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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空 阅读记录
“失,忆？”
霍斯点点头，耐心道：“因为精神力觉醒初期就直接进入了精神风暴，所以元帅十五岁那年的记忆非常模糊,当时甚至无法配合搜救队调查实验室爆炸的原因，因为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和亚特兰研究员去过那个地方。”
听到这里，郁白忍不住抬手,轻轻按了一下自己心口的那个位置。
心脏像是被谁捏了一下，好像有点闷,又好像有点疼。
虽然霍斯还没有教他‘共情’的意思,但小人鱼太清楚记忆模糊的痛苦了。
他现在已经记不太清自己爸爸妈妈的长相了。
回忆里所剩无几的画面全是朦胧的虚影,越想要记住，就越无法看清。
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
“两起意外前后间隔的时间很短，”霍斯继续道,“元帅又是家里的独子,所以您才没有在家里见到其他的家人。”
傅家世代从军，本就人丁稀薄；而艾瑞斯和家里的关系并不亲近,所以在父母去世后,傅临渊就独自在元帅府长大,后来考入军校,毕业后进入军部工作,一直到现在，继承了母亲的职位。
察觉到了郁白有些低落的情绪,霍斯的屏幕上又出现了一个安慰的笑脸：“这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元帅现在已经走出来了。”
安静了一会儿，小人鱼换了个话题。
“内阁，又是谁啊？”
听杜克的意思，内阁好像是个人。
但听傅临渊的意思,内阁好像又是好多个人。
于是霍斯调出了另一套照片。
这些照片上的人明显都上了年纪，最左边的那位头发花白，浅绿色的眼睛带着老年人独有的神采，看起来有些细微的浑浊。
“第一位就是内政部长，迪伦·赛恩。”霍斯顺着照片的顺序挨个介绍道，“后面的是财政部长，卫生部长，教育部长，资源部长……”
郁白默默记下了这些人的名字，然后忍不住说了一句：“……他们看起来都好老啊。”
霍斯一愣，然后笑了：“是，内阁成员的平均年龄已经达到了九十二岁了。”
又看了看赛恩那双浅绿色的眼睛，郁白皱了皱鼻子，小声嘀咕了一句：“……我不喜欢他。”
那样浑浊的浅绿色很熟悉，但小人鱼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只想得起来，那种颜色看起来很像是死水上漂浮的绿藻，徘徊在即将腐烂的边缘。
很丑。
他不喜欢。
霍斯又轻轻笑了一声，然后温和地提醒道：“郁先生，这种话在外面还是要忍住哦。不然赛恩部长的粉丝会记恨您的。”
小人鱼撇撇嘴，把几位老部长的照片拨到一旁，重新打开了霍斯刚刚加载好的族谱：“我们，还是，看这个。”
……
这边霍斯耐心地给郁白做着人物介绍，而在会议室，坐在主位左侧的赛恩低头看完了报告的最后一部分，抬眼看向两个位置之外的傅临渊。
“元帅……”老部长的语气里带着点意味不明的情绪，“事件报告好像缺了一部分信息。”
“这里……”说着，他身后的投屏上出现了一段文字，“……这位特别顾问……是什么时候入职第一军团的啊？”
傅临渊脸上没什么表情：“因为身体的原因，沈之初没能参加这次的远航，这位顾问只是暂时接手了沈副官的工作。”
赛恩哦了一声，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他是军校毕业的吗？之前在哪个军团服役？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字。”
年轻元帅的声音依旧很平静：“他的资料就在附件里，您可以自行查看。”
赛恩按照对方说的向后翻了翻，果然看到了郁白的个人资料。
从右上角的大头照可以看出这是个很年轻的男孩，长相普通，五官平平。如果非说这张脸上有什么记忆点，就只有那双海蓝色的眼睛格外明亮。
附件里的资料并不详细，只有寥寥几句记录了这位郁顾问是福特斯星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在当地的唯一的居民区长大，上学，毕业后一直在边防驻军内工作，也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经历。
看起来就是很普通的一位士兵。
看着资料上记录精神力等级那一栏里写着的‘Ｂ’，赛恩眼神微动，语气里多了点难以察觉的意味深长：“也不是一个很出彩的士兵。”
言下之意，资料上各方面都很普通的郁白，似乎没有能力暂时接手沈之初的工作。
只不过还不等傅临渊说什么，坐在赛恩对面的男人忽地开口。
“赛恩部长，别再纠结这个小顾问的事情了。再怎么说也是个临时聘请的人……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经过元帅的排查，已经基本排除了克鲁温与缓和剂事件的关系对吧？”
说话的男人看上去也很年轻，虽然整体的长相看起来很是英俊风流，但细看之下，他的颧骨偏高，以至于五官之间总透着一股难掩的刻薄之气。
他就是现任太子，皇帝的大儿子，维利安·亚特兰。
“既然不是渗透者造成的问题……弟弟，”说着，维利安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人，“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坐在维利安身边的是另一个和他看起来岁数差不多的男人，两个人眉眼间有七分相似，很容易可以看出来他们是兄弟。
只不过后者的五官整体更加阴柔，脸上的金丝眼镜更是让他看起来更加温和。
“哥哥，”莱安脸上依旧是得体的微笑，似乎没听出来维利安语气里的攻击，“制造厂的报告我已经交上去了，还有什么其他的需要我解释吗？”
三皇子莱安·亚特兰名下有一系列缓和剂的制造厂，这一次被查出来的问题缓和剂就是他名下的工厂生产的。
莱安已经在傅临渊提起来的时候把那一批缓和剂生产过程记录完整地交了上来，也表示名下的工厂会完全配合军团的所有调查。
根据编号的追踪，那间生产了问题缓和剂的工厂流水线同样已经被叫停了。
莱恩确实用行动表明了他的配合。
“强效缓和剂出厂之前的检测结果一直由我亲自监督，”顿了顿，莱恩看向傅临渊，“还请元帅务必查清这里的来龙去脉，到底是哪一环出了疏漏，造成了如此严重的事故。”
而维利安依旧紧追不舍：“莱安，这次的生产事故起码造成了帝国各地几百名驻军进入了精神风暴，你又打算怎么补偿他们呢？”
莱安脸上的笑意敛了敛，多了几分郑重的歉意：“我会根据元帅提供的伤员名单，对所有伤员亲自登门道歉，并进行相应的赔偿。不管这件事情的结果如何，我并不否认我需要负疏忽的责任。”
此话一出，会议桌上安静了几秒。
半晌，赛恩才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三殿下能为伤员着想，也是有心了。”
“哪里哪里……确实是我的过失。”
听着这些没有什么营养，也没有几分真心的冗长拉扯，年轻的元帅轻轻吸了一口气，注意力难得在这样的会议上跑到了其他的地方。
他应该已经睡觉了吧？
郁白一向很听话，作息一直很规律，现在已经很晚了，估计……
男人脑海里不自觉浮现了小人鱼缩在被子下面的样子。
他喜欢把被子拉到鼻尖附近，只露小半张脸在外面，经常把自己闷得脸颊发红。
他睡觉的时候还喜欢蜷着身体。
……大概是鱼尾养成的习惯？
平时郁白也总是习惯性地蜷着腿，但这样的直接后果就是经常抽筋。
不过大概也是最近牛奶喝得比较勤，钙补起来了，小人鱼抽筋的次数少了很多。
不过这段时间也没少见他吃饭，怎么还是这么瘦？
“……我想将他邀请到父亲的生日宴会上，元帅，您觉得怎么样？”
莱恩的声音把元帅即将飘远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这不太合适，”傅临渊平静地拒绝了莱恩的提议，“郁顾问只是做了分内的工作。”
留意到对方微拧的眉心，莱恩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恳切：“我真的想当面和他说一声谢谢，如果不是他发现了问题……还不知道有多少士兵会因此受伤。”
傅临渊眉头拧得更紧，刚想继续拒绝，就听维利安也忽然开口：“皇室都请不动吗？傅临渊，我想问问，这个小顾问是什么出身啊？”
“太子殿下，”年轻元帅的语气顿时冷了下来，不悦的情绪恍若实质，“既然是邀请，那拒绝……”
赛恩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傅临渊的话：“既然是邀请，那么还是请郁顾问自己考虑一下？毕竟……他在这件事情里功不可没，元帅您自己也说了，是他救了杜克。”
傅临渊的表情依旧冰冷，但听了赛恩的话，虚拟会议室里安静了片刻，他终究没有继续拒绝。
“……我会把殿下的意思转告给他的。”
＊
傅临渊回到基地宿舍的时候，郁白果然已经睡着了。
和他之前想的一模一样，小人鱼蜷着身体，缩在被子下，把自己紧紧裹成了一个被子包，只露了小半张脸在外面。
露出来的那一部分脸颊已经被闷红了。
黑色的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笑意，男人放轻脚步走了过去，弯腰，帮对方把被子往下拉了拉。
然后傅临渊留意到郁白枕头旁还亮着的终端。
“……面对自己深爱的王子，小公主最终还是放下了刀子。”
“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她从甲板上一跃而下；随着第一缕阳光的倾落，美丽的人鱼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化成了一捧泡沫，消失在了浪花之中。”
听着这个不那么美好的结局，傅临渊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下次让霍斯换个故事给他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