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连续退出两丈。
剑的攻势太猛烈太迅疾,乃网不免有时出现间隙,必须在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后撤以便封闭,在气势上难免显得稍弱了些。剑山终于出现缺口,气势将尽。
“天龙斩……”钢刀及时反击,气势如虹。一阵令人心落的撞击、闪动、、……错旋。
逼进了一丈,蕙地刀光与剑虹出现剧变。
一声暴震,人影飞分。
张家全连旋两匝,屈右膝滑出两丈外,右胯出现血迹,全身大汗淋漓,虎目中精光一敛。
费扬古刹冲出三丈,一声左肩撞中一株大树,枝叶摇摇,左手及时抱住了树干,及时支撑住身躯不倒。一顶分为两截的瓜皮帽,飞落在草丛中。
费扬古的辫子幸好还在,乃从顶门掠过,顶门断了一绺头发,把瓜皮帽砍飞半分,险极。
一剑换一刀,张家全不幸见血挂彩。两人真力将竭,差不多了。
人影飞掠而来,是另一批随后应召赶来约九名黑衣人,身法有如星跳丸掷。
“快走!”尹姑娘一闪即至,一把架起张家全的左膀,如飞而走。
两个黑衣人双剑齐出,飞态与摘星手及时阻截,雨声暴震,四人同时飘退。
“追不上了!”费扬古虚脱地叫。
第十四章
摘星手的百宝囊中有食物,四个人坐在山顶的树林中进食。这里,已经远距龙门峡三十里以上了。
张家全右膳的伤算不了什么,是被剑锋割裂了寸长的口子,深仅分余,这种伤在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张兄,他们真是燕山三剑客?”尹姑娘问。
“是的,海山已经承认了。”张家全将决斗的经过概略地说了。
“果然,天绝狂叟不保晚节。”飞熊叹息着说。
“张兄,那海山真的刀枪不入?”姑娘心中暗惊。
“半点不假。日后碰上了还真不易对付。”
“这……有点奇怪。”飞熊说。
“有何可怪?”张家全追问。
“不错,长春真人道力通玄,罡气无坚不摧,当年他带了四大弟子,至雪山谒见成吉斯汗,随军西征数万里,征服西方千万色目人,沿途经历过无数魔劫。他修真近百年,已臻地行仙境界。
但燕山三剑客如此年轻,和你决斗所用的内功决不是罡气,在你以两仪相成大真力驭刀雷霆一击下,怎么可能毫发无伤?”
“也许他们另练了神奇的绝学吧!长春门开创迄今将近四百年,在退出关外之后,二百年岁月漫漫,此期间谁敢保证他们不曾参研出惊世的绝学?总之,今后我得找出对付他们的武功来,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你真得特别小心。”飞熊说:“长春门的传统,是一师必定收徒四人。这是他们祖师爷长春真人留下的规范。
长春真人就有四位门人,大弟子李志常更是文武双全,也是正式开创长春门的功臣,不但道术武功皆臻化境,文才方面传世的西游记两卷,更是家喻户晓的纪传。
十年前我在镇江,花了廿两银子买了一部木刻刊本神怪闲书西游记,写唐僧率孙悟空四徒西域取经故事,就是影射李志常这本纪传,与及掺入后汉书西域传的记载而撰成。这位孙悟空神通广大,就影射这位李志常。
燕山二剑客必定还有一位同门,武功至少也该与海山这三个人相等,假使他们聚四人之力相图,你……”“我不会再上当了。”张家全拍拍饱了的肚皮:“让他来找我吧!我不信他们能永远三四个人圭在一起。
本来我认为他们很有种,很英雄,岂知大谬不然。所以,我也没有硬充好汉的必要。我也会用心机,明的暗的各种把戏我会玩。”
“张兄,今后你的打算……”尹姑娘满怀希冀:“和我们联袂遨游天下吧!社稷已倾,山河场主,大局已不可为,放浪江湖,也许能为我们的同胞做一些事,胜似遁隐荒山徒伤悲。”
“很抱歉!”他一口拒绝,整衣而起:“我不欠人什么,人家也不欠我。这次我无端卷入这场漩涡,完全是意外中介入,因势利导,势不由人。
今后,我将尽量摆脱这种倒楣事。诸位如果真想为同胞做一些事,何不去找鬼谷老人与千幻剑夫妇?”
“他们现在……”“沿丹河下放,很可能脱出网罗,有我在这里牵制住燕山三剑客与大群的汉奸,他们脱险有望。以后,可能往南方走。”
“往南方?南方正烽火连天。”
张家全不能把方小福是六合小王子的事说出,连千幻剑也不知道鬼谷老人到底在做些什么事。
“他们必须往烽火连天的地方走,那才是他们必须去的地方。”他不多作解释:“你们不是家在江南吗?为何不助鬼谷老人一臂之力?”
“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没有,也不能说一定没有。不过,我警告你们,一旦燕山三剑客不找我而离开了山西南下,那就表示鬼谷老人露了行藏,凡是接近他的人,都必须面对燕山三剑客,与及官府及汉奸的无情袭击,不死不休。”
“哦!有这么严重?”尹姑娘吃惊了:“为什么?”
“不为什么,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诸位,山长水远,后会有期,祝福你们。”他身形乍动,穿林而去。
有些动物当巢穴遭到危险时,会逃得远远地,永远不再回来了。有些则等到危险一周,便回到原处整理巢穴,不打算丢弃。
豹是属于后者的动物,除非巢穴被占据,而他又无力驱赶,不然他一定会回来的。对保卫自己的地盘,它会非常的勇敢,除非真的对方太强了。
张家全回来了,沁州有他的巢。
在泽州的僻静处,他避了一阵子风头。
七月抄,他仆仆风尘昼伏夜行往回走。
由于伊尔根觉罗卅六名游骑兵的遇伏阵亡,潞安戒严了一段期间,官府出重赏追查凶手。
太原方面,也派了不少军方人士前来调查。
体上的木箭与刀痕,官府的结论是受到山贼的袭击,潞安附近的绿林好汉们,像避瘟疫似的,远远地避风头去了。
有些知道些少内情的官方人士,居然不曾怀疑到张家全身上,因为消息已经证实,张家全在泽州太行山区出没,他与伊尔根觉罗这群人并没有什么恩怨索缠。
可是,沁州却出了意外。
张家全是很小心机警的,他有野兽的聪明机警与勇猛。
三更天,一个黑影站在与文街张宅的废墟中,不言不动像个鬼魂。
街上其他的房屋,皆在大兴土木重建。而他这座并不怎么破败,原来有十余间房舍的张宅,却在他离去期间,变成了瓦砾场。
是被火烧掉的,当然不可能是天火。
他从不信有天火,有火德星君一类神话。
他在问自己:为什么!是谁做的好事?
即使官府知道他是杀人凶手,也不会放火烧屋。
潞州府没有他犯案的档案,沁州也没有,也不可能有他犯罪的档案。
理由很简单:他已经知道海山兄妹不敢将事故张扬出去,根本与当地官府不提张家全的事。
走脱一个朱家小王子的事,决不是海山兄妹承担得起的重大事故。
海山兄妹只敢出动自己的人,和利用一些不知情的汉奸,和贪鄙的盗贼与无耻的江湖大豪,不顾一切紧迫追踪鬼谷老人与小王子,不敢调动真正的官兵协助,目的就是怕走漏消息,宁可秘密地把这件事了断。
他必须弄清楚,是谁毁了他的家。
久久,他站在瓦砾场中丝纹不动。
他不能在白天公然出面打听,也许海山兄妹在守备衙门留了什么指示,暗中有人在沁州查缉他。
正打算离开,以后设法打听消息。
街口方向,一个人影缓缓地踏入瓦砾场,不久便看到了他,不慌不忙地向他接近。
他警觉地用目光和听觉,留意四周的动静。
没有其他的人,这人是独自来的,胆气真不弱,半夜三更敢独自来到鬼气忡天的阴森瓦砾场。
来人渐近。
他目力超人,还隔廿步外,藉朦胧的星光,他已看清对方的轮廓。
好眼熟,是熟人。
猛兽遇上陌生同类的警觉消失了,他的手离开了刀把,但另一种警觉,却取而代之。
“算算你也该回来了。”那人在七八步外停步:“很困惑是不是!”
“是的。”他出奇地平静:“其一,你怎么知道来这里!”
“因为我们有不少人,散布在各种行业,有各种身分,在各地秘密活动,消息是相当灵通的。”
“其二,你像是知道放火的因果。”
“谁?”
“有人密告你在北面山区,有意图抢劫车队的嫌疑。胡知州派人找你找不到,一把火烧了你的家,免得你再回来惹事生非。”
“不错。”
胡知川胡世棠,是满人派来的知州大人。以汉制汉,满人这一手非常的高明,地方政事由汉奸奴才们治理,满人只在背后拉线。
而军权却在满人手中,各地的城防守备守尉,由八旗兵驻扎在该城,名义上不管民政,事实却是政令皆出自守备的手中。
后来天下承平,名义上逐渐分治,但真正的统治大权,仍然握在当地最高军政首脑手中,各地的满城也就是小皇朝。
“抢劫车队的事并没发生,他怎敢胡来?”
“他就敢。”那人说:“他是个忠于大清的好官,希望地方土太太平平,不许有任何不法刁民为非作歹扰乱治安,防患于未然,所以要挖你的根,不欢迎你这种人在沁州兴风作浪“告密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