一阵,依然不见有何动静。这一阵工夫,他想了许多可能在房中发生的事故,依然得不到什么结论,要待进屋去瞧瞧究竟,又因温婉君再三叮嘱务必等她和玉兰来了再说,只好耐心等候。正当此时,突听“刷”“刷”两声轻响,从墙头传了过来,凌君毅急忙回头看去!但见从墙头飘落两道人影!一个一身白衣,腰悬长剑,看去宛如凌波洛神;一个一身玄色紧身衣裳,婀娜多姿!这两人正是总管玉兰和乔装玫瑰的温婉君。

  凌君毅急忙迎了上去,拱手道:“惊扰总管了。”玉兰还了一礼,清澈眼波望着凌君毅道:“有劳凌公子久候了,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情,凌君毅也是一头雾水,有些答不上来,只好含糊的道:“总管来了,此地不是谈话之所,还是请到里面说吧!”这话没错!温婉君既然要他等着总管来了再说,现在温婉君已经陪着玉兰同来,且请她们到房里去,不用自己开口,温婉君自然也会说的了。

  玉兰眼波一转,悄声说道:“贱妾听九妹说,她经过此处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当时还当是公子你,后来她巡到中院,遇上凌公子,追踪一名刺客回转,才觉事有蹊跷,赶去通知贱妾,凌公子已经来了一回,不知房中可有动静?”

  凌君毅心中暗道:“原来自己房中有人潜入,这有什么不好和自己说的?”一面微微摇头道:“在下也刚到不久,屋中并无什么动静,在下是因玫瑰姑娘嘱咐,在此等候总管,尚未进去看过,在下先进去瞧瞧。”说完,正待朝窗中掠入。温婉君道:“凌公子小心!”

  玉兰接口道:“不错,凌公子确是小心为上。”两位姑娘都是情有所钟,自然对他特别关心。凌君毅淡淡一笑道:“不要紫。”

  身形一晃,已然穿窗而入,目光迅速一扫,房中一切如常,哪有什么人影?不用说他在身形落地之时,早已耳目并用,只要有人躲了起来,这数丈之内,也休想瞒得过他的耳朵。凌君毅转身从桌上取过火种,燃亮灯烛,一手拔开门闩,含笑道:“二位请进。”

  温婉君心中暗暗讨道:“看来果然来迟了一步,那两人已经走了。”玉兰当先跨进房中,她一双盈盈秋水,朝四周一阵打量,目光一抬,说道:“贱妾只听九妹说起凌公于是追踪一个暗算你的人去的,语焉不详,不知究是什么入,竟有这般大胆?凌公子可否说的详细一些?”

  凌君毅苦笑道:“在下和他追逐了半天,连他一点影子都没追上,而且,还让他连伤了本帮两个庄丁,说来真是惭愧得很。”

  当下就把自己正在运功之际,听到有人飞落窗前树上,只看到银光一闪,一篷暗器已电射而来,差幸自己已经移开身子,把一蓬暗器悉数接了下来。那人发觉不对,立即逃走,自己如何一路追踪,一直迫到湖边,那人如何飞落崖下,发现两名庄丁被人用重手法击毙等情,详细说了一遍。玉兰目中神光连闪,沉吟道:

  “此人能在花家庄院之中,避开各处巡夜值岗的人,显然不是外人,可能就是今天赛技落败,怀恨在心,故此暗算于你。”

  凌君毅道:“在下也是如此想法,当时原想追上他,加以规劝。”玉兰冷冷一哼道:

  “此人胆子不小,竟敢如此胡作非为,而且能在凌公子追踪之下逃脱,轻功和心机也是极高的了。”说到这里,接着问道:“凌公子接任他施放的一蓬暗器,不知还找得到么?”

  凌君毅伸手朝墙角上一指,说道:“在下为了追人,就把它抖落在墙角上。”墙角暗处,正好灯光照射不到,是以玉兰入房之初,目光虽向四周打量了一眼,仍然井未发现。此时经凌君毅一说,目光也随着投去,这一瞧,她不禁交了脸色!

  两道秋水般的眼神,也射出霜刃般的寒芒,说道:“会是黑龙会的人?”温婉君道:

  “三姐怎知是黑龙会的人?”

  玉兰探怀取出一小块磁石,俯下身去,吸起一支一寸五分长的钢针,这针比普通缝衣针还要粗些,通体如墨,黝黑无光,显然剧毒无比!她举起磁石,抬眼朝凌君毅问道:

  “凌公子可看出这支淬毒钢针的来历?”

  凌君毅道:“在下看不出来。”玉兰淡淡一笑,说道:“这针上淬的就是‘毒汁’。”

  凌君毅一直以为是百花帮的人暗算自己,此时听玉兰说出是黑龙会的人,心中微感意外,不觉的“嗅”了一声。玉兰接着又道:“这钢针是从‘森罗令’打出来的,它的名称叫‘三十六孔黄蜂针’。”

  温婉君心思慎密,想到玉兰对暗器一道,如数家珍,立时想到她们姐妹若非精擅暗器,便是太上和她们说过天下著名暗器的大概情形,她知道的,自己可能也应该知道。

  因此她原想问问“森罗令”和“三十六孔黄蜂针”同是一件暗器,何以会有两个名?但话到口边,又缩了回去。凌君毅道:“总管博学强记、见多识广,一看此针,就连它的名称也叫了出来。”

  天底下,不论男女,如能得到心上人的赞美,内心自然最感喜悦。尤其玉兰经过昨天和大姐牡丹互诉衷情之后,早已把凌君毅看作了她自己的另一半。何况今天太上又在大会上亲赐凌君毅倚天剑,这件事几乎已成了定局。

  她一双丹凤眼,轻俏地瞟了凌君毅一眼,目光之中,泛起喜悦和略含羞涩之色,婿然道:“贱妾只是听太上说道,那藏针的是一个扁盒子,必须用纯钢制成,可藏针三百六十支,叫‘森罗’,今就因它和阎王爷的令箭一样、头是圆的,放射针孔,作蜂窝状,一次可射三十六支,所以又叫‘三十六孔黄蜂针!’。”凌君毅听得好生佩服,百花帮的入,果然个个都是太上精心调教出来的,对江湖上的事,知道得既详又尽。

  只听玉兰接着道:“这种暗器,制作精巧,威力极强,据说出于昔年一位巧匠之手,江湖上至今好像还没有人能够仿造,更没人能躲闪得过,今晚若是换了个人,只怕就难逃毒手了。”

  凌君毅含笑道:“在下只是运气好,发现得早一步而已。”

  玉兰目光注视着手中毒针,沉吟道:“他们既能在针上淬上‘毒汁’那是说他们已能仿制‘森罗令’了!”说到这里。不觉回过头去,朝温婉君道:“九妹,你过去数数看,是不是有三十六文?”温婉君依言走了过去,俯下身子仔细数了数,抬头道:

  “不错,这里有三十五支,连你手上一支,正好三十六支。”

  玉兰黛眉微蹙,说道:“他们果然制成了‘森罗令’,而且对扎们庄院里的情形,又如此熟悉,实在不容忽视。”温婉君道:

  “也许是咱们这里,有了对方潜伏的奸细。”

  玉兰口中哦了一声,想起玫瑰曾说听到屋中有人说话的声音,不觉问道:“九妹,你说方才听到这屋里有人说话的声音,不知是男是女?”温婉君脸上骤然发热,差幸她戴着个面具,不易被人瞧到,当下略作凝思,说道:“好像是一男一女……”她口气微微一顿,接道:“当时小妹只道是凌公子酒醒口渴,在和辛夷说话。”

  凌君毅道:“在下醒来,就在捐上运功逼出酒气,辛夷早就去睡了,并末进来过。”

  随着话声,人已走近榻前,伸手把帐子撩了起来!撩起布帐,但见被褥凌乱,中间有一小块殷红的鲜血!

  这下直看得凌君毅悚然一惊,失声道:“血!这是什么人的血!这人莫非负了伤,躲到我的床上来了?”他这一撩起布帐,床上的情形,玉兰和温婉君自然全看到了……

  有些事情,姑娘家比大男人要敏感得多!就拿这点血迹来说,凌君毅只想到有人负了伤;但两位姑娘都是冰雪聪明的人,这情形映入眼帘,立时想到……这一刹那,玉兰和温婉君同时羞得面红耳赤,身上一阵热烘烘的,一时不好答话。

  还是玉兰较为沉着,转身说道:“九妹,你去把辛夷叫醒了,要她立时替凌公子换一条被褥。”温婉君答应一声,举步走了出去。

  玉兰在转身之时,忽然发现枕边似有一件东西,心中不禁一动,她身为百花帮总管,这就再也顾不得羞涩,问道:“凌公子只在榻上坐息运功,被褥就不会有这么凌乱的了?”凌君毅道:

  “正是,在下根本来曾动过被褥。”

  玉兰故意说道:“这就奇了,此人何以要躲到凌公子床上来的呢?”说话之时,举步走了过去,身子微侧,挡着凌君毅的视线,伸手翻起枕头,故作察看之状,已把一支金钗迅快地笼入袖。正好温婉君和辛夷一起走入。

  辛夷慌忙躬身道:“小婢不知总管来了……”玉兰不待她说完,一摆手道:“我问你,方才你可曾听到这里有什么动静么?”

  辛夷睁大眼睛,望望凌君毅,茫然道:“没有啊,小婢没听见有什么动静。”玉兰哼了一声,说道:“你们睡的真熟,凌公子追贼人去了,这里有人潜入,都会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辛夷身躯一颤,俯首道:“小婢该死……”玉兰道:“不用说了,你去给凌公子换一床被褥。”一面却以“传音入密”说道:

  “记住,今晚之事,不准向任何每人吐露只字,知道么?”辛夷忙道:“小婢遵命。”说完,捧起被褥退了出去,接着另外捧了一条被褥走入,在床上铺好。

  玉兰道:“没你的事了,去睡吧,以后晚上可得警觉一些。”

  辛夷应了声“是”,躬身退出。

  玉兰回眸朝凌君毅道:“时间不早了,凌公子明日一早,还要去晋见太上,还是早些休息吧。”一面朝温婉君道:“九妹,咱们走吧!”凌君毅道:“在下惭愧得很,未能把碱人截住,反教总管辛苦了大半夜。”玉兰道:“凌公子不用客气,这是贱妾份内之事,方才我要十二妹(风仙)赶去湖边,调查两个庄丁的死因,去问湖面上的巡逻人员。

  是否发现可疑船只?此刻也许已经回来,贱妾告辞了。”说完,偕同温婉君匆匆而去。

  凌君毅送走两人,心中兀自觉得疑窦重重!第一是暗算自己的那人,据玉兰从他使用的“森罗令”上推测,认为是黑龙会派来卧底的人。这一点,是没错,因为今天在大会上,太上当众公布,自己制成了“毒汁”解药,又当选为百花帮的总护花使者,这对黑龙会,当然是有极大的威胁,把自己除去,正是他的一件大功,不然,自己和他们无怨无仇,何以要夤夜前来,暗下毒手?第二是自己追踪刺客外出之时,又有什么人潜来房中?此人又有什么意图?据温姑娘听的声音,似乎是一男一女,其中一个,分明还负了伤,极可能他们看到了温姑娘,才躲到床上去的。不然,不会在床上留下血迹了。这两人又是谁呢?其中一人,又在何处和人动手负的伤?他们为什么要躲到自己房中来?第三,最使他感到想不通的,还是温姑娘。她究竟受了什么委屈,要一个人跑到湖边去偷偷的哭泣?而且口气之中,好像还对自己存了很大的误会……他想到这里,不觉笑了!姑娘家嘛,自然难免心胸狭窄,她是为了自己,才不辞艰险,假冒攻瑰混进来的。

  她一定看出副帮主芍药,形迹上对自己显得亲切,感到无限委屈,其实这真是天大的冤枉。正在思忖之间,耳听远处传来报晓鸡声,敢情天快亮了!当下不再多想,连衣服也没脱,就在床上盘膝坐下,澄心静虑,运起功来。过没多久,天色已经大亮,只听辛夷的声音在门口低低的叫道:“凌公子醒来了么?该起来啦!”凌君毅答应一声,跨下木榻,拉开房门。

  辛夷端着一盆脸水,俏生生走了进来,歉然含笑道:“小婢惊扰凌公子了,这是总管昨晚吩咐的,公子一清早就要上百花谷去,这是不能耽误的事,要小婢天一亮,就来叫公子起床。”凌君毅道:“不要紧,我早就醒了。”辛夷放下脸水,忽然吐吐舌头,说道:“昨晚小婢伯死了。”

  凌君毅道:“你怕什么?”

  辛夷道:“总管平日待人,总是和蔼可亲,从没半句疾言厉色,昨晚她好像很生气。”凌君毅淡淡一笑道:“这不能怪你。”

  辛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关切地望着他,问道:“小婢听说昨晚有人暗算公子,一定是公子受了伤,总管才会生那么大的气,不知公子伤在哪里?连被褥上都有血迹呢!”凌君毅含笑道:“谢谢你,我没有负伤,那不是我的血。”这句“谢谢你”,听得辛夷蓦地红晕双颊,但依然睁大眼睛,问道:“那是谁流了血?”

  凌君毅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当时我已经追踪暗算我的敌人出去了,有人潜入房来……”辛夷惊啊道:“会有这种事?

  小婢真是睡得太死了。”说到这里,慌忙催道:“公子快洗脸,小婢给你端早餐去。”

  转身朝外行去。凌君毅盥洗完毕,辛夷已经在客堂上摆好早餐,侍候着他用毕,才收拾退去。过没多久,总管玉兰翩然走入,朝凌君毅婿然一笑道:“凌公子早,船只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可以动身了。”

  凌君毅道:“在下已经恭候多时,总管吃过早餐了么?”玉兰道:“贱妾从来不吃早餐。”凌君毅道:“那是总管太忙了。”玉兰含笑道:“那倒不忙,这是习惯,从小时候起。一清早就练武,师傅教得很严,练不好,不准休息,贱妾人生得笨,时常从早晨练到中午,都没有休息,哪里还有吃早餐的时间?”凌君毅道:

  “姑娘冰雪聪明,哪里笨了?大概是勤于用功,学了一套武功,就非把它练熟不可。”

  玉兰脸上一红,双目之中,漾起一片情意,低笑道:“凌公子真会说话……”候然改口,接着“哦”了一声,又道:“贱妾叫惯了凌公子,一时竞然改不过口来,其实现在该称你总使者才对!”凌君毅道:“姑娘叫在下凌公子,听来已是别扭得很,若叫总使者,更不知有多少别扭。”

  玉兰凝眸望着他,轻柔地道:“你本来就是总使者咯!不叫你总使者,那要贱妄叫你什么?”

  凌君毅和她目光一对,但觉她目光之中,柔情如水,脉脉含情!心头不禁一凛,慌忙避开她目光,嗫嚅说道:“在下……”

  说了“在下”二字,底下的话,不知如何措词才好。

  玉兰嗤了一声轻笑,说道:“不用说啦,快走吧,太上召见,可得早些赶去才好。”

  说完,转身缓步行去。凌君毅随着她走出宾舍,一面问道:“不知昨晚风仙姑娘可曾查出眉目来了?”

  玉兰微微摇头道:“没有。”她忽然飞快的转过身来,低声说道:“昨晚发生之事,除了贱妄和九妹两人,连凤仙都并不知情,凌公子千万记住,对任何人都不可说出去。”

  凌君毅听得不觉一怔,问道:“那是为了什么?”

  玉兰轻轻叹息一声,说道:“此事内情十分复杂,贱妄一时也弄不清楚,无可奉告,凌公子只要相信贱妾就是了。”凌君毅虽觉奇怪,但看她说得如此郑重,不觉点点头道:

  “姑娘的话,在下自然相信。”

  玉兰婿然一笑,低低地道:“你相信就好,无论如何,贱妾是不会害你的。”不多一会,便已到了后园垂扬拂丝的小河堤边,果见一艘小巧的梭形篷船,停在石砌埠头边上。敞开着中舱,似已等候多时了。

  玉兰脚下一停,拾手道:“总使者请上船了。”凌君毅上次曾和芍药乘坐过一次,有了经验,当下也不再客气,跨下石级,轻轻跃落中舱,然后低着身子,钻入舱中,盘膝坐下。玉兰相继跃’落,盘膝坐定,前梢健妇不待吩咐,推上舱逢,船身一阵轻晃,就听桨声哗哗,船已开行。

  玉兰燃起银烛,一面含笑道:“船上已经沏好香茗,总使者请用茶。”凌君毅道:

  “多谢总管。”

  只听玉兰忽以“传音入密”说道:“船上把桨的两人,都是跟随太上多年的人,凌公子说话可得小心。”她这话原是暗示凌君毅,这两人是芍药的心腹。

  但这暗示得太隐晦了,凌君毅如何领悟得到?闻言不觉一怔。玉兰看他神情,又以“传音入密”补充道:“凌公子不用疑惧,贱妾这是提醒你,莫要在船上问东问西,太上最不喜人家在背后问起她老人家的事。”

  凌君毅也以“传音入密”答道:“多谢指点。”玉兰又道:

  “还有一点,最重要的,帮主要贱妾转告凌公子……”

  凌君毅问道:“帮主有何吩咐?”玉兰眨动一下明亮的眼睛,现出一丝神秘的笑意,说道:“凌公子昨天新膺总护花使者,太上今天就在百花谷召见,定有深意,帮主要贱妾转告凌公子,不论太上怎么说,你都要一口答应下来。”

  凌君毅又是一怔,问道:“太上会要在下做什么?”玉兰看他神色,心中暗道:

  “大姐料得没错,看来他果然没有被‘迷香丸’所迷!”一面仍以“传音”说道:“不论要你做什么,你都不可犹豫,要一口答应下来。”

  凌君毅微微皱了下眉,道:“这个……”玉兰微笑道:“大姐说过,凌公子能解天下无人能解的‘毒汁’之毒,天下自然也没有让凌公子迷失之药,因此要贱妾到了船上,务必提醒你一句,太上面前,没有违拗她老人家的人,从太上口中说出来的话,没有人半点犹豫的,自然答应得越快越好,如果引起太上不快,那就吃不完兜着走了。”这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纵没当面明说,但明明就说他没被“迷香丸”所迷失。

  太上要芍药把“迷香九”交与牡丹,再由牡丹转交给玉兰,命她下在凌君毅酒菜之中。正当牡丹和玉兰在仙春馆说话之时,无巧不巧让温姑娘听到了,温家“清神丹”专解天下迷药,凌君毅自然不会被药物迷失。但此事只有凌君毅和温婉君二人知道,他之所以装作被“迷香九”所迷,接受百花帮护法之职,目的只是查究家传的“飞龙三剑”,怎会成了百花帮的镇帮剑法?这也是温姑娘出的主意。如今他骤然听玉兰口中,隐隐指出他并未被“迷香丸”所迷,自然要大吃一惊!一个人只要作贼心虚,一旦被人当面揭穿,第一件事,就是脸红,凌君毅脸红了!但他仍以“传音”说道:“帮主她……”玉兰望着他,淡淡一笑道:“不用说了,大姐是一片好意,你记住就好。”接着端起茶碗,轻轻喝了一口,才抬头道:“总使者,这茶叶不错吧?”

  凌君毅立时会意,笑道:“不错,不错,这茶叶入口清芬,好像还有一股兰花香味。”两人直到此时,才不用“传音”交谈。

  玉兰轻“晤”了一声,道:“原来总使者还是品茗的行家,这茶叶只有在这艘船上才喝得到,因为这是给太上准备的。”

  凌君毅惊啊道:“这个在下如何敢当?”玉兰朝他笑了笑,意思自然是称赞他聪明,两个人对面坐着,没有交谈,岂不也会引人起疑?她眨动一双秋水般眸子,说道:“因为这艘船是太上乘坐的,沏的茶叶,自然也是太上用的了。”

  说到太上,她又怕凌君毅说错了话,是以不待他开口,接下去道:“说起这茶叶,乃是百花谷山崖上的特产,每株茶树四周遍植兰花,必须正当兰花未放的时候,而且必须在清晨宿露未收,晨曦末升,晨雾中含着浓馥的兰花香气的时候,采摘的嫩芽,才能使所沏茶水之中,特别清芬。”她娓娓解说着茶叶采摘之事,正是暗示凌君毅舟中谈风月,不可涉及他事。凌君毅自然听得懂,不觉赞叹道:“原来采摘茶叶还有这许多讲究,在下口福倒是不浅。”说着,一手托起茶碗,又轻轻喝了一口。船行极快,不过一刻工夫便已驶入山腹水道,经过一阵急流、暗礁,弯弯曲曲的水程。船势渐缓,终于停了下来,中舱船篷跟着推开。

  玉兰道:“到了。”身躯盈盈站起,娇声说道:“总使者来过一次,只怕未必熟悉,还是贱妾先上去吧。”说完,双足轻轻一点,白影轻盈,香风拂面,一条纤影,在岸上一闪而隐!接着只听玉兰的声音从崖上传了下来:“总使者可以上来了,只是要小心些,这里苔藓很滑。”

  凌君毅应道:“在下省得。”人随声上,已经落到玉兰身前。

  这里深处山腹,伸手不见五指,玉兰终究功力较浅,平常黑夜,凭藉星光,还可看到一些。像这般丝毫不见天光的山腹石窟,哪里还能看得清景物?但她听风辨位,已知凌君毅落到了身边,这就低声说道:“这里是通向百花谷的唯一秘道,严禁点燃灯火。

  但这一段路不太好走,你上次来过,一定知道,太上命贱妾替你带路,还是由贱妾拉着你的手走吧。”说完,果然伸出纤纤玉手,朝凌君毅上握来。

  凌君毅不愿在他们面前炫露,只得轻轻握住她的玉手,说道:“多谢总管。”柔荑入握,但觉玉兰柔若无骨,软滑如玉的纤手,好像触电一般,带着些轻微颤抖。玉兰走在前面,幽幽地道:“贱妾生为女儿身,从未让男人碰过手,是以有些胆怯,凌公子莫要见笑。”

  凌君毅心头暗暗一凛,但此时又不能放手,只得说道:“这正是总管冰清玉洁之处。”玉兰道:“贱妾虽是奉命陪凌公子来此,但若是换一个人,贱妄也不会拉着他的手走的。”这话,凌君毅就不好开口了。

  只听玉兰语气更幽,续道:“这自然因为凌公子是一位正人君子,又是贱妾衷心钦慕的人……”这条黝黑无光的山缝,当真是男女互诉衷情最好的地方。凌君毅暗暗攒了一下剑眉,说道:

  “总管夸奖了。”

  玉兰与他互握的手,忽然握紧了些,边走边道:“从今以后,贱妾这双手,再也不会让第二个男人碰一下了。”她忽然回过头来,问道:“我说的话,你信不信?”她语气虽然柔婉,但黑暗之中,那双秋水般的眼睛,却神光湛然,流露出坚毅之色。

  凌君毅局促的道:“姑娘……”玉兰道:“你不用说,我说过的话,从不更改。不怕凌公子见笑,贱妾心里,就……只有一个人,所以我不会再让第二个男人碰我,谁要是碰了我的手,我就把这只手砍下来……”

  凌君毅听得大急,忙道:“姑娘,你千万不可如此。”玉兰婿然一笑道:“你不用劝我,我不会让人碰到的。”

  她纤手又轻轻一握,说道:“快到啦,这里别再说话了。”凌君毅只好跟着她侧身贴壁而行。玉兰缩回手去,迅速走到壁下,伸手一拉,只听石嫂嫂的声音问道:“是玉兰么?”

  玉兰赶紧应道:“石嫂嫂,我是奉命陪总护花使者来的。”石嫂嫂道:“老婆子知道。”

  石门豁然开启,石嬷嬷瘦高人影已从石门中跨了出来,她目光森冷,朝凌君毅全身上下一阵打量,嘿然道:“就是这小子,太上选女婿,那还差不多,若说选总护花使者,不是太上偏心,老婆于真还瞧不出来。”玉兰陪笑道:“石嬷嬷昨天没在场,自然没看到,总使者昨天连胜五场,那可是事实,在竞选大会上,大家公平竞选,太上怎能有丝毫偏心?”

  石嬷嬷哧哧笑道:“这样一个文弱书生,老婆子只要一个手指就能叫他蹲在地上,翻上几个跟斗,若说凭真实武功,连胜五场,老婆子真是不敢相信。”凌君毅终究少年气盛,看她这般瞧人不起,心中难免有气,暗想:“你别以为是太上手下,今天我就要你栽上一个跟斗。”一面微微一笑道:“石嬷嬷不相信,那就不妨伸出一个指头试试,看在下是否会蹲到地上去?”玉兰要待劝阻,已是不及。

  只听石嬷嬷哧哧哧尖笑道:“好小子,口气不小,来,咱们试试。”右手指处,果然伸出一个食指,朝凌君毅左肩头按来。玉兰暗暗焦急,忙道:“石嫂嫂手下留情。”

  石嬷嬷一个指头已经按上凌君毅的肩头,口中哼道:“玉兰,你急什么,老婆于手下自有分寸。”话声出口,手上用了五成力道,往下按去。哪知凌君毅肩头,坚如铁石,只用五成力道,竟然按不动他分毫,心中不禁暗吃一惊,忖道:“这小子看来一派斯文,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相公,原来果然有些门道,老婆子倒是小舰他了。”心念转动,不觉运起全身功力,贯注指上,往下压去。怎知用了十成力道,凌君毅肩上抗力,也随着增强,依然坚如铁石,纹风不动。两人在这一瞬间,便已较上内力,石嬷嬷两鬓花白头发拂拂自动,一张老脸也已涨得通红!

  凌君毅还是那副老样子,脸含着微笑,一点也看不出他用力的样子。站在一旁的玉兰,先前还替凌君毅担心,石麻木是太上昔年两个贴身使女之一,一身功力,积数十年造诣,在百花帮,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凌君毅武功再高,也不是石麻木的敌手。这时眼看两人的情形,分明凌君毅一身内力,还胜过石麻木甚多!

  心头暗暗惊喜,但口中还是故意焦急的叫道:“石嬷嬷……”这声“石嬷嬷”,含有讨情之意,也是暗向凌君毅示意,莫要使石姬腋下不了台。

  石嬷嬷老脸通红,隐有汗水,但手指按在凌君毅身上,已经起了轻微的颤动,却并未收回手去。要知这等比拼内力,双方都贯注了全力,只要一方稍作退让,对方的力道,就会乘势反震。

  石嬷嬷纵欲收手,也是欲罢不能。凌君毅自然懂得玉兰心意,他本想让石嬷嬷栽上一个跟斗的,但此时只好收手,闻言淡淡一笑道:“石嬷嬷,你老可以住手了吧?仅凭一个指头,只怕在下还不至于蹲下去了。”

  石嬷嬷但觉凌君毅坚如铁石的肩头,随着话声内力忽然敛去。她年纪虽大,逞强之心,依然未泯,眼看对方忽然收去内力,心中一喜,手指趁势往下压去。哪知这回凌君毅的肩头,竟然变得软如棉花,一指按下,毫无着力之处!她全身功力,全在指头上,这一按了个空,上身不由得往前一倾。凌君毅及时左手一抬,口中含笑道:“石嬷嬷站稳了。”

  他只是虚虚作势,发出一股潜力,稳住了她前倾之势,其实左手并未和石嬷嬷接触。

  石嬷嬷吃了暗亏,心申明白,眼前这少年一身修为,胜过自己甚多,她站稳身子,一双三角眼中,满含惊异之色,盯注着凌君毅。瞧了半晌,才嘿然道:“好小子,真有你的!”凌君毅潇洒一笑,说道:“石嬷嬷夸奖了,在下若是随便能让人家栽上跟斗,还能当百花帮的总护花使者么?”

  石嬷嬷哼了一声道:“武林中能一身兼通‘金刚心法’和‘无相神功’两种佛门武学的人,倒还不多,你是少林弟子?”少林门规素严,俗家弟子必须经过十年考核,平日品行端正,才能获得方丈许可,参练七十二艺中的一种武功,但不可能身兼两种绝艺。

  她说的“金刚心法”、“无相神功”,都是少林七十二艺中的武学,何况一种武功,就非有十年以上的苦练不为功。

  凌君毅只不过弱冠年纪,哪来这么深厚的功力?是以引起了老婆子的怀疑。但她焉知反手如来昔年在少林寺,耽了二十年之久,把七十二艺中的几种武功,融会贯通,合而为一,传给了凌君毅。因此旁人要穷数十年之功,才练成的功夫,他只花了十几年工夫,全已学会,这点,外人自然是无法知道的了。玉兰眼看石嬷嬷对他起了疑心,没待凌君毅开口,抢着说道:“石嬷嬷还不知道呢,总使者是江湖上人称反手如来不通大师的传人。”

  反手如来,三十年来,武林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纵没见过其人,但谁都听人说过。石嬷嬷老脸闪过一丝异容,嘿然道:

  “这就难怪,老婆于败在反手如来门人手上,也还值得。”这是自找台阶的话,随着话声,挥挥手道:“你们决进去吧!”

  玉兰欠身道:“多谢石嬷嬷。”

  跨进石门,伸手从壁间取了一盏灯笼,燃起烛火,说道:

  “总使者,咱们快走。”两人拾级而上,又走了一段路,玉兰回首道:“凌公子,你年纪不大,这一身武功,可真的了不起。”

  凌君毅淡淡一笑,道:“姑娘夸奖了。”

  玉兰幽幽地道:“贱妾说的是真心话,石嬷嬷在咱们这里,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今天我看她栽了跟斗,输得服服贴贴。”凌君毅突然想起一件事,心中只是盘算,不知自己该不该和玉兰说。思忖之间,忽然心中一动,想起玉兰在船上和自己说的一段话来,自己何不先探探她的口气?主意一定,这就问道:“姑娘方才在船上说的话,在下有一疑问。”

  玉兰道:“你有什么疑问?”凌君毅道:“姑娘曾说,帮主说在下能解天下无人能解的‘毒汁’之毒,天下自然也没有能让在下迷失之药,才要姑娘提醒在下,不论太上说什么,在下都要很快的答应下来,对么?”

  玉兰道:“是啊,大姐就是要我这样告诉你的。”凌君毅道:

  “那是为什么?”

  玉兰道:“太上说出来的话,没有人可以有半点犹豫。”

  凌君毅道:“这个在下知道,只是帮主要姑娘提醒在下,必有缘故。”玉兰道:

  “你只照我们说的去做,就不会错。”

  凌君毅道:“姑娘那是不肯说了?”玉兰转脸望了他一眼,轻笑道:“你如果知道,就不用贱妾再说,若是不知道,那就还是不知道的好。”

  凌君毅道:“若是在下中了不能解之毒,或是有让在下迷失的药呢?”

  玉兰听的一怔,不假思索地道:“如果真有此事,大姐和贱妾决不坐视。”凌君毅感激地道:“在下真该谢谢二位。”

  玉兰脚下一停,忽然回过身来,关切地道:“你是不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么?”

  凌君毅潇洒一笑道:“差幸在下还没有不能解的迷药。”

  玉兰娇嗔道:“原来你是和贱妾说着玩的,倒教贱妾平白替你担心……”这话说得深情款款,粉脸也热烘烘起来。

  凌君毅道:“在下不是和姑娘开玩笑,而是……”玉兰看他说话吞吐,心中暗暗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道:“凌公子有什么话,出君之口,入我之耳,贱妾决不会泄露出去,你但说无妨。”

  凌君毅道:“有姑娘这句话,在下就放心了。”玉兰眨动一双盈盈如水的眼睛,低声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凌君毅忽然以“传音入密”说道:“在下记得第一天见到帮主之时,承帮主垂询,在下曾说出家母姓铁。”玉兰听他忽以“传音”和自己说话,还当是什么重要之事,原来他只是说他母亲姓铁!

  但人家既以“传音”和自己交谈,自己也只好以“传音”答道:“那有什么不对?”

  凌君毅仍以“传音”说道:“当时在下原是无意说出来的,而在下出门之时,家母曾一再交代,不许在下对人说出她老人的姓氏。”玉兰也以“传音”说道:“这事只有大姐和贱妾两人知道,我们不说就是了。”

  商旨毅道:“但前天在下晋见太上之时,太上对在下身世,问得甚是详细……”玉兰问道:“你有没有对太上说?”

  凌君毅道:“当时在下忘了曾对帮主说过家母姓铁之事,因此只说家母姓王。”玉兰道:“你是怕太上问起大姐和我来,两下里对不拢?”

  凌君毅道:“在下正是此意,因此……”

  玉兰道:“要我们帮着你说谎?”凌君毅道:“在下一生从未对人说过谎,只是母命难违,还望姑娘……”

  玉兰低下头道:“不用望啦,贱妾回去,告诉大姐,太上若是问起,只当你没有告诉我们好了。”凌君毅道:“在下也并非有意蒙骗太上,姑娘和帮主若能矜全,在下感激不尽。”

  玉兰道:“不用说了,快些走吧,我们得早些赶到,可不能让太上久等。”

  两人边说边走,这一段路上,都是以“传音”说话,外人看来,他们只是走得稍微慢些而已。此时话声一落,玉兰脚下忽然加决。凌君毅跟在她身后,一路拾级而上。不大工夫,已经走石级尽头,玉兰打开石门,一口吹熄灯火,仍然把灯笼挂在壁上,两人相继走出。此刻晨曦已高三丈,百花谷中,晨雾初消!

  淡的阳光,照射到山林之间,一片异卉奇花,迎着朝阳,愈灿烂如锦!百花亭中,斜着身子,坐着一个身穿鲜红衣裳的绝色佳人,只见她脸上艳如春天的桃花,眼波流动之间,春意盎然,俏生生站了起来,第一眼就盯着凌君毅,巧笑道:“凌兄怎么这时候才来?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大半天了呢!”

  她改了口,这声“凌兄”叫的好不亲昵!她正是副帮主芍药,今天不但刻意修饰,而且艳光照人,从晶莹如玉的皮肤里透出来青春气息!当然,她是没戴面具。凌君毅慌忙抱拳道:“有劳副帮主久候了。”

  玉兰看得不禁一呆,她从未见过芍药竞有这般美得发光,也许她平时都冷像冬天里的坚冰的缘故。她迎上一步,欠身道:

  “属下见过副帮主。”芍药娇笑道:“三妹就是这么古板,一见面总要说什么属下属下的,叫人听得怪不舒服,凌兄又不是外人,自家姐妹,干么老是这么生份?”

  她人在和玉兰说话,俏眼眼波却飞向凌君毅,娇声说道:

  “走啦,太上晨课就快完毕了呢!”

  当下由芍药陪着凌君毅先行,玉兰似是有意落后一步,跟在两人身后而行。她冷眼观察,芍药今天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脸喜孜孜,笑盈盈,只是和凌君毅指指点点,有说有笑,形迹显得十分亲密!

  凌君毅却对她有些拘谨,也许她表露得太热情了,感到局促不安,有时还故意回头和玉兰说话。三人脚下均快,不多一会就已抵达五诣楹书楼前面。芍药领着凌君毅、玉兰两人,走入一间小客厅,含笑道:“凌兄请坐。”

  举手轻轻击了一掌,只见一名穿花衣的少女很快走了出来,躬身道:“二姑娘可有什么吩咐?”

  芍药脸色微沉,说道:“你们好没规矩,总使者和总管来了,连茶也不倒,这也要我吩咐么?”那花衣少女躬身应是。

  凌君毅忙道:“副帮主,不用了,咱们坐一回就好。”芍药道:“不,你和三妹走了不少路,自然口渴了,沏盅茶,又不费事。”

  那少女早已退了出去,不多一会,就端着三盅茶送上。芍药吩咐道:“你去问问茶花,等太上坐功醒来,就来通报。”

  花衣少女应了声“是”,转身退去。约莫过了顿饭时光,便见那花衣少女急步走入,躬身道:“太上请总护花使者、总管入见。”芍药点点头,站起身道:“凌兄、三妹,咱们可以进去了。”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粤语 陕西 台语 辽宁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回到书页 下一章 > 错误反馈

设为首页加入收藏保存桌面网址发布会员中心留言本

Copyright © 2024-2025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