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毕竟是皇子, 身份足够尊贵。不管心中是如何想,张德贤面上也不敢太过放肆。
“殿下严重了,下官听闻今科武状元武功高强, 身手了得, 只因前些日子下官身子不适,一直无缘得见, 今日遇到不过是想试一试他的身手如何罢了。”
“是吗?”景王冷笑:“张大人所谓的试身手就是要取武状元的性命?武状元是皇上亲封的金吾卫镇抚,是皇上身边的亲卫, 你这般行事难道是有什么不臣之心?”
这么一顶罪名扣下来,张德贤自然不会认。
“殿下这么说可真是欲加之罪了,下官正是对皇上忠心耿耿才会更看重武状元的身手。若是他连我身边的侍卫都打不过,又怎能护卫好皇上。”
“多谢殿下出手相助,”陈霖淮拱手行礼, “想来张大人也是器重末将, 所以才让这么多人一起来围攻末将。只是这些人的身手也太差了些, 打不过末将没什么,倒是张大人需要小心一些了, 毕竟……”
陈霖淮的目光从张德贤的腿上扫过,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张德贤没有料到陈霖淮竟敢这般蔑视与他, 心中的怒火更盛, 面色越发阴沉。恨不得立刻便杀了眼前这人, 只是此时却无可奈何。
“年轻人, 还是不要如此狂妄才是……”
“这便不劳张大人费心了, 张大人还是先保重自己的身子吧。”
陈霖淮冷冷说完这话,便不再理会张德贤。今日之事, 便是闹到御前, 依着皇上对张家人的偏袒, 想必也没有什么结果。他原本也没打算和张家人虚与委蛇,如今撕破脸倒也省事。
他径直走向景王,张家的护卫不由向后退了一步,不敢再拦。
“殿下,今日之事,末将改日再登门道谢。末将家中还有些事,便先行告退了。”
景王点了点头,“去吧,本王还要进宫去见皇上,一定会将方才之事如实禀明,定不会让你白白受了委屈。”
“多谢殿下!”
和他打过招呼,陈霖淮牵过马便往家赶。景王也不再理会张德贤,带着人进宫去了。
望着二人远去的身影,张德贤眼神如同淬了毒一般。
他的心底察觉出些许不对劲来,不知怎的,明明应该是两个不相干的人,可是张德贤却在陈霖淮和景王身上看出几分相似来。
二人的身形同样高大,步子沉稳,眼神异常坚定。二人说话时,虽然话语很是平常但却莫名透着几分熟稔和亲近。
还有一个疑点便是陈霖淮,虽是第一次见,却让他有一丝熟悉感,记忆中仿佛也有一个人也是这般模样。
是谁呢?张德贤努力地回忆起来。
更让张德贤意外的便是陈霖淮身上竟丝毫没有畏惧和拘谨,气度甚至比京中的许多名门子弟更加不凡。
他的武功看不出师门,但身手甚是利落,即便是景王不来,依着他的武功也能再抵挡片刻。
一个人面对二十几人的围攻,却面不改色,游刃有余。这样的人若是去了军中,也是将帅之才,敌我对抗之时,便是军中神一般的存在,定是能统领军士一往无前的,就如同当年的盛家军一般……
想到这里,张德贤蓦地变了脸色。
盛家军、盛子元、景王、陈霖淮……
这般联系起来,一切便可以说的通了。
当年盛家的那个孩子若是没死的话,应该也是陈霖淮这个年纪了吧!
张德贤想到去年他遇刺之事,当时他便怀疑是盛家军的余孽所为,只是后来一直未曾抓到人。如今想来,许是盛家军的残余之流救下了盛子元的儿子,如今定是来寻仇的。
“来人……”
张德贤厉声吩咐下去,“去查一下陈霖淮,我要知道他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全都要一五一十的报上来……”
陈霖淮回到家中时已近午时了,明蓁正打算差人去营中查看,见他回来了才放下心来。
“夫君,你回来了,是宫中有事耽搁了吗?”
陈霖淮扶着她在贵妃榻上坐定,并未瞒她。
“宫中无事,只是我在回家的途中遇到了张德贤。”
“张德贤?”
明蓁微楞,忙开始上下打量他。
“你可是与他起了冲突?”
“蓁蓁放心,我无事。他带人在半路围劫我,说是要给我个教训。后来景王正巧赶到,便将他呵斥了一顿。”
明蓁皱眉更是不解,“张德贤还说了什么?他又不知你的身份,为何突然出现要给你个教训?”
这一点,陈霖淮也未曾想明白。
“兴许是不平我被皇上钦点为武状元?你忘了当初会试之时,他便做了手脚,大概是想让他的人考中,结果还是被我争了先才不满的。他还叫嚣着要划破我的脸,许是觉得我这张脸碍事?”
明蓁却是从这话里听到了一丝重点,她立刻便想到了张柔嘉,兴许这才是张德贤出手的原因。
只是这话,明蓁有些不好启齿。陈霖淮对张家人的厌恶她再清楚不过,若是知道张柔嘉对他有那样的心思,他定会更加厌烦。
“蓁蓁,你想什么呢?”
“啊?”
明蓁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夫君可知,前几日我的铺子开张,张德贤的独女曾去了铺子里要我将镇店之宝拿出来,进献给太后贺寿。”
“什么?”
陈霖淮的面上果然浮现出一抹厌恶来,“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张家人竟然去你的铺子里闹事。看来,我今日下手还是轻了……”
明蓁叹了口气,“夫君,去我铺子里闹事的是张小姐,和张家无关,她应是冲着你来的。”
“冲着我?”陈霖淮愣住了,不明白自家娘子的意思。
明蓁点了点头,“当日我们进京途中,遇到逃犯之时,张小姐便将你视作救命恩人,如同戏文中所写的那般,她定是对你有些心思的……”
“蓁蓁莫要乱说……”
陈霖淮心头一阵恶心,“我何曾救过她,那日若不是那几名匪徒要打劫我们的车队,我根本就不会出手。你也见到了,我根本就不曾和她说过一句话,更何况,张家与我……”
明蓁忙捂住他的嘴,“夫君莫要说了,我怎会不相信你。只是那张家小姐甚是奇怪,她好似活在自己的臆想里,根本就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觉得今日张德贤围劫你便是因为张小姐之故。”
陈霖淮皱眉思索了起来,他想起太后寿辰那日,好像是曾经遇到过张家的马车,那张小姐确实如明蓁所说,甚是奇怪。
“蓁蓁,你不必忧心,我常在金吾卫营中,与那张家小姐毫无交集,她总不能终日凭空去臆想什么。若她再去你铺子里闹事,你也莫要管,我来处置。”
明蓁知道他有分寸,但她也不想陈霖淮被张小姐那样的人缠上。
“铺子里的事有桂香处理呢,也不用你出面。倒是张家这里是个隐患,万一被他们查出你的身世,那你就危险了。”
“这些我心中有数,你不用担心,只管照顾好自己就行。”
陈霖淮不欲再说下去,转而关心起明蓁的身子。他忙着问起腹中的孩子的状况,成功地让明蓁转移了心思。
因着今日宫门前的事,陈霖淮也有了借口和明蓁一起光明正大的去景王府上拜访。
叶灼华见到明蓁很是开心,忙着让侍女将软垫铺上,又亲自扶着明蓁在贵妃榻上坐定。
“你身子不便,怎样舒服便怎样来,在我这里就不要拘束了。”
“好,那我就多谢叶姐姐的盛情了。”
两人也无需客套,叶灼华忙着先宽慰她。
“那日的事,王爷和我说过了。他已经禀告给了皇上,皇上虽则偏宠张家人,可陈将军如今是金吾卫的武官,是归属皇上亲自统领的。张德贤这么做,皇上心里也定是不悦的。他再放肆,想必以后也不会轻举妄动,除非他真的有不臣之心,不怕触怒皇上。你尽管放心便是!”
明蓁苦笑,“叶姐姐,此事并非那么简单。”
张小姐迷恋陈霖淮,虽和他没有一丝干系,但明蓁直觉那位张小姐不会就此消停。她也没有隐瞒,将事情原委都说与叶灼华听。
叶灼华只觉甚是离谱,“以前我在闺中时,倒是也见过张柔嘉几次。张德贤只此一女,自小便娇惯与她。宫中皇后也对她疼爱异常,她被养得甚是惟我独尊。围着她的贵女也都事事以她的喜好为中心,很是天真不知事。去年选秀之时,张皇后的心思自是想让她将来做皇后的,皇上说她还年幼,并未指婚。”
听她这么一说,明蓁心中便明了了些。
“这么说来,皇上对张家并没有表面看来那般宠信,还是有些芥蒂的。”
叶灼华轻笑:“那是自然,你可知我当初为何会被指婚给我家王爷?”
此事明蓁曾经在济州参将府听人议论过,如今叶灼华问起,她也不好隐瞒。
“叶姐姐莫怪,我曾听过传言,说是姐姐辜负了太后的厚爱,在御前请旨……”
叶灼华并未在意:“这传闻并不算假,选秀之时,我父亲确实和张家有了约定,想让我嫁与四皇子。可是我却得知,四皇子心中早有所爱,只是为了争储位想要娶一名对他有助力之人。”
说到这里,叶灼华轻笑一声:“妹妹觉得我一个闺阁女子何以知道四皇子不是良配,又哪来的勇气不顾闺誉违背家人和太后的约定?”
明蓁愕然,“难道是?”
叶灼华轻点了点头,“此事我只说与妹妹一人知道,当时在宫中选秀,确实有人故意在我面前将四皇子的事情说破,还暗示会有人替我做主。”